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不可以让美强惨黑化噢——折桂小神仙【完结】
时间:2023-04-12 14:54:37

  建元帝顿了片刻,唤边上的纵总管太监李旭昌给斟了茶水,啜饮一口,而后说道:
  “翰林官张宰,出身寒门,为三年殿试状元,朝中姓独,不怕有勾连欺大之势,朕决议将其提拔为从四品,接任江南道总管观察一职。”
  “其中调遣奖赏事宜等,便交由朝儿你来打点。论功邀赏,可否正式启用,就看个人造化了。”
  谢今朝眸光微动,轻垂鸦睫,躬身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复而他又直起身来,上前一步,开口道:“父皇,儿臣接贺兰将军书信,信中言近来漠北十三州似有内乱,趁此前凉州大捷,若以远交近攻之计与十三州北假意交好,或能再得欶城,一举吞并漠北。”
  “嗯……贺兰爱卿确是早已上书,有乘胜追击之意,只不过朕回绝了他。”建元帝状作思虑,眼眸微眯,“北疆近年大小战事不断,将士们本就疲累。加上三年的粮产欠丰,前阵子又须赈灾兴水利,已然有些亏空,当缓上一段时日再做打算。”
  谢今朝不禁蹙眉,却也因此番言语不好再说些什么,只道一声“是”,便不再言语。
  贺兰将军在北疆待命,攻防图也已设好,此时漠北十三州南北内乱,正是攻入的最好时候,一旦成功,便能拿回昔日北狄的土地,即便不能复兴,至少也能给母后地下之灵一个交代。
  可如此时机,却被父皇推拒。
  谢今朝捏紧了指节上的白玉扳指,复而抬起眼来。
  罢了,民生多艰。
  北疆近些年的确动乱频发,民也不堪其扰,报国仇家恨,只能……再等一等了。
  “正如此,连着弋儿的婚事,朕也并不打算大为操办。亲王娶亲,便一切从简,届时设宫宴庆贺一番,也就足够了。”
  “对了,”建元帝话音一转,“太后寿宴那时你不慎遇刺,现下伤口如何?可有康复?”
  康复?
  怎么可能完全恢复。
  乌佘毒为南疆有名的烈性毒,加之此前处理不得当,仅仅是以针封毒,到了江南道以后才接到快马加急送来的药得以救治,伤口那处自然不会很快见好。
  是故即便已有月余,伤口处原先的溃烂依旧愈合极缓,想要彻底痊愈,恐怕还需等个一年半载。
  不过,他并不想将此事也全数告诉父皇。这一桩一件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可偏偏因一个“南疆”字眼令人不得不觉得其中暗藏玄机。
  他还要在这片迷雾之中再深入一些,探探这层层叠叠的陷阱背后,究竟藏有什么令人着迷的东西。
  “太医院用药及时,儿臣在江南道数日,伤口已然恢复如初,让父皇担忧了。”
  ……
  如今已到了年尾,皇家剩下的大事便只有谢凌弋纳妃。
  建元帝依此前所言,自然也如是提点了罗皇后与谢凌弋,婚事从简。二人闻即此,虽表面上逢迎应和,心下也诚然大为不悦。
  “太子纳妃就须是普天同庆,给足了场面,轮到了本宫的儿子,就要一切从简?还要拿所谓国库空虚的幌子来搪塞本宫,是何道理!”
  罗皇后的长甲因太过用力而掐进了皮肉里,留下深红的印迹。她却浑然不觉,仍是愤怒地言语着:
  “他到底想要如何!这么宝贝他和那个死人的儿子,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偏偏要等到人死了才在这儿百般追思,可即便如此,后宫的美人他不一样照纳不误?这便是真心?直叫本宫看得恶心!”
  “他处处打压本宫,让本宫坐上继后之位却又处处得不到好,人人表面敬重却背地耻笑本宫不得盛宠,受皇帝厌弃。如今若不是本宫的母族撑着,后宫的这一帮又一帮的女人会如何待本宫!”
  “母后!母后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谢凌弋本想端盏茶水过来,见罗皇后正处于盛怒之下,思虑了一番,还是放了下来,转而坐于罗皇后的对面,语气讽刺:
  “母后可曾想过,外祖如今镇守西南,虽是先帝亲封的西南王,但父皇本就疑心深重,提防外戚专权简直是必然之举,是故如今母后与儿臣能做的,便只有沉下心气,依父皇所言行事。”
  “本宫忍气吞声得还不够?”罗皇后烦闷至极,“受制于人多年,本宫一忍再忍,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母后难道不曾听说谢今朝前去江南道,端了南兖奸细的老巢?”谢凌弋眉眼阴冷,森然说道:“南兖已能够得上江南道了。如若您是父皇,您会怎么想?外祖驻守的西南之境,与南兖接壤,此番嫌疑想必已不用儿臣多言了吧?”
  罗皇后一时死死扶住桌沿,顿声无言。
  “娶亲事小,更何况儿臣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排场声势,只要将右丞之女纳进府中,便等同于有了一半的朝臣支持,日后儿臣王府的门下便只多不少,想要压过谢今朝的风头,自然也简单许多。”
  “父皇肯将右丞的女儿许给儿臣,不也是这个意思?”谢凌弋冷笑一声,自嘲说道:
  “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古往今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层出不穷,除却武将文臣起兵谋反,弑父夺位者也不在其数吧。”
  “父皇这么爽快地定下儿臣与右丞府之女的婚事,且一嫁便是两位,不就是因为此前右丞府的长女与谢今朝曾有一段情谊?不就是为了拿儿臣来牵制他?”
  “太子妃卫时谙的背后是卫渊大将军,那可是手上有虎符的一国将领,父皇怎肯将这等有拥兵自立之嫌的武将归为太子,助长谋逆之风?”
  罗皇后定定看着妆台上的朱雀凤簪,心中既又恨,又万般无力。
  “是啊。你说的这些,母后都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给了我们想要的,已是天大的恩典,即便是有别样的目的,也不能有何怨言。”
  谢凌弋神色冷漠而幽深,像是在说与罗皇后听,也像是在说与他自己听:
  “我与他,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古有勾践十年卧薪尝胆,我又如何等不得忍不得?只要最后坐上龙椅的那个人是我,任何事我都做得。”
  待谢凌弋出了宫,罗皇后赶走了宫内所有的侍婢,起身熄了烛火,独自一人坐于一片漆黑之中。
  她未曾告诉谢凌弋的是,江南道一事她早已知晓。抑或是说,谋划此事的所有人当中,就有她一份。
  皇帝怀疑的一点儿也没错。
  如今她的父亲罗故生镇守西南,兵力强盛,民生富足,威望甚高。此前甚至还有了“无西南王不成西南”之传言,若不是被及时压下,险些能传入皇帝耳中。
  西南王的确在一方声望极高,有欺大之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这么做了。用罗皇后的兄长罗羡之的话来说,便是:
  横竖也是要被帝王猜忌,不做倒不如做了,起码比坐等皇帝虚构个谋叛的罪名,轻而易举收割了人头好。
  伴君如伴虎。
  此举虽险,可倘若真有一日皇帝要将罗氏逼入死路,也能做个两手准备,不至于任人宰割。
  是故当南兖二王子同罗故生提出要合谋之时,他们也没有那个理由不去答应。
  人手的打点太需要时间,光是选择合适的手下就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如此打磨了几载,总算是养熟了手底下的人,得以实施计划了。
  可怎么就失败了呢。
  寨柳澈在暗信中信誓旦旦的语气至今还令罗皇后印象极为深刻,以致于即便有百姓告了御状,皇帝指派了太子谢今朝前去将此事查清,她也依旧有一份底气,认为他们这方做得环环相扣,到底还能搏一搏。
  可为什么就失败了呢。
  杨文海不过一方水土之上的小人物,与她这等尊贵的中宫皇后此生也不会有任何干系。
  可当听闻前朝来讯,说江南道总管竟为南兖埋伏于大胤的细作,已被处以斩刑之时,她也如同被人断了一指一般,心痛如绞。
  她又看向她的妆奁,盯着那梨花木雕卷云如意纹的木屉许久,不曾移开目光。
  她没有告诉谢凌弋的事还有一件,便是她与南兖协议,里应外合,拿到了南兖王室独有的宫廷密毒。
  她早便听闻南兖有世间毒谷之称,也早就对其下的名毒有了些想法。一朝总算有了机会得以接近,她便找准时机以协议为由,拿到了这其中一种名唤“养灵”的奇毒。
  养灵毒,毒性同样剧烈,只不过毒如其名,是需要长年累月在人体之中慢慢养起,才能逐渐耗得人到油尽灯枯之地。
  待到最后,便可再加上一味药,就能催动人体的脏器迅速衰竭,加速死亡。
  如今皇帝的身体早就不是如日中天的模样,还暗中搜集着各处的道士仙家,将他们传到宫中炼丹养生,听起来着实荒谬。
  不过这也是无意之中给了她得以下手的机会。那养生怡情的羹汤,加了这等好东西在里头,日日一碗,他喝得越起劲,她便越是高兴。
  想到这里,罗皇后眸色中的杀意尽现。在四下无人之中,她终于不用再伪装自己,强迫着每日端起一副笑脸。
  她笑不出来。
  也不会笑。
  只不过……至于为何皆不告诉弋儿,是因南兖二王子在递来的暗信中说过,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泄露便将捅破天机,万事不得善终。
  只要知道的人越少,纰漏就会越少,但这只是其中的一层意思。
  她还有着她自己的考量。
  弋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若有一天,谋逆之计不慎被揭穿,她定会第一个将他推出去,哪怕日后仍会受到猜忌与打压,只要他不曾参与进来,就不会有杀身之祸。
  株连的是她的九族,而弋儿只要是天家的血脉,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因此,她也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些密谋带进棺材里,永不见天日。
  如今她已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的确如后妃们所说,与皇帝帝后离心,夫妻恩情再不复往日。
  年轻之时,她也曾靠着一副姣好的容貌得到过他的少许宠爱,是故当她开始察觉到皇帝对她的渐渐疏远时,还不可置信过、心有不甘过。
  可现下她早已过了那般耽于情爱的年纪了。
  她也从短暂地迷失在他所给的盛宠幻境之中走出来,明白了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因为北狄来和亲的公主,他的那位正妻死了。
  所以她也没有用了。
  他给她唯一能算作是答谢的东西,就是将她从贵妃的妾室之位,抬到了中宫之主。
  可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细数她在这宫中,从来没有一天快活的日子。
  她和先皇后一样,都是最早嫁入王府的女人。一路走来,她熬走了许多人,成功有命活到了今天,却也背负了太多不堪的秘密。
  皇后与皇帝断情离心,是胤朝每个皇后都必经的道路,谁都不例外。
  那时她还得宠的时候,听着他于风月之间给她的许诺,还觉得自己能当起那份独一无二,如今看来,实为可笑。
  自先皇后薨逝,他就甚少来她宫中了。
  从前每逢初一十五,还能来这儿做做样子,再过着过着,有了不重样的佳人相伴,便是连做样子都不肯了。
  任情冷落她、刁难她,任后妃议论她、背后耻笑她。
  到头来,却还要讽她一句:
  “朕已许给你国母之位,当年的承诺早就一一兑现,你还想如何?”
  “既要权势又要宠爱,你实在贪婪。”
  “你身为后宫之主,掌管六宫,连区区妃嫔都管不好,还跑到朕这里无中生事,你当想想,你这皇后到底是怎么当的。”
  罗皇后仰着头,透过轩窗看着寒冬时节清冷的孤月,抬手将眼眶溢出的眼泪抹去。
  她还沾着未风干的眼泪的手狠狠攥紧,起身走至妆奁之前,打开了那一层木屉,看着那一粒一粒小小的毒丸,眼中全然皆是恨意。
  是你逼我至此,我才不想让你活了。
  别怪我,怪你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标注: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乐者,赏之。——取自太公《六韬·龙韬·将威》
  为人臣不忠,当死。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取自《帝王之道一》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取自老子《道德经》
  今天定了手机定时结果没有发出来!可恶!居然要手动才能发,耽误了好久!对不起各位宝贝们!我下次还是手动发送呜呜呜呜
第三十章
  冬时十一月廿八, 是皇后娘娘去大昭寺祈来的宜嫁娶的吉日。
  谢凌弋的婚事也的确是如建元帝所说,办得一切从简, 少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也自然少了些热闹与喜气。
  有幸得以见接亲场面的,回到自己家里无不和亲朋相告:
  这亲王娶亲呐,比起一国储君来, 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唯一能挑起点话头来的特别之处,不过就是这瑄王府与右丞府结姻亲,瑄王殿下竟是一同将右丞府中的两位小姐娶进门中。
  京城双姝,皆是香培玉篆、芳卿可人。
  论家世,当属上上乘;论姿色, 更数头一等。
  这是何等令上京世家男子艳羡之事啊!
  虽说婚事办得是简略了些, 可瑄王殿下能抱得美人归,值也值了。
  百姓的谈资虽多,但被阻隔在高墙之外, 并不能传到右丞府的人耳中。
  白寻微只身坐在妆台前, 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她只是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额间花钿璀璨, 黛眉轻蹙, 唇若丹樱。
  今日晨起之时, 还听闻白南纾在院中闹了好半天。毕竟她是侧室, 是等不来谢凌弋驾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的,只能自己坐上府里备下的轿撵, 从后门抬进瑄王府。
  她这些日子里又是摔瓷盏又是剪衣裳, 到头来也什么都未曾改变。
  白寻微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唇角牵起一个生冷的笑容。
  她倒是不介意把这所谓正妃之位让给她。
  名分也好, 权势也罢, 她不在乎。即便是以正妃之礼嫁入瑄王府,可日后的日子她便是不思量也能猜得到。
  无非是偏宠与冷落。
  反正他也知道她就算跑回府上,也无从找人去诉苦。父亲自然不会理会她,朝中政务繁忙,他只会斥责她不明事理。
  “嫁与当今皇后的嫡子作正妻,这等福分旁人求也求不来,你还不知足?”
  至于母亲……
  她没有母亲。
  府上管家的夫人如今是白南纾的生母,不是她的。她的生母在她出世后已逃出府去,同她的少年郎隐于山林,避世不见。
  她的母亲带给了父亲天大的屈辱,连带着父亲这些年里从未给她过好脸色看。他那样恨极了母亲,暗地里从未放弃过搜查她的去处,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这也是白寻微心中唯一觉得痛快的事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