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娇来——杪商白【完结】
时间:2023-04-14 14:40:15

  只是姑娘之前待二房不是一般的亲厚,说实话,几位丫鬟都有些不适应宋晏宁的转变了。
  “侯府庶出一脉的庶女,担不起多厚重的礼。”宋晏宁由着执画挂腰配,眯着眼懒洋洋道,面上多了些骄矜。
  往年她给她这俩位庶堂姐准备的那些礼,拿去送哪家的贵女生辰也是使得的,自然是厚重了。
  “奴婢省得。”岸雨应下,见姑娘这般像是想通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姑娘能明白自是极好的。
  要真算汀州有恩情,自然有二老爷二夫人,旁的庶女也以恩情自居,倒真是不知数。不过他们一家的“恩情”,宋晏宁真是没齿难忘呢,岂敢不报。
  还没踏进屋里,就听着闲云堂里传来阵阵笑声,应该是小辈都到齐了。
  嬉珠刚带着个丫鬟端着茶水出来,见宋晏宁过来一喜,忙见礼,道:“五姑娘过来了,老祖宗正念着姑娘呢。”
  “嗯,嬉珠姐姐先去忙吧。”
  越靠近花厅,渐渐听清了人声:
  “五妹妹还未过来吗?果真是跟以前一样,贪睡得紧儿。”一身打趣的娇笑声传入耳朵,宋晏宁一想,正是她的四姐姐宋苡绮,性子活泼的紧。
  “哦?倒是没曾听声声说过,以前如何?”老夫人慈笑问道。
  “以前........”
  “祖母,君子背后不言人,怎的乘着声声不在就说起人来了。”宋晏宁哼哼笑道跨入花厅,打断了四姑娘宋苡绮的话头。
  此言一出,宋苡绮一顿,方才宋晏宁的“君子背后不言人”,倒是有些说她像小人长舌妇一般抖落别人的糗事,面色笑意顿了顿。
  宋晏宁一见一屋子的公子姑娘,倒是大房二房各坐在一侧。
  宋府的三姑娘宋苡熙,年十六,性情上心思有些敏感,瓜子脸柳叶眉加上安静的性子,衬得人极为娴静与世无争,今日一身桂子绿齐腰袄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方才讲话的是四姑娘宋苡绮,面容娇俏,给人感觉活泼开朗,今日一身粉霞绣海棠的交领长裙,外面罩了件儿橙色短袄。
  屋内人皆循声看过来,见宋晏宁一身暖色,玉面粉腮,头上朱钗寻常见,但皆是上等好物。再加上糯糯娇娇的音调,随处可见养尊处优的娇贵之感。
  “哎呦,瞧瞧,声声这便过来了,谁敢说你这小顽坏话?”老夫人见孙女过来,伸手接过收宋晏宁的双手,让她坐在自己下首那个空着的位子上,笑着哄道。
  左右两边各空了首位,左边分别是宋苡岫,宋昭和宋舒,宋舒和往日一般见人低声唤了句“五姐姐”便不出声了,倒是宋昭近日格外亲近宋晏宁,见人坐在二姐姐的上边就耐不住起身过去,又被宋苡岫使眼神给制住了。
  宋苡绮见往年跟在自个儿身后捧着,巴不得让她们带她出去见见世面的宋晏宁今日一来不仅下了她的面子,跟大房那庶出的五公子安抚两句也不见看她跟三姐姐一眼,面色逐渐挂不住笑,才她们跟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老夫人才笑笑,她以来便喜笑颜开了,这笑意别提多深。
  宋苡绮扯嘴笑了笑:“哪能在背后议论五妹妹啊,方才也只是说五妹妹嗜睡,身子大好了,想起往日在汀州府中,五妹妹常睡到日上三竿,错过了宴会那事……”
  宋晏宁闻言笑了笑,不置一词,她常年喝药调理,汤药用多了自然嗜睡。何况那次是她们自己同汀州府的府君千金不对付,也没提前告诉她要去赴宴,回头便是以她贪睡错过了时辰为借口没去成宴会了。
  “哦?竟还有这种事?”老夫人笑意浅浅听着。
  “自然——”话未说完,旁边的宋苡熙忙说道:“其实这原是一场误会,那日是院里的丫鬟忘记传话了,说来还是怪这院中的丫鬟懈怠。”
  方才她都见老夫人笑意有些沉下来了,四妹妹还在一边没眼力见的编排,要是她不叫住,还不知老夫人怎么发作呢。
  一直坐在宋晏宁下边一个位子的宋苡岫捏着帕子淡淡出声道:“两位妹妹既然知道是丫鬟的过错,那日后便不要再说了。好在来京都之前都将这些不守规矩的丫鬟都打发了,这侯府丫鬟婆子守规矩得很,往前那些误会是不会再出现的。”
  宋苡岫轻柔的嗓音一落,绕是宋苡熙都变了变脸色,这话有指桑骂槐之意呢。况且,说是侯府的丫鬟婆子守规矩,要是往后再在哪儿听闻这些言语,那定是她们两人传出去的了。
  两人虽心里不爽利,但面上也只得喃喃回道:“二姐姐说的是。”
  宋苡岫虽说是在大房那家不成器的,于老夫人也不算嫡亲孙女,但是时常来闲云堂侍候老夫人,老夫人也是感她心孝,多教导了些。老夫人对这些庶出的孙辈,也是就属待她和善些了。
  宋苡绮反复被落了挂,只暗自绞紧了帕子。二姐姐虽然是大房那家的,可是自小都在定远侯府长大,虽然大家都是侯府的庶女,但她见识多,又在老夫人跟前养了几年,气度与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宋苡绮不禁细想,要是她没有跟着爹爹下江南去汀州,自小长在侯府,怕是比宋晏宁还恣意罢,连老祖宗也会多偏爱她几分的。
  “这话对了,你俩刚回来,须知谨言慎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京中多贵人,昭仪娘娘方怀上龙嗣,切记谨言慎行,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规矩。”宋老夫人看两人一时低头无话,知是敲打到了,便缓和继续说道:
  “你们刚来,要是有些什么不喜欢的,住的用的不惯的,只管告诉夫人,什么紧缺着也只管说就是。”
  两人均点头道知晓了。
  这时宋晏宁才放下茶盏开口道:“两位姐姐回来是件儿热闹的事儿,晏宁也就简单的给两位姐姐备了些见礼。”
  说着岸晓从宋晏宁后面递出两个紫檀木匣子。
  宋晏宁接过,走了过去分别为递出去,宋苡绮见这木雕的盒子颇为精巧,一看便是份量不轻,忙起身接过,随着动作轻晃,腰间环佩轻响,颇为悦耳。
  宋晏宁闻声往人腰上暗暗看过去——腰间坠着块儿白玉镂花祥云禁步,另一边黄色络子上挂着枚玄玉佩。
  宋晏宁眼神一凝,这是,据为己有了啊。
  坐回位子上,后面的丫鬟又拿了个楠木盒,宋晏宁侧身道:“今日也想着送二姐姐一份,往日二姐姐送的香囊晏宁还没回礼,只盼二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宋苡岫性子好,见自个儿的盒子没两位妹妹的贵重,知她们更亲厚一些,也笑意盈盈的收下了。
  见二姐姐的盒子便知不怎么贵重,宋苡绮刚被二姐姐下了面子,现在倒是心下得意,翘起了尾巴。到底是记得她们二房的恩情,送礼也贵重些,还跟往年一般识礼数嘛。
  原先见五妹妹不像在汀州那会儿骨瘦如柴,怯怯懦懦,如风便吹得倒一般,变得通身气度非凡,让人移不开眼。原先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心下也熨帖不少,顿时继续活泼着打起话头继续说笑,不见宋晏宁面上划过的别有深意的浅笑。
  岚嬷嬷从屋外进来,通禀道:“老夫人,那边膳食备得差不多了,夫人让奴婢来请老夫人和各位姑娘公子移步。”
  家宴一般是设在闲云堂的膳厅,因着是在自己家里,男女大防不用多讲究,没设屏风垂帘,只让男眷女眷分开。
  宋晏宁搀着老夫人过来时,男眷差不多都到了。
  宋孜宋速和宋至几人早已在一旁谈笑风生了。宋至现今是从六品翰林编修,今儿刚下值,还着着一身青袍官服,称得人爽朗温和,三年前已经和齐家的小女儿议亲,因议亲后齐家姑娘便守孝了,婚期被耽搁下来了,想来也是快除服了。
第20章
  刘氏是一位长相有些偏向端庄稳重的容貌,偏偏自己的夫君喜欢那些瓜子鹅蛋小脸,也是两人不清静的原因之一。
  刘氏见老夫人过来,忙过去搀扶,刘氏虽然在内宅上处理不清,但是胜在孝心纯善,也是位好母亲,不然,当初老夫人也不会做主迎了她进门。
  今儿宋至下值,听妹妹说了几句午间二房呛声的事儿,宋至倒不觉此为妇人之争,只去刘氏那请了安,好言好语的宽慰几句。
  是以刘氏现在又是满面春风的和善笑意,见后头跟着两个面生的姑娘,就是二房的两位庶女了,“哎呦,这两个姑娘正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了吧,七八年不见,真是变成大姑娘了呢,出落得真好——”
  “大伯母身体安康。”宋苡熙向前轻声道。
  宋苡绮自然是有样学样的不大看得上大房一屋子的人,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应声道:“大伯母安好。”
  相比于她看着宋老夫人的时候的热情笑脸,现在就显得有些寡淡应付了。
  “哎,这孩子,许是今日累了一路了,有些疲了。”邱氏笑着解释道。
  这三丫头和四丫头也算邱氏看着长大的,虽比不得自己的姑娘宋苡月,但自个姑娘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什么不一定照顾得过来,有这两位丫头陪着也是当大半个女儿的。
  刘氏暗嗤了一声,脸上好不容易有的热情和善意褪了下来。
  一个庶出的姑娘,倒是自己摆起架子来了,不就是有个昭仪姐姐么,想着看向自己的姑娘,见宋苡岫安心的在一边侍奉老夫人,是不是还跟五姑娘说笑几句。心下火气稍下,虽闺女定亲了,但是自小长在老夫人身边,不好高骛远,品行纯善,这些毛丫头哪比得上?
  “我倒是来迟了。方才让嬷嬷去催了会儿,就是那八宝蒸鸽炖的时间久些,现下倒是可以开席了。”陆瑜话还没说完,后面清一色粉衣短袄的丫头端着托盘便鱼贯而入。
  因着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家宴,也算是为给二房一家接风洗尘了,便让人转备了清子酒,大靖清子酒便是接风洗尘之意。
  侍菜的丫鬟原在老夫人身后布着素菜,刚要拿起旁边丫鬟托盘上的酒水给诸位夫人姑娘倒上,就见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竟先一步接过了。
  丫鬟顿时疑惑,想再次伸手接过,谁知执月转身便帮着二夫人倒酒水了。
  丫鬟:“?”
  许是大丫鬟当久了,想体会侍菜丫头的活计?
  执月过来帮三姑娘倒了酒,谁知帮四姑娘倒时竟一不小心打翻在四姑娘的衣裙上了。
  原先还在跟着老夫人说笑的宋苡绮惊起:“你这死丫头没长眼吗?!”
  这酒水径直往她裙子上倾了!
  刚想一巴掌呼到丫鬟脸上,这丫鬟一下跪地躲了过去,丫鬟连声求饶,宋苡绮定睛一看,竟是宋晏宁身边的丫鬟。
  宋苡绮今日见宋晏宁过得这般恣意本就不顺,此时直接瞪了过去。
  见这人还好在在的坐着,素白的脸上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宋苡绮这时才注意自己高高举起的手,顿时有些讪讪的放下。
  但即便是看向宋晏宁,眸中的火气也有些藏不住,一看便是在汀州呼风唤雨惯了的。
  宋苡绮声音尖细,男眷那边也听到了动静,理应小辈过来查看,两位弟弟不经事,宋至道了声便离席过来请安,朗朗舒华问道:“祖母,夫人,这边可是有何事需要帮忙的?”
  刘氏面色一脸看好戏,看了眼定在一边站着的宋苡绮,对着儿子道:“只是你四妹妹的衣裙不小心沾上了酒水动静大了些。不是什么大事,好好招待你父叔和兄弟们。”
  宋至见旁边宋晏宁的丫鬟还跪在地上,侯夫人和老夫人脸色都愠色,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拱手去了男眷那边了。
  还没人注意到陆瑜何时脸色沉了下来。
  “叮。”原先安静的桌听闻一声搁筷声。陆瑜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笑意不及眼底,道:“不过是个丫鬟不小心撒了酒水,四姑娘这是要帮我掌家,管教丫鬟了吗?”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人面色不大好看,宋苡绮连往日套近乎的三婶也不敢唤了,想寻求庇护,转头见邱氏脸色也有些不好,宋苡绮颤着音道。
  旁边的老夫人确是看不下去了,眼不见为净道:“好了,还不快些下去换衣裙。”
  “是......”宋苡绮喏喏点头。
  陆瑜见宋苡绮转身欲走开,腰间划过一古朴的玄黑色,皱眉道:“等等。”
  见人转过来,陆瑜定睛一瞧,果真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块玉佩。
  陆瑜这下脸色倒是真不好了,冷声道:“这玉佩,怎的在了你的腰间?”
  “夫人,这是苡绮自个库房里....”说着宋苡绮这才想起这玉佩的来历,正是几年前从宋宴宁那拿得的。
  一时哑言结舌,怔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陆瑜一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面上冷笑。
  还没等着两人说些什么,在一桌女眷疑惑的档口里,宋宴宁浅声道:“这原是我的,只是四姐姐当时在汀州说借过去赏玩一段时间。”
  一时想将人赶下去的老夫人也静了下来,像是在等着下文。
  “原是如此——”
  陆瑜点点头,再看执月去斟酒斟到了人衣裙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这丫头去讨要,人家占着不还。或是,她想当着众人的面要回来,落落人的面子。
  “那这事说来还怪声声,原是行安那小子为我们母女在北疆求的平安配,我记着应该是声声十一岁那年罢,这小子想着妹妹早日平安康健,我也不敢耽搁,便连忙让人送去汀州了,谁知这丫头不当回事,给四姑娘戴了三年。”
  行安正是宋晏宁嫡兄——宋晏舸的表字,宋晏舸方弱冠便取此表字,只盼他每一次出行征战,都能平安而归。
  陆瑜漫不经心的给老夫人和妯娌解释道。
  见站着的四丫头脸色渐白,邱氏不忍的柔声道:“看来是声声大意了,只是在汀州的时候她们姐妹情深,时常换着东西穿戴,怕是声声忘记要回去,这四丫头也给弄混了才将这玉佩带着出来。”
  “是吗?”陆瑜心下嗤笑,好一个时常换着穿戴,倒真是提醒她了,她这些年送去给二房的银子便可以将这几个庶女当嫡女养肥了,还要占着她姑娘那一份。
  她们二房将自个的嫡庶混着养,也让她侯府、让她女儿这样不成?那天下没嫡庶之别了,还讲什么正室妾室,全乱套算了。
  还没等陆瑜发作,宋晏宁便揉揉帕子,细声道:“二伯母误会,原是离开的时候便找四姐姐讨要过的,只是正巧四姐姐没找着,便不了了之了。”
  这话一出,原先不明所以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刘氏笑着道:“二弟妹纯善,教出来的女儿定然也是,想来怕是四丫头忘了才当做自个儿的带出来的——”刘氏轻叹一声:“只是这世子一片爱妹之心,怕是想着玉佩还在保佑着幼妹呢。”
  这话说得还不如没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邱氏总劝刘氏要大气,要有容人之量,明里暗里说她苛待庶出,瞧瞧她将庶出当做亲生女儿教养的如何?总算出了一口气。
  “我、我确实是忘记了,只是在箱匣下看到的。”宋苡绮忙撇清,不是她占姐妹的东西,只是忘记了。
  “既是忘记了,那便物归原主。”老夫人一锤定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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