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不可以让美强惨黑化噢——折桂小神仙【完结】
时间:2023-04-12 14:54:37

  “若不是看在当年你爹好歹也算是促成一桩好事之人,本宫还有好脾气劝你一二,换作旁人,你以为本宫还有这等好耐性留她性命么?”
  “娘娘为何如此生气?”
  卫时谙避开罗元霜激怒下的层层攻势,转而看着手上的鲜血,盯着她的脸道,“娘娘掌掴我,不是因为我出言顶撞,娘娘在我身上看到了谁?”
  “还是因为我的身份?皇后娘娘走到今日,最恨的是什么,是太子妃这个头衔吗?”
  “住嘴!”
  卫时谙了然一笑,指着罗元霜手中紧攥着的那册文册,挑着眉道:“是因为这个吗?”
  “是又如何?”罗元霜气怒不已,不曾想到卫时谙竟敢反客为主,当着她的面戳她的痛处,“你不是想要吗?不过就是些鬼画符的东西,给你就是,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些什么妖来!”
  那纸册铺天盖地散落,打了卫时谙一身,在脸上传来的血腥气随着风消散于鼻息间时,还能闻见老旧纸上的霉味。
  她蹲下将散于一地的纸团起抱于怀中,再仔细看去却发觉半字不识,除了此时能将兰若或是努尔古丽寻来,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能帮得了她。
  “看不懂吧?”
  罗元霜的眉眼中沾上了几分得意之色,转而拽着卫时谙的胳膊,将她拖拽至自己身前,神色已有几分尚不显山露水的癫狂:
  “本宫来告诉你,为什么不直截来问本宫呢?本宫什么都知道,哪里就吝啬同你说了?”
  她指着卫时谙怀中随意露出来一角的那一页,甚至不知那上头写了什么,肆意笑道:“这本日注本宫藏了这么些年,看了不下八百回,初初看时只觉得畅快,再看时竟还能有些怜惜落笔之人,但现在不是了——”
  “本宫不同情任何人,本宫只同情自己。”
  “你们都道她苦,为什么许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人问问本宫苦不苦?她不就是死了么,谁人差这么一条命,拿去就是了。我最信任最依赖的枕边人,如今对我又是一副什么嘴脸,我最引以为傲的后位又为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折磨,怎么没有人肯来怜一怜我?”
  她掐着卫时谙的手,额发在纷乱间已有碎碎吹落而显凌乱,但素来讲究的人此刻却还毫不在乎,“你知道吗,当年我一心飞蛾扑火,答应了同他做戏骗过皇后,他将我封为妃位,对我极尽宠爱,那时我有多风光,皇后就有多不堪。”
  “在我之前,她与谢砚舟感情甚笃,他们是一路走来的年少夫妻,是我碰都不曾碰过的太子妃之位一路登云的皇后,是他的发妻。”
  “在我之后,她所独有的一切都归为我,空有一个皇后之衔却不得圣心,又有什么用?我得到我所钟意之人全部的爱恋,得意忘形,看着她从明星至殒星,好不快意。”
  “我不知谢砚舟为何变心得那样快,从前还是太子时人人歌颂的感情,说不要就能做成过往皆是逢场作戏。我想大抵是因北狄与大胤的关联到底特殊,惹他烦心,结果果真如此。”
  她渐渐松开手上的力道,推了一把卫时谙,指着她的鼻子痛笑,笑得眼角生生逼出了泪花:
  “我笑她傻,她还对我冷眼相待,难道以为我生来就这样好心么?”
  “那时漠北十三州还是大辽的附属旧部,对北狄垂涎已久,她还以为这场仗是无中生有,跑去苦苦哀求谢砚舟出兵救她的族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胤朝早便暗中与漠北旧部签下盟约策乱北狄,北狄的覆灭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必然,哪里是凭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得了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嫁给的这个人心到底有多狠!”
  “或许是奈不住她求吧,也或许是她那模样实在惹人怜惜,谢砚舟如她的愿出兵北征了。但北狄还是因此被侵灭,毫无悬念。”
  罗元霜陡然顿住,狭长的眼眸也睁得比平日大了几分,这般定定看着卫时谙逐渐震惊的面庞,还忍不住卖了个关子:
  “你猜是为什么?”
  “谁能想到,所有派去援北狄的大胤援军,到了疆场却统统换了漠北旧部的甲胄,一同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打得北狄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一样的盔甲下,北狄哪里分的清到底攻击自己的人都是谁?直至邯勒王的头颅被长刀挑去红木盒中送给大辽国君玩赏,直至今日北域又一次开战,他们也仍旧不知当年——”
  “根本就不是两军对垒,而是三军混战。大胤出兵援助的根本不是北狄,而是漠北旧部。”
  “而当年伪装成漠北将士的所有大胤援军之中,就有你的父亲。”
  这样么?
  这样么。
  卫时谙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张着口不断喘着气,只觉下一刻就要窒息。理智被这些话炸地七零八落,她才恍然发觉,此前所想到的种种在得知真相后应有反应,在此刻都是假的。
  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有无声的泪水似开了闸门的洪堤,在脸上肆意横行,席卷过不久前才凝固的血迹,咸涩的泪滴渗入伤痕之中,再度掀起一阵辛辣的疼痛。
  而罗元霜还在笑着,甚至笑弯下了腰,头上的凤冠将掉不掉的,一点也没有一国之母该有的仪态风姿,活像一个半辈子没笑过的疯子。
  “你说,他怎么这样狠啊?”
  罗元霜看着被卫时谙挡在身后,抽出长剑目眦欲裂的青梧,即便只身前来也没有半分畏惧,自顾自道:“我那时听闻她的死讯,听闻我登临后位的消息,笑得也如今日这样开怀。”
  “那时我一生当中最快活的日子。”
  “可是笑着笑着,我就笑不出来了。我发觉我所沉溺的一场你情我愿的镜花水月,他说走就走,毫不留恋。那些瑶台为我一人放的焰火,还有他亲手送我赠礼的每一刻,他含情的双眸看着我的每一刻,我都以为他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惜不是。”
  “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他能对发妻做到这样绝情,对我也能同样如此。我的荣耀来的那样及时,可报应为何偏偏又来得那样快?”
  “他欲抽刀断水,可伤不在他而在我啊!他只将我当做一枚弃子,一个玩物,从头到尾唯有利用而非半点真心!我在他的后位上如同一个死人,日日学着大度容人,学着去爱每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尽管他们最后都死了。”
  “我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假人,我不是他的妻,亦不是他的皇后,只是臣子,只是臣子。我替他办好后宫的大小事宜,看着他的心平等又廉价地分给这宫中的每一个人,一步也不能越界。”
  “唯一让我觉得可笑的,就是他对每一个妃嫔都看似有情实则无情,他回回总是笑着,但我知道,他的心比谁都冷。”
  “可让我觉得可悲的是,我与她们并无不同。”
  罗元霜嗤嗤地笑着,仰头看着梁上的金字牌匾,笑容越发讽刺,“反倒是一切都如尘埃覆水过后,死去的那个成了他心里最永久的惦念。”
  “他忏悔,赎罪,弥补,疯魔,让活人比不过一个死人。”
  “我开始羡慕,开始不甘,开始憎恨为什么不论生前生后她永远都要压我一头,我开始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怀疑,把我自己折磨的不像样子,你知道我甚至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恬不知耻地想我为什么不能长得像她。”
  “但直到——直到我看到漠北来使的公主。”
  “我的梦彻底醒了。”
  “我不应该去羡慕她,也不该去质疑我自己,最薄情寡义的人分明是他,凭什么我要一直耿耿于怀!”
  “他不过是展露了人心中最卑劣最低贱的模样,那些贪欲,那些得不到的蠢蠢欲动和过分垂涎,那些得到之后不加珍惜的弃之敝履——”
  “他分明最该死啊。”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真的没有想看的cp嘛?难道是要我自由发挥么TvT
第一百零五章
  “他最该死。”
  “而我, 我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些所有该死的人都要死了, 我就快要盼到我的出头之日了。”罗元霜再度看向那蒙尘封土的金字牌匾, 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畅快。
  她看着那扇谢砚舟亲笔所题的牌匾,沉溺于当年的往事,想起她辗转数年所忌惮的阴影, 和即便天人永隔却挥之不去而斗了半辈子的对手。
  似乎透过这牌匾,还能依稀记得她的脸。
  她伸手指着虚无的空气,不知究竟在指向何处,腕上蓝玉镶金手钏碰撞相击成清脆声响,刺耳又猖狂:“你一定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天吧?你用你的死为你儿子铺就了后路, 也得到了谢砚舟所谓的怜悯与悔过, 本宫也不得不敬服你确实走了一步好棋。”
  “你这样处心积虑,这样高瞻远瞩,却不曾料想到本宫忍辱负重多年, 终有一日你最牵挂的儿子也同样会死在本宫的手上, 你曾经所有的一切和你们所应得的一切, 都会回到本宫这里。”
  “这是你的报应。”
  “我赢了。”
  罗元霜撑着一旁的桌案, 恣意模样似是将素年来穿在身上矩步方行的虚伪的外表撕开, 露出粉饰太平的皮表下最不死不休的执念, 比枯池边腐烂的芦苇草恶臭, 却无端令人痛快淋漓。
  “北域不是谢砚舟的,更不可能还给你, 整个胤都所把持的天下, 都将是我罗氏的, 我赢了, 赢得风光彻底——”
  “你想杀本宫?”
  她眼疾手快, 看着青梧迅疾而来的剑身陡然向后退去,声线不知是因短暂的惊惶失措还是因为那势在必得的阻兵安忍,分外尖锐:
  “死到临头还要异想天开,你以为这个时候就凭你也能动得了本宫?你侍奉的主子此时正生死未卜,你倒是忠心,上赶着要来送死。”
  “过了今夜,皇城就会被彻底封死包围,本宫只希望届时四面楚歌,你也能如眼下这般硬气不折,莫替你主子求饶——”
  滚烫而带着浓烈血腥气的血液飞溅而来,待卫时谙回过神,垂头只能借着轩窗透进的光亮看见自己脏了半边的衣裳,沾着新鲜的血,再往上便是脖颈与脸颊,湿热一片。
  青梧没有迟疑。
  同样没有迟疑的,还有一剑封喉的兰若。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画屏背后,也或许是她早便暗中匿于此处,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积怨已久的仇恨,比青梧更早半分出了手,一刀致命。
  凤冠承不住打击,发髻松散欲落,而发钗率先散落于地,紧接着便是那捂着还喷溅着一股一股涌动的鲜血的手,自颈间垂落,再是摇摇欲坠的身子,顶不住胸口的利剑而轰然倒塌。
  兰若看着罗元霜大张着嘴,想要呼救却因被自己割破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响,而青梧的那把剑又来得恰到好处,让她再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真痛快啊。
  真痛快。
  她大步上前,眼眸眨也不眨,将怔愣在原地的卫时谙与青梧一把推至门前,再跪坐在倒底不起还垂死挣扎的罗元霜,嘶声哑叫着指着自己的面容,凑到她面前,要她在视线模糊的最后一刻认清自己。
  卫时谙手中的那些纸卷不知何时已被揉做一团,她盯着罗元霜可怖骇人的死相,和兰若状若疯魔的模样,在一片意识混沌中低头看向被抹上血指印的字迹,于空蒙中想要起身逃离。
  可就在她涣散着神志想要撑着地起身时,却恍觉心脏一阵窒息的绞痛,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大滴的冷汗凝结在前额后背所一切能够出汗的地方。而胸腔的紧绷致使她不得不揪住心脏处的衣襟,被迫张开嘴大口呼吸。
  好疼——
  卫时谙紧紧皱着眉头,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生生在她的心脏上剖开了一道口,令她如同濒死的鱼,得不到半刻的喘息,只能呼吸地越发急促以求和缓。
  【宿主要去哪儿?】
  【你知道的,这些东西不能送到他手上。这是宿主与系统的程序契约,宿主无权毁约。】
  待这突如其来的症状顿时轻松一些,卫时谙已经猜到这只会是系统的手笔。她没空去理会那么多,也没有足够周旋的时间,更是在闻到身后传来的烧焦气味时一刻不停地将青梧推出殿门外,回身欲拉着兰若逃出此地。
  “起火了,快走!”
  下一刻,围着兰若与罗元霜尸身的地界窜起大片一人高的火苗,而年久失修的宫殿处处皆是易燃物,几乎是火星一点就着,连片的火势迅速吞噬着殿中的可燃的一切:
  帘帏,桌案,木几,房梁,画屏,那些从前作为这座宫殿里最好的装点物件,在今夜的大火里通通成了帮凶。
  而卫时谙被炙热的火焰包围,看不见被围在中心不为所动的兰若,也被自房梁砸下的承重木堵住了退路。
  殿内的火势越发严重,青梧被生生挡在门前,看不见里头的情况,更被时不时带着火苗砸落的重物阻挡视野,只能隔着越扑越高的熊熊烈火高声喊道:
  “娘娘!太子妃娘娘!什么都别管了快些出来!”
  “来人!走水了!”
  “凤栖宫走水了!”
  卫时谙拼命扑打着身前的火势,将身上能脱下的外袍脱下兜在身上,一面捂住口鼻试图从这一片灭身的大火中冲出重围,费力扒开一处还挂在倒塌的柱上仍在焚烧的纱帘,终是看见了殿门所在之处。
  缝隙狭小,她推着那沉重的木头,勉强挤开一丝松动的间隙,只离逃生的出口几步之遥。背上的衣服不禁烧,传来的灼热感已刺痛着肌肤,卫时谙咬牙再度推着那压人的重木,却没看见正悬在头顶上的那块将坠不坠的牌匾。
  宫人来得快,青梧帮提着一桶一桶往殿内扑着水,却在起身时恍然望见了悬于卫时谙头顶上的危机。
  “娘娘!快蹲下!”
  重物落下的速度至少比起脑中一片空白的人要来得快,卫时谙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去时,才发觉一切已经来不及再等她反应。
  砂土与梁柱倒塌压垮的巨响带起整片飞扬的碎屑飞石,也带起了方才压下些许复又冲天而上的盛大火势,凤栖宫的房梁石柱终是抵不过来势汹汹的恶魔,像一个被击垮的美梦,于一场大火中化成片甲不留的废墟。
  而卫时谙——
  卫时谙被青梧接在怀中,睁着一双空洞的眼,映着面前吞人的热晕,和刺眼的漫天火光。
  来往的宫人越发多,每一人都分外卖力地来回传送着源源不断的水,试图浇灭这场骇人听闻的火源,试图挽救这不成样的残骸。
  可这不可能了。
  她在四周的纷乱吵嚷中独自摒弃了所有的声音,只记着在她认命闭上眼的前一刻,看到的兰若不管不顾扑过来将她推出界外的释然面孔。
  这是她所祈盼已久的,一场精心设计的同归于尽。
  “娘娘……”
  卫时谙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如魂归故里一般颤着手,自胸襟处取出了那被细心藏好的,属于凤栖宫最后的遗物。
  【系统命令,宿主必须即刻烧毁此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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