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得远可以抢人才啊。
在国内官员目光还在国内人才时。
纪凌的目光已经投向庆国。
庆国国君已死,那些名士要么投靠五家,要么还在都城。
纪凌把想法跟父亲一说,正在为纪国人才不够用头疼的纪伯挑眉:“确实如此,既然庆国不珍惜人才,那咱们珍惜。”
今年增加那么多郡县,不多找点人来管,真的头疼。
纪伯还发现,现在城池越来越多,他的政务也越来越多。
他这个国君当的太累了!
一定要找人分担一下。
说到这,两人其实同时想到外祖缪成志,还有郑国郑锡。
若能把他们两个拉到纪国,那就好了。
纪凌知道父亲的想法,安慰道:“外祖救不了庆国,他总会明白的。”
纪国其实写了不少信件过去,劝外祖缪成志来纪国。
在这里他是国君岳父,萱夫人父亲,储君外祖,凭借他的能力,以及治下之严,当个刑部尚书肯定没问题。
只要他来,这个位置随时给他腾出来。
但缪成志母亲姓庆,自己更是土生土长的庆国人。
看着国之将灭,怎么肯轻易离开。
若他走了,那庆这个字,就要真的消失。
纪伯跟纪胜知道岳父,外祖的这片心,劝导无果,送了上好的刀具跟盔甲过去。
也不管什么不好送刀之类的话,想让外祖自保。
纪胜甚至让骑兵来回观察外祖跟别人打仗动向,要是危急时刻,肯定会去救。
庆国五家以及郑国,其实也不会动缪成志,否则纪国肯定饶不了他们。
倘若真有危险那一天,他们就算绑,也会把外祖一家绑到纪国。
至于郑锡?
纪伯更是佩服。
跟郑伯关系已经那么差,还是在给郑国找出路。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郑国的领土已经多了七座城。
馋郑锡吗。
肯定馋啊。
可惜馋也没用,这同样是忠心耿耿的。
纪凌跟纪伯同时叹气。
算了,还是想想庆国的雕刻,皮货工匠,以及名士吧。
今年官学学生毕业,夫子仪先生以及公子卢都要回卢国。
卢国国君写信多次催促,让他们赶紧回来。
原本有意向留下的公子卢都只能离开。
正好卢国名士离开,替补上庆国名士。
而且庆国名士这一来,那就不会走了,是纪国永永远远的人才啊。
不得不说,庆国这一走,便宜的不止一家。
话不多说,抢名士这种事,下手一定要快。
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纪国骑兵再次出发。
反正纪国这些骑兵来来回回的,大家已经习惯了。
没人能追得上他们,大家的弓箭也射不穿人家的盔甲。
再加上他们经常去庆国国都送信,旁边打仗的人都懒得理他们,顶多羡慕地看看。
他们要是纪国人多好啊,有这么威风的骑兵,还有这么肆无忌惮的本事。
可这次纪国骑兵进入庆国都城,不止为了外祖缪成志送信,另一队人则去寻纪国名士的住所。
骑兵到的时候,还未靠近,就看到那房屋塌了半面,有两个奴仆在修理,但根本无尽于是。
因为谁知道还会再被人推到一次。
打仗期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等骑兵下马,刚开口询问:“请问耘先生在吗?”
修缮的奴仆立刻骂道:“别再来了!我们名士不会跟任何一家来往!你们五家死心吧!”
另一个同样咒骂:“天生的,不跟你们回去,就砸我们的屋子。等我们禀告缪卿,要你们好看!”
骑兵瞬间明白。
庆国五家同样想要名士,名士站队,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
可这位耘先生宁死不屈,只肯在都城待着,跟着守国的缪成志。
五家不知道哪一家,竟然让人偷偷把名士屋子砸了。
庆国真的乱了。
而且国都里还有暗藏的五家探子。
估计缪卿的处境也很艰难。
这骑兵开口道:“我们不是庆国人,乃是纪国人。奉国君纪伯的命令,给名士送今年的纸张跟肥皂。”
纪国人?
送纸张跟肥皂?
奴仆往外一看,看着高头大马立刻相信。
天下间有这样帅气马匹的,只有纪国了吧。
而且他们拿着的东西也不能作伪。
听到消息的耘先生有些不敢置信,庆国正乱着呢,纪国还有空送这些东西?
纪国确实给名士们送肥皂,纸张倒没听说过啊。
骑兵适时解惑:“国君说如今战乱,想必庆国纸张不好买,故而让我们送过来,确保名士们有纸有墨可用。”
耘先生眼睛红了一圈。
从庆国有乱到现在。
有送粮的,送金银铜的,送玉器的,还有送官职的。
唯独纪国送的纸张,送的是墨。
他们这些读书人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读书写字。
纪国的上好纸张,送到他心坎上。
但纪国也不是这么不实际的人,纸张要送,吃食同样送,这让耘先生家眷们微微松口气。
虽然缪卿经常让人过来送粮,但战乱的时候,这些东西肯定越多越好。
耘先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啊。
纪国骑兵把东西送到后不再多说,离开寻找缪成志。
有些话他们不好说,只有庆国人自己劝才行
骑兵首领确保自己每一步都按照小公子纪凌的话来做。
等见到缪卿,这个庆国唯一还在支撑的卿士,骑兵众人下意识充满敬意。
跟上次见面,缪成志苍老许多,头上白发更多。
其实他根本不用经受这些。
去纪国,只要到纪国,他的日子会比先好过太多。
缪成志看看骑兵众人,以为他们又要劝自己离开,没想到说的竟然是耘先生一家的事。
自己也就算了。
让耘先生离开险境,倒是让缪成志动心。
现在庆国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就连他也支撑不了太久,五家屡次找耘先生麻烦,以耘先生的脾气定然不会加入他们。
难保哪家生气,动了其他心思,那就晚了。
骑兵首领轻咳:“其实纪国不仅想保护名士一家,还想保护庆国忠义工匠们。”
“那些忠义的雕刻工匠,皮货工匠,皆被困在都城。”
“纪伯说了,愿意给这些工匠们一个稳定的家,而且纪国绝对有能力护送他们离开。”
缪成志下意识皱眉,又瞪大眼睛。
好个女婿!
原来在等着他!
不等他生气,骑兵又复述小公子纪凌的话:“我们小公子说,名士们尚且好说,五家为名也不会杀他们。可忠义的工匠们却不成,一旦都城被破,他们绝对会被杀的一干二净用来震慑人心。”
“为了他们的命,也为了他们的忠义,他们也该有活路的。”
这说的没错。
天下名士,谁都不敢动。
否则卢国国君一直让仪先生回国,就是害怕别人说卢国留不住名士,去了纪国。
耘先生再傲,也只敢砸他家屋子,却不敢动粗。
就连缪成志本人的危险也不大。
他忠君爱国,天下皆知,再有纪国的关系,基本不会有人动他。
工匠们却不同。
他们在纪凌眼里珍贵无比,在那五家眼里却是不知好歹的贱民。
缪成志叹口气。
他小外孙的话,似乎让他无法拒绝。
庆国,真的要把人才送到纪国?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所有人都知道, 庆国的体面只靠缪成志一个人撑着。
而五家连带郑国,都不会让庆国真的复国成功。
等于缪成志一个人要对付六股势力,如今没倒, 他没被暗算, 既是看在他这份骨气, 也看在纪国的面子上。
纪国骑兵在战场上旁若无人来来回回,可不是闹着玩,而是彰显实力。
缪成志自己也知道,他撑不了太久,甚至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五国分庆, 已经成为事实。
他就算了,名士跟工匠们却难办。
所以缪成志开始安排工匠离开的时候,已经做好跟庆国共存亡的准备。
如今还留在国都的工匠,要么忠义, 要么携家带口。
他们是最无辜的。
懦弱的国君还没有他们有骨气。
近千匠人以及家眷听到这个消息,皆不敢置信。
但这是缪卿让他们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是时候了。
不走, 就是死路一条, 有人想死, 但缪成志劝道:“不该你们死, 庆国已亡, 世人皆知, 你们或者才有人知道这些事,否则等五家分完庆国,便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如何残害庆国。”
一时间, 这里泣不成声。
七个月的时间, 他们全都被围在国都里, 没人知道他们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
说到这,大家都有离开的意思。
有人也问了:“我们如何离开,想要去纪国,就要从庆国国都离开,附近几座城池被五家占领,便是过了庆国,还有郑国。”
这么远的路,国家还在打仗,肯定过不去吧。
他们这近一千匠人,加上家眷学徒,少说有五六千人。
听说另一边还有五千工匠,加起来肯定有两万人。
人太多了,不好过吧。
纪国骑兵适时道:“诸位放心,有纪国骑兵在,必然能保护各位。”
“只要诸位同意,纪国国君会跟两国借道。”
“此事虽难办,但各位值得。”
不愧是特意派来的骑兵,就是很会说话。
既承诺纪国的保护,也说了纪国的如何保护,在最后还夸了工匠们。
是很难,但你们值得啊。
就连缪成志都动动胡子。
他女婿的手下越来越厉害了。
即使知道恭维,可这话谁不爱听。
几番劝说,匠人们回去收拾细软,离开故土,难免有些伤感。
可外面大军压境,不走就是死。
能坚持几个月,已经是他们足够忠义,世上没人能责怪他们,甚至还要佩服他们的气节。
明知道孤立无援,还知道几家分庆已成定局。
依旧在都城坚守,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要不是眼看山穷水尽,他们肯定还能继续撑下去。
其他五家的探子得知这个消息,果然没有阻拦。
缪成志放人离开这是好事。
再有还有纪国人,要是惹怒他们,那来的就不是五百骑兵,而是五万骑兵了。
虽说大家对纪国实力到底有多强根本不清楚,可不清楚的情况才更可怕。
这边一一安排,消息同时送到纪国,纪国国君开始跟郑国,以及战乱中的五家借道。
首先庆国国都这边,五家的探子没有阻拦。
倒是名士耘先生勃然大怒,他不知缪成志为何忽然让人离开,心里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耘先生直接跑到缪卿家中,刚想骂他是不是要放弃庆国,只见缪成志半躺在床榻上,脚还沾着地,像是劳累过度昏睡过去,两鬓的白发有些稀疏。
没记错的话,以前的缪成志不是这般。
至少没这么苍老,即使脾气不好,那也是个有活力的脾气不好,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要说之前,耘先生并不喜欢这个脾气火爆的缪下卿。
但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
庆国有难,却是他站出来。
从去年五家威逼,到今年国君跑路,全缪成志一人支撑。
耘先生苛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缪卿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自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资格多说。
旁人都看得出来庆国早就亡了,是缪卿带领为数不多的军队清除五家,守住国都。
这份魄力跟能力,谁人不佩服。
旁人看得出来,耘先生自然也明白。
现在缪卿都要安排匠人们离开,可见庆国国都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危急。
耘先生长叹口气,却见缪成志猛地睁开眼,见是名士过来,这才放松警惕。
白发的缪成志起身,摸了摸外孙们送来的刀,还有身上穿的盔甲,心里安定片刻,开口道:“耘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是那五家又来找麻烦了?”
耘先生心里更是愧疚,再次叹气,开口竟是:“缪卿,要不然你也跟着纪国骑兵去纪国吧。”
这话一说,场面寂静。
“天下,你我,皆知庆国已亡。”
单有五家已经难缠,现在还有郑国带着一个庆国公子随意掠夺土地。
守住国都,又有什么用。
看到缪卿越来越多的白发,耘先生劝道:“走吧,走了才有出路。”
这个时候的家国跟后世不同。
在这个时代里的周王室,诸侯国,同宗同源。
就像从这个亲戚家离开,去另一个亲戚家一样。
甚至连周围狄戎都是亲戚。
不然有个庆国公子为何去投奔狄戎,算起来全都沾亲带故。
想明白这些,有些坚持已经没必要了。
从战乱到现在,庆国都城被缪成志守了七个月,做到现在仁至义尽。
看着工匠以及家人们听到去纪国时候松口气。
缪卿就知道,自己的坚持有些没意义。
活着比什么都强。
活着才有以后,活着才能为庆国报这个仇。
他小外孙说得很对,天下变了,而且变得很快。
耘先生原本以为缪卿会反驳,没想到他道:“其实这也是我想说的。”
“耘先生,你学富五车,不该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你先去纪国,我随后就到。”
啊?
他也去?
耘先生一时愣神。
但缪卿随后到?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确定要走,那为什么不一起走?
缪成志心意已决,还有心情开开玩笑:“放心,我肯定活着去纪国,我女儿女婿,两个好外孙都等着我。”
还有他的夫人,儿子,都在背后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