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夏薇,那火好像转移到她身上似的,不只是一只手,耳颈下也肉眼可见地蔓延一片红云,火烧火燎。
祁时晏看着,唇角勾起一丝痞笑。
夏薇拿起毛巾,砸他手上:“自己擦。”
这回男人一改抗拒的态度,将两只手在毛巾里交叉着擦了擦降温,还边擦边看着她,眼神聚起几分神采,轻佻不掩。
夏薇低头,视线放在毛巾上,在男人坐起身,有了更使坏的主意时,一把抽走毛巾,转身进了卫生间。
浪荡的人都是一等一的调情高手。
夏薇暗暗咒了句。
很明显,祁时晏是故意的。
只能恨自己经不起撩拨,心跳控制不住,脸上表情也控制不住。
夏薇先自己洗了洗脸,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重新拧了毛巾出去。
而男人侧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一双长腿贴着沙发靠背,她先前坐过的地方还让着,夏薇走过去,坐下,悄悄将冷毛巾继续敷他额头上。
可祁时晏这发烧来得凶猛,这样冷敷效果不大。
几次之后,夏薇摸了摸他额头,决定去买退烧药。
出门时,想带走房间的房卡,才发现这房间不一样,没房卡,门是指纹密码锁。
夏薇拍了拍沙发上的人,说:“我很快回来,你一会给我开门。”
祁时晏半闭着眼,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不开,别来了。”
夏薇放言威胁:“那好,你不开我就打120,直接抓你去医院。”
祁时晏:“……”
没再回应,闷声睡去。
*
昨晚出了夏薇的房间,祁时晏也没心情再去场子了,回来洗了个冷水澡。
可身上中了邪似的,一股无明火到处乱蹿。
他又下了泳池,游了一小时的泳,后来躺在池边的躺椅上睡着了,早上才醒。
许是这一夜的邪风吹坏了,醒了,人就不舒服,头昏脑胀,他又洗了个冷水澡。
一天哪也没去,浑浑噩噩,耗到现在,就这么病了。
夏薇再回来的时候,提了很多药,还有体温计和退烧贴。
祁时晏看了眼,耷拉着眼皮,说:“你这是准备拿我做小白鼠,还是打着关爱的名义想弄死我。”
夏薇笑,让他躺回沙发去:“看你还能开玩笑,我留你命长一点。”
她买的电子体温计,开了开关,要男人张嘴,祁时晏抗拒,紧闭双唇,说什么也不肯。
夏薇只好又哄他张开胳肢窝。
“乖了,就一下,很快就好。”
终是抵不住她这样哄小孩的口气,祁时晏颇为无语地伸开了胳膊。
男人身上是一件黑色套头短衫,质地轻薄柔软,服帖在身上,将他肌肉线条勾勒得非常优越。
撩起下摆时,那健康浅麦色的皮肤肌理撞进眼球,还有窄腰上家居裤的白色系带,更叫人心头一颤。
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禁欲春色,夏薇臊得心慌。
祁时晏一见她面红耳赤,使坏的心便随之膨胀。
“你自己来。”他懒散躺倒,撒开手,衣服半撩在腰上。
夏薇:“……”
夏薇气短,却又是自己开得头,一咬牙,表情英烈地一手抓起男人衣服,一手将体温计塞进他胳肢窝里。
触碰间,像电花四溅,男人身上的温度比他额头还要烫。
夏薇心悸不断,移开目光,强制自己冷静。
房间里有个烧水壶,常年闲置,内胆干巴巴的,跟新的一样。
夏薇趁着体温计还没好,去把烧水壶洗了,冰箱里又拿出两瓶山泉水倒进去,通上电源,起烧。
再走回来的时候,体温计被男人抓在了手上,祁时晏脸色更不好了。
那上面显示38.3°。
两个月前,他亲眼目睹祁渊为情所困,淋了场雨,回家后发了一场高烧,差点人被烧糊。
这会看到自己的温度,人老实多了,任由夏薇没收了他的冰水,换成温开水,又扣出一粒粒的药,放他手上,配合地往嘴里塞。
最后连川贝枇杷露也皱着眉喝了两口。
夏薇在一堆药盒子里研究,挑拣,眉心蹙又急。
祁时晏看着她,没来由地想笑,姑娘很怕他挂掉似的。
他仰靠在沙发上,表示一点积极性,说:“还有什么要我吃的吗?”
夏薇把药收好:“乖乖躺着。”
她撕开退烧贴,一张贴他额头上,另外又撕了几张,手心、耳根上、还有胳肢窝都给他贴上,连他的脚心,犹豫了两秒,也撕了两张贴了上去。
祁时晏摊开掌心,翘着脚,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把我洗洗煮了?”
“是啊,我在想,红烧好还是清蒸好。”
“我这么大个活人,来个108种做法都行。”
“满汉全席吗?”
“你会做吗?别糟蹋了我这一身好肉。”
“……”
就没见过这么开涮自己的。
夏薇词穷,辩不过他,进卫生间拧了冷毛巾,给他擦胳膊降温。
男人胳膊上肌肉结实,青筋蜿蜒其上,哪怕生着病也非常得有力量感。
夏薇以前想他一身懒劲的人,身材怎么会这么好?看到那个泳池,便明白了。
她擦得很慢,抓住男人手腕的手也只是虚虚握着,怕自己表现得像女色狼揩油。
其实擦身上最好,腿上也要擦,可她害羞,擦胳膊已经是极限,擦得时候都不敢拿眼看。
两人不说话,浮尘都变得不好意思,在空中不知往哪飘合适。
祁时晏闭上眼,保持躺的姿势,随便姑娘折腾,只是每次在夏薇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就掀一下眼皮,目光散漫,却又精准无误地恰好捉住她的视线。
“你睡吧。”夏薇被看得脸热,本来手上的事情就很羞臊,再被男人桃花眼一挑,感觉自己正经都变成了不正经。
外面天色渐沉,夏薇趁换洗毛巾的间隙,把没开的灯都开了,好像灯光亮一点,就能够多摒除掉一点自己的羞窘,减少房间里的暧昧气息,却不知道这样反而将自己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都更表露无遗。
“等你体温降下来,我就走。”
她说。
第一次来就呆这么长时间,感觉不太好,怎么说,又不是男女朋友。
祁时晏垂着眼皮没反对,只是在她又抓住他手腕准备擦的时候,恶作剧地往自己面前带了一下。
夏薇猝不及防失去平衡,上身往前倾,一只手慌乱撑住自己,却后知后觉撑在了男人胸膛上。
而这突如其来的受力,使得祁时晏肺部一阵痛痒,又大咳了一通。
“我看清你了,你就是想来要我命的。”
“是你突然拽我的好嘛。”
“哦,那还是我的错了。”
“本来就是。”
夏薇难得一次,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给男人拍后背的手都重了些。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男人说:“那你也太不经拽了。”
夏薇:“……”
看男人咳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上到处贴着白色退烧贴,虚弱得只剩一张嘴能逞强了,算了,她大度一点。
递过一杯温水给他润喉,不计较了。
可她不计较,祁时晏却不是善茬。
咳得喘息了一阵,他就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脑袋倚在抱枕上,侧着脸,问:“昨晚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夏薇刚给他重新倒了杯水,还没递给他,手指不自觉缩了下。
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
夏薇牵了牵唇角,吞吞吐吐:“也、没有、啦。”
祁时晏眼一眯,顶着一张病态的脸笑了声:“那就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夏薇:“……”
敢情前一句是个坑,等着她跳进去,再扒拉她。
怎么就有这么会下套的人?
夏薇双手捧着水杯,低头想该怎么说,可时间一拖,沉默久了就像是默认了男人说的“不高兴”,她只好敷衍道:“那、也没有。”
“那为什么把自己喝成那样?”这一句犀利。
“因为、因为坐那有点无聊,就想喝喝看。”夏薇慌慌张张接招。
祁时晏笑了,翻身仰躺,精力不济得又闭上了眼。
嘴上却还要调侃:“我还以为有什么故事听呢。”
末了,“唉”一声,大叹一口气,好像这比他发烧还叫人失望。
夏薇:“……”
这什么人哪,生着病诶,还有心情这么开玩笑。
又或者,她喝断片,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有把柄在他手上?
夏薇将水杯递到男人手上,低着头,一副很老实的样子,说:“我其实没喝多少,就三、四杯吧,是那酒太厉害了,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加了容易醉和失忆的成分,我一喝就醉了,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祁时晏刚撑起上半身,准备喝水,这一听,直接笑出了声,手里抖得水都差点洒了。
笑过一阵,他屈起膝盖,上身朝她倾去,确认似地问:“所以你做了什么,全都是酒的错,是吗?”
夏薇使劲点头,看男人神色玩味,也勾起她的好奇心:“那,我到底做了什么呀?”
祁时晏微微仰起脖颈,薄唇咬着水杯边沿,缓缓倾斜,将水注入唇齿之内。
那动作散漫又不羁,喉结随之滑出性感的弧度,简直可以拍成广告大片。
好一会,水喝完,男人薄唇动了几动,才好似难以启齿地开口:“你亲了我。”
夏薇:“!!!”
作者有话说:
亲妈作者:???
我根本没这么写
第13章 朦胧月
◎别人我不管,我就要你◎
“你亲了我。”
这一句男人说得声音很轻,可钻进夏薇耳朵,像一场狂风海啸,席卷了她整个人。
那不就是个梦吗?
竟然是真的?
“我、我……”
夏薇只手摁在自己胸口上,感觉心脏要往外跳,惊涛骇浪里无处逃生。
“都是酒惹的祸。”
她低头,咬唇,脸上一阵一阵热烫,看见退烧贴,恨不得给自己贴几片。
“不是月亮惹的祸?”祁时晏桃花眼里笑得波光乱颤,借着咳嗽,调整了几次表情,悠然然地口吻说,“一个姑娘家,场子里那么多人看着,就往我身上扑上来了……”
“别说。”夏薇急得双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四目相触,心一慌,手又连忙松开。
“那都不是我。”
目光无处着落,躲躲闪闪。
那酒真那么坏事?
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以前大学时,她也有和同学一起喝多的时候,但睡上一觉就好了,不像其他人又哭又闹,撒酒疯的。
有人还送了她一个好听的词,叫“清醒沉沦”。
怎么现在不灵了?
不过,她想起自己昨晚喝酒时有过放纵的念头,莫非是那个念头教自己失了控?
那她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什么感觉都没记住就没了?
自己吃了一个天大的亏,而男人还在委屈。
——一副受了轻薄,饱受屈辱的模样,加上他额头、耳颈几处贴着的退烧贴,形容苍白虚弱,几分卖惨的可怜相。
“你想怎么样啊?”夏薇声音软糯,试图求和,“给你亲回去?”
祁时晏本来是诈她的,哪知道姑娘一股傻劲儿傻得天真可爱,他想大笑,演着受害者的角色不亦乐乎。
“亲回去?你想得还挺美。”桃花眼深深一眼,还不忘故意咬一下唇,咬得唇红且湿,“你怎么不说以身相许?”
夏薇:“……”
没眼看,低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裙子,咬了咬牙,说:“什么年代了,一个吻就要以身相许,那你身上这点肉满汉全席够分吗?”
许是没料到傻姑娘还有这么伶俐的一面,一句话调转矛头,骂到他头上了。
祁时晏放声大笑,将抱枕拿起,往夏薇怀里砸:“别人我不管,我就要你,行吗?”
说的是疑问句,可语气是祈使句,夏薇听了,愣在了当场,脑神经都要起火烧断了。
琉璃眸子里片刻失神,脸上红得如云霞,祁时晏第一次觉得自己玩大了,姑娘太认真,再下去,怕不是要假戏真做。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敛了敛笑,抬手投降往上举了举,丢开两人之间的抱枕,又将双手伸到夏薇面前,“给我撕了,我要去上厕所。”
话风转得很快,夏薇听了前一句如释重负,后一句又叫她臊了。
什么样的关系,男女之间才会把“上厕所”说得稀松平常?
而祁时晏还在大大咧咧地卖乖,退烧贴明明可以自己撕的,却非要夏薇撕,手上撕完了,抬起脚,一只一只脚底心翘到她面前。
夏薇脑海里挤出一句话“干脆我去帮你脱裤子”,但终究脸皮薄,没好意思出口。
男人起身离开,抽走一片热浪,夏薇拎了拎衣领,心头松了一片。
时间有点晚了,等男人出了卫生间,夏薇准备离开。
祁时晏看她一眼,往卧房走,说:“你回去吧,我现在只想睡觉。”
夏薇点头,说行,拿过体温计,跟上他:“再给你量一下,我就走。”
祁时晏没再拒绝,躺上床,对夏薇的态度比刚来时好了很多,主动配合地将体温计拿去,自己塞进胳肢窝。
额上、耳颈上和胳肢窝的退烧贴都被他在卫生间撕完了,他觉得自己只需要睡上一觉就能好,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夏薇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降温了,毕竟吃了那么多药。
她去倒了杯温开水,放他床头柜上,叮嘱他渴了就喝。
又去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水果收进冰箱,吃剩的药和退烧贴一一整齐摆放好,还有自己新得的手机和旧手机归整一下,准备带走。
一切妥当后,轻手轻脚进卧室,想再看眼病人。
祁时晏似乎已经睡着,体温计掉在了衣领里。
男人脖颈上有一块羊脂玉,夏薇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通体白璧无瑕,润泽,透着光,似凝脂。
早在高中时,就见他戴着,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戴着,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浪荡的人对一个小物件还会有如此长情的一面,怕不是有什么渊源吧?
夏薇悄悄拎起挂绳,玉不大,却很有份量,没看出是佛还是兽,更像是一块纯天然,没经过雕琢的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