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更是道:“若是咱们有个像富察福晋一样貌美的人就好了。”
魏佳伶生的美,富察福晋也生的美,若真的平心而论谁更美,那还真不好比较,但魏佳伶的美像梅花,美的疏离,美的高傲,富察福晋则美的娇俏,美的艳丽……若换成皇上先前的审美,显然更偏爱富察福晋一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高贵妃忍不住多打量了富察福晋几眼。
说起来,她也就是舒嫔出事后才与富察福晋走的近些,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但从前富察福晋不是没与她示好过,但每每她想着皇上看富察福晋的眼神,心里就觉得膈应。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若皇上喜欢上了富察福晋……高贵妃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觉得这法子太大胆了些。
可再仔细一想,高贵妃又觉得这法子也未尝不可。
富察福晋多聪明的人呐,一眼就察觉出高贵妃在想些什么,却是明知故问道:“贵妃娘娘,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高贵妃笑道:“没什么,不过见福晋今日身上穿的这套衣裳好看,想当年本宫刚进王府时,皇上也时常夸赞本宫穿胭脂红的旗服好看,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虽身居贵妃之位,却忘了皇上多久没有夸过本宫了……”
富察福晋与纯妃自连声阿谀奉承,逗得高贵妃心情这才微微好些。
等着富察福晋离开永寿宫时,已将近傍晚,安嬷嬷送她出门时,她趁人不注意时低声道:“我交代嬷嬷办的事儿,还请嬷嬷放在心上,事成之后定少不了嬷嬷的好处……”
安嬷嬷含笑称是。
她爱财,富察福晋出手大方,两人暗地里是有些来往的,前些日子富察福晋知道高贵妃选人屡屡碰壁,便请安嬷嬷帮自己多美言几句。
对,她想要伺候皇上。
她见识过舒嫔得宠时有多风光,更知晓被魏佳伶死死踩在脚底的滋味,高贵妃得宠也好,还是旁人得宠也罢,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只有握在自己手上的恩宠才是真的,她虽已是妇人之身,但容貌出众,床上所知晓的手段数不胜数,她敢打包票,只要皇上上了她的床,定会对她念念不忘。
高贵妃如今已有了这个心思,接下来则要靠着安嬷嬷推波助澜一番,如此方能助她一臂之力。
方才坐在下首的纯妃被高贵妃训斥几句,那时候恰好正在出神,不然也能猜出高贵妃是个什么心思,若她知晓,定会出言劝诫一番的。
只是可惜啊,三人中唯一有脑子的这个开了小差。
在安嬷嬷的推波助澜之下,高贵妃越想越觉得这法子甚好,甚至还打算瞒着富察福晋,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后再说这事儿:“……安嬷嬷,你寻摸路子买些催/情的药进宫,到时候事成之后本宫重重有赏。”
她觉得自己这法子是一石三鸟,到时候他们三人一条船,一来她知晓皇上的秘密,二来皇上定会觉得愧对于她,三来则能借着这事儿拿捏富察福晋,甚至能拿捏富察一族和皇后,是越想越美,连夜里做梦都带着笑。
第48章
只是高贵妃入宫多年, 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这个道理。
这一日,富察福晋依旧来长春宫陪她说话,高贵妃却借口内务府新送来了泡澡的香露, 请她试一试。
富察福晋婉拒一二, 便欣然前往。
至于皇上那边,高贵妃早已打探清楚,皇上今日午膳小酌了几杯,有些醉意。
她很快差人请皇上过来,理由很拙劣——她身子不适。
虽说之前高贵妃矫情的很,但这些日子安分守己, 她相信皇上会走这么一趟的。
事情都吩咐下去后,高贵妃坐在偏殿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纯妃坐在下首, 吓得是脸色惨白。
可怜纯妃也就一刻钟之前才知晓这事儿, 她知道高贵妃找她来是何意, 不过是要拉着自己一起下水罢了,更是在事发之后替高贵妃作证, 说这事儿与高贵妃无关:“……贵妃娘娘,臣妾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不妥当,若是真的闹开了,皇家颜面无光, 更何况,富察福晋乃是皇上的弟媳!”
高贵妃扫了她一眼,强撑道:“事已至此,你难道觉得本宫还有回头的余地?”
纯妃还要再劝, 却已被高贵妃挥手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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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皇上小酌几杯后本欲歇息一二, 谁知正欲躺下就听人来报说高贵妃身子不适。
这等把戏,高贵妃从前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但打从前些日子起,高贵妃一直老实本分,皇上隐约记得前几日他见到高贵妃时,她脸色的确不好,当时他还要高贵妃请太医来瞧瞧。
皇上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了这么一趟。
行至永寿宫,宫女将皇上带至一屋宇门口,皇上没有多想,推门进去。
屏风隔断,烟雾袅袅,屋内似有人在沐浴。
皇上皱眉,下意识觉得这是高贵妃的小把戏,绕进去一看,却见着富察福晋正浸泡于浴桶之中。
四目相对,富察福晋面色大变,下意识站起身来,原本浸泡于浴桶里的酮体顿时展露无遗,更是惊声道:“皇,皇上……”
绝色当前,皇上很快别过头去,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燥热起来。
他并非浅薄无知的少年郎,仔细一嗅,就觉得屋子里的香气有些不同寻常,当即也不多言,转头就走。
下台阶时,皇上就已沉声吩咐王进保派人将此处围起来,不准一人进,不准一人出,最后更是差人请了皇后过来。
可他想了想,却道:“将令嫔也一块请过来。”
这事儿他猜到十有八九与高贵妃有关,若真如此,高贵妃又怎当得起贵妃之位?他有心想要魏佳伶坐上这位置,所以想着叫她提前历练一番,更何况,这等丑事闹出来,他唯独相信皇后与魏佳伶。
不明所以的魏佳伶很快就与皇后前后脚到了永寿宫,她刚行至门口就见不少侍卫将永寿宫团团围住,看这架势,似有大事发生。
等着魏佳伶进去一看,只见跪在地下的高贵妃哭的眼泪婆娑,后头还跟着一脸苍白的纯妃。
皇上更是怒不可遏:“……朕从前只知道你性子骄纵了些,万万没想到你如此大胆,竟设计到朕头上来了,亏你还在皇额娘跟前说对朕一片痴心,这就是你的一片痴心吗?”
高贵妃跪地求饶:“皇上,臣妾,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啊……”
魏佳伶上前请安,落座于皇后身侧,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事发之后,皇上很快请了太医前来,发现那屋内的确点着催/情的熏香……如今,自是一切真相大白。
高贵妃依旧跪地苦苦求饶,皇上却以气郁至极,气的拂袖离开:“朕还有公务要忙,皇后,令嫔,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吧!”
皇后很快也拿出主意来,褫夺高贵妃的贵妃身份,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迈出冷宫一步。
至于纯妃,此事虽与她没太大关系,亦非主谋或从犯,但知情未报,罪不可赦,降为常在。
到了最后,皇后揉着眉心看向魏佳伶道:“令嫔,你觉得此事这般决断可公允?”
魏佳伶正色道:“皇后娘娘决断自然公允,只是……富察福晋那边……”
她知道皇后因为这事儿头疼,保不齐太后还要借着这事儿训斥皇后一顿,说她主持后宫无方,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这件事上她就不相信富察福晋会是无辜的。
皇后并不知道富察福晋的真面目,只当魏佳伶担心富察福晋被皇上看了身子:“这件事也是棘手,好在知道的人不多,本宫已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多嘴,若谁敢多言一句,直接乱棍打死。”
她很少有这般凌厉的时候。
魏佳伶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妾的意思是这件事兴许与富察福晋也有关系……富察福晋这些日子与高氏,纯常在来往过密,若真按照高氏计划,皇上‘酒后乱性’,富察福晋若是誓死不从,也是于事无补,兴许还会酿成大错,可见在高氏的计划中,富察福晋应该是同意此事的,再不济,也该是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皇后只觉心下一凉。
她不得不承认魏佳伶说的很有道理,当即将哭哭啼啼的富察福晋召来问话。
富察福晋进来时,哭的眼睛都肿了,那模样,瞧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好似委屈极了。
事情落败,并非她意料之中的事儿,但她却觉得自己能将此事摘得干干净净。
安嬷嬷可都与她说了,当初高氏也曾想过她遇上皇上会不从,但安嬷嬷一番劝诫,只说天威难抗,没人敢拒绝皇上,所以高氏才没有这个担忧。
如今对上魏佳伶问话,富察福晋眼泪落的愈发厉害:“……令嫔娘娘这话氏什么意思?您,您是说我与她们一同设计勾/引皇上?我已嫁人,这几年与傅恒琴瑟和鸣,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知道令嫔娘娘不喜欢我,可断然也没有这样血口喷人的道理,若这话传出去,令嫔娘娘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吗?”
说着,她更是看向皇后道:“还请皇后娘娘替我做主啊……”
字字恳切,声声委屈。
魏佳伶只觉得她装的还是挺像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富察福晋这话好像说的太早了些,我可是知道不仅你近来与高氏,纯常在来往过密,你身边的大丫鬟与高氏身边的安嬷嬷也很有些来往。”
她淡淡一笑,更是不急不缓道:“你上次进宫虽在八日之前,但七日前,四日前,安嬷嬷都与紫禁城门口一侍卫递过书信,遮侍卫的远房表妹乃是你身边大丫鬟的表哥,当初更是走了纳兰一族的路子这才能进宫当差的,福晋,你说我这话可有说错?”
富察福晋面色一滞,很快就反应过来:“令嫔娘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你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也不重要,将你身边的大丫鬟与安嬷嬷审问一番就知道了。”魏佳伶转而看向皇后,道:“前些日子臣妾就察觉到高氏等人有些不对劲,所以派人盯着她身边之人,察觉出安嬷嬷行动有异,当时却并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如今看来,这安嬷嬷嫌疑颇大,还请皇后娘娘彻查此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后虽不愿相信富察福晋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还是派人彻查一番。
到了晚间,就已真相大白。
安嬷嬷见事情落败,再无转圜的余地,索性一五一十全招了,比如富察福晋是怎么收买她的,比如她又是怎么劝高氏的,到了最后更说富察福晋允诺事成之后送她一万两银子。
白纸黑字写的是清清楚楚。
皇后原还不信,再审问富察福晋身边的大丫鬟与紫禁城守门那侍卫,一切就水落石出。
皇后叫来富察福晋,是勃然大怒:“这几年,富察一族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傅恒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当初舒嫔被软禁冷宫,不管是傅恒也好,还是家中亲眷也好,可曾有因为此事迁怒于你?可你倒好,竟,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来!”
正因为她知道弟弟傅恒对富察福晋有多好,有多上心,所以才会这般生气。
事已至此,富察福晋知道自己多说无益,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呵,皇后娘娘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当初我妹妹出事时,你们可曾有将我当过一家人?你们一个个都躲的远远地,根本不愿意帮我妹妹!”
“听你的口气,好像我嫁给傅恒乃是高攀了,可当年我艳绝京城,才情出众,别说嫁给傅恒,嫁给天上谁人都不算高攀……”
皇后惊愕于她无脸无皮至此地步,刚要起身斥责几句,谁知刚一起身却是眼前一黑,竟硬生生栽倒下去。
因此事见不得光,屋内只留了皇后,富察福晋与魏佳伶三人,魏佳伶当即吓了一跳,高声道:“来人啊,快请太医,皇后娘娘晕倒了!”
一时间,完颜嬷嬷带人闯了进来,又是上前替皇后顺气又是端茶递水又是请太医的。
至于富察福晋……魏佳伶扫了她一眼,冷冷吩咐道:“将这人捆起来带下去,等皇后娘娘醒来再行发落!”
第49章
皇后晕倒, 并非小事。
魏佳伶当即也顾不上富察福晋,专心守在皇后身侧。
说起来这些日子皇后身子好转许多,皇上贴心, 大公主懂事, 就连六宫琐事都被魏佳伶分去大半,仔细将养下来,这皇后身子想要不好都难。
如今太医细细把脉,魏佳伶则问起完颜嬷嬷最近皇后可有异常。
她就怕有人胆大包天冲着皇后下毒。
完颜嬷嬷正欲接话,皇上就过来了。
听闻这事儿与富察福晋有关,皇上似是一点都不意外, 只问起太医皇后病情如何。
只见院正仔细吧把脉,到了最后跪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娘娘有了喜脉!约莫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此话当真?”皇上面色一喜。
那院正这些日子一日不辍的为魏佳伶调养身子, 只是魏佳伶落水之后伤了根本, 在他细细调养下并无明显好转,他并不知道他开的药魏佳伶是喝一日断一日, 每每想到皇上的斥责是夜不能寐,如今皇后有喜,他也十分高兴:“回皇上的话,此乃千真万确, 只是皇后娘娘从前亏空了身子,如今虽凤体好转,却要以安心养胎为主,不得过分操劳……”
如今他说什么皇上自然是听什么, 只命人将此等好消息送去慈宁宫。
太后再不喜皇后, 可中宫有喜, 也是天大的喜事。
很快太后也扶着钮祜禄嬷嬷的手过来,知晓皇后有孕,太后难得对皇后有了好脸色,只说要皇后莫要再管六宫琐事,将这些杂事继续交给魏佳伶好了。
皇上听闻却道:“如今高氏被褫夺贵妃之位,幽禁冷宫,皇后又有了身孕,若将六宫上下都交给令嫔,怕是不妥,朕觉得娴妃不错,娴妃入宫多年,行事大方妥帖,不如这次就要娴妃帮着料理后宫琐事吧。”
太后虽不懂皇上此举为何,但想着这也难得给娴妃一个露脸的机会,后宫中原本就空悬了一位贵妃,如今高氏犯错,竟一位贵妃都没有,她估摸着皇上这是想要扶持娴妃上位,自是欣然答应。
太后免不得多叮嘱皇后几句,她刚离开,魏佳伶便也告辞,打算叫皇上多陪着皇后说说话。
谁知皇上却道:“朕今晚就去你储秀宫歇着,叫皇后好生歇息。”
等着皇上与魏佳伶齐齐出了长春宫,王进保已带人抬来了步撵。
皇上摆摆手道:“朕与令嫔一块散散步,你们都退下吧。”
月明星稀,夜风凉凉,皇上就这样牵着魏佳伶的手一步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经过林木处,依稀可闻蝉鸣声。
这一刻,皇上并非皇上,只是个寻常男子。
这一刻,魏佳伶也并非令嫔,只是个普通女子。
好似紫禁城中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今日经历大落大起,皇上面上也瞧不出喜怒来,魏佳伶就这样走在他身侧,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