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朝伸手拉下一点被子,看着她姣好的美人面,声音微哑:“不闷吗?”
幼莲睁开眼看他,漂亮的肌肉线条大咧咧地展现在她面前,肤色如玉一般泛着光泽,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撩拨之意,又无端生出许多亲密来。
“等二哥哥走了,我就马上回府。”她伸手勾了勾他的尾指,娇缠着他的手臂承诺道。
江有朝只是想她想得厉害,却也没有强压着她回府的意思,闻言轻轻颔首:“不急。”
幼莲轻哼一声,才不理他的口是心非。
*
她说话算话,虞青竹远赴和州的那天上午,幼莲就收拾东西回了镇北将军府。先去老夫人处送了徐春慧给她准备的礼物,才悠哉悠哉地回了明方阁。
一进院子,就看见灼灼盛放的桃花,春色掩映间,扎着个红木的秋千。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幼莲不解地看向乐秋,走过去摸了摸秋千上的五彩绳。
乐秋笑呵呵地答道:“是姑爷让人扎的呢。说是等夫人回来了,就可以坐在上面慢慢观赏院子里的花了呢。”
幼莲咬了咬唇,嘴角轻弯,露出一个俏生生的笑来。
晚上等江有朝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小妻子青丝披散,坐在西洋镜前慢吞吞地通发。见到他回来,立马转过头看他,一双圆眼弯成小月牙,里头闪着盈盈的光。
“怎么……”江有朝疑惑出声。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间,软软的唇就贴在了他脸侧。
他垂下眼看着娇娇怯怯、脸上还泛着红晕,却不失大胆的妻子,喉结微动,将人拦腰抱起,去了隔壁的浴房。
幼莲有心讨好他,却没想到许久未开荤的男人精力好得吓人,翻来覆去好几次,直到怀里的娇/吟变成小声的呜咽,才犹觉不满足地将人放开。
被卷进锦被里的时候,幼莲没忍住咬了他一口,浅浅的牙印留在肩头,反倒让江有朝浑不在意地又低头亲了亲她。
*
现下已经进了三月下旬,天气逐渐热起来,幼莲嫌弃初春裁制的衣裙有些厚,又命绣娘赶制了新衣裳。
许是赶的巧,她这边才做好簇新的衫裙,二皇子府就向各家递了花帖,请京中女眷赏花。
幼莲手里拿着鎏金的花帖,打开里头,素白的纸上依稀可闻阵阵梨花香。
她挑了挑眉,眼里满是不解:“华昭的产期就在四月初,怎么这会儿还要办赏花宴?”
迎春和苦夏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幼莲很快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直到临出门这天,才翻找起柜子里的衣服来。
春光明媚,幼莲特意穿了一身鹅黄色孔雀妆花锦百褶裙,发髻上插着一朵盛开的迎春花,旁边点缀了两支盈润生辉的珍珠对簪,与水滴状的白玉耳坠相得益彰。
她打扮得俏皮可爱,即便已经嫁了人,仍然不失少女的天真,让循声看来的广济伯夫人欣慰地笑了笑。
虽说是二皇子府设宴,人群里谈笑风生的却是定王妃。幼莲随意瞥了一眼定王妃的方向,笑吟吟地朝施芮的方向走去。
作为新鲜出炉的世子夫人,施芮身边围了一圈人,首当其冲的就是敬忠侯夫人。幼莲隔着老远就听见她尖利的声音:
“虞夫人可真是好命,这才刚嫁过去,就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想必施家的祖坟都冒青烟了吧。”
被她一通阴阳怪气的施芮皱着眉头看过去,发现敬忠侯夫人脸上的嫉妒时愣了一下,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和她有什么交集。
她脸色冷下来,上下打量了一圈敬忠侯夫人,半晌才开口道:“李家也不过出了个五品京官,您能拿到皇子府的花帖,想必也是李家祖坟冒青烟了吧。”
李家是敬忠侯夫人的娘家。
曾夫人就站在旁边,刚想替施芮说句话,就听见她毫不客气的回怼,诧异地扬了扬眉。
敬忠侯夫人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施芮这么牙尖嘴利,当即指着她骂道:
“我们李家是清流世家,同你们这些犄角旮旯来的……”
“夫人慎言!”幼莲才刚过来就听了一场大戏,见敬忠侯夫人越说越过分,冷声呵斥了一句。
其实以她的身份,这样出声有些不合礼数。可官与官之间差距极大,敬忠侯只是蒙祖上福荫承爵的普通贵族,江有朝却是陛下信赖仰仗的宠臣。孰亲孰疏,一目了然。
是以她开口之后,周围准备说话的贵妇人都默默闭上了嘴。
敬忠侯夫人柳眉一横,正要怒斥阻拦她的人,转头就看见了满脸冷色的幼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江、江夫人……”
幼莲走到施芮身边,俏脸微寒:“今日皇子妃邀请京中女眷赏花,难道您是要以一己之力,搞砸这场赏花宴吗?”
她这话是把敬忠侯夫人架在火上烤了。看见定王妃那边频频向这里看来,敬忠侯夫人含糊了几句,灰溜溜地离开了。
见人群三三两两地散了,施芮握了握幼莲的手:“今天也不知出门犯什么太岁了,刚进来就遇见一只疯狗。”
幼莲忍不住掩帕轻笑,揶揄道:“我方才可见嫂嫂威风得很呢。”
施芮摆了摆手:“我就是气不过她拿我爹娘说事,一时嘴快就骂回去了,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她语气中带着犹豫。
幼莲轻轻摇头:“嫂嫂是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国公府的颜面,若是随随便便就让人欺负了去,那咱们家的威严何在。”
她顺带又和施芮提了一嘴当初和敬忠侯府相看的事情,语气嘲弄。
“侯夫人看不上大哥哥,非要封了世子才肯嫁女儿,眼下见嫂嫂真成了世子夫人,恐怕心里后悔得都要滴血了。”
施芮想起方才敬忠侯夫人脸上的嫉妒,了然地点点头,倒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吵架而已,她在燕州不知道和人对骂过多少次了,回回都能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一个敬忠侯夫人,还不值当她发愁。
院中的焦点,除了“捡了个大便宜”的施芮,就是昌平伯府二房新娶的妻子。这两人都是新妇,自然少不了被比较。
幼莲只是和施芮沿着鹅卵石径走了一圈,就听见许多八卦的声音。
“钟家老二原先不是疼爱妾室吗?还让她生了一对儿女。结果等新媳妇嫁进来,老夫人就说要把孩子记在她名下,母子三个在院里跪了大半天,老夫人才收回成命呢。”一位眼生的夫人对旁边的人说道。
幼莲随意听了一耳朵,直到看见正前方走过来的林霓儿,才弯了弯唇角。
那两位夫人也注意到她们,赶紧收声,推搡着去其他地方聊天了。
“这件事,最后如何了?”幼莲在将军府里也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没听到下文,一见到林霓儿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霓儿:“她带着儿女苦苦哀求,哭得二爷心都软了,我还能如何?”
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埋怨,可听声音又平平淡淡,仿佛根本不受此事所扰。施芮站在幼莲身边,偏头悄悄打量了一下她平静的脸,有些好奇。
林霓儿脸上还带着浅笑,仿佛没注意到施芮的视线似的。
她是实话实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没说过一句话,就算二爷生气,也怪罪不到她头上。反而在她被赵姨娘带着孩子来闹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心疼她。
她这样说了,幼莲想到林姨母对她的惦记,没忍住开口道:“受这么多委屈,真的值得吗?”
林霓儿看着她满脸赤忱,轻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旁人看得见的委屈,都不叫委屈。”
她这话说的绕口,却让面前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最终幼莲和施芮对视了一眼,有些后悔方才的劝告之语:“既然你都明白,那……好好保重。”
林霓儿笑了笑,娇媚艳丽的脸上带着坚定:“放心吧,谢家待我情深义重,我不会做傻事的。”
就算要报仇,她也不会傻乎乎地把自己搭进去,而是要亲眼看着她们赵家一无所有,把她经历过的苦难都经历一遍才肯罢休。
三人正聊着天,忽然听闻前方传来一阵骚乱。
幼莲诧异地抬眸,就看见定王妃不顾裙钗璎珞地往正院走,身后跟了好几个贵妇人。丫鬟跑在最前面,神色很是慌张。
“发生何事了?”施芮随手抓了一个急匆匆的丫鬟问道。
小丫鬟不认得她们,却也知道今日的宾客非富即贵,连忙答道:“皇子妃被人推倒,动了胎气,方才已经见红了!”
她说完之后,也没管面前三位夫人露出的疑惑脸色,急急忙忙地也朝正院跑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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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
◎迂回曲折,变故陡生。◎
一柱香前的正院。
屋内陈设精致华美、处处富丽堂皇,轩窗半开,明亮清晰的西洋镜内嵌于黄花梨木榫卯构件中,映照出站在镜子面前的女子。
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进来:“郡主,药已经熬好了。”
华昭冷眼瞥了一下托盘上苦褐色的药汁,咬了咬牙,端起碗一饮而尽。
“烫……”
丫鬟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华昭已经将药喝完了,眼睛被烫出几滴泪花,随手把碗扔在托盘上,眉间紧紧锁着。
“这副催产药最多一柱香的时间就会生效,您且在这里稍等等,奴婢这就去把江夫人带来。”看着自小伺候的郡主要受这种苦,丫鬟不忍地开口道。
“去吧。”华昭的嗓子有些哑,“别叫人瞧见了。”
丫鬟恭恭敬敬地退出去,将药碗仔仔细细冲了两遍,看着污水渗透进花下的泥土中,才垂下头往出走。
先前那位江夫人是在同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院子西南角说话,想必现下还在那里,只是她若寻见人了,该找个什么借口将人带走呢……
丫鬟安静思考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放在半年前,皇子府被郡主管得严严实实,哪里需要她亲自出马。可自从府上的妾室一日多过一日,郡主又忙着养胎,到如今,身边除了二皇子的人,就只有她们这些陪嫁过来的婆子丫头了。
她走的很轻,特意饶了小道,想着这条路上不会有人出现。一时不察,竟然和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对方重重跌倒在迎春花丛里。
她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赶紧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有意冲撞皇子妃的,还请皇子妃恕罪。”
大皇子妃碰了碰手臂上被划出来红痕,“嘶”了一声,抬腿就踹了地上不住磕头的小丫鬟一脚。
“不长眼的东西,本妃也是你碰的起的!”
她这几天心情糟糕得很。侧妃快要生产,大皇子居然听了那个贱人的鬼话,叫她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今日临走的时候,侧妃的肚子都发动了,大皇子还叫她出门赴宴。
呸!什么避人耳目、乱人视线,明明就是怕她动手脚,才迫不及待地把她支出家门罢了。
想到这儿,大皇子妃脸上的怒容愈发深厚。她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掌嘴!”
“……是。”小丫鬟犹豫了一下,立刻朝自己的脸上扇去。
“你是谁家的丫鬟?”大皇子妃看着她双颊红肿的模样,饶有兴趣地问道。
“奴婢、奴婢是郡主身边的人。”
“弟妹啊……”大皇子妃的脸倏地冷下去,语气带了几分玩味,“她也快生了吧?带我去瞧瞧她,让本妃好尽一尽做大嫂的心。”
丫鬟僵了一下,强笑道:“郡主已经睡下了,不便招待皇子妃……”
“住嘴!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大皇子妃本就不爽得很,现下听说这个丫鬟是华昭的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同一日被迎娶进门的正妃,凭什么华昭就身怀有孕,即将能产下嫡子,出尽了风头。她却得对侧妃处处忍让,让一个妾室踩在她的头上。
她自顾自地朝正院走去,脚下生风,进门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怎么没有伺候的丫鬟。但想了想府里那个贱人怀孕以后要这要那不依不饶的模样,就忍不住冷哼一声。
果然是怀孕的人最金贵,什么条件都能被答应。
她抬脚跨过门槛,一进去,就看到紫檀木苏绣屏风前,华昭扶着孕肚站着的模样。
“弟妹还真是好福气,这么多人在外头晒着,你倒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儿。”大皇子妃刺了她一句,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肚子。
“怎么是你!”华昭闻声回头,对上大皇子妃视线的时候愣了一下,带着寒芒的目光立刻射向她后头跟着的丫鬟。
丫鬟脸色苍白,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华昭按耐住心里的不安,扶着肚子的手不由自主紧了一下。然而大皇子妃已经听见了她的话,下意识追问道:“不然呢?”
华昭闭了闭眼,开口道:“没谁……我还以为是丫鬟回来了,没想到居然是皇嫂。”
“哼。”大皇子妃没细想,“弟妹肚子里的孩子金贵,可要小心伺候着,别什么毛手毛脚的人都往身边放。”
她瞪了身后的小丫鬟一眼,显然还在为方才狼狈跌进花丛的事生气。
华昭听着她冷嘲热讽的话,后槽牙都咬紧了,想骂大皇子妃一句,又不得不压下火气来,呼吸急促。
裙衫间悄悄落下一抹鲜红。
大皇子妃还在喋喋不休:“像这种不得力的丫头,就应该拉出去发卖,要是在我们府上啊,早就被我料理了。”
她倒也不是在和华昭说大话,皇子府里头,除了大皇子常住的院子和侧妃住的郦春苑,其他地方都被她管的像个铁桶一般,谁都不敢对她有二话。
大皇子妃抬眼看向华昭:“弟妹,你说是——”
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了华昭身下的红,下意识地尖叫起来:“血!流血了!”
因着大皇子妃还没怀过孕,不知道孕妇即将生产时大多要先见红的情况,还以为是华昭的胎出了什么岔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和我没关系啊,和我没关系……”
华昭低头看见身下的情景,与大皇子妃后头的丫鬟对了个眼神,就颤颤巍巍倒在了地上。
躺下的时候,她还心有不甘。明明是给虞幼莲准备的礼物,现下却被这个蠢货搅了局,就怪不得她了。
丫鬟猛地哭喊起来:“郡主!皇子妃究竟和我们郡主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要推倒我们家郡主!”
“你胡说什么!”大皇子妃本来还六神无主,不知道做什么好,听见她的话反而清醒了过来。
她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话气到了华昭,才让她动了胎气,现下听见丫鬟满嘴的荒唐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