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也以为自己的棋艺堪比大师,后来发现和她下棋的人都会让她,她便觉得没意思,于是渐渐的就不喜欢下棋了。
眼前这盘棋,显然以她的水平是下不过对方的,而且自己棋艺和别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既然如此,她就不自讨没趣了。
沈含止倒是很意外她的回答,他的公主怎能如此率真呢,真叫他有些无措了。
“既然不喜欢,那我们便不看这些了。我带你参观一下书房,可愿意?”
赵可安的视线从棋盘上面移到了沈含止的脸上,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赵嫆为什么那样讨厌你啊?”
沈含止这人,有什么过大的优点赵可安倒是没有发现,但是至少与他相处起来很舒服,不会和其他男子一样,将他们的喜好强加到女子身上,更不会强迫女子做不喜欢的事情,甚至,还有些贴心。
难道,当时赵嫆就是被他这幅莫要吸引的吗?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幅模样,想不吸引其他女子都难。
但,赵嫆有为什么讨厌他呢?
沈含止笑着没有说话,而是反问:“那殿下讨厌我吗?”
赵可安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讨厌。”
“那便足够了,荣宁公主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安宁公主的驸马,又不是她的。”
赵可安的表情似笑非笑,忽然直起了腰来:“花言巧语。”
说完便先朝着书架走去,宽大的衣服被她轻轻提着,细白的胳膊被她高高举着,柔软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拂过干净整洁的书架,沈含止看得直咬牙,似乎那指尖触碰的不是书架,而是他的胸膛。
“还不过来。”赵可安看见沈含止还是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忽然回头,嗔怪道。
沈含止舌尖抵过脸颊,然后迎了过去。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室内的光线还是有些暗,玉隆和冬雪二人不知何时退了出去,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二人浅浅的脚步声。
赵可安仰着头看着书房里面的书,可是身后的沈含止却一直没有说话,这让她怪不自在的,转过身问他:“你不是说要带我参观一下书房吗?此时为何不说话。”
“我这不是正带着殿下参观吗?”
“带着我参观,便是让我自己看啊,那我还用你吗?”赵可安仰着下巴,怒瞪着沈含止。
沈含止身量高,赵可安堪堪到他的唇边,哪怕此刻仰起头,气势上面还是矮了一截。
但是,少年漆黑的瞳孔里面似乎酝酿着不知名的风云,最后居然妥协了下来,指着面前的一排书道:“这里是有关各地方的民俗文化的。左边那排,是前人遗留下来的诗集,再往前……”
沈含止声音轻磁温柔地给赵可安介绍着书房书的排布,听得人耳朵有些酥麻,况且他人离赵可安还尤为近,沈含止每说一句话,赵可安都感觉似在她耳畔说一般,令她脸颊发烫。
赵可安忽然刹住脚步,道:“那你的书房内有没有话本子?”
沈含止介绍的声音刹时停住,半晌才回答道:“有。”
“那能不能带我去瞧瞧?”
这一次,赵可安是用希冀的眼神望着他,似一只摇着尾巴在撒娇的小狗。
沈含止喉结滚动:“要不改天吧。”
赵可安笑容一收:“今天看不行吗?时辰还早,我挑几本回去看,平日里无事,打发时间都不行吗?”
沈含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面对赵可安的撒娇,他真的是无力招架,最后硬着头皮答应:“随我过来。”
赵可安在沈含止身后笑得像个孩子,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撒娇成功的经历。
宫里的两位应该没见过她撒娇吧,似乎从懂事开始,能在他们面前撒娇的只有赵嫆,而赵可安永远是被拿来给赵嫆当榜样的那个人,渐渐的,赵可安似乎也忘记了如何撒娇了,况且她也知道,自己在父皇母后面前撒娇没有用。
不过,沈含止似乎比父皇母后还容易心软。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一天,勿等,周四晚上回来。
第23章
赵可安跟随着沈含止的脚步,来到了沈含止所说的,放置话本子的架子。赵可安正想随手拿起一本,却被沈含止着急抓住了手,沈含止指着另一处道:“这几本才是。”
赵可安乖乖地点点头,可是视线却不由得看向自己刚刚欲要拿起的那几本书。沈含止似乎发现的赵可安的疑心,还心虚地横在了赵可安和那几本书中间,试图打断赵可安的好奇心。
可是他这模样,反而更激起了赵可安的好奇心。
赵可安摸了一下喉咙,轻咳了一下。沈含止问她:“怎么了,喉咙不舒服吗?”
赵可安摇摇头:“不是不舒服,就是有些口渴了,可否劳烦驸马给我倒杯水呢?”
沈含止歪着头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已经看破了赵可安的把戏,就在赵可安以为沈含止不会中计之时,沈含止居然点头答应了,而且还嘱咐她:“殿下既然执意要看,那这里的书,殿下随便看就是。”
走的时候,还给了赵可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赵可安眯着眼睛看着沈含止的背影消失,然后叛逆地拿起刚才自己想要拿起的那本书,一边打开一边自言自语:“不让我看,我非要看,莫不是什么宫中秘事不成。”
可在打开书册的那一瞬,赵可安就后悔了,急忙合上了书,一抬头,发现沈某人正一脸悠闲的抱臂倚在不远处的书架边,满脸带笑地看着她。
赵可安连忙把书藏在自己身后,质问沈含止:“本宫的水呢?”
沈含止:“我吩咐冬雪去取了,没有茶水了,可能要一会才送过来。”说完,又一步步朝着赵可安走来,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赵可安手足无措,赵可安手里的书,放也不是,扔也不是。
不对啊,这黄册子明明是他书房里的东西,她只是无意间翻到的,她为何要心虚呢,该感到羞愧的貌似应该是沈含止吧。
这样一想,赵可安瞬间来了底气,将书送到沈含止面前,一手指着书,一边质问沈含止:“你的书房里为何会有这样的书册?”
沈含止丝毫不见羞愧,还反过来问赵可安:“殿下以为呢?”
赵可安:“是拿来看的?总不会是好奇珍藏吧。”
沈含止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殿下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问呢,哦,莫不是殿下也想看?”
赵可安急得脖子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张口欲要解释,可是似乎又不知如何解释,明明是她占理,可是却被沈含止三言两语扭转了趋势,赵可安又气又恼:“我是拿错了,现在还给你。”
将那本书册往沈含止怀里一塞,赵可安转身就想走,可是却被沈含止拉住了胳膊。
赵可安细胳膊细腿的,轻而易举就被沈含止给拉了回来。
沈含止将人锁在自己与书架之间,然后俯下身子,眼睛带笑,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正死死盯着怀里那只可口的兔子。
赵可安不由得绷直了后背,眼睫落下,看着沈含止的领口,紧张道:“沈含止,你不得放肆。”赵可安说出的话气息绵软,一丝威慑也没有,反而似在勾。引某人。
沈含止眸光忽地暗了下来,喉结一滚,然后狠狠地欺了上去。
其实他拉着赵可安是想说句话的,可是临了想说什么话都忘记了,眼中唯有眼前人红唇微张,待人采撷的模样。
他是疯了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此刻又不能碰她,又何故招惹她难受自己呢?
沈含止吻得急,赵可安感觉自己胸腔内的空气都被剥夺去了一般,眼前的人似乎化作了一堵铜墙铁壁,挤得她喘不上气来。
书架微微晃动,木架发出陈年老旧的吱呀声,仔细分辨,木头晃动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气喘声。
赵可安被吓着了,待沈含止松开一些以后,连忙推开沈含止,提着衣服就往门口走去。
昨晚沈含止试图碰她的唇的时候,她带着一丝抗拒,扭头躲开多次以后,沈含止也明白了,所以昨晚真正圆房的时候他并未亲过她的唇,可是今日反而被他给逮着了。
赵可安又气又恼,完全忘记了此刻自己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而且还是男人的衣服,以一身怪异的服饰就这样冲了出去。
而沈含止一人,站在书房那矗立良久。
雨停了,临近傍晚的天又出现了晚霞,火烧一样的云朵晕染了整个天际,沈含止背着手,臂弯里勾着一件衣服,正站在窗口处发呆。
那件衣服是赵可安方才穿过的,她回去以后没多久就差人送来了这件衣服,沈含止就一直拿在手里。
少年痴痴望着云彩,没一会突然忍不住笑了,没人知道少年到底在想什么,但望向天际的眼眸,却如火一般在燃烧。
夜里。
韩国公“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面用饭,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静悄悄的,不过这反而让赵可安更自在,她就埋头吃着饭就好了,就是时不时碗里多出了菜叫人有些苦恼。
沈含止似乎是怕她饿着,于是就一直往她碗里夹菜,赵可安又不好拒绝,好在第三次瞪了沈含止以后,沈含止终止了这份热情。国公府的厨子虽好,但是夜里也不能多吃,吃了容易睡不着。
上座的二位长辈以及沈婉芊都无声地留意着沈含止和赵可安这边的动静。
国公夫人自然是瞧着最开心的,首先打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笑着和赵可安道:“殿下有什么忌口的或者不喜欢吃的,直言无妨,我叫厨房注意一些。”
赵可安出嫁之前曾打听过国公府两位主人的饮食喜好,国公爷倒是没什么忌口的,就是这位国公夫人,喜吃辣,但是今晚的饭菜却是没有放多余的番椒的,显然吩咐做菜之人也打听了她的喜好,有这份心已经让赵可安无比暖心了,所以赵可安并未提多余的要求,只是摇摇头:“今晚的饭菜都好,若是多点辣味便更好了。”
她不是完全不吃辣,她也不喜欢用公主的架子压人,况且与长辈在一起吃饭的日子能有几日,何必迁就她这个小辈呢。
国公夫人听完慈目含笑,点点头:“好好,合胃口就多吃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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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说完这些,国公夫人见国公爷一直自己吃自己的,也不招呼赵可安两句,还白了国公爷一眼。
老爷子不为所动,依旧吃着自己的。
二人吃完饭,就往风随院走,走在路上的时候,沈含止便开口解释:“我祖父不擅言辞,你莫要见怪。”
“这有何怪,亲人之间,本就不该在乎这些虚礼。”
二人客气完这一句,便又默了下来,过了一会,赵可安又问:“祖父,何时回西北?”
“大后日,突厥人频频骚扰,边关不能少了人。”
月光将沈含止的身影拉得有些长,赵可安瞧着,感觉这人背影沉甸甸的,似乎有心事。
至于为何发愁,赵可安也能猜到一二。
“若是叫你替国公去镇守边疆,你可愿意?”
沈含止忽然斜睨了过来,瞧着赵可安的脸笑了一下:“多谢殿下瞧得起我,世人都知道我沈含止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人,你问我这个问题,不是等于白问吗?”
赵可安轻挑了下眉,嘴角露出浅笑:“书房里的书整洁却又陈旧,驸马的棋艺也是深不可测,驸马的手也是布满老茧,瞧着……可不像个养尊处优之人啊!”
月色下,少女的眼眸闪得动人,就这么望着沈含止,盈盈笑着,瞧得沈含止胸腔发热。
沈含止随即也笑了起来,刚要开口,却又被赵可安打断。
赵可安道:“还有一点,京城里的公子生的都是白面玉肌,原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可我昨晚发现,你其实是被晒黑的。”
沈含止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说自己衣服遮挡住的地方和没遮住的地方不是一个色的。
沈含止被赵可安的话气笑了:“公主是嫌我黑得不匀称?”
赵可安无辜摇摇头:“驸马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明明是想说,驸马并非外面传的那般纨绔不化。”
沈含止的笑意淡淡掩去,此刻有些认真地看着赵可安:“我正事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希望我是什么样的。”
赵可安也收起了玩笑之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有领军杀敌的能力,也顶替不了祖父,殿下莫要说那样的假设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这一会,赵可安是真的安静了下来,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走在了沈含止身侧。
玉兰轩这边,韩国公夫妇回到屋内,国公夫人就摆起了脸色,质问韩国公。
“你今日吃饭,为何不与公主说话。”
韩国公往床榻上一坐:“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客套话要说啊。”
陈氏走了过去,弯着腰数落沈辞:“你现在敢对公主使脸色,她万一哪天不开心了,为难景儿怎么办,我个老妇人过得如何倒不要紧,可怜我那孙儿呦。”
沈辞:“前几日你不还满心欢喜,嫁过来的是三公主,而不是二公主,如今怎又可怜起他了,你也不必为你那孙儿担心,我瞧他欢喜得很,怕是期待做驸马期待许久了。”
陈氏忽然默了下来,随着沈辞坐在了床边,一改刚才的嚣张跋扈,变得满面愁容了起来。
“你是在怨我将他锁在京城,消磨了他的抱负吗?”
这回换沈辞着急了:“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看你,又胡思乱想。”
陈氏又开始喃喃自语:“我知道你不喜欢景儿娶公主,但是在我眼里,只有他平安,比什么都值得,我已经没有了儿子,我不能再失去孙子。”
这话,自沈含止的父亲去世以后,沈辞已经听过陈氏说过无数遍了。
沈辞两手撑着膝盖,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不想再与你争辩了,景儿与公主的事情,他们爱怎么样就怎样,左右我都是要死在边疆的,家里的事情你多操心。”
“你说什么呢!”陈氏怒了,一巴掌落在沈辞肩膀上,气得眼睛都红了。
“睡觉睡觉。”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就滚出去睡。”陈氏扯着沈辞的肩膀,巴拉着他不能躺下。
“你若是想保平安,行,那我明日就进宫辞官,带着你回信州,让景儿随着公主在这皇城,做个窝囊无用的驸马。”沈辞也拔高的音量,吼得陈氏落下泪来。
见到陈氏哭,沈辞也心软了下来,都是老夫老妻了,知道哪跟针能狠狠戳入对方的心房,其实他刚说出的那番话,他不是没考虑过,可是……他又不甘心。
沈辞伸手揽过陈氏肩膀轻声安抚:“我知道你担心,可是我不甘心啊,景儿和芊儿到现在都不知晓他们的娘,也是死在了突厥人的手里,我们沈家没有软骨头,突厥人贼心不死,安分了十几年,现在又开始向我大乾示威了,陛下如今觉得突厥不足为患了,可突厥人凶猛残暴,我们怎可轻敌,所以我卸不下肩上的担子,不是舍不得,是不甘心,不打得突厥人俯首称臣,我死也不会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