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姑娘好好的就在他眼前。
而荣思源，早已关进大理寺的牢狱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陈知韵的，更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她。
陈知韵听完荣思源被发现的经过，抬眸看向用书遮住脸的裴南湛。
前世就是阿湛率先发现荣思瑶是荣思源的真相，那么前世阿湛去了范公子的宴会吗？这一世呢？
范家公子这么巧就认得出来荣思源？
她不禁怀疑，其实是阿湛认出的荣思源。如果是这般推测的，这一世的阿湛必然是赴了范公子的宴。
于是她拐着弯，问道：“这事我前所未闻，话本子都没这么写过。不知裴公子可去了范公子的宴，当时可在场，能否详细说说。”
裴南湛放下手中的书，平淡道：“如小五所说那般，并无遗漏。”
陈知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果然这一世还是阿湛认出来的荣思源。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就像她从上京那日就病至今，错过了许多事情。也许就是因为她人生的改变，也间接的影响了一些事情也说不定。
“啾啾！啾啾！”马车外传来一阵啾啾声。
这熟悉的鸟叫声，让陈知韵和裴南湛都迟疑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个时间这段时间点小八怎么会在这里？?
文墨掀开马车的帘子，小八轻车熟路的飞进来。
马车内鸟儿直飞向裴南湛，它扑哧的翅膀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飞在俩人中间。
两人一鸟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错愕。
陈知韵：小八刚才是……直往阿湛那方向飞吗？
裴南湛：糟糕，忘记小八每晚都会来找他了。
小八：主人，怎么会在这里？?
陈知韵斜着头看向裴南湛，裴南湛看懂了她在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和小八这么熟？
陈小五这会终于看懂了，裴南湛和灿灿之间在进行什么眼神互动。
啊不对呀，这不是他和灿灿才有的默契吗？什么时候裴南湛和灿灿也有如此默契！
陈小五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他直盯着裴南湛。
被陈氏兄妹二人盯着的裴南湛，他大大方方伸出手去摸小八的脑袋。小八很享受的贴着他的掌心，腻歪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小八开口夸赞裴南湛：“好看好看，喜欢。”
陈知韵：……小八和上一世还是一个德性。
她病了些时日，小八已经自个勾搭上了阿湛了，甚至还夜不眠都要来寻阿湛。
“见色起意的色.鸟。”陈知韵单手挡住唇，和小五嘀咕道。
陈小五重重点头，表示他十分赞同。
马车行驶到陈府门前，三人就要在此分别。陈知韵正在和裴南湛道谢，小八神气赳赳的站在裴南湛的肩上，丝毫没有要回府的意思。
“小八。”陈知韵喊它，它才依依不舍的飞回到陈知韵肩上。
陈知韵向裴南湛颔首以示告辞，裴南湛回礼。待她踏入府门时，裴南湛喊了一声六姑娘。
陈知韵侧身回头。
俩人长久对视，双方都很有耐心等待对方的下文。
裴南湛一时冲动叫住了她，千言万语涌入心头不知从何说起。待她归府后，再见面便难了。
最终他只化为一句，“代我向阿瑾问声好。”
“好。”陈知韵轻声应下，往府中走去，裴南湛目送着她离去。
俩人都觉得对方变了，和上一世的她/他有些不同。具体哪些不同，她/他说不上来。
陈知韵揪着小八的翅膀，质问道：“快说，范公子宴会上偷诗的鸟儿是不是你。”
小八在她手上挣扎着，一股子不认的样子。陈知韵拿它没辙，松开了手。
小八兴高采烈地飞走了，还啾啾叫了两声。
陈知韵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是她家的鸟儿这么调皮，还学会了偷诗。
福满在一旁掌着灯，陈知韵收起笑容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她去了大伯母的院子里。
有些事情必须得速战速决。
而前头和陈知韵说回他自己院子的陈小五，待陈知韵走后，他立即从一旁的廊道里飞速跑出来，一股脑地冲上了裴家的马车内。
裴南湛不解撩起马车帘子的一角，“小五？”
陈小五左右来回磨牙，耐着性子对裴南湛说道；“你快上来。”
裴南湛上了马车，一进马车内，陈小五就揪着他的衣角，怒气腾腾地质问他：“你个狐狸精是不是打算勾引我妹妹！”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男狐狸精, 说的就是裴南湛！
以前怎么没有见他对哪家姑娘这么殷勤过！
裴南湛从来都是不近女色、遇见女子恨不得避退三尺的人，如今却上赶着送他妹妹回家。
啧，真怪。
难怪灿灿临进门的时候, 他还特地叫住了灿灿, 磨叽半天就为了说一句问好。这是什么！这是妥妥的在用美色勾引！
啊啊啊啊啊！陈小五在心中咆哮, 他妹妹才出门一日就被人给盯上了！
“你你你你！”陈小五气得话都说不顺了，他一只手抓着裴男湛的衣裳领子，将他领子抓的皱巴巴的。另外一只手颤抖地指着裴南湛。
裴南湛以为陈小五要对他挥舞拳头的时候，陈小五的话音转了一个大弯。
“你你你你……还怪好俊的。”他放开抓住裴南湛衣裳的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道：“算你有眼光, 勉强配得上我妹妹。”
这小子第一次见灿灿便一见钟情，说明他还是眼光的。
“但是只是说明你有资格而已啊。”小五嚣张挑眉，“你现在可别深入去想哈，我家灿灿可是全家的宝贝明珠。”
陈小五揪着裴南湛衣领的时候, 坐在一旁伺候的文墨差点就动手了。也就是他家公子不和陈五公子一般计较，否则陈五公子连自家公子的衣角都碰不到, 哪里还容他如此放肆。
裴南湛丝毫不恼陈小五, 姿态从容整理陈小五没弄好的衣领, 语气平和的回道：“多谢五哥认同。”
“你你你……”陈小五又气结巴了, 裴南湛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连装都不装一下。
不过五哥？嗯, 这个称呼听上去还不错。这可是大部分京城贵女的心上人, 要是裴公子日后成了他的妹夫，提前喊他一句五哥也没错。
于是一句称呼就被拿下的陈小五，他的心已经偏了。他对裴南湛说：“告诉你一个消息, 八月十八是灿灿的及笄日, 我言至于此了。”
陈小五看着眼前的温润郎君垂眸轻笑, 双手作揖，嗓音温柔得朝他道谢。
他一时间看呆了，手指按在眉心，心中暗叹怪不得灿灿第一次见裴南湛就乐于和他接触。
他要是个闺中女子，他也抵不住这温柔攻势。
“公子，到家了。”车外的石头大声提醒道。
陈小五恍然回过神来，看向车窗外，马车已经到了裴府。
“快倒回去倒回去，将我送回去。”陈小五着急说道，美色误人呀！他竟然跟着裴公子回府了！
这裴公子果然是狐狸精，竟然一时间也将他给迷住了。陈小五暗道，幸好他不好男色，不然就糟糕了！
裴南湛下马车，嘱咐石头将陈小五送回去，憨憨的石头领命，裴府的马车又折回去了。
马车远去，裴南湛心情很好地摇摇头。
小五，还挺有趣，也难怪灿灿总是逗他。
——
陈小五回到陈府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明明是去警告裴南湛离灿灿远点，不要对灿灿有非分之想的。可是如今，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甚至他还有些飘飘然的想要听裴南湛喊他一句五哥。
嘶，灿灿都还没喊过他五哥。
想到这里陈小五双手背在身后，深沉地走在幽曲回廊里，他要回他自己的院子安寝。他低着头，没有发现迎面走来面色沉重的大伯母，以及大伯母身后的陈知韵。
还是陈知韵先喊住了他：“小五你怎么了。”
陈小五这才看见大伯母和陈知韵，他匆忙向大伯母问好，大伯母略微点头，着急先走了。
“这是？”陈小五问。
陈知韵提着灯笼和陈小五走在一块，小声和他嘀咕道：“我将大姐夫的事和大伯母说了。”
陈小五恍然大悟，看大伯母这个着急的样子，估计是去槐花巷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失魂落魄的样子。”陈知韵陪着陈小五一块走，陈小五并没有发现这是回他院子的路。
陈小五挠了挠头，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愿意喊我一声五哥。”
陈知韵微微一愣，反问道：“你为何对这个称呼如此在意。”
上一世的陈小五也是如此，只不过她从未曾去想过这些问题，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你不愿意喊就算了。”陈小五不愿意开口谈及，语气里带了些不开心。
俩人停在了陈小五的房门口，不知不觉中陈知韵将陈小五送回了房。
夜色下陈知韵提着灯笼，并没有因为陈小五的话而生气。她反而推开陈小五的房门，径直走进正房里坐了下来，顺道还倒了两杯热水。
大伯母去槐花巷子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她正好和小五聊聊心，等等消息。大伯母最是温柔和善之人，必不会为难那外室。只是陈家需要外室这个证据。
站在门口的陈小五这才留意到，灿灿竟然送他回房。他一颗原本冰冷的心，瞬间又热起来了，灿灿心里还是把他当作哥哥的。
啊不对，当作哥哥的话，不应该是要求他送她回去吗？这分明是将他当作弟弟。
陈小五的脸上表情迅速变化，一会喜一会幽怨的，可奇怪了。陈知韵压根不知道陈小五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了只会感叹一句，小五这是在钻牛角尖。
陈小五扭扭捏捏的坐在陈知韵旁边的位置上，这是他的房间，他还能去哪，他只能乖乖坐下。
“喝热水，夜晚喝茶睡不着。”陈知韵将茶杯递给陈小五，陈小五只能乖乖接下，小喝了一口。
陈知韵抬眼观察他，不开心归不开心，但还是挺听话的。
于是她唬他，“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辈子都别想听我喊你一句五哥了。”
闻言，陈小五下意识地扁嘴，裴南湛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喜欢灿灿这么凶的女子。
啧，好怪。
哦对了！裴南湛还不知道灿灿会武功！裴公子到底看上灿灿哪儿？
陈小五单手撑着脸颊，疑惑地看着陈知韵，思绪在放散。裴南湛真的看上了灿灿这张脸吗？那他照照镜子不就好了吗？裴公子若是女子，那不得是祸国殃民的美貌。
“小五，你不说我就走了。”陈知韵出声提醒他，缓缓站起身来，意有离开的意图。
陈小五伸出手拦下她，“哎灿灿你别走，我说还不行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说道：“我只是想要个妹妹，这样阿爹就不会离开家了。”
陈知韵坐回原位，没有明白小五此话何意。
眼前的陈小五趴在桌子上，将下巴抵在交叠的双手上，“阿娘说只要生个妹妹，阿爹就不会总想着往外跑了。可惜我和二哥都是男子，待我们大一些的时候，阿爹就开始云游四方，有时候一年到头都不归家。”
“我小的时候常常见阿娘在房里抹眼泪，嘴里在念叨着阿爹。阿娘说也不知道阿爹是生是死，连个信都不往家里寄。随后又埋怨我不是个女儿，如若我是个闺女，阿爹才舍不得日日不归家往外跑。”
“在你和烂烂未曾归京的时候，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没有同龄的孩子和我玩耍。我的兄长们要上学堂，我只能坐在大门那，一日一日等着门前出现阿爹的身影。”
陈知韵脑海里立即浮现了一幅画面，陈府的大门有一个小小的背影，每日坐在同一个位置等着自己的阿爹归来。就如同她在苏州的时候，每日都会翘首等待阿爹下值归家。
那是她一日之中最欢喜的时刻，她的阿爹是个文人，却从不含蓄掩饰对她的疼爱。她幼年时，阿爹下值归来总会将她抱起，温柔询问她一日的大大小小琐事。
那时的小五一日一日等不到归家的父亲，他该有多失落呀。
陈小五继续说道：
“于是我就盼着盼着，希望阿娘生个妹妹。”
陈小五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陈知韵明了他未曾说出口的话。
这么多年二伯母一直没有怀上，更别说生个妹妹了。于是这逐渐就成了陈小五的心病，他和二伯母一样，都期盼着用一个孩子拴住二伯父。
小五只不过是一个缺父爱长大的孩子罢了。
而二伯父似乎是陈家稳定后，人到中年反而叛逆期来了般，执意要走遍大周。早些年的时候，二伯父下过江南，她幼年时见过二伯父，印象里那是一个谈笑幽默的男子。
每一年她都能收到二伯父从不同地方寄来的稀奇古怪之物，这些物件都颇有意思。她也十分喜欢这位二伯父，每年都在期待着二伯父今年又要寄什么新鲜玩意给她。
二伯母能有这种想法其实并无道理的，二伯父对于她这个侄女都如此上心，如若有个女儿，或许二伯父会多了许多牵挂。可惜二伯母连生两子，二伯父觉得儿子就该糙养，不似闺女要精细呵护着。
陈知韵想起上一世，小五收到二伯父遗书的样子。小五离开家时，二伯父也离家了，那便是父子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随后，便是天人永隔了。
陈知韵心里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她握住小五的双肩，直视着他的双眸说道：“小五，你想去找二伯父吗？”
“去看看二伯父在做的事情。”
趴在桌子上的陈小五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你可是陈小五。”陈知韵坚定地回答他，“我让泊新陪你去，除夕前你和二伯父一块归来。”
“待你和二伯父归家时，大姐姐也合离了，今年我们过一个团圆年。”
她醒来那一晚便想好了让泊新将二伯父带回来，避免上一世的命运。如今她改主意了，她想要小五也一块去。
去瞧瞧二伯父在做些什么，看看他父亲热爱的山海。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陈小五, 他可以跟着他的阿爹一块出门，云游四方。
他的阿爹也从未提出过要带他一块去。
陈知韵这一番话，点醒了他。
他也想去瞧瞧外头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着他的阿爹, 让他连家都不要了, 狠心‘抛妻弃子’。
陈小五拿定主意很快, 他想要去寻阿爹。反正学堂里的课他也听不懂，不爱学，倒不如出远门一趟来着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