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宁搁下羹勺,拉着陆瑜的手安抚道:“阿娘莫气,我自然是识数的,也只是表面答应而已。”
陆瑜道:“上次上巳节你那荷包的事,我心软懒得计较,若是还有一次,我自然不会放过。”
“你这般说,我看皇后今儿之事怕不是偶然,也是等着看你的态度呢。”虽陆瑜也不知道为何皇后会有闲心思管世家姑娘是不是亲近她,但既然到这份上,自然要让人看看态度了。
宋晏宁道:“阿娘放心,听巧云姑娘方才说娘娘喜欢佛经,我正想抄些佛经给娘娘安神呢。”
陆瑜见人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还颇有主见,不由多看了两眼,暗叹姑娘真是长大了。心下的气也平复不少,到底也是老侯爷的庶子,他们三房不至于闹着分家或者如何,只是盼着人安分些,凡事牵扯到她的两个孩子,她谁也不会放过!
陆瑜掌家多年,门口那番争执自有嬷嬷活灵活现的说给她听,陆瑜听罢,大手一挥,让湘云去悦香楼置办五套精细的头面送去姬云阁。
这一夜,香簟爽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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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夜深忽起风,外头挂着的灯烛恍惚了一瞬,旋即进来一人,江昼抬眼问道:“可探查清了?”
长调躬身拱手道:“大人恕罪,那小乞嘴牢得紧,只说是二十岁左右身穿锦袍的男子给他的信笺。”
长调看了看坐在案桌前的男子隐在忽闪的光影里,神色不明,继续道:“那锦袍男子做得多,这小乞原是禹州一酒楼掌柜的儿子,被人拐卖后跑了出来,当了乞丐。那男子将那小乞的家人找到,一家人又是感恩的,半个字也不透露。”
江昼抬眸:“银票呢?”
长调回道:“银票均是出自通顺丰钱庄的,那掌柜说是来人是一带着帷帽的女子,不知长相。”
通顺丰钱庄相比于其他的票行,管理散乱,规制小,均是平头百姓到此,一天往来的鱼龙混杂的人不计其数。
长调忙道:“大人,许是这人只是让大人留意信笺上的人名呢。”
闻言江昼面色渐冷,长调也知信笺上的何意,道:“属下打听了一下,那户部郎中的衙署里,真有一个在外堂洒扫的跛子,正是叫阿善。”
江昼问道:“定远侯府?”
长调答道:“正是,正是那昭仪娘娘的父亲。”长调一顿,试探问道:“大人是怀疑......”
只见人并没搭话,只拿出了个帖子写了起来,字体遒劲,行云流水。待字迹干透,江昼合上帖子,递给了旁边候着的人,“明儿一早,送到三殿下府上。”
长调会意,连忙应下。
翌日一早,白芨在服侍的间隙,对着揽境贴花钿的姑娘道:“姑娘昨日进宫,回来也不早了,哥哥让我跟姑娘说一声,事情办妥了。”
闻言,白芨见镜中的姑娘一顿,旋即嘴角荡开笑意,染上眉梢。
宋晏宁放下描笔,从镜中看着人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兄妹两人了。”
白芨闻言忙见礼,诚恳道:“我们也只是按照姑娘的指示直接去找到了人,况且没有姑娘,哥哥也不会到校场习武,得此闲差,奴婢亦不会有机会贴身伺候姑娘。”
白芨抬眼,直直望着人道:“奴婢兄妹二人自感能为姑娘办事,荣幸至极。”
宋晏宁一笑,抬手让给她钗朱钗的执月退下,起身将人扶了起来,笑道:
“左右你们现在还在定远侯府当差,领着月钱,这些黄白之物我便不赏你们了。待你兄妹二人何时想离开,我便给你们个地契,让你哥哥出府娶妻生子,过上平头百姓的日子。”
白芨闻言忙跪身道谢。
午时初,方在陆府用了早膳,宋晏宁与表哥陆辞臣一同出来置办些文房宝物。
今日宋晏宁想着去见顾氏和老太傅,自然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头挽双丫髻,上钗着对儿白玉兰花钗,耳饰宋晏宁喜爱的玉兔捣药样式的耳铛,灵动娇俏。一身撒花如意烟云裙,外披一件儿丝绸罩衣绣西湖诗景,如同章台杨柳,清丽脱俗。
旁边的陆辞臣一身玉色翠叶云纹锦缎袍,听着傍边的姑娘说着话,面上带笑,朗朗如四月徐徐清风。
“祖父向来严格,对你已是手软了许多了。”陆辞臣笑道。
“要是让我如表哥这般,那我不去考个女先生岂不可惜?”宋晏宁叹道。
方才在陆府,宋晏宁只因东夷人前朝纺织技艺传入时间不大记得,便被外祖父好一通罚。
陆辞臣听此笑意更甚,相比于其他世家姑娘,表妹也称得上学问不错。只是祖父严格,最后见表妹实在头疼,陆辞臣只好借口说带宋晏宁过来采买些书籍,这才将人拽出了陆府。
无计阁,招天下士评史论道,集天下广博文。
当今圣上方不惑之年,正值强壮,缓立太子,这下各方占队不免繁杂。三皇子和六皇子大势。
傅度长贤长嫡,天资聪越,又师承陆老太傅,有陆家公子陆辞臣做伴读,可谓谋略极致。
六皇子母家是当今的安国公时家,母族强大掌实权,六皇子谋略输一筹,但上阵杀敌绝不手软,听说去了北乞拜掌三十万军马定远侯为老师,可谓也是一时风头正盛。
虽说这陆家和宋家从不参与皇权党争,但圣上有意让两人相互制衡。傅度有太傅,左都御史白家,那圣上就让傅陵去北乞与定远侯一同御外敌,圣意真是扑朔弥勒,让人捉摸不透。
其中一人问那势头最为强盛的世家护国公府如何?
一人嗤笑,饮了口酒挥手道:“你们是不知道,圣上当年是有多疼爱嫡姐长乐长公主,便是公主仙逝的时候,圣上可是悲极攻心,米粒不进三日,病了五日啊。
再说当今的少年天才丞相大人,自幼失恃,才过了洗三就被册封为世子,如今又是监察百官,圣上的左膀右臂,圣上哪舍得姐姐和外甥绞入一点点风波里啊。”
这边无计阁四楼,亭雨阁。
三皇子看着前面闲适的江昼,摇扇冲着面前这个少年天才笑道:“方还在与人听琴赏茶呢。听闻舟之差人找我,当真受宠若惊。”
江昼启唇道:“殿下言重,舟之有要事相求,不得已搅了殿下的雅兴。”
“哦?但说无妨。”傅度坐正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舟之想向殿下要一女子。”江昼淡淡说道。
“哦?!”这下傅度倒是真惊了,话怎的听着让他忍不住多想。
江昼见前面的人这般表情,怕是明儿就送到舅母的耳朵里了,难得开口解释道:
“三殿下不必多想,母亲生前的老嬷嬷有一女儿,舟之想着嬷嬷当年追随母亲而去,也是极为衷心之人,便想着能照拂一二,这才想将人要过来。”
“原是如此,那人在我府上?”傅度听是小姑身边嬷嬷的女儿,面上也正色了起来。
“正是。”江昼微微颔首。
“此事好说,好歹我也是你表兄,这般小事你便不亲自约我出来,一份书信我也浅笑应允。”
“嗯。”江昼眉眼低垂,掩住眼中幽色。
这女子便是那钱嬷嬷的姑娘,钱嬷嬷假死逃亡滁州时,将女儿暗自安顿在皇后身边可信的嬷嬷那,三皇子开府,皇后看人做事老实,便赏给三皇子带出宫。
这些内容,是昨儿早上那信笺上详细说的,送信的锦衣男子谨慎小心,便是让流浪的乞儿来送纸条也不敢用京都常年流浪的这些,找了个同家人走散的外地孩子。
傅度见前面的男子面色淡然,好似总是波澜不惊,突然说道:“母后听闻你近日对一姑娘十分上心,昨儿就召见了这姑娘,母后倒是满意的紧,问你什么时候将人定下来。”
傅度闭眼胡诌,果然见前面的男子面上淡然不见,染上几分异样。傅度面上不敢表现,心下满意笑起来。
“我何时有心悦的姑娘了?”江昼凝眉。
“不是那宋家五姑娘吗?”傅度添油加醋。
“昨日舅母见了宋五姑娘?”江昼皱眉道。
两人都未意识到,江昼并未否认宋家五姑娘。站在门口的牧寻心下了然,以后遇到这宋五姑娘可得小心谨慎些。
“噗嗤”傅度见面前的人信以为真,笑哈哈道。
见傅度这般,江昼哪能不知什么意思,不顾身份的脸色黑了起来,“三皇子闲得很。”
“不闲不闲,我可不闲。”傅度摆手,这人要是来日上朝跟父皇说些政务给他,那可有他忙的。
“诶,我可没说假话啊。这宋五姑娘昨儿确实是见了母后,宋昭仪有孕家人来探看你知道的,昨儿母后只是好奇是哪家姑娘能骑了你的入月,想见一见。”
“宋五姑娘是定远侯的独女,定远侯上阵杀敌,独女体弱多病,任谁也会照顾一二。”何须惊动皇后娘娘,这下,怕是圣上那里也起了疑心。
“本宫想着也是,舟之与那宋五姑娘,怎么着都挨不到一块,是母后糊涂了。”
傅度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其实这般说,宋五姑娘——”
“诶!那不是宋五姑娘吗?”傅度方说着,看一眼湖光景色,见一倩影往这无计阁走来,旁边站着一男子,正是余止。
“福意,快些让人上来坐坐。”三皇子朗声让门外候着的贴身太监下去将人请了过来。
“诺。”福意忙下楼。
“请人上来作甚?”
这倒是引得人不满了。
“自然是聚聚了,况且宋五姑娘也在,本宫尚未好好与她说过两句话。”
江昼皱眉更甚:“殿下自重,不要污了姑娘家的名声。”
“哎,我何时对她有意,只是见六弟甚是在乎这定远侯的姑娘,我也好奇罢了。”
江昼闻言一顿,抬眼问道:“怎么说?”
“前些日子,这宋五姑娘病了一场,六弟可是毫不避嫌的送了好些药材过去,况且昨日在宫里,六弟一见人就云销雨霁了,哪还有沉沉的模样?”
江昼眉眼幽深,划过几丝不明,“是吗?”
傅度还没回答,便听见了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旋即,清朗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殿下安,可是有何要事?”
三皇子听见来人正是辞臣,忙道:“余止快些进来。”
陆辞臣表字,余止。
福意忙推开门,躬身道:“两位贵人请。”
傅度一眼便见伴读好友身边的姑娘,一头双丫髻称的人俏丽脱俗,身上事物简单,却不减娇贵之气,仿佛这般娇贵也是从骨子散发出来的。
想来正是体弱多病的原因,面色较白些,让那身玉骨冰肌更勾人眼。
傅度到底是端方君子,这般暗自的打量也仅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宋晏宁原以为雅阁中也只是坐着傅度一人,没想到旁边还坐着一修长的身影,今日江昼着一身天青色的卷云云锦缎袍,称得人更加清冷如玉,难以靠近。
想起了昨日让白起给人送的信笺,怕江昼今日便是因着此时才跟傅度会面的罢。
还在暗自打量着,谁料抬头便撞进面前让人眼里,如墨般漆黑的眼不错的看着她,待宋晏宁不知所措时,这人便淡然的移开了视线。仿佛方才那有点侵占欲的视线只是宋晏宁的错觉。
“殿下安。”宋晏宁见礼。
“宋姑娘免礼。”三皇子说完招呼两人入座。
方才傅度便与江昼相对而坐,现下两人旁边各空一位子。
宋辞臣知道三皇子有姬妾,但毕竟还是皇室中人,表妹还是少接触些好,况且江昼性情冷清,便在三皇子旁边落座。
旋即见表妹也在江昼旁边坐下,接过福意递过来的茶,宋辞臣问道:“不知殿下差人唤辞臣上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三皇子笑道:“辞臣,你真是,几日不见,我就不能有思友之情么。”
陆辞臣闻言一笑。
“仔细烫。”江昼清冷的一声打断两人的叙话。
傅度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放在端正坐着的宋五姑娘现下正低着头,像是羞涩的不好意思抬头,只见如滴血的耳尖,红红的倒是有些戳人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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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傅度见他那表弟正另拿着一个瓷杯倒了杯温吞的水,然后放到了这宋五姑娘旁边。
傅度面露惊色,方要开口询问,便听江昼说道:“陆公子近日不在,三皇子想来是为滁州连年大旱愁的头疼罢。”
听江昼这般说,两人也没放心思在方才那件事上了,忙商量起滁州赈灾事宜。
江昼见人没在看着这边,然后面热滴血的姑娘果真缓缓抬了点头,拿起面前的温水,嘴角嗫嚅道:“多谢大人。”
江昼看乐了,声音细如蚊呐,若不是他看着她嘴角微动,都不知她在说话。
宋晏宁喝了口温水,缓了缓舌尖喉头被烫伤的辣疼意。
方才听表哥与傅度说话有些入迷,一时不察,待江昼开口是,口间已经含了口茶,吐出来太有失她宋家晏宁的贵女风范了,硬是忍着烫意咽了下去,今日实在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