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冷,冷得心肝肺都是寒的,这会儿却像是烧着了,一边接吻一边睁着眼看她,眼神凶戾,攻击性过于强的姿态,一点也不浪漫,半分也不缠绵,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只想将她牢牢抓住,身体也好,情绪也好,里里外外,都抓紧了,揣进怀里,安放好,谁也别碰别拿。
“疼……”他把她嘴唇咬破了,疼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
他恍然仿佛梦初醒,涣散的目光收回来,呼吸叠着呼吸,嘴唇碰着嘴唇,他的眼神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烧出个洞来。
“对不起。”他轻轻地亲她嘴唇,仿佛在安抚。
林以宁只觉得心揪,明明是他过分,她却又忍不住难过,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短短几个小时,过程总归不会太容易。
有人跋山涉水为自己而来,她是高兴的,这人是她的,喜欢她,爱她,时刻想占有她。
她也喜欢他,那么喜欢,隔了这么久没见,半点不觉得疏远,只觉得积压的思念仿佛潮水一样涌上来,她踮脚抱住他的脖子,抱得那么紧,想把他整个嵌进自己身体里,来填补那个怎么也填补不了的空洞。
第1章 我爱你
44.
亲得累了,头抵着头说话,情人间的絮语,源源无尽。
他问她刚刚那人是谁,林以宁连全名都记不住,只记得姓韩,于是笑他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应该的。
从小到大,好像他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上学那会儿喜欢他的小姑娘蔓延上下三届,横穿附近三五所中学,他和他姐这对儿双胞胎本就打眼,很难让人记不住。
那会儿他但凡和颜悦色一丁点,恐怕追他的人都得把他淹了。
他扯了下唇角,轻声慢语:“是对你太有信心。”
林以宁仰着头看他。
他低垂着眉眼,不带半分恭维:“你真的很讨人喜欢。”
“也讨你喜欢吗?”她问。
陈予怀点头:“当然。”
他啄吻她,诉不尽的缱绻温柔,要是能在她身上打上专属于陈予怀的标记就好了,他这么想着,便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
“嘴唇好像流血了……我明天还要去公司,我今天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他们见了我还叫我小林总,你破我的相,明天我怎么见人。”林以宁不停拿舌头去舔。
陈予怀用另一只手的指腹按着那块儿,轻轻摩挲了下,制止她去舔的动作。
他低头,隔着自己的手指亲她。
“我的错。”他说。
故意的,摆出温存的姿态,仿佛什么都依着她。
但他本性是固执的,温和的外表,固执到偏执的内里,爱一个人就会攥紧、占有,用尽力气。
讨厌吗?
说不上,只是这样观察着,因这一点点的发现而觉得踏实。
原来这个人是这样的,别人都不知道,她知道。
从身体到灵魂的亲密堆压在心口,生出些意乱情迷的感觉,她像是被酒精熏着了,意识是清醒的,却还是忍不住飘乎。
她拨开他的手,仰着头去亲他,断断续续,不怎么熟练的样子。
接吻这么多次,不是不会,只是喜欢看他逐渐不耐烦的样子,然后接过主动权。
一点笨拙的不怎么高明的调情手段。
她喜欢他主动。
林以宁知道他气还没消尽,主动邀请他一起去洗澡,低声耐心解释:“我的失望一点也不比你少。这段时间其实玩得挺开心的,我从小就身体不好,很少长途旅行,所以就格外喜欢,上大学的时候还特意跟同学一起飞去哥斯达黎加玩,结果第一次就遇到抢劫,虽然有惊无险,但后来还是有些怕的,每次都玩不尽兴。这次跟爸妈一块儿,我真的好开心。”
虽然老爸是个幼稚鬼,妈妈爱爸爸胜过爱她,但她和父母的关系很好,她爱他们。
陈予怀沉默地听着,从身后抱住她,咬她的脖颈,有一些心疼,但还是会不爽,他意识到自己的占有欲已经有些病态,只好缄默,却无法阻止自己将她禁锢在怀里。
好像这样他就离自己更近一些。
好像这样就可以拥有她更多。
胳膊的肉被掐出痕迹,林以宁浑然未觉,只是继续呢喃:“越开心,就越觉得失落,觉得愧疚,我怕自己没那么喜欢你,可我又说了那么多的承诺。”
短暂溺入爱河又浮出水面后,那些缠绵的爱意像是梦一般,浮在半空,透着虚假,抓不住,也看不清。
陈予怀皱眉,突然不太想听她说话,于是将她脑袋扭过来,蛮横地堵住她的嘴巴。
不可以,林以宁。
你不可以。
唇齿厮磨,他故意着,没有进一步,停在某个节点,等待她给一点回应。
一点点喜欢就够了,在我身边就够了,但你不要说出来,不要告诉我你只有你一点点爱我。
他在害怕,试探她的心意,但凡她有片刻的心软,他就会拾阶而上,得寸进尺。
他骨子里的强硬很好地隐藏起来,却又仿佛时刻在伺机而动。
那没说完的话,他其实也想知道结论,却并不想直接听,他只想听自己想听的那个答案,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只会想方设法得到那个想要的答案。
爱我,要只爱我。
他看起来心思深沉,很难猜,却也很好看透,林以宁觉得自己如果真的不爱他,他会很难放下,他这样的人,喜欢的东西太少,得到又太容易,一旦有东西脱离控制,会很难释怀。
其实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但他对她,有一种别样的偏执。
可她觉得这样很好,有那么一瞬间想作壁上观,看他疯,不要命地争取她,不顾一切地抢夺她。
这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瞬,她自己先笑了。
她大概也是有点疯的。
两个疯子,很般配。
林以宁抱住他,亲吻他的喉结。
“哥哥,你还没听我说完。”她轻声说。
她今晚很不一样,像是故意在折磨他。
但她那张脸又是那么清纯无害,陈予怀忍得都有些疼,但他从这种自虐中又品尝出一丝别样的快感来,于是耐心地配合着:“你说。”
“我其实经常忘了你,乐不思蜀,觉得什么都很有意思,恋爱也没那么要紧。”她趴在他肩头,故意贴着他耳朵说。
她说得那样轻松,仿佛下一句就要告诉他:我有点喜欢你,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他听得发恨,恨极了又归于平静,只重复一句:“没那么要紧……”
林以宁抚摸他的后背,指尖描绘他形状漂亮的蝴蝶骨:“我觉得我可能就是和你太合拍了,以为是命中注定非你不可。”
她语调缓慢,仿佛一点都不着急和盘托出,那种挑最刺耳的话打头阵的架势,明晃晃在欲扬先抑。
后头往往跟着转折的话。
可他已经被刺得呼吸不畅,他猛地抱起她,将她架在半空,她没着落,只能紧紧攀着他,错愕地看着他,露出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小鱼……”
“你说你的。”他自顾自摆弄她。
“我想了……想了很多,”她并不太能专心了,有那么一瞬间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不累吗?”
开了那么久的车。
他沉默,摇头。
“抱紧我。”
漫长的近乎自虐的等待和克制仿佛是在为失控做准备。
热汽蒸腾着,模糊了视线,林以宁觉得很热,空气都稀薄了。
“哥哥……”她仿佛没了意识,瞳孔都失焦,眼前幻梦一般显出一些彩色来,她只是不停重复这两个字。
陈予怀听见她哭了,她吻掉她的眼泪,想起很多个瞬间。
她不爱哭,生病了也不哭,委屈了就安静地坐着,自己消化。
可记忆里却有她哭泣的样子,为了什么呢?记不太清了。
因为不爱哭,所以哭起来更惹人心疼。
每次他都替她擦眼泪,安慰的话却只有笨拙的一句:别哭了。
告诫自己,永远也不要惹她难过,
现在他自己把她弄哭了。
却还觉得不够。。
“宝宝,”他含混叫着,“宝贝……”
他的声音模糊得像是假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氛归于沉寂,陈予怀把她脑袋扣在他胸膛上,逗她说:“你越哭我越想,会更兴奋。”
林以宁沉默着,脑袋飘过一团黑线。
“其实你不哭我也想。”陈予怀的声音夹杂几分怅然,“你什么都不做,我都觉得难自控。”
“我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第一次,应该也不会有下次了。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怕你有负担。”
“但你好像总以为我没那么喜欢你,所以我现在告诉你。”
“我不想说尊重你的假话。从你靠近我的那一刻起,你真的喜欢我也好,假的也好,我都不可能会体面放手了。”
她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凭摆布的软面团,哪怕她是,她爸妈爷爷奶奶也都不是,哪天她不爱了,想离开,她有一万种办法彻底摆脱他。
他当然也知道。
所以这话倒不像是威胁,更像是示弱:我已经方寸大乱。
……
林以宁小时候喜欢吃鱼,煎的炸的蒸的煮的,餐桌上总要有,喜欢,没有节制,吃不到就难过,被鱼刺卡到上医院也还是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喜欢就是要承担被刺伤的风险的。
妈妈笑说,她上辈子可能是只馋嘴的猫咪。
她一直对它有种偏执的喜爱,到现在都是。
没有缘由,也不需要缘由。
没有人会追究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某样东西。
喜欢就是喜欢。
却总有人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
就连自己都不停追问自己。
“以前梁爽总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想不出来,就努力想,我说你很好看,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后来我说你很聪明很温柔很贴心,绞尽脑汁想你对我的好,好像在你身边,就什么也不用操心,你可以处理一切我不能处理的事。我想了很多,恨不得把你所有的优点都罗织起来……”
“可漂亮的人有很多,聪明的人也有很多,对我好的也有很好,而你其实并不温柔也不贴心,从我们刚开始在一起我就知道了,那时候我常常想,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脑补出来的你。”
林以宁趴在他怀里,声音越来越弱,她好困,脑袋迟钝得组织不起来语言,可还是想把那没说完的话告诉他。
“前段时间我也在想,我看很多恋爱攻略,她们说的心花怒放,小鹿乱撞,我都有,但又好像都没有,我开始觉得我没那么喜欢你,可是有一天,巴黎下雨了,我站在商店屋檐下等司机来接,有个亚裔从我面前匆匆走过去,他的背影好像你,发型也像,我着了魔一样冒着雨追上去,追到拐角他回头,我知道那不是你,可心脏还是不停地跳,我被雨淋湿了,像个凄惨的流浪动物,蹲在路边突然很想给你打电话,你那里是后半夜,可还是很快就接了我的电话,听到你声音的时候,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万个爱你的理由和不爱你的理由都不重要,我只是爱你,好爱你。哪怕只是和你相似的一个背影,我都很在意。”
林以宁困倦着,却还是强撑着睁开眼,起身亲吻他的脸颊。
“小鱼,喜欢你好像是本能反应,你给的好的不好的,我都喜欢。”
她扯着唇角笑了笑,第一次情愿地温情地叫他:“哥哥。”
陈予怀心脏不正常地跳动着,他抱紧她,虔诚地亲吻她额头。
想说谢谢你,又想说对不起,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纠结成一团,最后出口只一句。
“宝宝,我爱你。”
第1章 哪里好
45.
溺在情爱里的人总是贪恋夜晚,暮色四合,封闭的房间,一张床,拥抱的两个人,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
可天总会亮的,还是要面对现实。
陈予怀和林骁面对面坐着吃早点,气氛没有想象中那样剑拔弩张,陈予怀却有些心虚,愈显拘谨。
大概荒唐一夜,还没从艳梦中挣出来,却要面见长辈的缘故。
只两个人,林以宁不在,她一大早就跟着韩文述走了,临走前他还在床上,她凑过来俯身亲他的脸,轻声不舍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软香细腻,惹人眷恋:“你想我什么时候走?”
林以宁:“说得好像我让你不走你就不会走似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倒是可以强迫他,但那不是她希望的。
陈予怀笑了笑,没回答,内心忍不住想,如果她开口,他想尽一切办法也会留的。
“你可以说说看。”他说。
林以宁摇头:“算了,走之前记得告诉我。”
他知道她不会提“你留下来陪我”这种要求,就好像她知道他不会为了谁去违背准则也不会要求他这样,哪怕只是调情的话,说出来都觉得冒犯。
太了解了就这点不好,太清楚彼此的底线在哪里,没了试探的乐趣,也就少了很多暧昧和悸动。
“公司不忙吗?”林骁问了句,把他溢走的神思拉回来。
林叔叔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就是随口一提。
“还好,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盯着。”陈予怀语气很谨慎,长这么大在林骁面前都没这么拘谨过。
他不是个严肃的长辈,但这会儿脸上丁点表情都没有,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也是了,在人家爸爸眼皮底下闯进女儿的房间留宿一整夜,爸爸还不太同意两个人在一起,换做自己大约也不会有好脸色。
应该的。
林骁点头。
长久的沉默。
“我在镜湖边买了一套独栋的小别墅,前段时间我把房子装修了,一毛说她喜欢院子和露台,但这个季节没办法修整花园,等明年开春我帮她把蔷薇和月季种上……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能顺利在一起,就当做婚房,如果不能,我做哥哥的,也希望能送她一份像样的礼物。”陈予怀抬头,看了眼林叔叔,“我很喜欢以宁,想和她长久地在一起,这话我准备了很久了,但一直没机会和您说,现在以后,都不变。我条件还可以,我爸妈的公司有我一些股份,我自己的公司经营状况也良好,我和她很契合,我们从小就彼此照顾,彼此了解,关于感情的事,我慎重考虑过,如果没有她,大概也不会是别人了,希望叔叔能成全。”
他略略颔首,身姿端正,语气和态度都极恭谨,林骁看着他长大的,就没见他说过这么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