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两人准备得如何,日子还是很快来到了祺云郡主及笄宴这日。
一大早,执月执画就耐不住的拉着宋晏宁可劲儿的收拾,两人想着莫说别人,三姑娘和四姑娘定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往年在汀州,姑娘身子骨差,身板纤弱,面色苍白,自然没有宋苡熙宋苡绮两人袅袅的身形好看。今儿旁的不说,自然不会让姑娘被家里的庶姐比了下去。
岸雨身后跟着白杞等两个丫鬟,从隔间拿出一身暮云纱衣裙和云锦长裙,“姐儿今日想穿哪身?”
暮云纱和云锦布料极为难得,这些都是前两日陆瑜让人做好送过来的两身衣裳。
“就那件浅紫棠的罢。”那便是暮云纱这件。
让人将那件云锦的收起来,岸雨便拿着过去另一边给衣服熏香,一般京都讲究的姑娘们衣服浆洗好都是熏了一次香之后收起来,等要穿的时候再薄薄的熏上一道,确保姑娘的衣裙在行走间步步生香又不会太浓郁。
只见执月帮宋晏宁描好妆,两人呆愣了一下,原先觉着姑娘的面容在京都算是能排前几的,只怪这面容时常挂着苍苍白白的病气拖着姑娘的相貌,今儿执月帮宋晏宁盖了层胭脂,真是顾盼生辉。
头挽惊鸿髻,鬓边碎发随着清风微拂,如同要拂上人心上去一样。
几人伺候姑娘穿衣服,再看养的越发好的身子纤侬有度,腰封一勒便勾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往上可见胸脯鼓鼓,身形纤薄但是玲珑有致的让人看一眼心都酥了。
“姑娘这身子真是纤侬有度。”
宋晏宁一笑:“可莫要贫嘴,让你们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岸雨连连点头,“姑娘可放心吧,昨晚就把东西收拾好放在楠木盒子里了。”
宋晏宁满意的点点头,跟着几人开始挑拣珠钗。执月帮人簪了一对儿嵌东珠的宝蝶赶花簪,清丽贵气,再有一对小鹿白玉耳坠挂在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勾人频频多看。
时候不早了,宋晏宁带着人到了侧门的时候,宋苡熙和宋苡绮都到了,两人见宋晏宁这一身都划过惊艳和艳羡,宋苡绮道:“五妹妹今儿真是好看的紧儿。”还想着相看些世家公子,怕到时候都被宋晏宁给勾去了。
“两位姐姐今日也是一个清丽无双,一个娇俏如三春之桃。”宋晏宁不动声色回道。
宋家的姑娘公子长得都不太差,宋苡熙今日一身烟粉绣扑蝶长裙,称得人越加娴静清丽,今日宋晏宁的浅紫棠广袖匝腰长裙摆处也是绣着扑蝶,随着行走若依若仙仿佛真的在蝶丛中嬉戏。
但好在两人衣裙的形制不同,难以看出花样相似。
四姑娘便是一身酡颜双层芍药描花长裙,加上人爱笑,活泼好动称的人娇俏艳丽。
两人被宋晏宁一夸心里均为熨帖,便没多过纠结宋晏宁穿戴哪些好物。
几人等着小厮架着马车过来,宋晏宁的马车宽大且有四匹马行驶,不说里面如何,定是平稳稳当的,再一看两人的马车,仅有两匹马架着,就显得有些戚戚。
“五妹妹,我见你这马车稳当,不若我和三姐姐来你这马车上罢,让这些丫鬟坐我们这车。”宋苡绮眉心一动,笑道。
这下还没等宋晏宁拒绝,旁边一向稳重的岸雨上前行礼道:“四姑娘见谅,我家姑娘身子不太妥帖的,又有晕车之症,奴婢几个还是得照管着姑娘,免得到时候有个不妥。”
见一旁的宋晏宁不置一词。
宋苡绮忍不住瞪了瞪出声的丫鬟,这宋晏宁竟连个马车都不让她们坐?
“是四妹妹考虑不周,五妹妹需要静养时刻照管着,确实是离不得人的。”宋苡熙依旧出来和事道。
“还要多谢两位姐姐见谅。”宋晏宁歉意道。
方才岸雨倒是没说错,宋晏宁受不得路上颠簸,所以这马车打造也极尽奢华。
即便如此,坐着走一顿路,也是有些吃不消的,所以上次花朝节去西山宋晏宁都是让丫鬟躺在铺了几层狐毛的软榻上的。今日怕将发髻弄得散乱,便没个正形的半躺着养神。
永安郡王是京中少有的几个郡王,是当今圣上关系较好的表兄弟,单看府邸建在居华街就知道其尊贵。
郡王盛宠祺云郡主,想必这次及笄宴怕数不尽的身份尊贵之人,就看这定远侯的庶女,姐姐还是昭仪娘娘的三姑娘和四姑娘都不在邀请之列,就可知其门槛颇高。
身份越尊贵越是注重礼节,即便你的姐姐是昭仪又如何,你既是侯府庶出一脉,更是庶出一脉的庶出,便不再祺云郡主的眼里了。
但宋晏宁带着人来也不是贸然带着来,因着众人也清楚,倒不是完全不是没受邀之人不得来,像上次左都御史家的姑娘白姝还带着白婳去了花朝节,一般设宴之人也充分考虑了各家或多或少会捎上没受邀的姊妹,都会多设好些宴席。
况且,宋晏宁倒是要看看她这些闲不住的庶姐要做出什么幺蛾子呢,她也好帮上一帮啊。
一到门口给了丫鬟帖子,自有领路的丫鬟过来领着人去院里。
定远侯府飞檐画栋,这永安郡王府那更是游园仙境了,随处可见的湖榭和花林,盛春时节美轮美奂。
领路的丫头见三个姑娘都是陌生的面孔,但知道他们都是定远侯府的姑娘,也能料到谁是谁了。
前面那紫衣姑娘娇颜好看得让人呼吸一滞,但可以看得出是个病弱美人,时常有丫鬟搀着,走两步便有些娇喘。
传闻侯府五姑娘体弱,倒真是如此,但真是惹人怜惜,怎么看怎么是朵连女子也会心怜的娇花。领路的丫鬟观察着不住的放缓了脚步,好让这娇娇的五姑娘能缓些。
侯府的二姑娘已经有了婚期,那剩下的两位姑娘便是二房那昭仪娘娘的两位庶妹了。见昭仪娘娘这两位庶妹穿着毫不输好些人家的嫡女,不禁暗叹,果真是有个昭仪姐姐,腰板子都比别人硬。
举办及笄宴在郡王府一处大的花园里,搭了处台子,稍后郡主就会在此处受礼成人。院子中间有处不大不小的湖泊,一边垂条细柳的亭台院子,便是男宾所在的地方。
这般区分也只是各有各的玩法,男子大多饮酒闲谈,女子则是赏花谈些闺阁趣事。大靖民风开放,单看未出嫁的女子也不用带着帷帽上街,就可见男女大防没这般严重,在食晏开始前,两边也可以来回走动。
就如现下宋晏宁过来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几个公子也在这女客的地方吟诗赏花。
“这是........”一溜烟名品牡丹后的一个角落,一位一手拿着好友的画作的公子一身锦衣,面容俊朗的白衔清见远处的紫衣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心下一滞。
“看傻了?那是侯府的五姑娘。”白衔清旁边的男子上次去了花朝节,自然知道这姑娘是定远侯的明珠。
白衔清闻声回神,原来是定远侯的千金,家中小妹回去同他夸了这五姑娘许久,还不当一回事,没想到这般,这般貌美引人注目。
“不是说要回去吗,快些,快些回去吧”白衔清左手搂着好友忙忙从一边绕着过去,经过这五姑娘时,分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他好似闻到了一阵儿香甜的桃花香,令人沉醉,就如其主一般娇气惹人,粉色逐渐爬上耳尖。
“哎,哎!”唐宪被拉着臂膀难挣脱被带着走了出去。
“你这!我还没把画作给徐家姑娘呢!”唐宪挣扎道。
方才明明说好了,他不大好意思一人过来看着徐家姑娘,让这位探花郎跟着自己过来女客这边,谁知道这好友见了宋家五姑娘先是呆愣住,后面就像踩了尾巴一样急匆匆的跑了。
“你就不能和徐家姐姐约个时间吗,去女客堆里像什么样子。”白衔清皱眉整着方才两人轻微纠缠而有些凌乱的衣袍不客气的说道。
“要是她不恼我,我会去吗——”
旋即唐宪见好友面色粉红,倒不像是刚才一通拉扯出来的红润,稀奇道:“我的公子,少爷,你脸红什么,你莫不是——”
“少胡说!快跟本公子过去,这像什么样子。”说罢不等好友,快步往旁边的水榭走了过去。
第23章
因是春日,湖中碧荷都还没长出,所以现在湖面只有星星点点的荷叶,一片青碧湖水,再加上湖边垂条的细柳,随风袅袅。
湖中建了几个亭阁,平桥白石上雕梁画栋凌于水上,现在各宾客大多在桥上赏景,饮茶浅谈,好一派闲赋风流。
接近假山那边的六角亭风景独好,烟柳拱桥和岸边姑娘公子绰绰风雅尽收眼底。
程几道和萧与闹做一团,“小爷我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程几道气急,离开美人靠扑了上去。
他现在才知道,萧与这厮,将他心爱的翠鸟送人了,还是个勾栏红榭的姐儿,让他好一番气闷。
“呸!不要脸。”
“一码归一码,骂我做甚?”萧与避着生扑过来的程几道,驳道,“都说了借我玩几日,过几日我便还你。”
“表兄!你看他——”程几道被逗得恼了,这勾栏里的姐儿养过再拿来还给他,除了膈应还是膈应!
“萧与。”江昼提醒人一声。
江昼也被吵得头疼,对程几道安抚道:“我府中还有几只翠鸟,等会儿跟我回去逮几只给你。”正好老护国公也想念外孙了,带回去给他瞧瞧。
“哼!你看看——”
萧与见程几道这般狐假虎威,也不逗人了,“回去我也拿了还给你,没给劳什子的姐儿,在我院里养着呢!”
“那小舅舅,我还能再去逮一只吗?”程几道闻言染上笑意,但又怕就此错过江昼那几只品相好的鸟宠。
江昼轻点头,刚要说话,一声打趣声音便闯入耳里。
“你莫不是真见了这五姑娘一面就魂不守舍了吧。”唐宪小跑着跟了过来并排着走,好好看着好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神情,由此头一倾一倾的往前看,活像个要去决斗的公鸡。
“你怎的跟个孔鸟似的?还有,”小公子清脆的音调继续道:“你可休要胡言!人家五姑娘清清白白,怎能这般坏人名声。”
“好好,我失言了行吧,要说这五姑娘这般模样,有些心思也是正常的,就是得养的起她那些吃穿用度……”
“……”
听着说话声渐行渐远,江昼面无表情搁下茶盏。
这边花园,跟谢家姐妹一起的钦阮见宋晏宁过来,忙扔下人跑了过来,“晏宁!”
宋苡熙两姐妹听闻声音便寻声看过去,见一女子穿着束袖的秋香色齐腰裙,娇俏明媚,恣意耀目,看这人虽然是不同于女儿家的广袖,但单看面料及头上钗饰均可看出也是精巧极了的。
宋苡绮见这人原先以娇俏明媚自居的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只见这姑娘接过丫鬟搀着的手臂,亲切的挽着她们的五妹妹道:“你今儿怎的这么晚过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钦阮说着才看到好友身后的两位姑娘,疑惑道:“这两位姑娘是——”
宋晏宁笑意浅浅道:“这是我的三姐姐和四姐姐,前不久才从汀州回来。”
“原是三姑娘和四姑娘。”钦阮不知这两人为人,但既是好友的庶堂姐,钦阮礼貌的打了招呼说了几句问候话。
想着今日好友同姐妹过来,应是要跟姐妹一起,但看着三人不大亲近的样子,还是细声问道:“你今日要同她们一处吗?”
这边宋苡熙和宋苡绮已经跟一些姑娘热络的聊了起来了。虽然一些真正的贵族是看不着这身份的,但一些小世家的姑娘却是乐意交这样的朋友的。
虽是侯府庶女,但姐姐确实身怀龙嗣的昭仪,之后定是差不了的,一些小世家的姑娘或庶女,想结交她们的一大把。
还没等宋晏宁说些什么,一边几步远的宋苡熙就过来柔声道:“五妹妹,既有好友相聚,我们也不便打扰,正巧我跟四妹妹也多认识些姑娘。
众人聚着想要与她们,极大的满足了宋苡熙的虚荣心,只是这五妹妹一侯府嫡女,娇贵又貌美,在一边哪还注意得到她们,走开了也好。
“如此我也不打扰两位姐姐的雅兴了。”宋晏宁浅笑。
“你这两位姐姐怎的与你不大亲厚?”钦阮轻声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嫡亲血脉,要说亲厚自然先是我哥哥才是。”
钦阮点头,说得倒也不错,毕竟晏宁跟定远侯世子才是一母同胞。还没说话,谢家两姐妹走了过来,有意约着两人去湖中亭阁。
方才过来搭话的有奉直大夫家的姑娘张嬅、京兆府尹祝家祝熹微和太学博士家的姑娘武潇潇。
三人都是五六品官员之女,在这权贵云集的场合自然是不够看,索性三人就聚在一处说说闲话打发时间。
张嬅见定远侯府的两个庶女通身都不输嫡女的朱钗绸缎,嫡姐还是怀有龙嗣的妃嫔,心下想着结交。便主动拉着边上的两位姑娘上前说话。
“两位可是侯府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张嬅笑着捏着张帕子走了过来。
宋苡绮转身见一女子浅紫团花襦裙,长相略微方正,是端庄的长相,虽身上打扮娇俏,但正是如花一般的年龄,道也不算冲突。
同时,虽然宋苡绮不大想承认,这紫色,今儿怕是只有她五妹妹才能穿出其中韵味,无人能极她了。
这紫衣姑娘身后跟着一较高挑纤细的姑娘,长相看着不惊艳,但是婉约清秀,颇有韵味,一身莲青色碧荷描画长裙,料子极好,手上配的白玉镯也是比她身上的好了不少,宋苡绮多留意了下这姑娘。
另一个姑娘体型圆润,一身雪肤极为白嫩,竟是把她们站着的五个人都给比下去了,身上一湖青色撒花襦裙,一脸福相。
看来这三人,唯独热情打招呼那人身上较为落魄相一些。
宋苡绮笑道:“正是呢,我是宋府四姑娘宋苡绮,这是我三姐姐宋苡熙,不知几位姑娘是?”
张嬅见这四姑娘这般和善,笑意加深:“我是奉直大夫家的四姑娘张嬅——”旋即指身边的一高挑女子道:“这是京兆尹家的二姑娘祝熹微。”
张嬅再介绍旁边那一身福相雪白的姑娘道:“这是太学博士家的独女武潇潇。”
京兆尹虽说是跟她父亲那汀州知府一般一州知府,但这京兆尹可是在天子脚下,权贵之中,甭说一个,便是两个富庶之地的知州也是比不上的。
这太学博士家膝下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这姑娘武潇潇了,身份也是不言而喻的。
互道了名字,几人移步赏这初展娇艳的牡丹。张嬅有意结交,便时常挑起话头,“两位妹妹常年不在京都,要是早些回来,怕是我们多了两个朋友也是热闹得很呢。”
“京都繁华,汀州秀美,都是好地方。”一边甚少说话的祝熹微开口道。
“均是大靖的大好河山,只是这天子脚下,沐浴圣恩,终究是不一样的。”宋苡熙适时轻叹道。
“咦,这般一说,当初可是真是为了五姑娘才去的汀州?”张嬅问道。说来说去,大家都是对那身娇体贵的五姑娘更好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