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咬唇,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不知道是被男人碰的,还是被他的玩世不恭雷的。
这一席如祁时晏说的,美好,自由,大家吃得个个赞不绝口,笑声不断。
菜品丰富,多是一人一份,美味,精致,间或也有大菜,菜式复杂,色香诱人。
一道蟹黄龙虾球,配全球顶级的里海鱼子酱,将宴席推上了最高.潮。
“我觉得我吃得不是鱼子酱,而是钻石,这一口下去,我牙齿都变成钻石了。”
“那我这一口下去,肚子里有了只包包了,香奈儿那只,想了很久的。”
“那你快去生啊,生下来就有了。”
“我也想啊,哈哈哈。”
夏薇听着旁边两个女人的对话,也跟着笑了笑。
她的一份还没吃,她在等大家都吃完了再吃,那样全席就剩她的独一份了,那份便会显得最最珍贵。
“不吃吗?”
祁时晏手里捏着银调羹,往她盘子里伸来,很不客气地挖走鱼子酱。
夏薇“诶”了声,急得瞪眼:“强盗啊。”
她正在尝一道金目鲷,筷子来不及换调羹,眼睁睁看着男人抢走。
祁时晏则将强盗行径发挥到了极致,举在手里欣赏了一番,又凑到鼻尖嗅了嗅,张了大口。
“吃吧。”到这一步,夏薇只好表现得大方一点了,说,“这么多鱼籽吃下去,看你能生出一条鱼来不?”
祁时晏笑:“那你一会得跟着我去上厕所,才能知道。”
夏薇被他的恶趣味一噎,睨他一眼,下一秒,视线里那乌亮饱满的鱼子酱却送到了她嘴边。
“张嘴。”
还是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笑得痞里痞气。
夏薇没听,压根不信他,总觉得他这是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祁时晏便将调羹又往前递了一递,鱼子酱都快沾到她唇瓣了。
他说:“我数三下,你不吃,就真的是我的了。”
这下,不等他数数,夏薇一口咬住调羹,满满一口鲜美,在口腔里爆浆,炸裂。
极品美味。
美的不只是鱼子酱,还是祁时晏喂的啊。
而祁时晏收回调羹,夹在指间转了转,看着她吃完,笑着说:“这么多鱼籽吃下去,你能生出一条鱼来吗?”
“咳咳咳。”夏薇被呛得别过脸去,大咳了一通。
所以说,这男人从头到尾就没好过。
*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玩游戏。
热烈讨论之后,祁时晏交代给了黄妈,很快黄妈端来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20颗彩色玻璃弹珠,每个弹珠上有一个数字,从1-20。
游戏很简单,一个人挑走一颗弹珠,让其他人猜数字,猜对的人罚酒。
20个人,20颗弹珠,总有一个人是对的。
可那幸运儿得罚酒,就有点意思了。
大家期待又紧张,个个争着往错里猜。
夏薇从来没玩过,也觉得有趣,跃跃欲试。
第一局,祁时晏起头,他将挑好的弹珠握在掌心,支着额头,从他旁边的人开始猜。
结果一半的人猜下来,没一个对的。
祁时晏挑眉:“我这数字这么难猜吗?”
往后只剩10个人10个数字,猜过的人开始兴奋,还没猜的人开始紧张,像捕鱼的网在收口,不知道捕到谁。
祁时晏将拳头举到夏薇面前,看她犹豫,怂恿道:“给个痛快。”
夏薇便吐出一个数字:“10。”
这是她唯一想到的数字,因为下个月是十月,是祁时晏的生日。
祁时晏看她一眼,拳头微微收了一下,缓缓打开,想笑又不笑,勾勾唇:“说你什么好?”
那摊开的掌心里一个漂亮的彩色弹珠,珠肚里“10”的数字赫赫醒目。
“哇哦,心有灵犀啊。”旁边有人叫喊。
大家乐了,起哄催夏薇罚酒。
餐桌上,酒有好几种,威士忌,干红,冰啤,和鸡尾酒。
夏薇原先喝的是鸡尾酒,带果味,度数很低,大家一致要求罚的酒必须在干红以上,还要满杯。
旁边人帮她倒了干红,夏薇看着那满满一杯,像盛开的浓烈的郁金香一样,摸了摸自己脑门。
和祁时晏心有灵犀的酒,她不喝,谁喝?
正要举杯,一只大手从对面横生过来,将她的酒杯端走了。
祁时晏笑着和众人说:“她酒量不好,我替她喝。”
夏薇惊喜,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但是反对声也同时响了起来,李燃第一个带头反对:“那不行,替喝还有什么意思?”
祁时晏解释:“这么大一杯,她喝不了,喝醉了撒酒疯,倒霉的还是我。”
夏薇:“……”
多大仇多大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撒酒疯,可是,为什么又有种被宠到的感觉?
“祁三少好体贴啊。”有女人帮祁时晏说话,“如果我被罚,我也想有人帮我替啊。”
“那李燃说的也对啊。”也有其他女人开怼,“都这么找人替,那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一时,议论纷纷,大家在替与不替之间争论。
夏薇看去祁时晏,没说话,她被滑出了话题中心,好像此事与她无关。
祁时晏笑了下,最后还是他拿了决定,说:“这样吧,凡是替喝的都要喝两杯,行了吧。”
说完,他端起酒杯就喝,一口气喝空一杯,第二杯满上后,瞥一眼夏薇,那眼神分明说“你看你给我惹的事”,不等夏薇给反应,端起酒杯又一个一饮而尽。
夏薇:“……”
其他人惊叹不已,纷纷鼓掌叫好,祁时晏这头一开,餐桌上的气氛又高了几度。
而夏薇的运气真该去买彩票,一桌20个人,几局轮下来,她居然猜对了三次。
要知道很多人一次都没猜对过,两次的都很少。
第二次的时候,祁时晏问她:“你故意的?”
夏薇笑着回:“我想喝酒。”
偏偏祁时晏不让她喝,又将她酒杯端走,替她罚了两杯。
第三次的时候,祁时晏耳颈上已经些微泛红,酒气聚集在他的桃花眼里,迷人又熠熠生辉。
他在大家惊奇的目光中又干掉了两杯,而后宣布:“游戏结束。”
夏薇止不住地笑。
她不太相信男人的好心。
单纯怕她喝醉?喝醉了不是会亲他的吗?
直到后来酒足饭饱散了宴席,大家互相组局玩乐时,她才知道了真相。
有人提议斗地主,夏薇有点兴趣,想跟着一起玩。
祁时晏却拦住她,不让她去。
祁时晏说:“你是我今晚的王牌,头一号保护对象,你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不能消耗脑力。”
夏薇眼尾挑起,感觉自己揪到了他的尾巴:“你再说一遍。”
祁时晏笑,这才将晚上要和李燃打麻将对决的事说了。
“哦——”夏薇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今天之种种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亏她暗戳戳得意那么久,可不又是自己白日做梦,自作多情了。
“哦什么哦?”祁时晏被她的语气逗笑,说,“我派人送你去水中仙,给你开个房,你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不想去,我想呆在这儿。”
“那也行,看我打牌。”
“不让我打,你打?”夏薇表示不满。
祁时晏低头,与她凑近了些,放低声音:“这叫战术,我去消耗他们的精力,让他们晚上打麻将没精神,你不就可以赢死他们了吗?”
“哦,那你还挺任重道远的。”
“可不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站在树下,面对面地说着话,虽然两人举止间没有任何亲昵动作,却教看见的人都会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异乎寻常的亲密。
祁时晏忽然想起自己有一张极品吊床,国外带回来的,一次都没用过。
他让黄妈去拿了来,离开人群活动的范围,在树林里找了个相对不太吵,又能一抬头互相照应到的地方,亲自将吊床支起来,头尾各绑上一棵树。
这吊床超绝,隧道式,头顶有网罩,防蚊蝇,大气又稳固,颜色也绝配,墨兰色打底,两边是鲜艳的橙黄。
好几个女人跑过来,“啊啊啊”地围着吊床尖叫,都想上去躺一躺试试。
夏薇挡在前面,一律拒绝:“我的,我的,谢谢,麻烦让让。”
祁时晏拽了拽拉绳,试了下牢固程度,看夏薇占有欲爆棚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了。
打牌的桌子摆好了,李燃在桌前朝他高声吆喝。
祁时晏最后一次检查了吊床,转身准备走。
夏薇喊住他:“我怎么上去啊?”
可不,吊床结实又好看,可被祁时晏绑得太高了,夏薇脱了鞋,往上跳了几跳,上不去。
“你去搬张板凳过来。”夏薇指挥男人。
旁边还有几个女人站着围观,没走,夏薇当着人面,语气有点故作的恃宠生娇。
而祁时晏这人,谁指挥得动?
只见祁时晏看了夏薇两秒,走到她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稍稍一蹲,弯下腰抱住她两只纤细的大腿,再一个起身,便将她摔进了吊床。
夏薇“啊”一声,眼前一晃,天旋地转,只感觉腿上一阵滚烫的禁锢,像火镣似的,腿就没了。
她跌坐在吊床里,真没敢想男人会直接把她抱上来,有点陪她秀恩爱的意思,虽然动作并不温柔,还有点粗暴,但见旁几个女人的反应,这恩爱的甜度也足够了。
而她腿上是五分A字裤,白皙的肌肤上一片勒红的痕迹,她看了眼,脸上也跟着泛上了红。
“还有事吗?”祁时晏假好脾气地问,本来那一抱是带了惩罚的意味,可看到姑娘脸上红了,他又没来由得身心愉悦。
“那个。”夏薇抬头看了看头顶,说,“有眼罩吗?阳光有点刺眼。”
祁时晏勾唇,桃花眼盯住她一双琉璃眸子,手指剥开自己衬衣纽扣,从上往下,慢条斯理一个一个地剥,下摆也从亚麻的休闲长裤里扯出。
“我只是要眼罩。”夏薇不解,刚解释了一句,下一秒,就见男人将衬衣脱下,团成团朝她扔了上来。
哦,衣服给她当眼罩。
夏薇嫌弃地接过,可满满体香又教她爱不释手抱在了怀里。
“还要什么吗?”祁时晏身上只剩一件贴身的白色短T了,像他的第二层皮肤一样,将他完美的身材全勾勒了出来。
其他几个女人全都“哇塞”地捂着嘴兴奋喊叫。
夏薇顿时觉得自己亏了,好像自己什么宝贝被人偷窥了。
她把衣服还给祁时晏,祁时晏没要,往前走去,其他女人也跟着他走。
夏薇有点不甘,又叫了声:“祁时晏。”待男人回头,她举了举手机说,“我还要一个耳机,我要听着歌才能睡。”
祁时晏刚才那句只是假意客气一下,可没希望她真的还能提出要求来。
他站在原地,侧身看她,伸长一只手臂,朝她招了招手,耐心告罄的语气:“你下来,别睡了。”
“那不,我要睡的。”
夏薇一秒躺倒,这么好的吊床,她不睡,难道便宜别的女人吗?
只不过,说睡不是马上睡得着的,大腿上刚才被抱的红痕还没完全消褪,特别是男人指腹按过的地方,手印还很明显。
那力道很重,虽然就几秒钟的事情,和上午他的手掌在她腰上一样,却够她回味很久。
夏薇拿起祁时晏的衬衣看了看,青花瓷的刺绣竟然是手工绣,花型疏密有致,针脚根据每一瓣花瓣的自然生长方向走,这是普通机绣绣不出来的,衣领内侧有个高定标识,一个白底青花瓷形状的字:“祁”,也是手工绣。
这么一件衬衣不知道能换多少个眼罩了,夏薇无声笑了下,将之盖到自己腰腹上。
吊床床垫里有一层硬海绵,躺在上面像躺在沙发上一样舒服,头顶的防蚊罩拉上拉链,阳光和风有了距离感,变得更温和了。
有人走近,轻轻拍了拍吊床,一道女低音,小声而礼貌:“夏小姐,睡着了吗?”
“没有。”夏薇听出声音,是黄妈。
她坐起身,拉开防蚊罩,露出头来。
黄妈笑着,递给她一副耳机:“宴儿说你要的,让我送来。”
夏薇笑,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男人刚才那个样子,她还以为他不理她了呢。
她朝打牌的地方看去,一张四方桌,就四个人打,四周看牌的比打牌的人还多。
祁时晏的位置正对她的吊床,他身上多了件短袖的衬衣,白底带雾霾色花纹,敞着怀,右手指尖夹着烟,从左手一把牌里抽出几张,猛力甩到桌上。
桌上鸦雀无声,全在用眼色交流,气氛紧张。
他吸了口烟,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散漫又不羁。
没人接得动,他又甩出一把,再一把回手,手里空了,人群这时像泄了闸似的,爆发出一片笑声,或赞叹或起哄,争长论短,七嘴八舌个没完。
祁时晏笑出声,抬手朝后,旁边的女人手里捧着个烟灰缸,他朝里弹了弹烟灰,动作轻狂至极。
这么一个人,当真没人降得住他吗?
夏薇试着用眼神瞪了瞪他,祁时晏抬头,离着二十多米的距离接触到视线,眯了眯桃花眼,远远一瞥,回她一个探究的眼神。
旁边黄妈还在,夏薇不敢瞪太久,草草收回视线,余光里可又见男人笑坏了。
黄妈瞧着两人眉来眼去,也笑了,问:“今天宴席,夏小姐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夏薇笑着回,“你们太用心了,每道菜都精致可口,花了不少时间吧?”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黄妈有意和她唠家常,话多说了几句,“夏小姐可能不知道,今天宴席是宴儿亲自定的菜单,他很少这么认真。”
夏薇略显惊讶:“那还真是。”
很难想象那么浪荡的一个人会重视一场宴席。
黄妈又说:“今天宴儿开心,一直笑,他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夏薇哦了声:“是吗?”
她以为祁时晏平时就这样,他们那圈子不都是每天跟过节似的吗?
黄妈看着她笑,有些事看破却没办法说破,谁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黄妈想起一事,问夏薇:“夏小姐,宴儿住院那时候,你后来怎么没去看他了?”
“这个……”夏薇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了。
黄妈微微笑了下,她也不是真的要答案,她一个保姆干涉不了主人的感情,只不过,使得祁时晏举止反常,她希望这个人自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