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的陶智心说道：“方老师，后来呢？”
方希希表情高深莫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完扭头就走，不给学生们询问的机会。
靠抓大鹅的事让学生们安静了两节课，大鹅的故事讲完，教室再次恢复乱糟糟的情况。
方希希在黑板上写应用题，写到一半手里的粉笔头扔出去，砸到陶智心的脑袋上。
方希希：“陶智心，不可以蹲在桌子底下当凳子。”
扔完粉笔头，方希希继续写应用题。
快写完的时候听见身后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她手下没停，继续说：“金皇后，请把你的指甲收好。”
刺啦刺啦声骤停。
学生们的习惯奇奇怪怪，刚来那会儿方希希还被吓到过。
比如有一次，她正上着课，杂盖把脑袋塞进桌洞里。
桌洞那么小，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脑袋撵上成人大小了。
当时就把方希希吓了一跳。
方希希还记得她慌里慌张从讲台上跑下去，手伸进桌洞里，摸着桌洞把杂盖的脑袋拽出来。
杂盖当时是什么表情？
方希希忘了。
好像挺复杂的。
这是她工作生涯遇到的第一个槛。
第二个槛是允水冬。
当初第一节 课樵校长和她一起去教室，开门后门口泼下一盆污水。
樵校长当场指认允水冬。
方希希那时候还在想，他是怎么知道是允水冬干的。
后来她知道原因了。
允水冬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总会带着一盆污水。
他把盆子顶在脑袋上，上课的时候把盆子拿下来，放到脚边。
诸如此类的坏毛病还有一大群。
要说学生们都这样，也不是，像姚阳阳，非常热爱学习。
他永远坐在班里第一排，课桌上永远摆满试卷，只要看到他，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试卷。
姚阳阳和方希希仅有的几次交流也是因为学习。
方希希手握义务教育全套课本，没事的时候喜欢去网上搜搜教材试卷。
姚阳阳几次从她那里借书，还拜托方希希帮忙印几张卷子。
方希希第一次被找上的时候，特别惊喜。
她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学生，立志把人培养成优秀学员，学校栋梁。
为此，方希希狠下心，从自己口袋里掏钱买试卷。
上课时间久了，她发现姚阳阳根本不是她要找的栋梁之材。
哪家的栋梁之材只读书做试卷？
上课的时候在写，走路的时候在写，连上厕所也拿着笔和试卷。
方希希看到姚阳阳那双对知识狂热的眼睛，不忍道：“阳阳，人不能一直学习，还是要玩一玩的，你看，外面天空多好，可以出去看看绿色，对了，我菜地现在特别绿，你没事多去几趟。”
姚阳阳：“我不！”
方希希苦口婆心：“我是为你好。”
姚阳阳继续写试卷。
方希希：“照你这样学下去，很快就会近视，近视会越来越厉害，你会看不清黑板，看不清试卷上的字。”
姚阳阳脊背一僵。
方希希幽幽道：“学校没有钱给你配新眼镜的。”
姚阳阳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她。
方希希：“孩子，没事多瞅瞅菜地，那玩意儿你吃不到，但它起码绿你，不好意思老师表达的不太对，不是绿你，是绿你的眼睛。”
姚阳阳脸快要裂开了。
第15章 希希老师好
方希希为学生们的身心健康操碎心, 学生们不仅不感激，反倒变得更加叛逆。
她看着学生满腔精力无处发泄的样子，打算跟樵校长聊一聊, 要不要组织几次户外出行。
当然，花钱的地方他们去不了，不过他们可以去不花钱的地方啊。
比如学校的后山, 风景优美，空气清新，里面还有大白鹅, 妥妥的户外出行绝佳地。
方希希把这个想法和代蓝雪伟才说了，两人没有吭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方希希美滋滋, 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一来可以领学生们出去玩，二来消耗学生精力。
学校就这么大，学生们天天憋在学校里，不出毛病才怪。
代蓝看看她, 想说什么, 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希希看到她好几次偷偷看过来, 问道：“代老师, 怎么了？”
代蓝：“主意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是可能行不通。”
方希希：“为什么？”
代蓝解释道：“以前学校也组织过一次户外活动, 但那次户外活动的结果不太好。”
代蓝和雪伟才曾作为带队老师, 和校长一起组织那次户外活动。
不止学校师生, 连保安陈叔和屠大智也一块去了。
除了厌修, 学校成员全员出动, 一起去了西瞳市非常有名的景点。
没到景点, 半道出问题了。
代蓝：“路上点名的时候，少了名学生。”
方希希惊讶道：“是落下了吗？”
代蓝摇头：“跳车跑了。”
陈叔开车原路返回，路上逮到那名学生，把人拽上车后，继续往景点走。
跳车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不是这名学生消失，就是那名学生不见了。
旅途闹得鸡飞狗跳，景点还没有到，天已经黑了。
校长一气之下，让陈叔把车开回学校。
从那次开始，学校再没组织过户外活动。
方希希惊道：“这么恐怖？”
照这样说，确实不能组织户外活动，谁知道这些学生会在路上做出什么。
她挠挠头：“我想想，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方希希的学生身心健康课被迫中止。
上课的时候，她想到这群孩子连户外活动都参加不了，一时有些同情。
同情完了记起来他们是自找的，又很气愤。
于是底下的学生见她一会同情地看过来，一会又愤怒地看过来。
允水冬打个哈欠，摇头晃脑地说：“方老师已经疯了。”
旁边的学生赞同点头。
方老师来了三个月，终于把小学一二三年级的课程讲完。
按说这些学生年级不等，一二三年级的课程难不倒他们，但他们上课不认真听讲，不是在打哈欠睡觉就是调皮捣蛋，下课更是不见人影。
别说一二三年级的课程，他们能把一二年级的课程学好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这群学生中不包括姚阳阳，姚阳阳同学已经自学到初三年级课程了，每天抱着五年中考，八年模拟，疯狂做卷子。
方希希决定给学生们来一次摸底考试。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代蓝和雪伟才，“你们要不要也来一次摸底考试？”
三名老师一起的话，正好一起出卷子，分两天三场，，还可以搞两个考场，把学生们分开。
代蓝迟疑道：“不用吧，我们属于……”
雪伟才：“实践派。”
代蓝点头：“对，我们属于实践派，考试内容实践方面比较多，书写的东西不多。”
方希希来了兴趣。
她从入学至今，还没见过代蓝和雪伟才讲课呢。
实践派？怎么讲？
方希希：“你们领他们做手工吗？”
雪伟才摇头：“不是。”
具体怎么教法，他说不清。
方希希没细问，她虽然对其他老师的讲课过程很感兴趣，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教学方法，适合雪伟才他们的，不一定适合她。
她觉得自己的教学方法很好，看看那群孩子，最近变得多老实。
看来联合考试是不成了，她说道：“那你们会组织学生们考试吗？”
总不能学生们上一年课，一次试不考，这对教学同样不好。
代蓝回道：“考的，我们是单独考试。”
原来还有单独考试。
方希希记下这点，考试结束看谁不及格，也给他整个单独考试。
很好，很完美。
方希希在两位老师这里得到很多启发，对考试形式和内容了解的更加全面。
她出办公室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厌修。
厌修最近经常不在学校，很少能见到他。
方希希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怕他了，见到人急忙走过去，喊道：“厌老师，厌老师等一下。”
厌修脚步没停。
方希希小跑过去，也不介意厌修不理她，这人不理人才是常态，理人才不正常。
方希希：“我最近打算给学生们举办一次其中摸底考试，厌老师要一起吗？”
厌修皱眉：“摸底考试？”
方希希：“对，我本来打算和代老师他们一起组织，但他们的考试形式和我的不一样，他们是单独考试，我是集体摸考，所以想问问厌老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举办一场摸底考？”
厌修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自己玩吧。”说完抬脚离开了。
方希希挠头，玩？考试怎么能是玩呢。
考试是多么严肃的事情。
方希希决定考试后，把这件事告诉学生们，不出意外引起一片哗然。
学生们不敢相信她这门课居然还考试。
一下课，他们就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
乖乖追着方希希出教室，说道：“方老师，真的要考试吗？”
方希希摸摸她头：“对。”
乖乖：“是所有人都要考吗？我也要考吗？”
方希希以为她是害怕考试，说道：“所有人都要考，不过你不要担心，试卷内容不一样，考试会根据你们个人情况，对试卷进行调整。”
乖乖脸垮下来：“我不想考试。”
想到考试她头疼。
方希希安慰道：“没那么难，考试出题很简单的。”
她不打算把试题出的太难，学生们第一次考试，出太难容易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但乖乖好像听不到她的安慰，围着原地焦虑地转圈圈，嘀嘀咕咕说些讨厌考试之类的话。
方希希：“真的不难。”
乖乖快哭了：“你骗人，上次雪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方希希：“雪老师？”
乖乖呜呜叫唤：“雪老师也说不难，但是我的分数好低。”
方希希记得雪伟才是单独考核，单独考核还给人打那么低的分数？看把孩子吓的，听到考试都哭了。
她虽然不知道雪伟才考的什么，但绝不会比她的简单。
她拍拍胸脯：“放心吧，我的比雪老师的简单多了，乖乖这么听话，肯定能得高分。”
大不了她出一加一。
乖乖擦掉眼泪，听方希希这么说，难过的心情好了些，接着想到方老师的考试结束，代老师和雪老师的考试又要来了。
乖乖心情骤变，大哭着跑开了。
方希希：“……”
她没来的时候，这所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
考个试而已，怎么把学生逼成这样？
方希希摸搓下巴，心想以后要不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让学生们天天混在考试堆里，考的多了，就不会产生恐惧了。
接下来几天，她把考试试卷出完。
学生不多，一人出一套卷子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卷子只出了六套，每套上写明给哪几个学生。
因为课程进度一样，几套卷子改动不大，只改了两个选择题和两道大题。
考试那天天气非常好。
下午四点钟，太阳高悬在半空中，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教室向阳，透过窗户能看到阳光照到桌子上。
上课铃打响，方希希让学生们把桌面的东西收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这群学生的课桌非常干净，上面不要说书和资料，连笔都不一定有。她让学生收拾纯粹是看在姚阳阳的面子上，给姚阳阳点时间，让他把桌子上那堆资料收起来。
等姚阳阳收拾好，方希希往下分发试卷，发试卷的时候不忘提醒，没笔的可以去讲台领笔。
有好几个同学没有笔，拿到试卷后老老实实去讲台要笔。
试卷发放完毕，学生们坐在座位上做题，方希希站在讲台上，注视学生们的一举一动。
她站一会，走下去观察一下。
第一次考试，没想打击学生的自信心，所以试卷出的是真简单。
但这么简单的试卷还有人不会做。
方希希以为会是杂盖几个人，没想到那几人做的有模有样的，反倒是一向乖巧不喜欢说话的卢乐童最笨。
卢乐童笔头戳在试卷上，写两笔抓抓头发，写两笔抓抓头发，几分钟的时间他抓了不下三十次头发。
这么抓发怕不是考完试要把自己抓秃。
方希希故意走到卢乐童身旁，经过的时候看了眼他的试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么长时间，这孩子只做了四道选择题，而且每道都做错了。
四分之一的成功率，他成功百分百错误。
看来摸底考试还是有必要的，看看平时那么老实听话的孩子，上课也在认真听讲，一考试，全露馅了。
不知道他天天盯着黑板想什么。
方老师气得想打人。
试卷只有一张，分为AB两面，共四页，考试时间一个半小时，做完可以提前交卷。
最先交卷的是姚阳阳，姚阳阳同学作为班级里的学习榜样，这么简单的试题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他很快做完试卷，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第二个交卷的是老蒙。
老蒙交卷的时候，方希希收试卷时看了眼，发现老蒙的字非常好看，标准的正楷字，每一个字像印刷体印在纸张上一样。
老蒙没来学校之前，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除了这俩人，其他人没有提早交卷，一直挨到收卷时间，方希希走下讲桌，将卷子一张张收起。
统共十几张卷子，她收完卷子没回宿舍，直接去办公室，打算把试卷改出来。
雪伟才和代蓝坐在办公室，看到她进来，打招呼道：“考完了？”
方希希点头：“考完了。”
她当时出完试卷，卷子拿给两人看过，两位老师看完试题，一致认为方希希试卷出的非常好，夸赞她能力强，出题认真。
方希希谦虚摆手，说没有没有，实际对自己第一次出试卷非常满意，也对这几套试题非常有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