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位置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少年沈承晔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瞳孔地震。
“你……”
“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未来的你,”沈承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但是你现在不能那样做。”
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少年沈承晔眉心微蹙,伸手粗暴地在他脸上摩挲。
“谁让你整容成我的?又是我那个好继母想出来的主意?滚回去告诉她,如果不想我立马继承集团的话,别在我面前晃荡!”少年沈承晔讥诮扯唇,把他扔到马桶上便要出去。
沈承晔淡淡启唇:“你身上全是伤,全是你继母殴打你留下的,所以你从不穿短袖。”
“她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你是我继母的人,知道这些当然不稀奇。”少年沈承晔道。
“本来你不想活下去的,但你看见了门口的温穗岁,是她救了你,她是你的月亮,所以你要为了她活下去。”
“你从小跟着你妈生活,五岁生日那天,为了一块蛋糕,你妈刷碗刷的手都烂了,才挤牙膏似的凑出钱给你买了生日蛋糕。”
少年沈承晔终于顿住脚步,猛然回头。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日记他也不写,他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人知道这些。
那么他真是……
“没错,我真的是。”沈承晔起身,慢条斯理地拍打着校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矜贵的气质仿佛他穿的不是校服,而是昂贵的高定西装。
少年沈承晔不由得再重新对他重新审视,从头到尾打量。
“怎么可能?你刚刚说未来我会因为这件事失去……她?那也就是说未来的我和她在一起过?她喜欢上我了?”
“嗯,所以你按照我的做,我还能让她重新爱上/你。”
沈承晔和少年的自己四目相对,片刻,少年的沈承晔一言不发地走出厕所,按照原先准备好的仿写的请假条走出校园,而沈承晔则熟稔地翻墙。
温穗岁的学校离他们很近,就一条街相隔,后山更是直接一拐就是。
只见温穗岁正被人推搡着往后山去,少年沈承晔就戴着耳机,拿着画板坐在草坪上纹丝不动。
“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救她?非要等他被人欺负了才上前吗?”沈承晔催促道。
可少年沈承晔置若未闻,按照记忆在画板上描画温穗岁的样貌。
沈承烨知道自己这时的耳机里根本没有歌,所以他就是故意装作听不见。
两人现在穿的都是校服,他除去个子高了些,轮廓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和成熟以外,和曾经的自己也没有任何区别。
温穗岁即将被带到那棵粗壮的古树下,沈承晔知道她接下来会被凌雅雪她们各种羞辱,然后摁到地上被拽衣服录视频。
而这,也是她痛苦根源的开始。
沈承晔忍不住攥紧拳头,面色冷沉,“你不救的话,那我去。”
说完拉开校服拉链,用衣服领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便冲温穗岁跑过去。
可他的指尖在碰到温穗岁手腕的那一刻,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沈承晔不可置信,又反回来去拽她的胳膊,却还是于事无补。
他眸色越来越深,如浓稠的墨,一眼望不到底。
他用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回少年沈承晔的面前,狠狠拽住他的衣领,声音裹挟着愠怒:“我让你去救他,没听见吗?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与其她永远注意不到我,和平嘉树在一起,不如就这样进展下去。你蠢,让未来的她发现了,我不会。”少年沈承晔云淡风轻,吐出的话却像刀子般扎进沈承晔心窝。
他舌尖抵着上颚,不明白怎么就把自己送回这个时候!这时候他正因为温穗岁和平嘉树在一起而妒忌的发狂,别说找人把温穗岁堵到后山了,他甚至恨不得杀了平嘉树。
“你知不知道碎碎因为你做的这些疯事会怎么样?”他怒不可遏,一拳砸到他脸上,正当他要打下第二拳时,倏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往少年沈承晔的身体里吸。
他眼前一片银白,再反应过来时,便发现自己坐在草坪上,膝盖上放着画了一点的温穗岁的肖像。
他变成少年沈承晔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沈承晔撑着草坪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杂草,飞速冲向温穗岁。
“你不是很厉害吗?别害怕,我们就是想给你录个像,拍个片。”凌雪雅道,“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温大小姐的身体有多高贵!”
众人哄然大笑,面对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忍不住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住她们。
“小红你去,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凌雪雅推向小红的后背,“你不是一直想和你前男友和好吗?只要你扒掉她的衣服,我就帮你跟他和好,怎么样?”
“你敢!”温穗岁杏眸圆睁,被背叛的愤怒席比她被凌雅雪带到后山还要多上千百倍,可小红竟然真的犹豫着朝她走了过来!
旁边的混混们也打算上前把她摁在地上,面对他们步步紧逼,温穗岁警惕地向后退,一道骨节分明的大掌陡然扣住她纤细的皓腕,紧接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我走!”
温穗岁下意识扭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承晔拉着胳膊往另一边逃跑。
“愣着干什么?追她!不许让她跑了!”凌雅雪咬牙切齿地命令完他们,大步流星地走到小红身后,粗暴地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扯过来,狠狠扇了一巴掌。
第63章 滥情63
“快抓住她!”
“别跑!”
混混们在身后拼命追赶两人, 温穗岁错愕地望着面前牵住自己逃跑的沈承晔,他的背影坚实挺拔,无端给人一种心安感。
猛烈的风从耳边刮过, 两人跑到一处小胡同里, 前面是死路,一堵墙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温穗岁弯腰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心跳加速,眼见混混们就快追上来, 沈承晔目光在周围飞速寻找可以逃脱的物品。
忽然,他直直注视着面前的红砖墙, 两腿分开与肩同宽, 微微屈膝蹲身,拍了拍肩膀:“踩着我过去。”
“我……”温穗岁抿了抿唇,纠结片刻,终于在那帮人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愈发逼近时, 压着裙子飞速踩上他的肩膀,单手扶着墙翻了过去。
裙角翻飞, 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 像是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她爬到墙的另一边,拧身朝沈承晔伸出手:“快。”
就在这时, 混混们也追了上来,眼尖地发现逃跑的两人。
“他们在那!他们要翻墙!”
“别让他们跑了!”
沈承晔握住她的手,白球鞋踩上板砖, 借力跳上墙, 纵身一跃, 轻松和她一起翻下去。
混混们抄小路追上两人, 温穗岁咬牙切齿:“不跑了!我们跑什么?”
话音未落, 便感觉手腕上一重,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拽进一旁长方形的广告牌里。
沈承晔摁住肩膀,用力把她摁下去,然后侧耳观察外面的动静。
广告牌里空间逼仄,一片漆黑,沈承晔伸手撑在她肩膀的侧面,温穗岁一仰头,眸底倒映出他近在咫尺的冷峻侧脸,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薄荷清香,萦绕在鼻尖。
心跳因为激烈运动加速,一声大过一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你……”
刚要开口说话,沈承晔倏地捂住她的嘴,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薄唇中间,桃花眼透出凉薄锋利的气息,示意她安静。
混混们的声音出现在外面:“他们哪去了?”
“他们人呢?”凌雅雪语气染上几分愠怒,眼神也转而变得冰冷凌人。
“不知道啊,刚刚明明还在这呢!他们翻墙过来没多久,应该跑不了多远。”
“那他们跑哪了?”一想到她刚刚差点就将自己在温穗岁身上受过的屈辱百倍奉还,凌雅雪便气不打一处来,眼神尖锐地瞪向小红,“废物!”
又是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她食指极为粗暴地点在她额头上,恶劣的态度像是对待一团垃圾,语气咄咄逼人。
“她就在你面前,是不是你故意放走她的?”
小红紧抿着唇,忍气吞声地承受这一切,闻言辩解道:“我都已经把她带到你面前了,在她眼里我已经是个背叛者,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又是你和温穗岁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凌雅雪讥诮勾唇,目光阴沉地凝视着面前的红砖墙:“我看到了,刚刚救走她的是沈承晔,算她走运,下次……就没这么轻易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出于谨慎,温穗岁并未轻举妄动。
沈承晔曲着身挪到她旁边,谨慎地试探着向外探了眼,确认巷子里空无一人。
温穗岁用气音问:“人到底走了没?”
沈承晔刚要说走了,余光瞥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挑起唇畔,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小点声,还没呢。”
温穗岁小脸紧贴他宽厚温热的胸膛,“扑通、扑通……”,沉稳和急促的心跳声交织,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要是凌雅雪他们没走的话,外面不会这么安静。温穗岁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双手一把推开他站起来,广告牌被她猝然撞开,一阵风吹过,绿叶在空中打着旋,只见巷子里空空如也,哪有凌雅雪他们的身影?!
温穗岁杏眸半眯,猝不及防地伸手把刚站起来的沈承晔摁到墙上,她原本是想在气势上碾压他,结果却发现两人身高差距悬殊,她只到他的锁骨,于是踮起脚尖危险地凝视着他。
沈承晔垂着眼皮看着她的小动作,忍俊不禁,左耳上的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银芒。
“你觉得很好笑?”温穗岁道,“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沈承晔搂住她的小蛮腰,忽然俯身,两人的距离一瞬间缩小,鼻尖与鼻尖的距离只余下一线,眉眼带着几分玩味,潮湿的吐息喷洒在她红唇上:“嫌我长得太高,那就踩在我鞋子上怎么样?”
温穗岁怒极反笑:“调戏自己好兄弟的女朋友,你可真是个禽兽。”
“如果对方是你的话……”他再度逼近,两人鼻尖相对,就在温穗岁以为他要吻上自己时,微凉的唇却擦着她的侧脸,在她耳畔饶有趣味道:“我也不是不能以身饲虎。”
“……你!”她的本意是想骂他是个禽兽,却没想到被反将一军,恼羞成怒地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对方却游刃有余地将她所有反抗压制,“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对不起,其实我……”
话未说完,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往身体外拉,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晕眩,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又变回透明的灵魂体了,想要触碰面前的温穗岁,手却径直从她脸上穿过。
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也毫无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沈承晔重新夺回对身体的掌控。
眼前人不知何时忽然卸了力道,趁他愣神期间,温穗岁猛然推开他。
嫌弃地挥打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双手抱臂,道:“其实你什么?怎么不说话了?说话啊!”
少年沈承晔看着自己终于能动的胳膊,桃花眼底被一层浅浅的阴翳笼罩,刚刚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被锁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眼睁睁看着那个外来者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他将手插/进兜里,目光陡然射向旁边那个和自己如出一辙,据说是来自未来的男人,他的反应也很错愕,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年沈承晔怒极反笑,歪头道:“别问我,问旁边这个男人。”
温穗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你在说什么?”
少年沈承晔却不愿多说,迈开修长的双腿准备离去。温穗岁觉得他就是心虚,在两人擦肩而过之际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我和她的曾经可不是这样的,蝴蝶效应听说过吧?”沈承晔慢条斯理的声调从身后传来:“你走啊,只要你不怕永远失去她。”
果然,少年沈承晔驻足,垂落在裤侧的五指紧紧收拢,道:“我救了你,你对待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的后山?”温穗岁道,“是不是平嘉树让你来的?”
“是什么让你这么觉得?”少年沈承晔反问。
“这么久了,从我爸妈出事后,他一条消息都没给我发过,也没来找过我一次,说吧,他这次让你来想干什么?提分手?”她眼含讥刺,松开他的手臂走到面前,盛气凌人地扯着唇:“要分手也是我提,他凭什么?”
少年沈承晔弯起唇:“我倒是希望这样,不过很可惜,大小姐,您猜错了呢。我就是放学后去那休息,那是我的秘密基地,我经常放学后一个人去那,今天纯属巧合。”
他不欲再多说,迈步便离开。
如果真的是路过,那她今天能被救就多亏了他,可他不是一向讨厌她吗?为什么这次会大发善心救她?温穗岁双手抱臂,扭头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不过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凌雅雪、小花……”她语调危险地轻声呢喃着两人的名字,片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倨傲地翘起唇角,转身离开,似乎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她们了。
沈承晔跟在少年的自己身后,回到这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别墅,那个女人邀请了一大堆她们贵妇圈的太太来家里喝下午茶,看见他回来以后笑容更甚:“承晔回来了?过来坐。”
当初她虐待沈承晔的事曝光,沈志白也没有和她离婚,无非是看中她浸淫在沪圈的上流社会,人脉盘根错节,而他想要进一步扩展集团,就必须用到她这些人脉。
所以在自己唯一的血脉和事业利益之中,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从那一刻起,沈承晔再也没有了对于亲情的任何期待。
女人起身走到他面前,“学习了一天累不累?在学校没被人欺负吧?你校服上怎么有一道黑?拉链也没拉……”
他有强迫症,房间里只有黑白灰三个颜色,物品必须按照特定的规则摆放,着装从来都一丝不苟,就连进门都要先迈左腿,所以根本不会出现拉链都没拉好的情况。
她态度关怀地仿佛真是他的亲生母亲,说着就要伸手帮他把拉链拉上,却被少年沈承晔不着痕迹地躲开。
一名贵妇太太道:“你和你儿子感情真好,”话锋一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儿子呢!”
她“咯咯”笑出声,其他太太们附和着低笑,唯有坐在她对面的太太轻抿咖啡,云淡风轻。
沈承晔一眼认出她:“……妈?”
“我爸在书房吗?”少年沈承晔问。
“在呢,他跟他的一些合作伙伴正商量生意的事呢,你小孩子还是学习要紧,别管那么多。”女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