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游看着他们将前一碗倒掉。
片刻后,又端来新的一份饭菜。
屋外——
族长将那块扳指紧攥着,周围村民拥上,瞧着那屋子,七嘴八舌。
“随随便便就掏出这样的扳指,定是有钱人。”
“我看见了他的鞭子,那样式,应当是个军官,还是个不小的军官。”
“族长,那我们还要不要下.药……”
就在老者思虑之际。
忽然又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
“族长,族长。”
那人手里掂这一份装得鼓鼓的钱囊。
“那男人又赏了这么多银钱,说,他家夫人吃得很开心,还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周围村民们目瞪口呆,看着那一大袋银钱。
村长更是愣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他……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待他养好了伤,会派人送一大笔银钱来,作为这阵子我们收留他们的报答。对了,族长。那男人还说,明日要想为他的夫人办一场婚宴,烦请我们替他打个下手。”
婚宴?
在丹丘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办婚宴?
花袄子妇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
“族长,我们要不要给他们办……”
老者顿了片刻。
而后一敲拄拐,扬声道:
“好,既然他要办,咱们就给他办。”
“我们不但要办,还要隆重地办,办得喜庆,办得热闹。”
“好!”
……
收钱办事,丹丘村的动作异常迅速。
村里针线活儿好的,更是连夜替兰芙蕖赶制了一件嫁衣。
虽然嫁衣的模样、款式有些粗糙,大小也不是很合身。
但总归算是有了件成亲穿的衣裳。
兰芙蕖被妇人们帮衬着换上那件“嫁衣”,又有人站在她身侧,热络地替她上妆、编发。
热情。
要热情了。
热情地让她感到十分不自然。
吉时乃黄昏,夕阳西下,大红的喜色蔓延到了天际。
沈蹊是在一片喧闹声中推门走进来的。
推开门时,周围的妇人们还在围着兰芙蕖打转,看着妆镜前的女郎,妇人们喜欢得不成样子。
“兰姑娘生得可真好看,这张小脸儿啊,不施粉黛便已美艳至极,这一上妆容,更是能要了人命。”
有人接着笑:“可不嘛,真能要了那位沈公子的命。”
房门从外推开,那位“沈公子”逆着光影,站在屋门前。
周围人见状,忙识眼色地退散开,独留二人相处。
周遭一瞬寂静下来。
沈蹊站在房门口,面上恍惚了片刻,继而噙着笑,朝她走来。
兰芙蕖也很不好意思,将碎发别至耳后,害羞道:“你刚刚站在房门口,怎么不进来,是在发什么愣?”
对方目光中蓄满柔情,在她身上流转。
闻言,便毫不避讳地笑道:
“刚刚我在想,夫人绝色无双。为你死,也是值得的。”
兰芙蕖佯怒,一双眉眼明艳,娇声道:“你看看,你又在说胡话了。”
“没有说胡话。”
沈蹊咽了咽口水,佯作镇定地走过来,搂住她的腰。
少女身形被他一带,软软地跌入男人怀抱中。
软眸,软腰。
对方的气息扑面,几乎要咬着她的耳朵,哑声缱绻道:
“沈蹊愿死于夫人裙下。”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他的语调温柔。
话语却很不正经。
说那句话时, 不知有意无意,沈蹊咬重了那个“死”字。说也奇怪, 这明明都是二人不愿提起的词, 如今听着,竟有种致命的诱惑与杀伤力。
兰芙蕖一颗心怦怦直跳。
暧昧的气息游走在周遭,顷刻之间, 她面上便是绯红一片。黄昏的光影穿过窗牖与门缝,照落进来。金粉色的霞光, 镀在她这件大红色的裙衫上。
更衬得她愈发美艳动人。
兰芙蕖自然知道,他说的“死”, 是何种死法。
是牡丹花下,是做鬼风流。
见她面上一片羞怯, 沈蹊轻轻笑了声。他的笑声很轻, 嘴角翘起一道淡淡的弧度。凤眸温柔氤氲, 金粉色的粼光亦跳动在他的纤长卷翘的睫羽上。
他拿来一对红烛。
虽有村民帮衬, 这场“婚宴”举办得仍有些粗糙。
但二人都不在意。
一对红烛, 大红衣裳,还有映入眼帘的、满室喜红的帐。不知不觉间, 夜幕落了下来。
沈蹊将红烛点燃。
屋内有一对草蒲。
二人跪拜于其上, 双手合十, 如同完成一场圣洁而庄严祷告。
“昭昭擎苍, 神灵在上。”
“我沈蹊。”
“我兰芙蕖。”
“愿与兰芙蕖结发为夫妻。”
“愿与沈蹊结发为夫妻。”
“尔后以红叶为媒, 载明鸳谱。惟愿宜室宜家, 同心同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尔后以白首为盟, 永结鸾俦。惟愿伉俪情深, 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共系同心。”
继而便是以温茶代酒合卺。
一杯茶饮毕。
兰芙蕖竟有几分醉了。
而面前男人的眼睛更是亮亮的,清澈温柔的瞳眸里倒映出她的一袭红衣。少时,沈蹊将她手中杯子接过,含笑问她:
“如今该唤我什么了?”
新娘子面色一红。
好半天,才从嗓子里低低挤出一声:“夫君。”
这两个字,她唤得柔肠百转,摄人心神。
沈蹊喉舌热烫,径直将她打横抱起,朝床边走去。
男人身形压下,一边亲吻着,一边解开她大红色的嫁衣。
他今日未束发。
乌黑的青丝与他的身形一道坠下来,散落在少女周遭。
兰芙蕖被他勾着下巴,与他深吻。
沈蹊的吻很清甜。
缠绵得像和煦的夜风,带着盛夏芙蕖花的香气,轻轻地啮咬着她的嘴唇。起初是很轻的浅吻,越往后,那吻意越加深,兰芙蕖受不住了,轻轻推了他一下,喘出一口气。
沈蹊双手撑着床榻,瞧着她笑。
漂亮的凤眸里,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沈蹊喊她,“夫人。”
沈夫人。
这称谓听得兰芙蕖无端害臊,她眼睫扑闪着,眼底有缱绻的光晕。
继而,沈蹊又压下来,抱着她,喊,“小娘子。”
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男人再起身时,兰芙蕖忽然轻轻“嘶”了声,原是她的头发丝儿卡在沈蹊的耳环上。不知不觉间,青丝已与玉环纠缠在一起。
不知绕了多少圈。
兰芙蕖嘴唇微肿,双手去理耳环上的头发丝儿。
沈蹊也顺着她的动作,低下头,微微侧首。
“解开了么?”
“没……”
好难解。
兰芙蕖急得咬了咬嘴唇,又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棉被就这般滑下来,露出一片雪白的好颜色。
见状,她面上又是一红,手忙脚乱去拉被子。
沈蹊按住她的手,“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他的大手顺势抚过,掌心微糙,手指拨弄了下那双玩意儿。
兰芙蕖急了,结结巴巴:“你……你莫乱动,莫扰乱我!”
对方便笑:“好,我不动了。你快弄好了吗,怎么解个头发都要这么久。”
兰芙蕖微微挺起身,将脸凑得更近些,以便去看清头发丝与耳环缠绕的情况。
她一坐起,那东西又从棉被间跳出来。
沈蹊低着头,目光在其上流连,目光也愈发幽深。
她将被子拉得很高,可不知是她的肌肤滑,还是那棉被滑,雪巍巍的小白兔又含苞欲放。在她面前,沈蹊向来毫不遮掩自己的欲想,此时此刻,少女手指抚弄着他微红的耳垂,被子边角露出的东西更像是一种引.诱。
沈惊游低下头,张嘴。
兰芙蕖惊得叫了声,手上的动作一颤,刚解开一层的头发丝又与耳环纠缠在了一起。他这一低头,带得她整个人又往前靠了靠,下一瞬,她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嘬。”
他咬了口葡萄。
沈蹊向来不喜欢甜食,兰芙蕖还记得,小时候在青衣巷里,她便经常缠着姨娘要槐花糕。城南邹记桃花铺子家的糕点当真是一绝,姨娘不给她买,反倒是沈惊游,不知从哪听来了她喜欢吃那玩意儿,从此她便有吃不完的槐花糕点。
那时候,她与沈蹊坐在青衣巷的台阶上,小姑娘怀里抱着一盒糕点,想与他分。
少年摇摇头,一本正经:“这么甜的东西,也只有你们小姑娘才会喜欢。”
他怕倒牙。
而现在,沈蹊闭上眼,这葡萄……太甜了。
自从与兰芙蕖在一起后,他竟也开始喜欢吃甜食了。
淡粉色的葡萄珠,被他一口吃下去,连籽儿都不带吐。如此寒冬,葡萄并不是应季,眼前这葡萄明明瞧上去青涩,轻咬一口却熟透了。他的牙齿上也带了几分磨损感,直将那甜丝丝的味道尽数咽入喉舌。
八月到十月,是葡萄成熟的季节。
南方的葡萄熟得更早些,六七月时,饱满的葡萄珠便挂在藤蔓上了。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珠果上裹了层水渍,良久,沈蹊才恋恋不舍得放开她。
兰芙蕖靠着床栏,小臂都麻了。
那东西还没有解开。
她回过神,娇嗔了声,他笑意反倒更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杰作,还未来得及开口,忽然耳朵上一热。
她像只小狼一样,不服输地咬上来。
一口咬住了他的耳环。
“哎,哎,硌牙——嘶……”
他伸出手,想要止住这只小奶狼。
可耳垂上一道温热的触感,他的身子就这般毫无征兆地麻了下去。兰芙蕖轻咬着他的耳环,那只他明明嘴上嫌弃,却戴了许久的、莹白色的耳坠子。
兰芙蕖的牙齿也被这块玉硌到了。
忍不住低低叫了声:“好硬……”
“什么?”
“这只耳坠,好硬,硌到我的嘴了。”
沈蹊的目光闪了闪。
他唇角翘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漫不经心地“哦”了声,而后压低了声:“还有更硬的,夫人,要不要试试?”
紧接着,不等兰芙蕖反应。
对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身形往下压去。
……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红烛摇晃。
明灭恍惚的烛光, 将二人的身形投落在墙壁上。
交缠的人影随着灯火摇曳,起伏的波浪于夜色里荡漾开, 喜红色的床帷无风自摇。
沈蹊很喜欢在做这种事时来吻她。
淅淅沥沥的, 屋外好似下了一场春雨,兰芙蕖的呼吸也在这场大雨中迷失。她憋着气,因过于羞怯而不敢叫出声, 要命的是,对方偏偏将她的下巴捏住, 逼迫她去迎合,去深吻。
去将一切呼吸打乱, 去将所有的桎梏冲破、从喉咙深处放出自然的声息。
她的软嗓带着灼烧的温度,逸散在男人的唇齿间。
温热的气温, 与清冽的香气交错混合着, 竟有种摄人魂魄的吸引力。那声音逐渐冲破喉咙, 像是迎接春雨后破土而出的笋, 又娇又嫩。
愈演愈烈。
听见这声音, 兰芙蕖也觉得羞耻,索性便闭上眼睛, 不去想。
只用手将他的后背牢牢抱住。
沈蹊的后背是令人心安的结实。
少女微微仰面, 而后又将脸深深埋入对方的胸膛里。小芙蕖的腰身被掐着, 一声声唤他, 蹊哥哥。
像是某种求饶。
沈蹊游刃有余地低下头, 在她耳边吹气, 引导着:“叫夫君。”
“夫……夫君。”
她的舌根打颤。
对方带着茧的手掌满意地轻抚过她的脸颊,拂了拂她从鬓角流到下巴上的汗珠。
沈蹊的后背上、额头上也有汗。
她终于按捺不住矜持了, 又有气无力地唤了句夫君。她一睁开眼, 便看见他乌发间莹白色的耳环, 那耳环迎着夜色,散发着皎皎清辉。
还有他的眉眼。
他的薄唇。
他强壮的胸膛,他的后背,他带着伤疤的腰。
他身上的一切,无不散发着一种男性的魅力,令她沉沦。
终于,他半撑着胳膊,支起身含笑问她:“夫人可是累了?”
诚然。
她很诚实地点点头,瘫在床上,像一朵蔫巴了的芙蕖花。
而“始作俑者”看上去仍是神采奕奕,他用干净的手帕替她擦了擦汗,又侧过身,抱着她笑。
小芙蕖躺在他怀里,抓了抓他的手指。
“渴不渴,饿不饿?”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想喝水。”
她的头发微湿,抱怨道:“我的嘴巴都要被你吸干了。”
闻言,他又闷声笑了笑,随意用衣裳将身子一裹,去给她倒水喝。
“没有热水了,凉水可以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烧?”
他看上去仍旧很有精神。
小芙蕖摆摆头,温声道:
“不用了,蹊哥哥,凉水也可以。”
对方将杯子递到她面前,捏了把她发烫的小脸儿,“都说了,从今夜起改口,叫夫君。”
她的小手捧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又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问:“改口吗?可是如果我们在外面、也要这般喊吗?”
他露出了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可是……”
她有些难为情,“会不会不太好。”
他坐下来,问:“有什么不好的,与我沈惊游成婚,很难堪吗?”
“不是难堪,”她慌忙道,“就是……蹊哥哥,我好羞。”
一想起来她要在二姐、安翎姐姐、应将军面前,甜腻腻地喊沈蹊夫君。
她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
特别是刚刚,一喊到那两个字,她就脸红。仿若做了什么极为刺激的、又极为出格的事。想到这里,兰芙蕖攥紧了杯柄,诚实道:“蹊哥哥,我有些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