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席上贵妃娘娘多方打听了待嫁闺中的女子,瞧得出来, 贵妃娘娘有意为七皇子寻皇子妃或者侧妃。阿娘十分怀疑,起初他们陈家是不在贵妃娘娘的候选名单中的。后面灿灿得到了官家的夸奖后,这才入了贵妃娘娘的眼。
听完阿娘和大伯母的担忧,陈知韵倒是不以为然, 反过来安慰两位长辈:“我们家是什么身份,大家都一目了然, 七皇子是不会主动和我们家联姻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阿娘反驳道, “我们陈家妥妥的只忠于官家, 七皇子要想有个得力的娘家助手, 拉拢陈家娶陈家女也不失为一门好方法。”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阿娘没说, 按照灿灿的家世很有可能做不上皇子妃, 很有可能是为侧妃。她们陈家女是永不为妾的, 这是陈家家规。
“阿娘多虑了,我们陈家家规可是京城都知的,陈家女宁做平民妻, 不做他人妾。”灿灿为两位长辈沏上两杯茶, 双手递给阿娘和大伯母, 道:“当初大姐姐寻婆家不也因为这个原因,寻了好久才嫁的大姐夫。”
“不必忧虑,儿孙自有儿孙福。来,喝口茶压压惊。”
大伯母说:“还是我们灿灿将事情看得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态,以后必然也能将人生走顺。”
陈知韵也捧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茶水鼓起她两边的腮帮子。她笑着,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阿娘伸出手摸了摸灿灿的小脑袋,“下个月你阿兄要参加秋闱了,等你阿兄回来便是你及笄的日子,下个月有的忙了。”
马车咕噜咕噜地驶出皇宫,陈知韵从皇宫回到了陈府大门口。陈小五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当时瞧见陈知韵摔下马,他紧张不小心磕到了膝盖而已。在府上休养两日便可痊愈了,只算轻微的磕伤。
她们回来的巧,裴家的马车也要从她们府门前路过。陈家下人连忙将马车挪走给裴家让路,陈知韵先随阿娘回府了并不知阿兄跟着裴家的马车一块回来的。
他和裴南湛二人各骑着马,慢悠悠的跟在马车后面。陈逾瑾正在和裴南湛打听哪里有上等的果苗卖,他要寻一颗石榴树苗。
“啊瑾寻石榴树苗是为何?”裴南湛攥着马绳问。
“我要寻结果实又大又甜的石榴树苗,自然是要种院子里。这是我们全家第一年上京,我妹妹出生那一年,我阿爹在苏州的院子里亲手为她种了一颗枇杷树。只是可惜阿爹回京了,树也留在了苏州。”
“若有一日能够回到苏州必然叫你尝尝,那枇杷可是又大又甜。每一年我们陈家几个孩子就盼着那枇杷成熟,在树底下望呀望,我妹妹还因此写过枇杷日记,每一日还绘上枇杷今日图。”
“有时候小八还调皮先偷吃了枇杷,每一年它都得挨揍。”
裴南湛心中明了,陈逾瑾为何想寻石榴树苗了。京城是他们新的开始。
“那阿瑾出生那一年,陈大人亲手种了什么?”
陈逾瑾挺直了腰板,道:“一颗柏树。”
柏树它的寓意是斗寒傲雪、坚毅挺拔,寄予了陈大人对陈逾瑾的希望。
裴南湛有些艳羡陈家的孩子,他虽出身名门、书香世家,父母相敬如宾,裴家却没有如此温情的时刻。世家大族最讲究规矩,一家子人都是循规蹈矩的生活着,表达爱意的方式更是含蓄。
哒哒的马蹄声落在地上,陈府到了。
裴南湛说:“我家庄子上有不少果园,回去我便帮你问问,哪座山头的石榴结出的果实好,晶莹饱满,让园丁给我留出树苗来。”
陈逾瑾在马上向他作揖行礼:“那就有劳阿湛了,下个月考场上见。先祝君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裴南湛回礼:“那我也祝阿瑾,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都是为了秋闱备考,考试分为三场,分别与八月九日、八月十二日、十五日进行。而陈知韵的生辰便在八月十八,阿兄考完秋闱后刚好能参加她的及笄礼。
去宫里参加的九公主生辰宴并未对陈家有多大的影响,似乎贵妃娘娘当日只是一时兴起。小八也未曾受到影响,听闻当日九公主大闹了一场,扬言一定要找到揍她爱狗的歹人。
奈何问了一圈也查不出是谁和来福干架,小八这个小机灵鬼还知道将自己掉了的羽毛拾起来藏好,不留下任何证据。
小五在家躺了两日后就活蹦乱跳的了,兴匆匆地想要带灿灿出去玩。但都被阿娘拦下了,因为灿灿要为接下来的及笄礼做准备。
唯一让灿灿头疼的是,她始终不知道如何跟阿爹开口,那日在祠堂里她对阿爹撒了谎。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阿爹袒露真相,于是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而阿兄在家中备考,陈家人基本上不会去打扰他。
灿灿每日就跟着钱姨娘帮她料理铺子,顺便带着烂烂在院中搭秋千,荡秋千,捉小鱼,钓小鱼,将池塘里的鱼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也不全是灿烂兄妹二人的功劳,外加一个陈小五也嚯嚯了不少小鱼。
对了这期间荣今瑶还托人送了一张手帕给陈知韵,说是她亲手所绣,为了特地感谢陈知韵当日的出手相助。但她出不了院子,就不能上门拜访她了。
陈知韵作为回礼,也就顺手回了一个香囊给荣今瑶。她绣的香囊多,多赠几个都可以。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九日,这一天是陈家的大日子之一。陈家除了陈老太太未来送行外,其余人都去给陈逾瑾送行了。
贡院外停了许多辆达官贵人的马车,陈家这一辈只有陈逾瑾要下场科举。陈家大房的哥儿,也就是三公子是走军途的。二房的二公子和五公子,也就是小五的哥哥和小五,他们随二伯父,志都不在读书上。
陈家三房随有两位哥儿,但烂烂今年才三岁,还未到时候。因此陈家只有陈逾瑾今年下场。
考前几日阿娘阿爹就为阿兄备好了行李,事无巨细都交代了一遍。
“阿瑾放心去考。”陈父别无他言,只有这一句。他也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探花郎,自家哥儿启蒙至今,都是陈父一手所教。这秋闱他儿必定高中,至于春闱他就不敢说了。
宋氏说:“阿娘就不嘱咐你什么了,你是阿娘最放心的孩子,阿娘信你。”
轮到灿灿嘱托陈逾瑾了,这时远方一辆马车驶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人,他远远就朝陈逾瑾喊了一声;“阿瑾!”
灿灿抬眼望去,正是裴南湛。他的身后跟着当日在九公主生辰宴上见过的裴夫人,还有裴老爷。裴老爷也生的是人中龙凤,俊美之姿。裴南湛双亲真是一对让人眼前一亮,赏心悦目的璧人。
“裴公子安好。”陈知韵出声向眼前人问好,她左肩上站着一只玄凤鹦鹉,右手上牵着一三岁稚童。
烂烂瞧着自家阿姊向眼前好看的哥哥行礼问好,颇有家教的他也学阿姊的样子,抬头奶呼呼的一字一句说道:“裴哥哥好。”
裴南湛泰然自若的回视她,作揖回礼:“六姑娘好。”
在对陈知韵互相问过好后,他从文墨拎的盒子里拿出一只紫毫笔,蹲下身子来与烂烂平视,嘴边露出浅浅的笑容,将手中的紫毫笔放在烂烂手上。
“出来匆忙,哥哥只有赠你一只笔。”
烂烂小小的人儿小小的手里握着一只比他脸还长的紫毫笔,软萌萌的迷糊看着他。裴南湛摸了摸烂烂的小脑袋,叮嘱他:“要好好读书。”
烂烂握着手中的笔抬头看陈知韵,陈知韵笑着冲他点点头,烂烂这才收下,小小手儿紧紧握着笔杆,奶呼呼对裴南湛说:“谢谢哥哥。”
陈逾瑾双手环在身后,在一旁注视着他们,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裴南湛站起身来,裴家父母在二人交谈之际已经和陈家父母打过招呼。
遂两家小辈向对方父母行礼。
刚才灿灿未曾对阿兄说出口的祝福语,此时变成了两人的。
她讨了个巧,笑容依旧甜甜的:“灿灿并无话对两位兄长说,待明年春闱再对两位兄长说吧。”
这一番话直说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笑容,陈逾瑾微挑眉,边赞同的点头。
裴夫人发话了:“时候不早了,早些进去吧。”
于是裴南湛和陈逾瑾两位学子就弯腰行礼和众人做最后的告别,两位学子一同排队进了贡院。
陈知韵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进去贡院,她肩膀上的小八歪了歪头蹭了蹭陈知韵。
陈知韵抱起烂烂,说了一句:“该回了,十五号后再来吧。”
陈家众人于是打道回府,上马车时陈知韵还和裴夫人眼神上对视上了,她微微朝裴夫人点头,表示问好。
两家人都是住一条街上的。
裴夫人坐在马车里叹了一口气,裴老爷问她为何叹气。
她说:“陈家那姑娘长得合我眼缘。”
这让裴老爷哭笑不得,他家夫人对女儿的执念这些年都未曾变过。奈何她家夫人生阿湛的时候伤了身子,他也舍不得妻子再受生育之苦,这么多年来夫妻二人只有这么一个独子。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裴大人也算小小幽默了一把, 对着裴夫人说:“我们决定要个孩子,就要陈姑娘这个孩子。”
逗得裴夫人拿着帕子捂嘴笑,谁家不是自个生孩子, 她夫君倒好直接瞧上了别人家养好的孩子。夫妻二人谁也没提除了做女儿外, 还有做儿媳这个方式。
他们虽是裴南湛的父母, 但裴南湛的婚事权不在他们身上。这个裴家目前还是裴太傅说的算,没有他的同意,身为父母的他们也不好替裴南湛说亲事。
好在她儿子年纪还小且上进,他的婚事至少得到明年春闱出结果后裴家才会考虑。
八月十五号那日,裴夫人和裴老爷又瞧见了陈知韵她们一家。两家人都在贡院门口等着自家的孩子出来, 恰巧遇见了,便一同打了声招呼。
陈知韵这会抱着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的烂烂,他最近有些吃胖了,陈知韵有些抱不动他了。
好在贡院终于开门了, 络绎不绝的考生从贡院门口涌出。他们有的说着笑着正在谈论题目,陈知韵在人群中寻找阿兄。
等阿兄和裴南湛一同出现在贡院门口之时, 灿烂兄妹以及陈小五同时露出笑容, 陈小五使劲挥舞着双手喊着, “四哥我们在这里!四哥!”
陈逾瑾和裴南湛循声望去, 看见在贡院门外不远处正不断跳动的陈小五。还有人小眼尖被陈知韵抱着的烂烂, 烂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喊了句:“哥哥!”奶声洪亮。
两位公子都相视一笑, 迈着轻快的大步伐向自己的家人走去。
陈逾瑾走过来, 陈小五激动地就想上去拥抱陈逾瑾,但是陈逾瑾很敷衍的抱了一下,他就推开了。
推陈小五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去抱烂烂, “来烂烂, 让哥哥抱着, 你阿姊手都快酸了。”
烂烂就从陈知韵手上到了陈逾瑾手上,陈知韵松了口气,这才腾出手来朝裴南湛行礼。裴南湛似乎心情很好,是含蓄儒雅的笑着朝她回礼的。
他一笑,惹得陈知韵肩上的鹦鹉扑哧着翅膀在空中转着圈飞。它被教育过了,在外不许说话,不然以后永远都得住在金丝笼里。它才不要做金丝笼里的小八,它可是翱翔于空中的小八。
烂烂手上还抓着两串冰糖葫芦,那是他最宝贵最舍不得吃的零嘴,他一手拿了一串,直接伸出白白嫩嫩的小藕手,递给裴南湛一串,陈逾瑾一串。
“哥哥这是给你的,你有在好好读书,这是奖励。”烂烂还不忘将陈知韵带上,“是用阿姊的零花钱买的,我还小,我没有铜钱。等我有小铜钱了,再重新给哥哥买一串。”
烂烂这番话是对裴南湛说的。
陈知韵笑盈盈地解释,“上次你送他一只紫毫笔,他给记在心上了。在家里念叨了几日,一直等着你考完试出来回礼。”
这几日可不是烦死陈知韵了,烂烂一直追着她问,今日哥哥们能出来看烂烂吗?
她回答了很多遍,今日还不行,哥哥们都还在用功读书。
裴南湛一直留意察言观色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和家里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放下对他的刻意疏离。她今日穿着素雅,梳着少女的发饰,柔顺的墨发散在身后,眸色轻亮又温和。
他知道出贡院之时必能见着她,只要跟在阿瑾身边。
裴南湛温柔地摸了摸烂烂的小脑袋,接过三岁稚童送他的糖葫芦,“谢谢烂烂,谢谢六姑娘。”
陈逾瑾故意逗裴南湛,“这是我弟弟妹妹。”
裴南湛莞尔,回他:“你弟弟也是我弟弟。”
在一旁看热闹的裴老爷笑了,悄悄压低声音对自家夫人耳语,“看来阿湛和我们看上的孩子不一样。”
裴夫人将这里的情况看得真真切切的,她笑着不发一语以此回答了自家夫君。
陈父出声提醒:“走啦走啦,你祖母在家该等急了。”
阿娘也过来嘘声问暖,问的都是在贡院的一些日常小事。这一家子人全都没有提考的如何,题目难不难等问题。
阿兄被阿爹阿娘围绕着,灿灿被陈小五缠着,陈小五这厮还在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银子,金子,有多少来多少。”
“哎呀,哪有人及笄之礼送银子送金子的,多俗呀!”
“我就是这么俗气的女子呀,你今日才知道吗?”
“哎呀哎呀!烦死了都,你就没有其它想要的吗?”
“那就送房子、庄子、铺子吧。”
陈小五:“……”
“我不同你说了,我去问四哥送什么。”
“那你去吧。”陈知韵笑眯眯地敷衍他道。
陈小五后面真的去问了陈逾瑾他要送什么生辰礼给灿灿,陈逾瑾秋闱前就想好送什么生辰礼给灿灿了。但是此刻他还不能告诉陈小五,只能保持神秘的点点头,“大后天你便知道了。”
“阿兄怎么连你也不告诉我。”陈小五抱着陈逾瑾哭嚎,他是真的不知道送什么,他除了送过礼物给大姐姐,还有自个母亲外,他没有经验呀!
这可是他第一次送妹妹生辰礼物。
不行,思虑再三的陈小五决定出门逛逛。他不信他一个京城纨绔小霸王,挑不出一样像样的礼物送给他妹妹。
陈小五一连出门三日,他逛了京城一家又一家铺子,跑遍了京城热闹喧哗的街。但他什么都没买,他脸臭了,店家脸也臭了。
“陈五公子,您到底想要买什么?店里的宝贝全都给您摆上了,您挑了半天都没一件中意的。这这这……”店家拿着袖子擦额头上的汗珠。
陈小五扁着嘴瘫在椅子上,“我就是不知道买什么才无从下手。”这几日,他也累坏了。
这家首饰铺子的斜对面不远处是一家书店,陈小五正瘫在椅子上犯愁之时,眼尖的他瞧见了裴南湛带着文墨从书店里出来。
陈小五仿佛看见救星般,起身迅速迎了出来,“湛哥哥稍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