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背光的墙，你确定风景好吗。”
“……”
早知道换个理由。
“行吧，我就是偷听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怎么了，听两句不行吗。”
“……”
先发制人。
理不直气也壮。
谢临漆黑的眼情半眯着，情绪晦暗不明，“你听到了什么？”
第48章
隔音有限, 对话听得零碎，只记得一些关键词。
比如, 喜欢。
他是这样回答赵媛的, 因为喜欢，所以结婚。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简短两个字, 赵媛终于心软。
连同宋时舒的心窝云层似的塌陷，呼吸不匀畅，含含糊糊：“我什么没听见。”
谢临不为所动, 似信非信，“是吗。”
“这里隔音好，你们声音那么小, 我根本听不到。”宋时舒飞快回答, 耍起无赖，“不信你问谢二狗。”
夫妻二人一同往下看。
谢二狗懵逼脸。
过一会儿，紧张地从嘴里吐出半根的骨头。
以为自己偷吃被发现，满是心虚。
瞧把给小狗狗吓的。
骨头都吐出来了。
宋时舒蹲下来揉着狗脑袋安慰, 同时理直气壮瞪了下谢临, “我们结婚这么久，你为什么对我一点信任没有呢, 我怎么可能骗你, 要是骗你我就……”
天打雷劈？
不行, 这不是诅咒自己吗。
谢临慢条斯理接：“骗我是小狗？”
宋时舒：“你才是狗。”
谢二狗瞅瞅爸爸，瞅瞅妈妈，叫了两声。
似乎在说, 别吵了, 我是狗行了吧。
听到门外传来赵媛沈奶奶的声音, 宋时舒见缝插针，趁他不注意溜过去，加入家长们的话题。
“妈，你今天下午怎么没打麻将？”
“今天王婶家里有事，三缺一。”
“三缺一？那下午岂不是很无聊，要不我来补上？”
怕谢临追究麻烦，宋时舒干脆躲在赵媛和沈奶奶之间。
“你这丫头又不会打麻将。”赵媛嗔道，“别闹出笑话来，你还是去陪谢临吧。”
刚做过亏心事，她哪会去找谢临，缠住赵媛的胳膊，“不会可以学，我妈妈这么厉害，女儿能差到哪里去，对吧。”
沈奶奶和另一个婶婶帮腔，下午没事做，坐哪都是谈天，不如玩几把娱乐局。
宋时舒成功融入大婶们的行列。
至于谢临，让他去拷问谢二狗吧。
乐悠悠坐在麻将桌前，陪同家长们唠家常和八卦，中年女人也有追星，聊起热播剧的某个男演员，长相帅气逼人。
宋时舒附和她们的八卦，“我也觉得挺帅的。”
这时门开了。
谢临给她们送来茶水，杯子递送到宋时舒跟前时，眼角微眯起弧度，“谁帅？”
明明笑着问，无形中愣是生出诡异的寒意。
再次被抓包，宋时舒求生欲生起，小声嘀咕，“没谁。”
手里的牌说着便要出掉。
到半空中，被突然出现的手拦住，谢临淡淡道：“这不是顺子吗。”
宋时舒眨了眨眼睛，缩了回来，“哦，看错了。”
何止看错。
面前的牌稀烂，连最基础的摆牌都不会。
送完茶后谢临没走，站在她背后，微微弓着腰，俯身将牌张理好，长指夹起两张牌，“下轮把这两个单张出掉。”
温热的气息喷薄而下，身上薄荷味若隐若现，清浅的好闻。
宋时舒看着覆在手背上的手，含糊：“干嘛要听你的，我要是不出呢。”
“那就留着做传家宝。”
“……”
在谢临的帮助下，这稀烂的牌局势中途逆转，呈现上风，对面的赵媛有些刮目相看，“小谢原来还会打麻将啊。”
谢临颔首，“只是偶尔和朋友玩玩。”
话很谦虚，结果愣是带宋时舒赢了家长们三局。
自诩为高手的赵媛不禁对这个女婿刮目相看起来，期间，谢临借宋时舒的手喂了丈母娘几次牌，哄得她心花怒放。
末了对二人一同吩咐道，“舒舒，你和小谢去趟超市，帮我买点东西，晚上我下厨。”
她下厨，说明心情不错，对女婿颇为满意。
一天时间，赵媛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大转弯。
被赶去超市的蔬果区，宋时舒推着购物车，还是很懵圈，谢临怎么这么快就把丈母娘应付好了。
烹饪、谈心，麻将。
三个步骤缺一不可。
“你打麻将怎么那么厉害。”她抬头问，“我妈现在对你比我还热情。”
“之前做过功课的，投其所好。”谢临接过她手里的推车，根据丈母娘列出来的清单，拿起一袋土豆，“咱妈这边同意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婚礼了？”
她点头。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这就得好好想想。
她要穿最漂亮的婚纱，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转念一想，现在是夏天，等宋爸回来已经是秋冬，她还要忙演出的事宜，估计还要等等。
手腕突然被拉了下。
清瘦的身子顺势被他揽入怀里，宋时舒后背抵着货架，前方堵着男人颀长的身躯，大脑懵懵然，眼眸轻眨，“怎么了？”
他只是这般拥着她，继续选购蔬果区的食材，修长干净的手指挑挑拣拣，明明不食烟火的长相，却对各个蔬果的新鲜度了如指掌。
宋时舒想转过来，耳边传来清清浅浅的嗓音：“有个男的。”
“嗯？”
“看了你六次。”
“……”
“不给看。”他低声哄着，“嗯？”
他是怎么注意到这些细节的。
她还搁这里单纯地挑蔬菜呢。
“那不挺正常吗。”宋时舒看他正经严肃的样儿不禁乐了，“毕竟你媳妇美若天仙，无人能及，在舞台上常被人看呢。”
“不一样。”
一个是欣赏表演，一个是带有侵略性的。
后者很猥琐。
在超市这种地方频繁偷窥六次——还好她带老公过来的，要是其他小姑娘的话，有苦不堪言。
等确认那人离开后，他才堪堪将人松开，垂眸继续挑东西。
认真的模样落入眼底，宋时舒目光停留，脑海里浮现出偷听到的几句话，“谢临，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容易吃醋。”
“没有。”
“……”她这是问了个寂寞。
问醉鬼说醉没醉，肯定说没醉。
“人好像只对喜欢的人吃醋。”她思忖着，细白的牙齿咬了咬红唇，“你觉得对吗？”
他慢缓缓抬眸，步伐逼近一些。
近得她连连后退，不自觉抬手抵着他的心口，“怎，怎么了……”难道说的太明显，被他发现她偷听了吗。
她只是想试探地问一下而已。
“那你呢。”谢临慢条斯理启唇，“自从看过林知璇演出后就慢慢疏远我，是不是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是不是，吃醋了。”
“我……？”她眼里掠过惊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九天没做过爱，五天没接过吻，今天才有一起吃饭的机会，这些不是你躲我的证据吗。”他眼角逸出似笑，“你这是吃了一缸陈年老醋才这样吧。”
“……”
“吃这样的大醋，那你岂不是，爱死我了。”
“……”
是她疏忽，竟然想在他这里呈口舌之快。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逼到绝路，宋时舒转身拿起一颗白菜，“这个白菜看着不错，买一个回去吧。”
“那是卷心菜。”
“……”
毁灭吧地球。
带着她的尴尬一起毁灭。
任何小心思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宋时舒无处可藏，但闭嘴不提，反正这段时间忙训练是真的，没有骗人，至于疏远他，那也是为了更好地演出舞台剧。
晚餐还真是赵媛准备的，宋时舒吃惯她的菜肴，做成什么样不足为奇，这段时间赵媛跟随沈奶奶做菜，水平上涨很多，没到入不了口的地步。
许久没和赵媛住一起，宋时舒晚上被留下来了，跟赵媛回去的时候朝谢临看了两眼，默默抬起小爪子挥手告别。
就一晚上不见面，搞得他们要分离似的。
回家后赵媛对谢临赞不绝口。
称呼变成小谢，说明正在接受他。
会做饭，会赚钱，还会打麻将。
重点是后者，博人喜爱。
“和这样的男人就算没有感情，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也是很幸福的。”赵媛感慨。
什么都依着媳妇。
给她的财产毫不吝啬。
宋时舒窝在沙发上刷着剧，闻言回头朝赵媛看了下，冷色灯光下，小脸显得苍白，“谁说没感情的，他今天不是说喜欢我了。”
赵媛诧异，“你今天在外面偷听了？”
宋时舒：“唔……”
边说边抱起抱枕，在赵媛大喊大叫前，溜之大吉，“睡觉去了，妈妈，晚安。”
这觉不是那么好睡的。
熟悉的床铺，柔软的被褥，院子里蹿上来的栀子花和树木草叶香，那般静谧的环境依然让人心神不宁的，抱着枕头辗转反侧。
手机亮起。
【下来。】
看到谢临的信息后，一个激灵坐起来。
宋时舒赤脚跑到窗外，隔着昏暗的夜色看到模糊的人影。
他还没走吗。
明明是领证的正常夫妻关系，这会儿总有一种偷.情的错觉，宋时舒披上薄薄的外套，蹑手蹑脚下楼，赵媛应该在自己房间，不会发现女儿私会男人。
小心翼翼打开院子的大门，她有些无措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去的吗。”
“给你。”
他递过来一杯热茶，无糖。
宋时舒疑惑地接来，嗅到甜腻的果香，“这是干嘛。”
“不是来大姨妈了吗。”他勾唇，“喝点热的疏通筋脉。”
大姨妈。
宋时舒想起撒的谎，那是她骗他的。
他却放在了心上。
还好夜色浓郁，宋时舒心虚的脸色被遮掩得七七八八，加快的心跳无法躲藏，她直面眼前的男人，情绪愈发沉重。
她这样欺骗，对他是不是不公平。
在他折身一刻，宋时舒手指轻轻拽起一片衣角，豁出去似的坦白，“其实，我今天骗你的，你和我妈的谈话，我听到了。”
他并不意外，“听到哪些。”
“我妈问你为什么选择我，你说，因为喜欢。”她迟疑，“你放心，我没有多想，我知道这个回答就是应付长辈的。”
“为什么不多想。”
“嗯？”
“你可以多想。”谢临微微垂眸，声调上扬，“或许，我不是应付长辈的。”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并非应付长辈的意思是。
实话实说。
就是喜欢她才结的婚。
宋时舒大脑刷地一片空白, 晕乎乎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还想拉着他再多说几句, 屋里的门敞开，赵媛倚着门框，啧啧两声。
“女儿长大不中留, 要不今晚你跟他回去算了。”
宋时舒吓了一跳，手收回去，回头弱弱叫一声, “妈。”
赵媛环手抱胸，慢悠悠走来，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对女婿满意后, 怎么看怎么顺眼。
“回去算了。”她挥手, “看看能不能给我造个小外孙出来。”两个人都是绝美颜值，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倍儿好看。
本就心慌意乱的宋时舒更不淡定了，去拉赵媛的胳膊。
这还是当妈的说的话吗。
之前不乐意他们在一起，现在就改口要小外孙。
谢临颔首, 温声礼貌道：“以后会有的。”
宋时舒瞪他。
这人怎么还应话。
“时候不早了, 睡觉吧。”宋时舒推搡赵媛的肩膀，一手提着热茶, 飞快地跑回屋内。
这次羞红忘了告别, 心脏砰砰跳。
坐下来也不冷静, 捧着杯子捂住胸口，回忆他的一字一句。
真的喜欢吗。
既然不是敷衍长辈，那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真心喜欢她, 还是只喜欢她的无敌美貌和聪明才智呢。
要不是赵媛来了, 她一定会好好问问。
不对, 她问不出口，光是站在他跟前，她就丢了魂魄似的，双脚立不住重心。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时舒坐立难安，拿起抱枕捂住羞红的脸蛋，在沙发上左滚右翻。
旁边的赵媛看到这副子，不禁掐腰，疯了吗，一晚上没见就变成这样子。
边收拾弄掉地上的毯子，边拍了拍女儿的腰，“赶紧起来睡觉去，早知道你在家这么折腾，不如让你和他回去。”
“妈。”宋时舒把抱枕从脸上挪开一丢丢，露出忽闪的眼眸，“你当时喜欢我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反正不是你这样子。”
“……”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什么叫不是她这样子。
“我这样子怎么了？我表现得很明显吗？”宋时舒指着自己，“我没有很喜欢谢临。”
“行了知道了，赶紧上楼去吧，我还要收拾沙发。”
好说歹说赵媛把女儿给赶上楼去。
不一会儿，宋时舒再度下来。
他送来的热茶忘记拿了。
没来大姨妈，也不能浪费心意。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捂着心口，仿佛能感受到心脏砰砰的旋律。
再也无法克制。
她对他的心动。
.
周末过去，新的一周训练照常。
宋时舒的状态依旧很好，和之前强行压制的忧郁感不同，再度练习时，几乎完全融入吉赛尔这个角色里去。
临近试演出，她们组开始在艺术中心的舞台上排练，换上演出服，认真排演好每个节拍。
第二幕的舞台戏如梦如幻，幽暗的坟墓背景，宋时舒衣着薄如蝉翼的洁白纱裙，扬起柔软的手臂，踮起的足背绷成流畅线条，灯影流转间，浑身柔弱无骨似的，起舞步伐翩翩。
美如一副古典藏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