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温柔柔地询问,让人拒绝不了。
“这……”胖子挠了下头,总不能直说那人是路桑,他看过甄嬛传,女人的嫉妒心非常恐怖。最后权衡之下,他只把沈辞在篮球场上迷信投篮的事说了一下,至于“新娘子”是谁,他直接说不清楚。
路嫣道了声谢,待范有为走开后,指甲掐着掌心。
和心上人长长久久。
心上人是谁?
课间吵闹,她似有所感地偏头,看到置物柜那边站着身高腿长的少年。
细看狭窄的过道上不止站了一个人,高大身躯的庇护下,还藏了个娇小的身影。
是路桑。
顶灯在少年的侧脸镀上一层浅淡的光,看起来很温和。
沈辞时常冷着一张脸,只有和许凛他们在一起时才会谈天说笑,大多时候浑身尖锐带刺,让人畏而远之。
路嫣和他世家多年,根本没办法靠近,但她就好他这口。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越感兴趣。
渐渐的,沈辞已经成为她心中的执念。
她有时托人打听,或者默默陪伴,想着迟早有一天沈辞会留意到她。可这期间,别提他跟哪个女生说话了,就是连一个正眼也未曾瞧过。
他对路桑非常不一样。
—
下午放学,路桑背着书包回家,进单元楼前,她目光不自觉看向旁边一个经过的老奶奶。
路桑收回目光,看错了,不是她。
“怎么了,桑桑?”顾浅月一脸疑惑。
路桑微微笑了下,摇头。
俩人走进电梯。
路桑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有段时间,她放学回家经常能遇到一位撑着拐杖的老奶奶,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阿姨,俩人也不像母女关系,倒更像上司和下属。
几乎每次都在路桑放学的时候,和她们在小区擦肩而过,像是掐准了时机似的。
尤其是,那位奶奶总会以一种特别的目光看着她。
该怎么形容呢……让她想到外婆看她时的眼神。
可她们明明非亲非故。
最近却没怎么遇到了。
路桑觉得自己想多了,小区里许是住着她们的亲人,见到她也只是想到自己的孙女,所以才会多看几眼吧。
吃完晚饭,路桑在房间写作业。
她在学校就利用零星时间写完了大半,只剩最后几道题。
手机响了下,沈辞发来信息问她做什么。
自从俩人的关系暧昧不清后,他经常在这个点找她。
路桑:学习,你呢?
沈辞:路上。有人约我去赛车。
路桑发了个小萝莉“哇”的表情包过来,懵懂中透着新奇。
危险吗?她问。
沈辞:看个人技术。
路桑:那你技术怎么样呀?
沈辞:还过得去,想不想感受一下。
路桑的手臂放在书桌上,下巴搁在手背,小脑袋晃了下,不自觉浮现出少年谦逊但难掩嚣张的神情。
内心蠢蠢欲动,路桑忽然冒出一股强烈的欲望,快要冲破身体——她想看他在车道上张扬恣意的模样。
路桑:想。
为了不让外婆担心,路桑跟外婆说,班里的同学约她看电影,她要出去一趟。
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说过谎,尤其是跟家人。
所以编出那个借口时,她都不敢看外婆的眼睛,生怕露馅。
路桑从小就乖,外婆并没有怀疑,走之前还给路桑塞了零花钱,让她和同学买好吃的。
路桑亲了口外婆,迅速换好衣服出门,合上门把手的那一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骗人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可心里又有种隐隐的兴奋感。活了快十七年了,第一次这么叛逆,那种感觉真是新奇又刺激。
小区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沈辞坐在后座,手臂搭在窗沿,手指夹着烟。
见路桑出来,他把烟掐灭,下车给她开门。
副驾驶是一个剪着寸头的男生,五官是锋锐凛冽的俊气,手臂也是搭在窗沿上,吞云吐雾着,跟沈辞的动作有七八分像,要不是听沈辞讲过,他和许凛是差了两岁的发小,路桑说不定会误以为俩人是亲兄弟。
路桑点头给他打招呼,许凛抬手回应了下。
车子在行驶。
许凛在打电话,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那女生似乎是他女朋友,许凛刚开始还懒着声安慰,没几秒就烦了,漫不经心地敷衍,最后压着眼皮,有些烦躁地说:“女人就是麻烦。”
那女生一听更伤心了,结果换来许凛一句:分了吧。
路桑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癖好,可隔得这么近,又是车窗紧闭的环境,她想不听到都难,有些懊恼,没戴耳机出来。
她偏头,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
忽然,毫无防备放在座椅上的手,被人轻轻碰了下。
路桑愣了下,偏头看过去。
沈辞得寸进尺地牵住她的手,指腹若有似无蹭了下她的手背。他手指根根分明,骨感冷白,把玩着她的。
小姑娘平时特别讲究,总爱擦护手霜,纤若无骨,细嫩滑腻,手感跟软玉似的,他有些爱不释手。
路桑跟触电似的,很异样的感觉,关键是还抽不回来。
少年深邃的瞳孔凝着她,脸上笑意有些痞坏,没皮没脸的,薄唇一张一翕。
没有发出声音,但路桑却读懂了。
你不一样,他说。
许凛说女人就是麻烦。
但沈辞说,你不一样。
许凛挂完电话,滑下窗,点烟,眯眸,扫了眼后视镜,很快又挪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路桑羞囧难当,轻咬了下唇,使了点劲,才挣脱沈辞的手。
耳朵和脸颊都有些发烫。
怎么跟偷情似的。
—
北城郊区的盘上公路下新开了一家赛车俱乐部,听说是一个煤老板和朋友合资开的。
沈辞他们到达地方的时候,那群狐朋狗友已经等在车旁了。
见沈辞旁边站了个女生,都有些惊讶,往常都会带不同女伴来的许凛反倒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们认出路桑是上次辞哥带来一起吃火锅的女孩,都热情似火地打招呼:“辞哥好!嫂子好!”
路桑不太会应对这种场面,被喊得有些不好意思。
垂着眼睫默默地跟在沈辞旁边。
俱乐部李老板点了根烟,给旁边的人递了下眼神,兔女郎捏着烟和打火机摇曳身姿地走向沈辞。
“女朋友?”李老板视线扫了眼路桑,笑了下。
兔女郎走近的时候,沈辞右手插着裤兜,没接,连个眼神都没给。
路桑低头看见地上有颗石子,百无聊赖地想踢,估计沈辞以为她要踢到了,跟护崽似的,左手虚揽了下她的肩。
胳膊贴着路桑,靠得很近。
于无形中宣誓主权。
“朋友。”他挑了下眉,嗓音淡淡的。
李老板吸了口烟,眼神透着一股了然。
车子已经在赛车道的起点就位,整整齐齐站了一排,非常气派。
沈辞的赛车是通体的黑色,车型流畅,充满了力量感,像是暗夜中披着玄甲的战士,非常酷炫。
大家各自去更衣室拿装备,路桑也被兔女郎带去换衣服,换好在路边等待。
兔女郎端着零食饮料过来,问她要不要吃。
路桑报以温柔一笑,摇头。
“你不会说话?”
路桑拘谨地点点头。
这个兔女郎多少有些真性情,下意识惊讶的表情浮在面上,沉默半晌。
她正好无聊,没忍住和路桑多聊了几句:“妹妹,你是沈辞的同学吧?”
路桑点头。
兔女郎笑了声,似乎不信,她小声说:
“沈辞这人车技没话说,就是脾气差了点,平时总冷着一张脸,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她带女孩子过来,跟许凛比起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沈辞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穿了一件通体红色的赛车服站在那。
她个子娇娇小小的,唇角抿起弧度,精致的眉眼间染着笑意,兔女郎离得很近,手臂亲昵地搭在路桑肩上,掩着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
小姑娘的性格一直很好,温温柔柔的,让人忍不住亲近。
沈辞走近,兔女郎风情万种地看了他一眼,恭谨地点了下头,走开了。
“你们聊什么?”沈辞蹙了下眉,眼皮轻轻压了下,他其实不太乐意别人离路桑太近。
哪怕是女生。
路桑听到声音,盯着他看了会儿。
少年身上最常出现的就是黑色和白色,路桑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红色,像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亮如白昼的赛车场上,衬得肤色冷白,眼型内勾外翘,散漫笑时,透着痞坏,很招人。
用“骚帅”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她心虚地挪开视线,轻轻摇头。
并不是什么都没说。走之前,姐姐靠在她耳畔打趣了句:“妹妹,男人是需要好好调教的,然后才能从孤狼变成你的忠犬,姐姐看好你哟~”
这话过于露骨和轻浮,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沈辞拿来头盔,先给路桑戴上。
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不太方便,他长指轻轻一勾,柔顺的头发瀑布般散开。
他摸索到松紧带,修长分明的骨节蹭到她的下颌,停顿了下。
“要不,考虑一下……”
路桑察觉到他的刻意,仰头,眼神里带了些迷茫,清澈而稚拙。
沈辞嗓音低哑,“给个名分?”
第31章
他一双桃花眼漆黑深邃,那张冷淡桀骜的俊脸上,带着贯不正经的调笑,给她戴头盔时俯身靠得很近,热气烘着,路桑脸颊发烫。
给个……名分?
甄嬛传看多了吧。
小姑娘不禁逗,一不小心就面红耳赤。本就白皙的耳垂红嘟嘟,软乎乎的。
沈辞滚了下喉结,偏头干咳了声,适可而止。
上车后,沈辞倾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路桑闻到他身上一股浅淡的烟草味,并不难闻。
“怕吗?”沈辞握着方向盘,笑着问她。
小姑娘手捏着安全带,笃定地看着前方,轻轻摇头。
搞得好像要英勇就义了似的。
沈辞被她逗笑了,轻哂了声:“带你拿个第一?”
他嗓音懒懒散散,眉眼间却是少年独有的轻狂和桀骜。
兔女郎拿着旗子,一声令下,几辆拉风的跑车风驰电掣地齐齐冲出去。
车道盘旋蜿蜒,一直通往山顶,地势非常危险,身上没点胆量,根本不敢碰赛车这种运动。
沈辞对自己的车技非常有把握,而且在这盘山公路玩了数不清多少次了,所以才放心带路桑过来玩。
排气声肆掠叫嚣,快要冲破耳膜。
在竞技赛车中,弯道超车是和对方拉开差距的最好时机,但难度极高,非常考验赛车手的实力。
沈辞松掉油门,看准时机,车子贴着车道外侧擦进去。
并驾齐驱的两辆车碰出火星,由于强大的惯性,路桑后背撞回椅背。
成功把那辆车甩到尾巴,还来了个漂亮的飘移。
好在沈辞带她坐过几次机车,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路桑刚开始还有些忐忑,适应后就好多了。
在极速中身体处于失重状态,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好像在悬崖绝壁恣意飞翔,自由又刺激。
路桑情不自禁地把手臂伸出窗外,风一寸寸灌进来,发丝像柳条一样翻飞舞动,有一绺轻柔地蹭到沈辞的肩膀。
驶过弯道,沈辞偏头看了眼,小姑娘闭着眼,五指张开,感受山风的抚摸。
沈辞想到她第一次坐他机车时还是瑟瑟发抖的模样,现在却没有半点害怕退缩。
胆儿还挺肥。
沈辞轻勾唇,眼里带着兴味,抹了把方向盘,轻踩油门,开始加速。
路桑心满意足地睁眼,忍不住也往旁边看,赛车中的沈辞非常专注,侧脸线条锋利流畅,桀骜狂妄,眼里有比星辰还耀眼的光。
不只是争个输赢,他跟玩似的,眉眼懒懒散散,完全享受其中。
他在射击比赛上也是这个模样,实在招人。
路桑盯着他的侧脸,许是速度太快,让她有种眩晕的感觉,像是掉入时空漏洞,一幕幕如同老旧的电影胶片飞速掠过——
破旧的小木屋里,男孩把仅有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下一瞬,画面闪过,他捏着黑色的枪支对准她身后,面庞稚嫩清冷,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到达山顶,沈辞摘冠为王。
准确的说,沈辞和许凛并列第一。
玩车这么多年,就只有许凛能和他一较高下。
路桑看着面前倏然放大的俊脸,好像突然从记忆的漩涡挣脱,她猛然回神,这才发觉其他人都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路桑抿抿唇,在手机上打字:他们人呢?
“我让他们先下去了。”
比赛结束后,沈辞见她心不在焉,一副僧人入定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就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来陪她。
“刚才怎么了?”
路桑微微张了张嘴,最后轻轻摇头。
沈辞定定看了她几眼,没说话。
他取下头盔,整个人松松散散地靠在椅背上。
路桑也取下头盔。
恰是秋季,郊区的空气不似城市污染严重,天空零散布着几颗星子。山顶的风景开阔漂亮,远处城市的夜景隐隐约约,霓虹璀璨,绚烂多姿。
俩人都默契地没说话,连风也知趣地安静下来。
月辉似流水般倾泻往下,温柔地落入眼底。
几乎是同时的,两个人偏头看向对方。
沈辞盯着她湿润柔软的樱唇看了会儿,狭眸里闪着幽暗明灭的光。
距离一寸寸拉近,路桑盯着少年冷隽的脸,微微发怔。
蓦地,沈辞倾身过来,修长的手指挑起路桑的下巴,薄唇贴近。
在月色和星光的见证下,沈辞吻了路桑。
极轻极浅的一个吻,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独有的青涩莽撞,又因为格外珍重,所以显得尤其小心翼翼。
路桑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避了下。
男生微凉的薄唇便蹭到她的鼻翼。
梅开二度。
小姑娘本就皙白的耳垂变得粉嘟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