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蕖——韫枝【完结】
时间:2023-04-07 12:30:07

  听了这话。
  兰芙蕖终于“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在笑,你说蹊哥哥是小人。”
  “他本来就是小人。”安翎倒了杯水。
  兰芙蕖抿唇笑笑,没有再接她的话。
  少女回想起来,方才郡主姐姐谈论到的“命根子与面子”。
  她认真想了想。
  沈蹊的面子,好像还挺大的。
  ……
  茶水是凉的,叶朝媚见她安然无事,便留下几个人照拂她、自己起身往昭刑间督刑去了。兰芙蕖将他们驱退到帐子外,偌大的军帐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小姑娘站起身,将箭.弩重新取过来。
  且说这一边。
  安翎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刚把沈蹊从刑架上放下来,就将今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干净。
  她的声音激动,且高昂。
  于是乎,全昭刑间的人都知道,沈大将军喜欢的女子,也跟他们的沈大将军一样勇猛过人。
  一把弓弩,一发即中,让那狗官断子绝孙。
  着实是……女中豪杰啊。
  沈蹊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紧接着,他无奈垂眼,道:“扶我出去罢。”
  受了整整两日的火刑,他的身子很是虚弱。
  出了刑室,男人迎着陡峭寒风,走回军帐。
  一路上,他都在思量,一会儿见了小芙蕖该如何安慰她。
  正想着,他一手掀开帐子——
  帐子内少女正把玩着箭弩,没想到有人会在此时走进来,几乎是同时,将其缓缓举起——
  沈蹊步子一顿。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护住了那处。
  作者有话说:
  老婆,别走火了。
第73章
  兰芙蕖呆呆地看着身前之人, 眨巴了一下眼睛。
  然,不等她多反应, 对方的身形晃了晃, 扶着身侧的帐,好似下一顺就要倒下。
  兰芙蕖忙放下手里的弩,前去扶他。
  “蹊……蹊哥哥!”
  他受了整整两日的火刑。
  男人的乌发只用一根带低低束着, 大氅之下,是极单薄的素衣。帐外风声不止, 兰芙蕖将他带入帐,扶到床边坐下。
  “我给你擦药。”
  “欸——”
  不等沈蹊拒绝。
  兰芙蕖“唰”地一声, 扯下对方的外袍。
  沈蹊有些无奈,将她的手按住:“不必, 我自己来。”
  男人手指修长, 泛着些凉意, 像是一块冷玉。
  兰芙蕖知道, 沈蹊是害怕自己的伤会吓到她。
  少女轻轻推了推他的手, 道:“无妨。蹊哥哥,我给你涂。”
  后背有些伤他也难自己涂抹上药。
  沈蹊终于没拦她。
  兰芙蕖并膝坐在床边, 手指解开他的衣带, 揭开他的衣裳。
  少女葱白的手指置在对方腰间。
  她能感觉出来, 沈蹊的呼吸明显重了一重。
  有绯意漫上面颊, 叫兰芙蕖轻轻咬了下唇瓣, 绵软的布料坠下来, 她挖了一块药膏。
  面前,男人后背有被灼烧的痕迹, 洇红一片。
  看得兰芙蕖既心疼, 又心悸。
  “蹊哥哥, 我给你上药了。我不怎么知轻重,若是你疼了,就跟我说一声。”
  “嗯。”
  男人声音里有沉沉的鼻息,于沉寂的夜色间氤氲开来。兰芙蕖手指探上他后背,对方肌肤很烫,触及生痕。
  药膏冰冰凉凉。
  兰芙蕖垂下眼睫,手指微抖,耐心地轻抚着他后背的伤疤。
  不止是烫伤。
  不止是这几天那新鲜的烫痕,沈蹊背上,还有许多旧伤疤。有的还刚刚结痂,有的已在岁月的冲洗下褪了些颜色。却无一例外地让她心口微钝,一颗心就这般柔软地塌陷下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其上一道长痕。
  “这是鞭伤吗?”
  伤疤颜色很重,应是新伤口。
  当她的手指触碰上去的一瞬,男人的腰身微僵,须臾,沈蹊低低一声:“嗯,是鞭伤。”
  在北疆,一向都是沈蹊用鞭子伤别人。
  若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被旁人用鞭子伤过——定是在昭刑间地牢了。
  他的声音很淡,语气也很轻松。
  仿若这本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泪水蓄满了少女的眼眶。
  看着他后背的伤。
  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兰芙蕖垂下眼,光影在她睫羽上轻颤,于她眼睑处投落一片淡淡的翳。
  有暖风袭来,炉间生香。
  她忍不住低下脸,看着那伤痕,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
  肉眼可见地,他后背上的肉紧了一紧。
  男人后背灼烫,兰芙蕖的唇瓣亦是温热。她的嘴唇轻蹭着那道伤疤,细密缠绵的气息喷洒上面。
  沈蹊不备:“兰……小芙蕖。”
  他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哑了下去。
  兰芙蕖就这般,亲吻着他的伤痕。双唇如一剂温柔的良药,抚慰着他的伤痛,让他下意识闭上眼。
  一朵花在后脖处盛开。
  男人的衣衫叠在腰腹间,露出他结实富有力道的上半身。空气中游走着暧昧而又躁动的气息,片刻,他低低一声:
  “痒。”
  “哪里痒?”
  兰芙蕖还以为,他的“痒”,是伤口的“疼痒”。
  于是红着脸,坐直起身子,伸出手探往他的腰腹。
  少女的手指细软。
  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更是酥酥.麻麻的。
  像是一场春雨簌簌而落。
  沈蹊喉间一涩,终于道:“别摸了,再摸……我就真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
  不等她的手撤开他的腰腹。
  对方转身倾压下来。
  她一惊,毫无防备地、身形已被人牢牢禁锢住,顷刻之间便动弹不得。男人眸光亦落下来,幽深寂静的夜色里,他美艳精细的凤眸中汹涌着如潮水般的爱意。
  “你……你的身子。”
  他刚受了刑,还是连着受两道火刑!兰芙蕖记着,安翎姐姐曾同她说过,昭刑间的刑罚极为残酷,特别是火刑,单单是受一道便足以让人生不如死,更何况是两道火刑连着受?
  她知道沈蹊身体好。
  但他毕竟也是肉体凡胎,如今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
  似乎瞧出了她的心事。
  沈惊游咬住她的耳朵,“干得动你。”
  衣料簌簌然而落,她满脸惊恐地被男人捉了去,床边的药瓶“叮铃桄榔”落了一地。
  一场春雨落尽。
  兰芙蕖小腿微微颤抖着,推了身前之人一把。
  “沈惊游,你不要命了吗?”
  她的呼吸急促,气息不平。
  方才她来不及拒绝,就被男人按在床板之上。她甚至来不及说一个“不”字,话语刚到嘴边,又情不自禁地软了下去。
  男人下巴上的汗滴在她锁骨上。
  沈蹊头发微湿,少女脖颈上亦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蜿蜒成一片水渍。
  听了她的话,沈蹊垂下眼睫,也问了句:“你呢,你还要么?”
  “我要!”
  她当然要命。
  沈蹊点头:“好。”
  紧接着,她的腰身又被人一提。
  兰芙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不是这个还要!
  她的浑身都要被汗水浸透了。
  头发也湿得不成样子。
  渐渐的,这一双软眸再度弥散上一层迷离的光泽,她檀口微张,吐露着声息。如若不刻意去想,兰芙蕖早就忘了身上之人刚刚受完刑罚。
  二人抱得极紧。
  直至天明。
  第二天,郭琮懿果真没提及昨夜的事,兰芙蕖也不敢走出军帐,生怕遇见对方、再想起些不好的事。
  她也不知道,那狗官到底有没有像安翎姐姐说的那样“断子绝孙”。
  皇命在上,期限已至。即便是带着病体,郭琮懿也不得不艰难地入京复命。
  兰子初就这般被押送上刑车。
  他的手上、脚上,戴了重重的镣铐。深冬腊月,他就这般立于寒风之中,衣料极为单薄。
  兰芙蕖前脚刚送别了兄长。
  后脚又回到帐中,安慰已哭成泪人的二姐。
  时至如今,二姐依旧不肯相信,兄长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可证据如山,沈惊游也不会故意冤枉他。
  但令兰芙蕖存疑的一点是,自己自幼与兄长一齐长大,青衣巷里,兄长是人人交口称赞的、风光霁月的兰公子。无论是才学,或是秉性,兄长都是极好的。不过短短四年时间,他又为何通了敌、判了国?
  直觉告诉她。
  其中另有蹊跷。
  可究竟是什么蹊跷,其中又有哪些玄机?兄长不肯说,沈蹊无论施以何等的重刑,也审问不出来。
  这可能是沈蹊这四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令他感到棘手的犯人。
  车队是下午走的。
  她安慰完二姐,从帐里走出来时,夜色深深。
  沈蹊昨夜十分有劲,异常凶狠,今日再见时,面上依稀有了些恹恹之色。他裹着玄黑色的氅衣,迎风轻咳了几声。就在兰芙蕖准备说活该时,对方又望过来。
  接连两天受刑,昨天又做了一通宵。
  他这身体,不倒才奇怪。
  沈惊游走来时,带了一尾温和的风。
  对方知道她难受,伸出手,将她轻轻抱住。
  兄长被郭琮懿带走了。
  北疆之外,生死难卜。
  见她满脸忧色,沈蹊微垂下眼睫,声音平缓:“京都那边我打点好了,他在刑狱,不会受太多的苦。”
  兰芙蕖点点头,靠入他怀里。
  沈蹊的怀抱很香,很暖,和宽实。
  她贪婪地吮吸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心底隐隐有安心之感。
  对方任由她抱了一会儿,又牵着她入帐。
  “陪你用完晚膳后,今夜我要早些休息。”
  他按揉了一下太阳穴,又温声问道,“小芙蕖,你是睡这里,还是回去睡?”
  “我回去睡罢。在这儿我怕打扰到你。”
  他笑了笑,“好。”
  谁知。
  二人前脚刚用完了膳。
  后脚,应槐着急忙慌地入帐。
  “主子,大事不好了!”
  沈蹊放下筷子,目光凛了一凛。
  “发生了何事?”
  应槐:“您派去的探子将才回报,郭琮懿的车队刚出了北疆,六矾山下突然冒出来一大群人马,将马车劫了去。那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别的没劫,光劫走了、劫走了——”
  兰芙蕖忍不住从座上站起身,着急问道:“劫走了什么?”
  “劫走了兰旭的刑车!!”
  听见此话,兰芙蕖脑子里“轰隆”一声。
  如有雷劈。
  沈蹊亦是蹙紧了眉头,追问道:“只劫走了兰旭?”
  “还有些金银钱财。不过属下以为,对方劫走钱财,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沈蹊从桌上抄起长剑。
  兰芙蕖赶忙追上前,“蹊哥哥,你要做何?”
  “去六矾山,追人。”
  沿着北疆到六矾山的路,前去追回逃犯。
  “可是你——”
  沈蹊转过身,安慰她:“你放心,我回追回你兄长,我也不会出事。小芙蕖,你就在这里等我。”
  他穿上银盔,涌入茫茫夜色中。
  ……
  这一夜,兰芙蕖担惊受怕到了极点。
  一方面是担心兄长,不知兄长被何人所劫。
  另一方面,她担心沈蹊。
  他依旧好几夜未合眼。
  她坐在床边,心里头算着时辰。
  突然听见帐外响起一道脚步声。
  “沈——”
  她赶忙掀帘出帐,令她意外的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沈蹊,而是一个军卒打扮的人。
  他穿着军装,身形有些矮小,上下打量了兰芙蕖一眼,道:“你就是兰姑娘罢。”
  夜色深深。
  只一眼,她看见深沉夜色里,对方那双瞳色显然要暗于常人的瞳眸。
  她警惕地望向对方。
  如若她没有记错。
  沈蹊曾告诉她,这种瞳色较常人而言深一些的……是义邙人。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兰芙蕖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潜伏进北疆的。
  夜色深深, 将那人的瞳眸衬得愈发暗沉。
  兰芙蕖的右眼皮跳了一跳,下意识去摸藏在帐子后头的弩。
  不等她碰到那冰凉的弩身——
  对方立马出声:“兰姑娘莫要惊惶, 在下前来, 是带姑娘去见一位故人。”
  细细听,他的中原话还是有些蹩脚。
  故人?
  什么故人。
  不等对方回答。
  有人踩着水洼,翩然而至。
  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斗篷, 篷帽宽松地垂搭下,尽数遮挡住他的面容。远远望去, 只见其步履平稳,身形颀长。月色倾洒而下, 散落在他周遭。
  冷风拂动他的袖摆,玄袍微展, 像一张精细的、密不透风的大网。
  兰芙蕖的呼吸一下顿住。
  紧接着, 先前那名士卒利落地转身, 用义邙话与对方交谈。来者轻轻“嗯”了声, 立马望向她。
  望向呆愣在军帐前, 已将箭.弩攥紧了的少女。
  她面容清丽,小脸素白。
  被冷风侵蚀着, 少女鸦睫打着颤。
  男人的步子顿了一瞬, 紧接着, 摘下篷帽。
  “小妹。”
  月色之下, 兰旭完完整整地露出这一张脸。
  在昭刑间受了这么多道刑罚, 他的面色仍发白。冷风一吹, 斗篷之下男人轻咳了两声。他嗓音微哑,眉睫低垂着, 一双眸安静地瞧向她。
  兰芙蕖这才发觉——
  他的瞳眸乌黑, 这色泽, 介乎与中原人与义邙人之间。
  兰旭的瞳色,较中原人的瞳色重些。
  但也不比义邙人眼眸幽深。
  即便先前兰芙蕖就发现了兄长的瞳色。
  但她也并未往其他方面去想。
  每个人的瞳眸有深有浅,况且兰旭的瞳色也没有那么明显。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