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苡月起先还欣喜一瞬,这五妹妹总算想起她们在汀州照顾她的情谊了,还以为是白眼狼呢,谁知下一句直接点出了陆瑜在宫中陆续给她打点了许多,邱氏和宋苡月面上都有些悻悻,但看宋晏宁一脸无辜单纯的模样,不像是故意说出来刺她们的模样。
邱氏可不管这么多,打点就花了些真金白银而已,别说别的,单陆瑜从陆府带来的陪嫁,打点的钱财对比那些庄子铺面每年的产出就算是九牛一毛,在汀州着丫头可是吃穿住行都用他们二房的啊。
宋晏宁要是知道邱氏这些心思,又免不了嗤笑,真是忘了自个汀州这么油光水滑是用了谁的钱财。
“诶,”邱氏只管一听宋晏宁的话,就拉起人的手道:“二伯母知你心思聪慧,宽和待人,也向来视你为己出,只盼着你们四个姐妹能够互帮互助,互相分享,将来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至于家里那个二姑娘,只怪她投胎在了大房,邱氏还在眼热她有两个有本事的哥哥呢,可不将她考虑在内。
“阿娘说的是,诸位妹妹若是有事想要姐姐帮忙,可莫要不好意思开口。”宋苡月闻言捂嘴娇笑,顺着说道。
宋晏宁听此渐渐笑意浅浅,有些意兴阑珊。当年始终受自认为的亲情蒙蔽,现下脑子清晰一听,邱氏和宋苡月的话外之音如此明显。怕是她上次没给几人首饰惹得邱氏不快了,才这般旁敲侧击。
“二伯母说的对。”宋晏宁佯装不知,淡淡浅笑道:“对于晏宁来说,我的四位姐姐都是晏宁的家人,之后定会帮扶一二。”
呃,这,听宋晏宁将着二丫头也扯进来,邱氏心中难免有点不快,但看前面这丫头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倒是不想故意这般说,许是她想多了,毕竟也有汀州之谊呢,这丫头定会记得恩情,这些天许是被京都的明华迷了眼,生出了高她们一等的心思。
邱氏都没明白,手握重兵的定远侯的嫡女,那怕是在其她二品官家嫡女面前都是高不可攀的,出身自然高贵,何须宋晏宁自认高人一等。
“阿娘快莫说这些煽情的话了,下头午膳已经备好了,我们坐下慢慢道道思念之情。”宋苡月忙让门口的心腹宫女传膳,招呼人坐下。
徒然,殿门口传来宫侍有些惊讶欣喜的声音。
青莲快步进来,喜上眉梢道:“娘娘,圣上身边的喜祥公公让人来传话,圣上往嘉庆宫来了!”
“咣当!”
“啊!”一声女子尖细的尖叫声响起。
宋苡绮慌忙起身相避,一脸惊愕不满的看向旁边坐着的宋晏宁。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宋苡月现下根本管不上姐妹几人的冒失,匆匆招了招手让丫鬟去打扫宋苡绮和宋晏宁中间的小几上打翻的茶水。
宋苡绮想着上次宋晏宁身边的丫鬟在家宴上弄湿自个衣裙的事情,心下焉能不觉得她是故意的。
左右也没有陆瑜在这撑腰,宋苡绮直接埋怨不平道:“晏宁妹妹!怎的和你的丫鬟一般这般手抖,我看是故意的罢!”
还好她躲得快些,不然衣裙湿了,否则稍后圣上到了她要如何面圣!果然,有些人看着单纯,心思却歹毒得很!
谁料旁边的宋晏宁却一直松怔着,她身边的宫女怕她衣裙沾了茶水,将她扶起身也是一脸晦涩,丝毫没有理会她。
宋苡绮恨恨的翻个白眼,真是中邪了!
宋晏宁听闻那人心下一时狠狠颤栗,手也不住的轻抖,宋家覆灭的罪魁祸首,前世的仇人,不,也是现在刀架颈侧的仇人!
宋晏宁心下如何翻腾,面上的晦涩倒是有些稍稍淡了,拾整了心情,宋晏宁尽力勾唇,歉意道:“对不住四姐姐,方才听闻圣上即将过来,没见过圣颜,一时慌张了。”
方才宋苡绮离她近,那一脸的晦涩可是看得极清的,当下也只是嘲意嘀咕道:“怎的比我还没见过世面.......”
宋苡月这会儿忙指挥嬷嬷道:“快些让人去御膳房端些圣上爱吃的菜肴过来,还有青果,用线香走一圈殿里,我身子重,气味儿可莫要太浓了,净手盆就换圣上赏的那件影青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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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见圣上的仪仗圣驾出现在了宫门口,而宋晏宁等人早被宋苡月带着在门口屈膝候着了。
宋苡月、邱氏和宋苡熙在前头,宋晏宁跟着宋苡绮在后头并排候着。
宋苡绮暗自看了眼宋晏宁,见人面色如常,还挂着得体的浅笑,十分有侯门贵女的风范,看着分明不想方才一脸幽暗不明的模样,宋苡绮又看了一眼,只当自个方才殿中眼花了。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排山倒海般的跪拜问安。
傅闻锐利的眼神扫了眼众人,静默一瞬,伸手搀了最前面跪着的宋苡月:“爱妃身子重,快些请起。”
“众人平身罢。”
随着低沉浑厚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陆续起身。
看了傅闻就知道,三皇子傅度的长相是有五分相像圣上的,刚过不惑的年纪,但看着仍俊朗冠面,面上看着温润些,只是多年浸染高位,眉眼间有些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宋晏宁抬眼,只见一身常服龙袍的男子已经牵着宋苡月拾级而上,准备跨进殿中,只得见两人的背影,一人挺括,一人看着婉转柔和,宋晏宁冷笑,真是般配呢。
宋苡熙拉着宋苡绮跟上,叹道:“大姐姐的地位真是不同凡响呢,果真是深得圣心......”言毕暗自看了眼走在左边的宋晏宁,看来他们二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邱氏自然也是这般想着的,宋苡月是她唯一的孩子,还这般有能耐,她自然也是有荣与焉,什么侯夫人什么刘氏,哪有她有个好孩子好啊,心里无限自得,脚下也是飘飘然起来。
宋晏宁对此未置一词,跟着大家跨进殿里。
殿里宋苡月从宫侍端着的雕如意纹花鸟画的漆器托盘里,端了盏茶侍奉首位上的人,笑意盈盈道:“圣上朝事繁忙,怎的有空来月儿殿里?”
上次那娴妃有孕探亲,圣上可是问都没问,今儿直接就来嘉庆宫了,连宋苡月开始都格外的惊讶,随后是惊喜。这可是对她的宠爱,也是给足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傅闻拿着茶盏,荡了荡浮起的茶叶,一笑,“今儿听全喜说内务府给你算了日子今儿让家人来探看,左右现下无事,便来看看。”
宋苡月越发捂嘴娇笑。
自然不知道只是因为皇后裴氏突然召见了宋竭家的那丫头,才引起了傅闻的注意。
这时,见嬷嬷将宋晏宁几人带了进来,宋苡月笑道:“圣上,还未介绍呢,这是家母。”随后见几人一次见礼,宋苡月继续道:“这是三姑娘宋苡熙,四姑娘宋苡绮,五姑娘宋晏宁。”
若是以往,宋苡月定要后面加一句“是三叔的独女。”今儿便缄默了些。
傅闻闻言“哦?”了一声,搁盏打量一瞬,笑道:“都起身罢,今儿是你们跟月儿的家宴,不必太拘谨。”
宋晏宁只感强烈的视线落在头顶一瞬,旋即轻描淡写的移开,但宋晏宁心里真如被毒蛇那阴鸷的眼神盯住一般,一阵恶寒瞬间过遍全身,而后消失。
“这是宋竭的千金罢。”傅闻见人抬起头但始终半低着脸,只见得到小巧有些苍白的下巴,只当做她初次面圣心下害怕拘谨。
宋晏宁闻言眼神一闪,屈膝万福道:“回圣上,正是家父。”
傅闻轻笑,“不错。”
不错什么?谁也拿捏不懂。
宋晏宁不知如何回话,依旧低头附身再次拜了拜。
宋苡月想的多些,圣上近来还新得几位西州的美人,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况且五妹妹那颜色,连姑娘都会盯着愣神一瞬,何况男人?但看宋晏宁一直低着头,也见不着她的脸,宋苡月眼里的冷意才泛开些。
宋苡月大着胆子,递了块芙蓉酥给傅闻,笑道:“圣上猜的不错,真是五妹妹呢。”
见傅闻接过点心,宋苡月眼底笑意更甚。
这是,嘉庆宫的嬷嬷进来禀:“回圣上,回娘娘,御膳房那边摆膳了。”
傅闻道:“如此便摆膳罢。”
邱氏几人闻言,仍恭恭敬敬的立在一边。原先是可以跟着宋苡月一处用膳的,现下圣上来了,她们哪还有上桌用膳的资格?便是摆膳的人都是各位大臣都还要客气些的大公公,她们自然只有站在一边的份儿。
傅闻在那影青瓷盆里净了手,接过绸帕边拭手边看了一眼侯在一边的几人,像是随意开口一般:“宋竭的那丫头,一并过来用膳罢。”
宋晏宁闻言,心下一抖,忙跪声道:“臣女惶恐。”
傅闻接过喜全递来的玉筷,没开口。
宋苡月见对面的圣上面色不显,但也不敢让傅闻在她这里有丝毫不快,转身见宋晏宁还跪在地上,缓和笑道:“你这孩子,果真是常年带病养身子,木讷了,丝毫不懂,这是圣上对你的天大的恩赐。”
宋晏宁抬眸,见总算看清了傅闻的脸,只是这人没看她,只是由着太监布菜,嘴角嗫这一抹不懂意味的笑意。宋晏宁眼神一错,见宋苡月满含警告的看着她。
宋晏宁心下沉了沉,声音有些像是惶恐般的颤抖道:“如此,臣女多谢圣上恩典。”
全喜身边的宫女闻言,有脸色的多备了副碗筷。
傅闻这时才开口道:“宋竭倒是胆大敢为,没想到独女性子这般胆小。”
宋晏宁眼底幽暗,父亲的胆子,大吗?
是大的罢,不然当年怎么敢靠五万兵马就深入暴雪覆盖的北山埋伏乞伏的十万铁骑?
那一仗,宋晏宁八岁,被送往汀州一年。宋晏舸十五岁,舞象之年,已跟着宋竭在北乞军营磨砺两年了,而陆瑜,听闻捷报才跟着宋老夫人出了佛堂。
见宋晏宁不答话,宋苡月皱眉,也太不识数了些。
宋苡月再次开口道:“圣上,我这五妹妹——”
“听闻今儿皇后唤你过去?”傅闻没看宋苡月一眼,反而看着始终低头不抬脸的丫头,不经意的语气,却让人心下一紧。
宋苡月面上和眼底的笑意均是一顿,转瞬又挂上柔和的笑意,专心看着公公女官布菜摆膳食,没再开口。
宋晏宁咽下喉口的鲠意,恭敬道:“回圣上,正是呢,臣女有幸与嘉阳公主相识,皇后娘娘听闻嘉阳公主常提起臣女,便好奇唤臣女过去。”
傅闻闻言点点头,没人瞧见眼底的冷意倒是缓和了一些些。
正巧女侍也备好了膳食,众人食不言寝不语,各自默声用膳。
宋晏宁眨了眨眼睫,思绪万千。皇后裴氏和裴家在傅闻龙潜的时候便追随,两人也算少年夫妻,当年的裴氏出身左都御史,一品大臣的嫡女,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只是翻看那些陈年旧事,在傅闻即位之后,裴氏的父亲去滁州赈灾遭遇流民坠崖而死,而当年已是礼部侍郎的二哥也因着一次诗会坠湖染了伤寒,垮了身子。
剩下的兄弟子侄,仕途上也没了起色。昔日官途亨达的裴家一朝没落,后来,圣上另外的心腹白家顶上了左都御史的空缺。
这让宋晏宁很难不去揣测,裴家一事的隐情。
毕竟皇后的二哥确诊伤寒后,帝后两人便有了不复相见的架势,而到现在的裴家,即便身为皇后的母族,仍低调行事,便是优秀的子侄也无人再入官场。
送走了圣上,宋苡月面色先是一沉,眼见宋晏宁再次恢复一脸淡然,现下不免有些怄气,只能暗字埋怨是宋晏宁不禁事,才这般失礼。
压了压不满,宋苡月见邱氏几人脚疼的扶着椅子坐下,不免有些心疼:“母亲还稍等片刻,青莲让人跟着她去御膳房那边端了些点心过来了。”
宫妃的膳食等级都有严格的限制,今儿嘉庆宫已经传了一次膳了,断没有第二次的道理,只得让几人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了。
邱氏哪还管得了这些,拉着女儿的手,道:“此时不急,先说方才圣上提起皇后娘娘何意,可是对你不满了。”
宋苡月眼底幽深,如实道:“女儿也不知。”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摸透圣上对皇后究竟是何种态度,向来除了大宫宴,不然帝后基本不同席,圣上对皇后也是缄默不言,从来不主动提起,宫中向来以为圣上不喜皇后。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当年皇后因为太医院懈怠,给嘉阳公主开错了药贴,怯了疹子,直接去了圣上的宣明殿摔了凤印,原以为接到废后诏书的宫中众人等着看皇后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