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慢,但不会坑
第19章 帮助
人?什么人?法海疑惑地看向习青衫,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
习青衫只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让她安心坐着,随即向着门外道:“进来。”
原本紧闭的房门从外被人用灵力推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踏步走了进来,说是带人来了,只除了左手拎着一只白颈鸦,右手提着一条令人眼熟的银环蛇,身后再无丝毫人影。
法海见状醒然,他说的“人”,便是那只小白颈鸦和白辛了,小白颈鸦已化了人形,白辛能待在习青衫身边,怕也不止是一条普通的小蛇,想来也该是能化形的。
来人正是领命去接白辛回来的侑吴,侑吴好似没看见法海一般,一进屋目光便直接投向习青衫:“青君。”
在他手中,早已化作原形的小白颈鸦似是昏睡了过去,被他提着后颈一动不动,白辛却没这么好运,被男人握住了七寸,蛇尾竖直地垂向地面,正不住地扭着蛇身左右晃动,一边摆尾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山主,你快让他放我下来!坏侑吴!臭侑吴!烂侑吴!”
只是嘶完过后,白辛能明显地感觉到,握着自己七寸的手又紧了几分,呆滞片刻,蛇身晃动地更加厉害了。
习青衫见状只觉得好笑,扬手示意侑吴将白辛放下来,道:“你这速度倒是快。”
侑吴垂眸,右手一松,小蛇便从半空落下: “青君之令,不敢耽搁。”
骤然落在地上的白辛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竖起脑袋冲侑吴愤愤哼了一声,本想向习青衫溜去,瞧见了一旁看起来已无大碍的法海姐姐,立即改了主意,方向一转,溜到了法海脚下,绕着她不住转圈。
法海心有所感,微微俯身冲小蛇伸出了友好的手,白辛立即顺着手臂攀了上去。
习青衫瞥了白辛一眼,小孩子就是不自觉。
白辛完全无视了自家山主不甚友好的目光,正讨好地用脑袋蹭着法海微微弯着的手指。
真是没眼看。
习青衫咳了一声,干脆无视了白辛,抬袖一挥,只见一阵光芒闪过,侑吴手中的白颈鸦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立在侑吴身边被一金绳索捆着的男童,男童水蓝色的眼瞳写满了刚清醒时的茫然,不过很快,这茫然便被收敛了去,只余下一片戒备之色。
小白颈鸦下意识地想挣脱捆在身上的绳索,可无奈越是挣扎,那绳索便捆得越紧,不由咬着牙故作一副凶狠模样,瞪着习青衫:“你们想怎么样!”
习青衫没说话,小白颈鸦看他,他就侧头看向法海。
法海了然,习青衫这是要把小白颈鸦交给她调查了,也便不再继续逗弄小蛇模样的白辛,将白辛放在桌上,正色看向那立着的小白颈鸦妖,放柔了说话的语气,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颈鸦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习青衫闻言笑了笑,有意无意地瞅了眼趴桌子上的白辛,道:“现在的小妖,不过小小年纪,脾气倒都还挺大,可是这绳子捆得还不够紧?”
小白颈鸦年纪尚小,本就被捆得难受了,不能想象再紧些得有多痛苦,只好不情不愿地答道:“墨墨。”
法海点点头,对习青衫道:“不知习……山主可否解了墨墨身上这捆妖索。”
墨墨自是没想到法海会主动提出要给他解了捆妖索,水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习青衫却是不以为意,左右他在这里,绳子捆不捆也没那么重要,便出声道:“侑吴。”
只叫了个名字,侑吴便知道青君要自己做什么,应了声“是”,将手放在墨墨肩上,下一刻捆妖索便缠到了他的手中。
捆妖索一解,墨墨的身体瞬时放松了不少,就连眼中那片戒备之意,也跟着散了些许。
“墨墨。”法海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我们并无意伤害你,化妖修行不易,你年纪尚小,手上若沾了凡人的性命,便一身罪孽,再难得道。”
“只要能给娘亲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那家人不过是普通凡人,你已经化妖,想来你娘亲也该是个成妖,普通凡人又怎会有杀掉成妖的能力呢?”
法海这么一问,倒是难倒了墨墨,他娘亲妖力并不低,对付凡人更是绰绰有余,怎么会被凡人杀了呢……不过只一瞬间,他就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不论原因是什么,他是亲眼看见了的。
那天本是他生辰,娘亲说要去凡人的铺子里给他买些好吃的糕点来给他过生辰,让他安心待在窝里等她回来,哪知等到次日黎明,他也没能瞧见娘亲的影子。他只好慌忙地出去寻娘亲,找遍了整座山丘,却只是在一处落叶堆里找到了娘亲的尸体,娘亲尸体的旁边,便是那个紫衣姐姐,紫衣姐姐给他看了她的记忆,在那个记忆片段里,他亲眼看见化作原形的娘亲,被那凡户一箭射杀。
娘亲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还是个蛋的时候就被遗落在了现在的族群里,侥幸出生后,又因他并非通体纯黑,一直受同类欺负排挤,别的小乌鸦自出生时便享受着父母无微不至地关爱,只有他,没爹疼,没娘爱,还总是受欺负。
在他感觉眼前一片黯然无光的时候,是娘亲出现在了他面前。
娘亲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窝。在他饿的时候给他变着花样弄吃食,在他受欺负的时候坚定地护在他身前,给他撑腰。
这个世上,只有娘亲一个人对他好,可这个唯一对他好的人,却死在了人类的箭下,安葬了娘亲之后,他发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那户人血债血偿,于是他看向法海,水蓝色的眼睛里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你不必为那户人开脱,我亲眼所见。”
“你的亲眼所见,见的不过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紫衣姐姐的记忆,可是你可知,记忆也是可以篡改的,所见并不一定为实。”
“紫衣姐姐不会骗我的!”
墨墨虽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法海却是对这个出现在他娘亲尸首旁的紫衣姐姐很是怀疑,放在桌上的手指微曲,准备引灵力入体,去探取墨墨的记忆,看看他之前见过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灵力刚汇聚于指尖,便觉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钝痛自心口蔓延开来,本就不甚红润的脸色瞬时变得更加苍白,头上有冷汗冒出,刚汇聚好的灵力也立时逸散地无影无踪,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抓皱了衣衫,却抓不平那疼痛。
习青衫见状神色一凛,顾不得什么唐突,再次一把握住法海搁在桌上的白净的手腕。
法海来不及作何反应,只觉得一股醇厚而温暖的灵力顺着手腕的经脉输送入身体,最后汇入到心口处,剧烈的疼痛瞬时被抚慰,开始慢慢地减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习青衫皱着眉:“你伤及经脉,要做什么给我说便是,莫要妄动灵力。”
心脏的痛楚减轻之后,法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习青衫握住了手腕,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为了阻拦她喝茶,以免冲了药效,第二次是为了给她输送灵力,减轻疼痛。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被习青衫握住的手腕部分,仿佛有一股被火烧的灼热之感,这会儿她的心倒是没那么痛了,只是不知道又出了什么新的毛病,之前那种莫名的悸动之感又自心底浮现,法海对此很是困惑,困惑到甚至没想去思考为什么习青衫的灵力能缓解她的心疾,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垂眸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侑吴立在一旁,观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神色莫名。
虽然不明显,但是根据他跟随青君多年的经验,他敢肯定,青君刚才着急了。
他自幼随侍青君左右,至今已有三万余年,自认摸得清青君的情绪变化。这三万余年里,青君无论何时何地,都总是一副成竹在胸、从容至极的模样,从未见他因何事着急过,哪怕是性命攸关之时,他也从未显示过着急在乎的态度,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对待这个叫法海的女子时,似乎不再那么从容。
是因为神物在她体内的原因吗?
侑吴由衷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也发自内心地清楚,并不是。他现在只希望,不论这个法海有多么不一样,青君都不要因她误了大事,等到必要之时,哪怕违背青君的命令,他也要取出神物。
习青衫似有所感,侧头看了侑吴一眼,不见有任何异常。
此时法海心口痛意已被习青衫的灵力抚平,他却仍还握着她的手腕,挣了挣,没挣脱开,只好开口道:“我没事了。”
习青衫见她面色已没那么苍白,甚至还多了一丝红晕,这才松开了手:“无事便好。”
白辛原本乖乖趴在桌上,刚才法海心口痛时可把他给吓坏了,只能缩在一边看山主给她治疗,等山主松开手,他就立刻爬了过去,挨着法海的手原地盘着,再不愿挪开了。
法海摸了摸白辛的脑袋,压下心头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对习青衫道:“多谢。”
“无妨。”
法海此时已无大碍,便该继续刚才她未做之事了,也不需她开口,习青衫便仿佛知晓她脑中所想一般,对着墨墨衣袖一挥,墨墨便忽地倒在地上,又昏睡了过去,与此同时,一面铜镜凭空出现,铜镜里浮现的,就是墨墨当时所见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20章 疑点
日暮时分,昏黄的日光垂落在山丘上,一眼望去,万物枯黄,透露出一股苍凉之感。
不远处的枯叶堆里有一团黑影,走进一看,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呼唤:“娘亲!娘亲!娘亲!”
可那只被他唤作娘亲的乌鸦眼眸深闭,身躯已然僵硬,再不能给他半分回应。
视线一转,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
女子以纱遮面,紫色衫裙的一角被傍晚的微风轻轻吹动,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锐利的目光扫来,似探究,又似思量。
孩童在哭吼:“你是谁?你把我娘亲怎么了!娘亲!娘亲!你醒醒!”
女子眼眸微转,隐去锐利之色,温声道:“我并未将你娘亲如何。”
“那娘亲怎么不动了?娘亲,你醒醒啊娘亲!”
女子看着他,忽地叹了口气,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小孩儿,你娘亲已经死了。”
墨墨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你骗我,娘亲不会离我而去的。”
女子看了眼枯叶堆里那只永远闭上了眼睛的鸦鸟,美眸中似有一丝惋惜之意划过,缓步走到孩子跟前,玉指轻抬,抚上墨墨的头:“我又何尝不希望是骗你的呢。”
一阵光芒闪过,铜镜中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一只黑色的乌鸦在天空中飞驰,似是受了什么影响,飞得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但她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想法,突然,一声箭啸划破长空,直直地冲乌鸦飞来,乌鸦来不及躲闪,发出一丝哀鸣,便从天空中坠落下去,而下方,一个猎户正向它飞奔而去……
画面再次一转,又回到了墨墨和紫衣女子相遇的时候。
“你现在可知我不是在骗你了?”
回应她的是墨墨哭到哽咽的声音:“不……娘亲……娘亲……墨墨不要吃糕点了,你回来,娘亲你回来。”
紫衣女子叹道:“都怪这人类可恶,猎杀万物,却不知鸦鸟早已生了灵性,倒是可怜了你这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失了娘亲。”
“人类……”
紫衣女子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没错,就是人类,你看——”女子顿了顿,手上凭空变出一支利箭来,箭头上染的鲜血已经干透,“这便是射中你娘亲的那支箭。”
墨墨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支箭,然后慢慢用力紧紧握住,一直抽泣着,不发一语。
紫衣女子见他这副模样,又道:“我本想拔出这支箭救你娘亲,可无奈她伤得太重,已经无力回天。”
“啪”
利箭被硬生生地折断,小小的手上甚至勒出了血印,空气中响起的,是墨墨咬牙切齿而又坚定不移的声音:“我要那家人,血债血偿。”
……
昏睡中的墨墨被迫在梦中再次重温了这段记忆,眉头紧皱成一团,有泪水从眼角缓缓流出。
铜镜显示的记忆至此为止,亮光慢慢散去,重归一片黯淡。
法海看完这段记忆之后,眉头紧皱。
正所谓关心则乱,墨墨失了至亲,又还是个孩子妖,在这种情况下,自是失了判断与思考的能力,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对紫衣女子的话并未有过丝毫怀疑。
但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墨墨看到的紫衣女子的记忆,很可能只是她想给他看的,至于真实与否,着实有待考证。
习青衫问道:“你观之可有觉得不妥之处?”
法海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看法:“有三处。妖族修为人身之后,若非特殊情况,大多数都甚少现原身,而他娘亲在被利箭射中之前,已经化作了原形,这是其一;我曾见过许多鸟类飞行,正常情况下,并不会飞得摇摇晃晃,在此段记忆中,不知为何,他娘亲身为一只成了妖的鸦鸟,却飞得极为不稳,这是其二;普通凡人的一箭,若无灵力加持,对妖怪只能造成皮肉伤,但就紫衣女子所言,他娘亲因着这普通的一箭丧了命,这是其三,也是我认为最大的疑点。”
习青衫闻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墨墨:“小妖,你觉得此言可有道理?”
法海这才惊觉墨墨早就已经醒了,也即刻反应过来自己能想到的,习青衫也定能想到,他这么问自己,无非是引着自己说这些给墨墨听,让他在无意中听见,毕竟有时候,无意中了解的,比被人有心相告的,更能让人信服。
墨墨垂着头,不发一言,刚才法海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醒了,三处疑点,他听了个尽,此前他并未思考过这些问题,看了那样的画面,就理所应当地把那些凡人当做了杀母仇人,现在听她这么一分析,却又好像有几分道理,可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呢?只要那个凡人射出了那一箭,他就是杀害娘亲的凶手,他要伤害娘亲的人都付出代价,思及此处,不由得又冷冷道:“伤害了娘亲的,都该死。”
法海总觉得这样一张稚嫩的脸说出这般冰冷的话有些违和,实在不忍看他小小年纪误入歧途,只得耐心道:“那段记忆中只有你娘亲被射中的画面,可那支箭未必就是那个猎户射出的,再细细想想,你娘亲在被箭射中之前状态便已不稳,很可能那个时候便已受了伤,若是凶手真的另有其人,你岂不是报错了仇?”
墨墨急急反驳道:“不可能,我检查过,娘亲身上,除了箭伤,并无其他伤口。”
“外伤自然好发现,但若是内伤呢?你妖龄尚幼,自是发现不了。除此之外,你可还记得你娘亲伤在何处?”
“是……翅羽处。”
“你原身也是鸟族,你仔细想想,翅羽处可是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