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亥时,枯井旁,有事协商。
自打她当日强行让许兆元入宫探视后,她便察觉许兆元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的恐慌姜知妤自然心知肚明,她就是要让所有人,包括许兆元,全都一致认为,她对楚修辰先前那般痴情,不过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谈不上多认真。
如今对许兆元也不过是对外的一个幌子罢了。
她贵为公主。又有姜湛亲赐的公主府,财物封地若干,实则也并不会委屈了自己。
楚修辰的态度寒心,注定便是难穿的石,倒不如许兆元,从他身上或许还能探明些蛛丝马迹。
到时候若是能水落石出,一并向父皇告发,彻底斩草除根去。
姜知妤原本先写些过于鄙陋不堪的词汇匡他出来,不过想想许兆元仍旧那般惧怕自己的样子,想来定会疑心。
附近走兽飞禽活动的声音从耳边轻微擦过,姜知妤仍旧壮着胆子朝着约定之处走去。
她的袖中藏着一把匕首,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但又仍旧抱着侥幸的心理前来,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软底绣鞋踏在粗糙的沙砾上,姜知妤每走几步便要留意环境是否有异样。
直到不远处站立着的身影终于出现,打消了她的恐惧。
作者有话说:
注:
“簇簇繁樱色,谁教媚早秋。”出自诗句《紫薇花》
TvT ,。
已经准备把手指头敲烂了!
祝宝贝们小年快乐!
第22章
今夜本就无月,此地偏僻又没有光亮,他正背对着自己,整个人与夜色一同融入其中,需得仔细分辨才能探明。
姜知妤后脊却微微打起了颤栗,随着两人不断靠近,她的动作越加轻微。
她轻轻放下了握得指节发白的灯柄。
*
半夏走进姜知妤营帐时,手里正端着她不久前才吩咐的热粥。
而发现她不在帐中之际,眼中余光正好留意到了榻上的字条。
——今夜我与许统领有话要谈,不必惊动众人,不久便回。
半夏是亲自将她写的字条差人送去的,却不知公主竟是在此时此刻,与许统领交谈?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实在是不合时宜。
况且两人究竟去了何处?姜知妤却不曾在字条中透露半分,
若是公主在荒郊野岭遭遇了什么袭击,那她死一万次也是不够偿还的。
半夏掀开帐帘,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此刻众人皆已就寝,并不会有他人前来探视姜知妤。
不知为何,半夏总觉得,原先公主虽是任性妄为,但也从未做出如此泼天胆大之事,定是那个许统领给公主下了什么迷魂汤药了。
她生气地跺着脚,若是公主出了三长两短,她定然要在赴死之前,拉他下水!
营地外,半夏正在四周巡视。
“这么黑……”半夏左顾右盼寻找着,一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公主又怕黑,又害怕那些走兽,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一边还要保持镇定,同时自己也怕得不行。
但半夏仍旧壮着胆子寻找着,只要得知公主在附近且安全,她便放心了。
否则她不得已就只能召集侍卫前去寻找,这是下下策,公主大概也会生气。
“我再走走……再找不到公主我就去找人,”半夏将吹得煞白的小脸上的泪水擦去,强忍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耳畔呼呼的风声犹如厉鬼在吼叫,半夏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随即折成两截,发出声响。
“半夏姑娘?”
“谁——”半夏没被脚底的声响吓死,便先被唤她的人给整得心惊肉跳。
她转身,只见面前之人不是他人,正是楚修辰的贴身侍从,苏铭。
由于两位主子先前颇有往来,半夏自然也对他颇为熟悉。
“你怎么哭了?”他走在半夏身侧,关切道。
“我……”半夏立即继续擦泪,坦诚道:“公主留了字条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她如今安不安全。”
“别急,”苏铭努力劝慰:“她可是去找了何人?”
“公主晚间给许统领送了封信件,想来信上内容便是如此……”半夏越想越委屈,“若是公主有了闪失,我一定要打死他再去请罪。”
“许统领?”苏铭忽然顿住了脚,“你是说公主给他送了信?”
苏铭回想起曾经有宫女前来,给楚修辰一封信件。随后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他吩咐身边的人,说是出去随意走走。
他当时未曾留意,所以那宫女是将信件……
给错了人?
*
楚修辰面前对着一座废弃小屋旁的枯井,思忖良久。
他并未听闻姜知妤今年秋猎要前来的消息,而这一次却来了。还在此时此刻,与他有话相谈。
他想起当日在寿成殿中,在御花园内,姜知妤对他当真是满眼的失望之态。而今日却为了他前来,是否是想说些什么?
往事随着迎面袭来的风一同卷土重来,姜知妤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寒气。
“你居然真的来了,我本以为,你该又是躲着我。”
面前背对自己的楚修辰则觉察到姜知妤的到来,只是微微垂下了头,没有回应。
“本公主是当真有许多问题,”姜知妤上前一步,“那枚玉佩的出处,你是否有所隐瞒?昔日我在宫外受伤昏迷,是不是你救的我?你为何会在那一日去探视你的表妹柳君君?那之后呢?你究竟还做了什么?”
楚修辰觉察似乎说辞有些古怪,却仍旧想听着姜知妤将话说完。
看似依然在风中挺直脊背,实则心却在此刻肆虐起来,一下下地剐着。
姜知妤看着面前之人似乎有些被说中,肩膀随着情绪的起伏微微摆动起来。
“当日在宫中,我当真是以为,你在那一日受了风寒。所以你可以给我解释一番吗?”姜知妤语速缓慢 ,但却字字清晰且铿锵有力。
解释不出来了?或者心虚了。
姜知妤觉得自己大概所料不假。
想来许兆元那么诚惶诚恐的原因,便在此处吧?
许兆元当真得知玉佩的事如何,如若当日赶回来救自己的是他又如何?也无法改变他后来通敌叛国的结局。她更不可能因此改变丝毫态度。
前一世能做到那般,他也自然不是什么纯白如新的白纸。当日的其中缘由,也只有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罢了。
姜知妤特地选了这个时候,自然不只是询问许兆元这么简单。
前一世活在一场骗局中,她如今反其道而行之,又能如何呢?
若是在日后的点点滴滴中,能套出点蛛丝马迹,她这段时日的苦心经营也就没有白费。
姜知妤上前,在他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将脸稳稳贴在他的后背上。
她在风中嗅到浅浅的清冽气息。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用尽全力去抱住一个人,只觉心头颇为一震,心跳得格外的快。
以及难以掩饰的些许恐惧。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从那日我训斥柳君君,你归府初见,就很喜欢你了。”
背后的楚修辰顿住了一下,眸光在漆色月夜中更加黯淡,双手则缓缓攥紧,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
“许兆元,”姜知妤眼底噙着假意的笑,语气也变得清甜,“宫外都传遍了我心悦于你的消息,你当真无动于衷吗?”
此时此刻,她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也不管是否有人透着夜色看见了自己。
这棋总得下完。
楚修辰的喉头越发滚烫,只觉似乎便灌下哑药,想极力辩解,却又于事无补。
姜知妤自己都觉得这话烫嘴,却仍旧继续添油加醋:“当日我去佛香寺,便是想再见见你,想亲口告诉你。”
这些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楚修辰面前劈头盖脸地砸来,似乎心也在此刻变得残缺不堪。
可今夜,他确是彻头彻尾地明白了。
他一直知晓,却又觉得,或许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五公主不会如此突然毫无征兆地喜欢上一个人。
可他还是输了。
他的心此刻似蚁虫啃食。
姜知妤觉得说的差不多了。也发觉所抱之人似乎浑身开始发烫,胸口也颇为起伏。
她松了手,终于得见他缓缓转身,略带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畔萦绕。
她缓缓抬眼,却在半晦半明的夜色中,瞧见了楚修辰的脸。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 评论的宝贝有红包掉落 !
这几章的订阅对苏苏非常重要,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呀!
贴一下土狗·苏的预收《本色惊鸿》希望大家可以收藏支持呀!
前一世,大婚当夜,沉溺酒色的皇帝忽暴毙而亡,初入宫闱的沈玉钦成了替罪羊,被迫饮下鸩酒。
再一睁眼,她又端坐在婚房中。
她知晓最后被歹人陷害的结局,故在当夜逃到了在宫中歇下的褚渊殿中,扯下自己一身霞帔。
“兄死弟继。”沈玉钦坚定地对上他的眼。
她双眸微红,是饮足了酒水所致。
可第二日,皇帝却无恙。
只是满宫派人寻她的消息,都传到了自己跟前。
沈玉钦强装镇定起身,一边穿回衣物,扯着谎告诫褚渊:
“昨夜事出有因,皇弟若是能护我无碍,本宫日后当上太后,自然对皇弟恩赏嘉奖。”
纵使皇帝不死,自己在宫中,也得防范着眼红之人的加害。
(小剧场)
皇帝死得离奇。闲云野鹤、软柿子一般的褚渊竟成了摄政王,在朝中雷厉风行,杀人如麻。
沈玉钦如履薄冰,自知危险重重。
自己与褚渊这层关系终是问题,便想好了私逃。
她逃出生天,终于与那座充满冷酷血腥的城告别。
而正对面,褚渊从容打马走至她跟前。
抬手扬起她的下颌,呼吸逼近。
她的脸上,涌现出两行淡淡的清泪。
“皇嫂,你可是后悔了?”
褚渊在她耳畔缓声道:“阿玉答应过我什么?如今便想逃了?”
——
那日沈家小姐入了宫,褚渊正站在长街墙边,落寞地看着车帘被风吹起一角,女子的精致面容若隐若现。
她本是出身名门沈家,从小到大灌输的思想,是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儿时他曾在府上与沈家小姐有一面之缘,沈小姐笑着告诉他,算命的说,自己是有皇后命的。
眉宇间落着雪,褚渊如一棵枯树一般驻足不前,直至她消失在宫巷尽头。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皇嫂。
而自己不过一不得实权的闲散王爷。
云泥之别。
可……
他岂会需要日后她的奖赏?
他又岂容忍让她生下太子?
从始至终,他要的,是她整个人。
无论白天黑夜,他都曾肖想了无数遍。
-
1v1+sc+he
·曾是惊鸿照影来,端方君子也会为爱发疯的。
第23章
虽然两人先前的确有联系, 但姜知妤一直以来便是小心翼翼,从未因自己的喜好在他身旁做过任何逾规之事。
哪怕只是短暂的寒暄,意外的邂逅, 都可以让她欢喜好一阵。
姜知妤忍住脸上的诧色,眼眸却如同初春下的细雨,淅淅沥沥, 朦朦胧胧,将所有的情绪都包裹在夜色中。
“所以, ”楚修辰的语气有些颤抖, “公主今夜所做的一切, 究竟是什么意图?”
好似在寒冬替他捧来了一件暖炉, 又在顷刻间朝他脸上泼去了一盆彻骨的凉水。
是阴差阳错, 是想折辱他,还是只是违背心意?
楚修辰此刻将所有的情绪都敛在了心中。
与此同时不解的自然还有姜知妤, 为何明明是许兆元的信件,赴约的却变成了楚修辰?
“这话该是我问你。楚将军, 你是见不得我夜会他人吗?”姜知妤垂眼,淡淡一笑, “如今你该是见到了, 我的心意。”
说罢,姜知妤借此朝身后走去, 拾起了在风中被吹得摇摆生姿的灯笼,强忍住她无畏之色。
此番倒是阴差阳错,将一堆与他无干的说与他听。
姜知妤闭眼叹了口气, 其实倒也无事, 他未曾喜欢自己, 自己也借机说个清楚。只当自己今夜白跑了一趟。
今夜她的月白披风似乎与楚修辰所着的玄色长袍很是相衬。
一黑一白, 势如水火,注定是陌路之人。
“你若是说不出原因,我也不想深究,”姜知妤背对着他站在原地,直视前方,“你也早些回去,就当今夜何事都不曾发生。”
她正抬脚准备离去,手臂却被身后之人握住,隔着宽大的披风与衣袖,并未使上太大的力气,很快便被她挣脱。
“我……”楚修辰撤回了手,顿了顿,“公主当真心属……许兆元吗?”
他的声音似有隐忍之意,但情绪却比先前更加显著。
所有人都希望姜知妤能嫁给楚修辰,大概也只有两个当事人才知道自己对对方是多么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姜知妤早就不再相信什么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的说辞,实在过于虚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今夜的质问,难不成还会带着醋意?
“我倒是很想知道,”姜知妤侧身,身上淡淡的香气弥漫在他近前,“那楚将军呢,不是也喜欢着许家那一位吗?我才罚了她到皇陵多少日呀,将军就这么心疼了?火急火燎地要带她脱离苦厄了?”
许是提到了柳君君,姜知妤本就在宫中顺风顺水,还当真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能让自己那般心头堵塞的人。
她忍不住又提了一句,“如今人也接回来了,你究竟还有什么可说?”
那日她卑微到了尘埃里,看着身着正红色婚服的他立于雨中,也是向她今日这般,未留一点情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我——”
“你不必再说,本公主想做什么用不着你来质问,日后我喜欢谁,嫁给谁,也都与将军无关,先前是我过于纠缠将军了,今夜谈言,也算好聚好散。”
“公主……”
是半夏寻来的声音。
姜知妤循声望去,只见半夏瘦小的身子正朝着自己小跑而来。
半夏很快便跑到她的跟前,握着姜知妤冰凉的手心疼不已,“公主怎么穿得如此单薄?你若是有了三长两短,半夏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