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柠安(双重生)——暮初晴【完结】
时间:2023-04-13 14:53:50

  郎中摇着头去开药了,福满跪在陈知韵床头抽泣着,陈府一众跟来的丫鬟也个个红了眼眶。这阵势吓得镇国公府上的人一愣一愣的,丫鬟里有人悄悄溜走去禀报了。
  最终等到房里没人的时候,福满确定没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们后,这才在陈知韵耳边低语道:“姑娘,人都走了。”
  装了半天的陈知韵这才睁开眼睛,刚才福满那指桑骂槐的阵势,她想拦都没机会拦。经过她这么一闹,程家也就是镇国公府行事多多少少得忌讳着些。
  “镇国公不怀疑姑娘了,那五公子怎么办?”福满担忧问道,明明那个时候周围都人,到底是谁告状的。
  即使后面她们遇见了裴公子,但福满觉得裴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陈知韵在来的路上听了一嘴,她那位姐夫坚持声称有一男一女打了他,虽然他未曾瞧见俩人的容貌。如此精准知道动手的是一男一女,那么看来当时还有其他人在。
  “没事,只要我装的够严重,镇国公府在面上始终是理亏的。”陈知韵说道。
  镇国公府这个亏,怎么也得往肚子里下咽。
  她暂时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当日明明她们确认了无人才动手的,她那位大姐夫是怎么知道一男一女动手揍了他。
  阿湛去那个地方做什么,怎么恰巧就碰见了她。
  不过陈知韵倒不是怀疑裴南湛,她信他不会是告密之人。她只是在好奇,阿湛在查什么。
  思忖至此,陈知韵发现她似乎对裴南湛的了解并不多。上一世的她似乎也没问过,阿湛为什么要下江南寻苏影,苏影是他的什么人。
  还有院子里的那些人,是七皇子派来的吗?
  陈知韵觉得她得早些和阿湛摊开说明白,她就是苏州府邸里救他的人,这样她才能知道上一世这些被她遗落的消息。
  “来人了,姑娘快躺好。”福满说。
  陈知韵迅速躺回去,阖上双眸。镇国公府上的丫鬟们又回来了,福满的眼泪说来就来,继续抽抽嗒嗒的守在陈知韵床边。
  跟着镇国公府丫鬟们一同进来的,还有宋氏。福满看见是三夫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阿娘板着一张脸,一句话没说只稍微使了一个眼神,看向镇国公的丫鬟,就将那群人吓得一个哆嗦,纷纷垂下头降低存在感。
  阿娘挺着身板,双手交叠端在腹间,扬起下巴,道:“代我传一句话给镇国公,我宋澜膝下只有这一姑娘,也是我们宋家唯一的姑娘。镇国公此番意图不仅不将我夫家看在眼里,也不将我娘家看在眼里吗?”
  毕竟她父亲膝下只有她一个孩子。
  闻言,镇国公家的丫鬟们瞬间跪了一片。
  阿娘没管她们,只吩咐着下人们将东西备好,她要将陈知韵带回陈府。下人们一番折腾,镇国公府再也不敢派人跟随。
  陈知韵被阿娘带到了马车上,她不敢睁开眼,不确定还有没有其她人在。
  “还装呢,都没人了。”知女莫若母,阿娘起先听闻灿灿吐血的消息也是心急如焚。后进医馆看见灿灿和福满,她心底大约有了底。
  福满身上衣裳被沾污的红色,不是血迹。她认得出来血的颜色。
  头顶上是阿娘的声音响起。
  陈知韵微微睁开眼,马车内只有她和阿娘在,并无其她人。
  她爬起来抱着阿娘的胳膊,嘴甜哄着阿娘,“阿娘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娘亲,女儿多谢阿娘前来相救。”不然她还得在医馆里继续躺着演戏。
  阿娘颔首,轻拍了一下陈知韵的手背,“又让阿娘给你善尾,阿娘这辈子总是要先走在你前头的。”
  她一听到阿娘说这些话,心中就泛起酸水,赌气道:“我不爱听,阿娘日后不许说了,阿娘和外祖父都会长命百岁的。”
  阿娘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陈知韵有了情绪,她退了一步,道:“好,阿娘不说了。你大姐姐合离这事,国公府不松口。”
  “如若真要合离,国公府只能给一纸休书,以无子为由。”
  大姐姐嫁入镇国公府四年无所出,唯一一次怀上了,后孩子因意外还流掉了。
  陈知韵愕然,“可是明明是程世子先破坏了俩家的约定,当初娶大姐姐的时候两家人可是说好了,不纳妾的。程世子直接养了外室,如今是证据确凿的。”
  阿娘听着灿灿一口一句程世子,明了如今她连一句大姐夫都不肯叫了。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姐姐身上的伤应当和程世子有关。我们陈家只说合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国公府当真要闹得如此难堪吗?”
  阿娘说:“镇国公府自然不认,只死抓着四年无子和陈家有人殴打世子的名头不放。如若非要合离,只能给一纸休书。”
  “真是欺人太甚了。”陈知韵气得捶桌。
  阿娘平心静气看着她,劝道:“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陈知韵等待着阿娘的下文。
  “你出门可是遇见裴太傅的嫡孙?”
  “是,这与他何干。”
  “他替你和小五作了证,声称那晚你们一直与他在一块。”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镇国公府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 那晚她和裴南湛在一块吗?
  镇国公府的动作如此之快,有些突破陈知韵的预料。她眨巴着眼,算是承认了。之前她都没有和家里人说明, 她那位大姐夫, 的确是她和小五揍的。
  阿娘在来之前心里就有猜测, 这事十有八成是灿灿干的。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这个姑娘刚醒来就不安分。
  阿娘倒是想起一件令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在灿灿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里,她曾听过灿灿在梦中喊过阿湛这个名字。如今她倒是明白了,灿灿口中的阿湛是何人了。
  太傅嫡孙名字中便有一个湛字, 外加昨晚灿灿是和他在一块的。可是一个远在京城,一个在苏州,两人是如何认识的。
  阿娘没有开口问,陈知韵依靠在宋氏的一侧胳膊, 道:“阿娘,女儿能托您帮个忙吗?”
  阿娘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道:“我量力而行。”
  陈知韵将心中的想法和她诉说, “女儿想延迟及笄礼, 待女儿从苏州回来后, 再选个良辰吉日举行。”
  一句话, 带来两个转折。
  阿娘依旧保持着镇定的问道:“你想回苏州寻你外祖父。”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陈知韵颔首, 她的确如此打算。等送走小五去西北后, 她便下江南。
  “为何?”阿娘重新审视着自己的闺女,她有些看不透灿灿了。
  陈知韵知道自己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说辞,是说服不了阿娘的, 那么她就无法回苏州去。于是她将自己梦境里的事情娓娓道来, “女儿做了一个很荒诞的梦, 梦里陈家所有人的结局都很不好。”
  “我每日反反复复都在做一个梦,醒来后总觉得历历在目。最重要的是,女儿梦见外祖父……”
  陈知韵将剩下的话没说出口,留给阿娘自行余补。果不其然,阿娘的表情逐渐深重。
  她继续说道,“我想回苏州看看外祖父,也请外祖父解梦,年前必然归来。”
  外祖父略懂一些岐黄之术,这事阿娘是知道的。
  这是她醒来后,便想好的事情之一。这一世她必然要回去一趟,上一世林哥哥冒死上京给她带来一则未说完的消息。
  外祖父是被人害死的。
  二伯父得救,外祖父也得救,陈家也不能再次被贵妃当作棋子,她的婚事不能再被人利用。
  所以第一步,陈六姑娘就得继续病着。
  阿娘在认真思考灿灿说的话,按照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阿娘觉得灿灿的话没有说完,她必然隐瞒了一些事情。
  “灿灿,你还梦见什么。”阿娘不信灿灿只梦见了这些。
  陈知韵没有想到,阿娘竟然相信了她的说辞。她明白,说到底阿娘是她母亲。如果能有法子让她摆脱噩梦,阿娘总会愿意去尝试。
  她低着头,阿娘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的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女儿梦见成婚那日,女儿死了。”
  “阿娘,如若可以,女儿不希望早日成婚。”
  阿娘倒抽一口冷气,明显是被她这番话给惊到了。
  最终陈知韵得到了她想要的回复。
  阿娘说:“灿灿,你希望阿娘如何帮你。”
  ——
  陈府和镇国公府之间的拉扯战,最终以撕破脸为结局告终。程家给的是一纸休书,以无子为由休了陈家大姑娘。
  陈知韵回到府中后没多久,大伯母就派人来喊家丁去镇国公府搬嫁妆。从陈府里一拨人出去,又一拨人抬着物件回来。
  陈知韵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无法出去帮忙,她现在是闺中的娇弱病小姐。待到入夜,大伯父大伯母一群人方才归来。同时归来的,还有回家的大姐姐。
  这么一群人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探望在镇国公府‘病倒’的陈知韵。
  在得知她并无大碍后,陈知韵眼前的大姐姐眼泪依旧啪嗒啪嗒地落下,眼睛肿的跟颗核桃似的。起初陈知韵还以为大姐姐是因为被休了难过,没曾想是她误会了。
  大姐姐如此伤心是在自责,因为她坏了陈府的名声。她一直在镇国公府忍耐,就是因为她底下还有一个妹妹没有出嫁。如今大伯母大伯父去镇国公家为大姐姐讨回公道,俩家直接打破了表面上的和平。
  陈家控诉程家违背当初俩家约定,养外室外,自家女儿身上还有不知来源的伤。
  程家说大姐姐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为了顾及陈家脸面他们这才纵容儿子找的外室。还说京城那些人家像陈家这般,不管男女四十岁之前都不能纳妾。他们镇国公府可是有家产要继承,容不得这么拖延。
  也是昨晚大伯母去槐花巷子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镇国公夫人嘴里蹦出来的污言烂语还不止这些,还暗戳戳的讽刺陈家不会教养孩子,陈家女子善妒,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让夫君纳妾。
  拐弯抹角的诋毁陈家女子的名声。
  大伯父对陈知韵说:“灿灿,你放心,大伯父绝不会叫他人坏你名声,绝不会影响你婚事。”
  陈知韵真是恨透了这个名声一词,夜晚大姐姐留宿在她的院子里,姐妹二人躺在一张床榻上,陈知韵盯着床顶的花纹,突然间说道:“阿姊,他第一次打你的时候,阿姊就该回来了。我不需要自己的名声,是靠自己姐姐忍气吞声在程家受辱换来的。”
  陈知韵知道大姐姐还没睡,身侧之人呼吸不均匀,气息缭乱。
  大姐姐嫁出去后,她的屋子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打扫,今夜还住不了人,因此大姐姐才留宿在陈知韵的院子里。
  陈知韵代入一下如若她夫君动手打她,那她立即就反手两巴掌还他。这一代入后,陈知韵越想越气,自己毫无意识地捶了一下床板。
  有人用力捶床咚咚两声,将大姐姐吓了一跳。
  陈枝柔捂着胸口坐了起来,看见自家小妹气鼓鼓的缩在角落里,样子还怪可爱的,像夜晚她在屋子里见着的一只炸毛又毛茸茸的鹦鹉。
  事已至此,她本打算忍到灿灿出嫁再讨一纸休书归家。如今事与愿违,她最担忧的便是影响了两家关系和灿灿的婚事。现下看来,她这个妹妹脾气之大,更像是她们这一房出来的孩子。
  她阿爹不管不顾也要替她讨回公道,她阿妹气得夜里睡不着,这气势像是要出去找她前夫干架。
  “那晚揍他的人是灿灿你吧。”大姐姐往陈知韵那边的位置靠近些。
  “不是我,我没动手揍他,是小五和阿满。”陈知韵答,她只是扔了颗石头而已,可没动手揍人。
  “灿灿,今晚你和父亲在书房里聊了什么?”陈枝柔实在好奇,今晚灿灿找她阿爹所为何事。她依旧担忧着因为自己的事,而误了灿灿。
  陈知韵道:“问了大伯父一些事情,小五要去西北找二伯父了,提前让大伯父帮忙打点些。”顺便要了一张大伯父的引荐信,她想给泊新谋个出处。
  至于这个出处有没有前程,就得看泊新自个博不博的出来了。
  不过这些她就不会和大姐姐解释了。
  夜已深,姐妹二人不再夜谈。第二日醒来,大姐姐搬回了她自个院子。
  随后陈知韵卧榻不起,接连咳嗽。阿娘让府里的下人离她院子远些,别扰了她的清净。
  陈小五和阿兄都来探望过她,陈知韵告知了陈小五及笄礼不办的事情,让他早日启程去寻二伯父。
  陈小五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灿灿,明白她现在的身子也没法举行及笄礼,临出门前他还十分放心不下灿灿。
  后两日在陈小五出发前,陈知韵收到了大家送来的生辰礼。小五送的礼物还和上一世一样,只不过这一世有些不同。
  上一世阿湛曾送过她一盆垂丝茉莉,这一世是由小五一块送给她的。
  小五将花送到时,还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花是裴公子托我送的,这些首饰是他帮忙挑的,我送的。”
  他特地强调了一句是他送的,陈知韵轻笑一声,怪不得她说小五的眼光有长进了,原来是借花献佛。
  陈知韵重新将平安扣编制的手绳戴上,这一世醒来没它,陈知韵还有些不习惯。
  她出嫁那一日,平安扣断开,玉最终碎在了城楼上。
  还好这一世,失去的东西又都回来了。陈知韵在心中暗道,没有留意到小五古怪的神情。
  他看那条平安扣手绳越看越奇怪,小裴怎么特地寻他,给他送这首饰。他送给灿灿的生辰礼,先头挑的那两样就足够了,何必多此一举寻他再送一次。
  哦哦哦对了!陈小五终于想起来了问题的关键,他还没给银子给小裴!下次见面他得将银子给小裴!
  两日后,陈小五和张泊新从陈府出发往西北去。出发那一日,裴南湛也特地来送了小五。
  小五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裴南湛的肩膀才离开。陈知韵不知何时,他们关系竟然如此好。
  送走他们后没多久,阿兄和上一世一样去参加了乡试。陈知韵为了保持病弱小姐的人设,并未出门前去贡院送阿兄。
  因为在这一日,她也要回苏州了。
  阿娘为她备好了马车,在外人瞧来就是那病弱的陈六姑娘坐上了马车,一路要回苏州养病。
  而实际上,马车里的人不是她,而是檀香。
  真正的陈知韵换上了一身男装,在阿娘默许下,从陈府侧门一路骑着马儿前往渡口,踏上了归外祖父家的路途。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船扬帆而起。
  站在船头的少年扎着高马尾,远眺着渡口,那有暗自跟来的阿娘。
  她朝阿娘的方向挥挥手,以示告别。
  阿娘看着那艘船,直到消失不见,她这才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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