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居然敢如此对姑娘说话!”宋含婷身边的婆子立马趾高气扬地站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劈头一顿谩骂,“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医女,明知道我们姑娘与世子殿下情投意合,居然还有脸去勾引世子殿下,闹得现在府中四处都在传我们小姐的流言蜚语,她一个待字闺中家世清白的姑娘,岂能遭受这等非议。”
喻青嫣听完挑了挑细眉,这事横竖看来都与她没什么干系,又何必强行将账算在她的头上,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她耐着性子申辩道:“这位嬷嬷,其一,我并不只是一个卑贱的医女,我在太医署有职务,大小也担了个官,并不是府里的可以任你搓圆捏扁的丫头婢子。严格说来的话,你还得尊称我一声大人。
其二,我与世子殿下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的,若是府中有什么风言风语,大可去找当家的管事将他们找出来处罚,叫他们不敢再乱说,现在只来堵着我算什么本事?”
“清白?”宋含婷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面露讥讽,“你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可若是你与表哥真的清白,那你可能解释为何他昨日会破天荒为你单独准备膳食,又为何专门出府去太医署见你?你可知,他自从被诊断出心疾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晋王府半步?”
喻青嫣闻言明显一愣,无比诧异地问道:“他昨日来太医署了?”
宋含婷见她满脸毫不知情的模样,以为她是得了便宜还装傻,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她一把撇开拦在身前的婆子,抬手便要冲着喻青嫣的脸上扇来。
可惜这一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没有如愿落在喻青嫣的脸上,反而被她见机一把制住了手腕。
闹到这般地步,喻青嫣也没什么心情再摆出好脸色来,反正彼此都已经撕破了脸,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她沉着眉眼,以牙还牙,反手扇宋含婷了一巴掌。
“啪”得一声,极其清脆的声响。
成功震慑住了在场的一干丫鬟婆子。
这一巴掌可是实打实的,宋含婷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个通红的五指手印。她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喻青嫣,似乎万万没有想到她真的敢对她动手。
不过这寂静也只不过是片刻的,很快宋含婷便反应了过来,怒不可遏地冲向了喻青嫣,同她扭打在一块。
身旁的仆佣们反应不及,迟来一步,只能在外头围作一团,眼睁睁看着她们拉扯着彼此头发推搡着来去,很快便退到了临湖桥边,岌岌可危地在边缘贴着。
方才那个同喻青嫣拌过嘴的婆子见状,立即焦急地喊了一嗓子,伸手去攥宋含婷的衣角,同时暗中使力狠狠地推了喻青嫣一把。
一阵大力猛然袭来,喻青嫣只觉得身子站立不稳,下意识紧抓着宋含婷一起,重重跌进了一旁冰冷的池塘之中。
作者有话说:
好狗血的情节但是我很喜欢
我就是土狗一个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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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喻青嫣,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尽管现在已经是孟夏时节,气温已经趋暖,冷不防跌进池里,还是会觉得冰冷刺骨。
喻青嫣感觉身上穿着的衣物重得像是铅铁一般,拉着她沉沉地往下坠。回头奋力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是宋含婷闭着眸,在后头死死地拽着她的衣服。
她凫水也不过只是个半吊子,能够在池中保证自己不下沉已经用了所有的气力,别提还要搭救一个完全不会凫水的人上岸。
然而即使是这般,当岸上的仆人惶急地放下一根长木杆子来捞人的时候,她仍然还是心中一软,选择先让宋含婷搭上这根救命木杆。
等到她被无数个人包围着拉到岸上后,喻青嫣才接着慢慢游到岸边,力竭地攀上临岸砌好的那块洗衣石。
她实在没力气将自己提出水面,尝试了两三次也没爬上岸,最后只能够浮在水面上喘着气,寄希望于此时有人能够路过拉她一把。
可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已经上岸的宋含婷身上,哪怕喻青嫣大声呼救了好几声,也没有人搭理还淹在水里的她。无奈之下,只能够一边发着抖,一面再次尝试着自己努力爬到岸上。
她的指尖深深地陷进面前的石缝之中,用力得几乎都要磨出一丝血丝,这才能勉强使自己不重新跌回到水里。
忽的,喻青嫣感觉到眼前一暗,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她的心中顿时一喜,以为终于有人能够搭一把手,将她从水里拉出去。
然而在看清来人的脸时,那丝欣喜便凝固在了脸上。
宋含婷披着一条厚厚的披风,站在她的面前。
因为落了水的缘故,她的脸色犹带着几分后怕的苍白,就连发梢都还在滴着水。
哪怕方才刚刚是因为她才死里逃生,在宋含婷的眼中也没有见到半分感激,盯着她的目光依然冰冷而刺骨,像是淬了毒的蛇牙一般,瞬间让喻青嫣记起了小时候喻青荷望着她的模样。
同样的嫉恨,同样的阴毒,甚至于连面孔都像可以合二为一般的相似。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喻青嫣的心中甚至升腾起了一丝久违的恐惧。
她眼睁睁地看着宋含婷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死了,表哥便还是那个对谁都清冷无情的表哥,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能够成为他的例外!”
说罢便抬起那双濡湿的绣鞋,狠狠地用力碾在她的指节之上,喻青嫣因着她的动作,颇为吃痛地松开了手,整个人重新狼狈不堪地跌进水中。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继续扑腾了,像是一只被恶作剧围困在火圈里的飞蛾,只能够徒劳地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突出重围。
就在池水即将重新沉没过她头顶的那一刹,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双手,如鹰爪一般牢牢地抓住她的领子,将她整个人提上了岸。
周身的压力骤然一空,大片的新鲜空气重新涌进肺里,喻青嫣终于能够得以剧烈地喘息,她双手发软地撑在地上,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宋含婷见有人坏了她的好事,顿时怒目而视,想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然而看清来人的面容之时,她的脸色忍不住狠狠一变,气势立马矮上了一大截,嗫嚅着唤了一声:“刘嬷嬷。”
刘嬷嬷是慕策之的乳娘,晋王妃去世后,她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慕策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慕策之半个生母。所以府内无论是谁,就算是宋大学士在此,也会让她三分薄面。
宋含婷不仅得罪不起,平日里还要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她,让她在慕策之面前多说点她的好话。
这头刘嬷嬷却是没工夫搭理她,此时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喻青嫣的身上,简直是又惊又俱。
哪怕刚刚再迟来一步,可能就只能眼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她的面前悄无声息地被糟践了。
更何况,这姑娘还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家殿下第一个放入心里的人,若是真的出了事,她回去之后该怎么交代。
刘嬷嬷连忙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系到喻青嫣的身上,动作麻利地擦拭着她湿漉的脸,低声询问道:“喻姑娘还能够走得动路吗,老奴带你先回泽山苑。”
喻青嫣浑身上下抽不出一丝气力,却也打起精神冲着她勉强点了点头。
目前她能够信任的人也只剩下了刘嬷嬷,若是她也离开了,保不齐宋含婷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再次动手。
闻言,刘嬷嬷便将她从地上慢慢搀扶起来,她浑身都湿透了,风一吹便带来满身的凉意。手上带来的食盒也不知道丢到了何处,只能够狼狈至极地往前走。
“刘嬷嬷……其实我……”后头的宋含婷还想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脱,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刘嬷嬷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表小姐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和世子殿下亲自解释吧。喻姑娘是宫里的医官,却差点在我们晋王府丢了命,若是倒时候宫里人追问起来,届时还需要表小姐如实交代。”刘嬷嬷冷冷地说道,明明年已近半百,却依然气势摄人,吓得一众婆子婢女们都心虚地噤了声。
说完,便带着喻青嫣快步离开了。
上次离开泽山苑也不过才短短一日,如今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却恍若隔世一般。
刘嬷嬷将她带到院子里,轻轻扣响了紧闭的房门,恭敬道:“世子殿下,喻姑娘来了。”
一连敲了三声,里头还是毫无回应,刘嬷嬷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回头有些焦急地望了一眼喻青嫣。
就刚刚那么短短的一段路程,她便有些坚持不住摇摇欲坠,现在脸上更是浮现出了一点不正常的潮红,颤颤地发着抖,几乎是极力强撑着保持清明才没有一头栽倒下去。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对喻青嫣道:“喻姑娘,要不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会儿,老奴去房里拿些粗布衣裳来给你换了。殿下他昨日回来时便瞧着不太高兴,现在……现在怕是不会给你开门。”
她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昨日宫中办宴,赏了好些糕点下来,自家殿下头一次没有看也不看便全都赏赐给下人,反而仔细地同她询问,那些点心会更符合姑娘家的口味。
装了好大一个食盒,又换了衣服说要出去一趟,一看就是要出去找喻青嫣。
刘嬷嬷那时还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家殿下都是孤身一人,无欲无求,连自己的生死都看淡了。如今终于有了一份牵挂,别的不说,至少没有和从前一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会在阁楼静坐着等着一个人来,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眼睛里也像是忽然亮起了一阵光。
即使什么也不说,她也是明白,自家殿下每一次都是想要将人给留下的。
可是若真是这样,昨日为什么又忽然怒气冲冲地回来,摔了好多东西,并且还勒令从明日开始,不要放喻青嫣进泽山苑,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关便是一整日,谁也不见。
刘嬷嬷看了看眼前毫无动静的房门,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喻青嫣,抉择不下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抬步先去房里给喻青嫣找件衣物。
她才刚走,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从里面被一把打开了。
与此同时,喻青嫣的负隅顽抗也终于到了最后的一刻,她的身子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地闭目往后倒去。
慕策之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把将她整个揽进怀里,还以为又是她玩的什么新把戏,忍不住冷嗤一声,当即便要嘲讽两句。
直到察觉她斗篷遮掩下的衣服都淌着水,体温也烫得有些吓人,手指上还有很多数不清的小伤口。
原本盛着冰般淡然的眸子,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破裂和无措。
他拍了拍她滚烫的脸颊,开口时语气夹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焦急,沉声问道:“喻青嫣,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世子:我也想冷脸摆个谱,但是她居然往我怀里倒诶!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不是。
这章的我依然是土狗(叉腰)
第25章 “乖些,没事了。”
喻青嫣在他怀中近乎死寂, 此时自是不会开口回应他。
慕策之稍作犹豫,随即将人一把打横抱起, 往屋内去了。
慕策之长期体弱畏寒, 故而屋子里一直炭火未断,床边放置了几个青铜小炉,是专门用来供暖的。
现下喻青嫣落了水浑身湿透, 衣裳未换,也不能就这么抱着人上榻。然而他的屋子陈设冰冷而简单, 除了那张床看着温暖些外, 其余只剩下了几张冰冷发硬的红木透雕蝠鹿纹圈椅。
若是将人置在那上头,保不齐会变得更不舒服。
他思衬了片刻, 最终决定将人侧抱着, 小心翼翼地把那发着抖的身子拘进怀里, 让她的脸倚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随后将那几个炉子都挪过来, 放置在身旁。
今日日头大好, 晴光正潋滟,慕策之原先还在阁楼上无言晒太阳,故而穿得并不多, 全身仅有一件薄薄的雪白锦织单衣。
此刻喻青嫣浑身湿漉地无知觉靠过来, 温热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颈,有些微微发痒。他原先还不觉有什么,渐渐地愈发僵硬,不由得伸手将她的脑袋欲盖弥彰地撇过去一些。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 喻青嫣浑身便重重一颤, 像是忽然魇住了,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地转动着,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副随时要惊醒的模样。
见状,慕策之原本要将她脑袋移开的手不自觉顿了顿,转而变成了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照顾人的经验十分贫瘠。唯一还有些印象的,只剩下当年他的父亲晋王临走前夜,他从噩梦里惊醒,正好看见父亲坐在床边无比温和地轻轻拍着他的背,身影带着令人说不出的安心。
慕策之敛下眼皮,学着当年父亲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肩,刻意放低声音开口安抚道:“乖些,没事了。”
不知是不是这法子奏效,很快,喻青嫣便安静下来,眉头稍展,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刘嬷嬷抱着手里的衣服匆匆赶来,见到这副场面先是一惊,随后立马垂下眼,向慕策之请示:“殿下,老奴身材矮胖,柜里的衣服喻姑娘只怕是穿不上,慌忙之下只翻到几件王妃的旧衣,您看……”
“先给她换上吧,无妨。”慕策之淡淡道,脸上看上去并未见任何反感之色。
刘嬷嬷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称奇,晋王妃的旧物一直被自家殿下妥帖收着,不许任何人动。如今居然肯借给喻青嫣暂穿,也是难得极了。
她将喻青嫣从慕策之手上接过来,提醒了一句:“那老奴这就给姑娘换衣服,不过殿下是不是应该……避个嫌?”
慕策之原本还盯着喻青嫣发怔,闻言才露出如梦初醒的神情,再不耽搁,径直负手往屋外去了,将偌大的房间留给她们。
刘嬷嬷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见他出去了,这才回身帮喻青嫣换下湿衣服。
她原先便是贴身服侍晋王妃的侍女,对于伺候人更衣这事再熟悉不过了,哪怕喻青嫣还昏睡着,也三下五除二地替她换好干净衣物,将人裹好被子安置在榻上。
刘嬷嬷俯身探了探她的额温,发现仍然烫手得很,于是又出去打了盆水回来,在她额上放了块冰凉的额巾。
干完这些,她出门探身一瞧,望见慕策之就那么八风不动地立在门口。
许是等得久了,有些无所事事,便在门外的石桌上摆了副棋,自己同自己对弈着下了好大一盘。
他身上洇着那点的水痕已经被太阳晒干了,袖管落下一截,露出一只执着棋子格外骨节分明的手。
若是唤作旁人,必定是要称颂一句这幕场景的楚致风雅,可是落在刘嬷嬷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操心,立即回身去屋内拿了件厚厚的披风,严严实实地披在慕策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