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倒是有些新奇。”倒是第一次见桃花放入其中调和香性的,寻常都是加入丁香,宋晏宁跟丫鬟把丁香换成桃花,桃花与青竹竹沥的清香融合的倒也是极不错是的。
“那桃花是西山上摘的,西山上的红雨开得极好,较为新鲜。”宋晏宁见江昼对那香还算满意,刚刚因被江昼知晓她偷懒而有些的糗意也消散了。
两个早就过来的丫鬟早在马车那边等着,见前面由远及近的过来两人,微风拂袖,男子身材高大修长,霜衣仙袂,广袖扶风,女子称得较小玲珑,被清风偏爱的裙摆飘飘,看着就是娇嫩带着些小俏皮的姑娘。
再看这女子腰带勾出一截儿不盈一握的腰肢,显得有些娇弱惹人怜,玉肌伴轻风,女子刚好到男子的胸膛处,男子牵着匹白马,远看都是十分和谐,让人不想打扰。
远处见两人相谈甚欢,这种场景显得丞相大人不似平常一般的淡漠,反而多了些柔和。
江昼见宋晏宁的丫鬟早已在马车边候着,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道:“听闻定远侯府中有府医,五姑娘回去也不可大意,好生歇着。”
头顶的话音突然一顿,宋晏宁心下疑惑,便见江昼看了马车愣神一瞬,宋晏宁顺着人的视线看过去:
马车里摆着黄花梨木打造的软塌,价值千金的白狐毛垫不要钱似儿的铺在地上,寸锦寸金的云锦做了几个小毯被随意的堆在后头的置物的箱笼上,小桌上摆着的小灯都是西域来的琉璃灯罩......
岸晓小心翼翼看了眼面上精彩纷呈的姑娘,半开着马车雕花门的手一时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往日都是轻装简行?”
宋晏宁:“......”
圣上偏宠六皇子和时贵妃,六皇子府原是的秦王府,占地颇大又有阁楼玉宇。
外院的亭子里,时贵妃派来的一干人等因着和府里的下人周旋,也不得进外院,这傅陵的侍卫和管家,即便嬷嬷拿着贵妃娘娘的玉令也死活不给这两个姑娘安排住所,更连内院也不让跨进。
旁边站着两个姑娘均穿着一身粉蓝色的宫装,一人如西子一般蒲柳弱如风,一人娇滴滴的,许是难以找出面上相似那姑娘的,尽找了两个气质相似一星半点的,要是放在那姑娘面前,那真是东施效颦了。
傅陵嗤笑。
方才热不住的嬷嬷已经在亭子里用帕子做扇状闪起了风,在宫中奴才堆里养尊处优,又是受宠的贵妃身边的奴才,去哪不是捧着,何曾受过这午时在太阳下烤着的滋味儿?
这胖嬷嬷眼尖,一见假山小花园那边拐出一气度风神俊茂的男子,可不正是这六殿下?
“哎呦,我的六殿下,这府中的刁奴真是反了天了,连贵妃娘娘的话都不当真了,这些破坏殿下和娘娘母子情分的狗奴才真该好好惩治。”说完暗暗觑了一眼男子,白玉面上不见丝毫不耐,更得寸进尺的道:“要奴才说,殿下顾忌着这些奴才的主仆之恩,这些奴才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若娘娘做主好好打发了就是.....”
傅陵微眯眼,遮住些眼中渐重的暗沉,“呵,嬷嬷说的是。”
“什么人都能当条狗挑拨本殿和母妃的感情了。”
胖嬷嬷插腰,腰间的肥瘦抖了抖,笑意深极,“殿下说的极是,正是这个理呢。”
“既然如此,楚合。”傅陵不愿与人虚与委蛇,冷笑道。
楚合:“是。”
话音刚落,方才体型肥胖的嬷嬷就如皮球一般被踹进了池子里面,激起了半人高的水花,混着几声女子的尖叫声,那水扑在了亭子里面站着的宫女身上。一时间衣裳湿了打扮,面上压不住的惊愕,五官乱飞,哪还有方才作态一般的娇滴滴和弱柳扶风?
见下面的嬷嬷在扑腾着,但自身的身子太过臃肿,哪怕只到臂膀的池子,她也站不住。
“嬷嬷说得对,这般挑拨本殿和母妃的关系,真是该罚。那这几人都关在柴房罢。”傅陵朗声冷笑道。
旁边跟着胖嬷嬷来办差事的太监一看这哪能啊,点头哈腰道:“嘿嘿,殿下,这,几人均是贵妃娘娘让奴才们送来的,怎么处置自然殿下说了算,只是这其他的嬷嬷和宫女........”
“这些刁奴都妄图挑拨本殿与母妃的关系,有何不妥?”傅陵不解道,随即,“本殿知晓了,公公是觉着本殿处罚不合适。”
太监脸上燃起笑意:“哎,殿下——”只是下一瞬笑意僵在了脸上。
“那便关去马厩里罢。”傅陵漫不经心道。
“本殿觉着处罚可不能再重了,公公莫要在劝,觉着这马厩可好?”
这太监被一噎,堵住了所有的话口,哭笑道:“好,甚好,甚好。”
一边的楚合心下憋笑,忙安排将两个娇滴滴的姑娘扔去马厩里待上一晚。这般东施效颦,就连她也看出来了,贵妃娘娘怕是想着找个相似的姑娘来殿下这里开开脸......
姬云阁。
日暮四合,别院中一盏盏的灯笼挂起,钦阮托着侧脸看着白杞绣着晏宁的小衣,见一遍坐在矮案上的宋晏宁默默的看话本,想问问题又哽住不知道怎么开口。
岸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半个巴掌大的冰裂白瓷瓶。
“姑娘,方才奴婢去着小药园找了洪大夫,洪大夫说这是两厌堂也难求的祛疤的膏药,姑娘用也合适的,说是待好了之后再擦上,不会留疤的。”
岸雨说着将拿来的药放在宋晏宁和钦阮中间的矮案上。宋晏宁放下话本,刚准备伸手拿起来,一旁的钦阮一手拿过,脸上挂不住的好奇,瞧着面前疑惑的看着她的好友,兀自拿起另一个玉壶春式的青瓷瓶比对起来。
这药是钦阮方才带来的。
替江昼带来的。
“不要用这眼神看我。”钦阮轻轻点了点前面姑娘的额头。
“怎啦。”宋晏宁撒娇道。
“晏宁,你与江家表哥....”饶是她再粗枝大叶,也觉出不对劲。
一向清冷的的江昼表哥会主动送药给姑娘,况且今日,她今天赶过去找宋晏宁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两人共乘一骑,这种行为实属亲密。即便好友后来跟她说了缘由,虽然是几杆子才打得着的表哥,但她常年在京都,哥哥又是江昼的挚友,她怎么可能不知江昼的性子。
他是大靖所有人眼中风清月朗的公子。但,也是较为冷情的人,对姑娘更是如此。其他人与江昼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一是这人身居高位,不怒自威,二是这人是清冷自持。就像她从小就跟钦展一起在江昼面前乱蹦乱跳,江昼都对她极少说话,是以今儿她要走的时候被他身边的身为叫住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后来才知,是江家表哥让她带给这个阁中娇娇的。
“哪有的事。”看着阮阮因好奇而亮晶晶的眼睛,宋晏宁面热的否认道。
不过是想结交他,保全侯府而已。
况且,今儿最后还当着人被人拆穿了,怕不是要给人留下撒谎的印象了,宋晏宁颇为苦恼。
钦阮低头思索,只听她否定的这这般快,想了想也是不太可能。
她还私下与程几道打趣过,江表哥以后可能是要找到京都最好的媒婆,好好的说上一个温柔大方的女子,帮他事无巨细的打理方方面面。好友这般娇滴滴的女子,应该是像陆辞臣或者谢宴修那般的温其如玉包容她的君子,江昼太过清冷规刻。
第32章
日子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三月底,定远侯府众人入宫的日子。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定远侯夫人诰命在身,其余女眷,便是宋晏宁身为嫡女于礼亦是要入宫探望的。
随着周围小贩早摊的吆喝声,定远侯府的马车穿过长京大街,一直往东走至皇城,距离皇城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吆喝声逐渐隐入了身后。皇城巍峨,还没入内,便感受到了气势雄伟和天家的威仪。
莫说皇宫这种寻常人也不得去的地方,便是靠近皇城的这些寻常街道,宋晏宁来的也是极少的,当下便好奇的掀帘观望。
她们走的是东皇门进宫,平日是早晨从东皇门入宫,傍晚从西皇门出宫落钥,包括大臣早晨上朝也是迎日出而进,这是向着太阳天神之意,表明皇家顺应神明,乘光而继。
早朝还未下,皇城门口停摆着许多大人的车驾,还有些专门的小厮书童在一旁守等。
到了门口,宋晏宁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皇城里是有驰道的,但只是限于皇族和一些有皇帝亲自恩典的人使用,宋竭战功赫赫,也只在军情紧急的时候准许驰马入内。
现下京都能用着驰道的,除了皇族,怕是只有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江昼和堂弟永安郡王了。
宋晏宁回头望着前方巍峨的宫殿,大气恢弘,严肃庄严,外围是高高青石的城墙,高大的城门,数位大汉一起合力才能推动落钥,可见其厚重。
宫中的一砖一瓦,一笔一划,一草一木,都是穷尽大靖国能工巧匠之力精心打造,其景色之美,装饰之精,世间罕有,可是,却供养着吃人的君。
一入宫走在的阔道上,高墙深宫,庄严肃穆,却又有些诗画寂寂之意。递上了入宫的宫牌之后,就有引路的小黄门带着众人到宋昭仪居住的嘉庆宫。
见宋晏宁施施然站在一遍淡然的模样,颇有贵女的做派,倒是显得昨晚兴奋得险些睡不着的她和三姐姐有些不端庄没见过世面了。
“听说五妹妹回来这么久也不曾有机会进宫,今儿可得好好跟着我们,莫要走散了。”宋苡绮雀跃的语气里不乏几分自得。
宋晏宁闻声勾唇笑了笑,未置一词,这话是说她一个嫡女能来宫里一趟也是沾了庶出二房的光。
可是,她怎么没来过呢,前世父亲母亲被扣下反叛的罪名,被压着在这皇城的驰道上跪行一路,多少大臣百姓观望啊。
当时她央求江昼带她过来,却在人群中看到爹娘的傲骨被深深折碎在这驰道上,而她除了痛恨高位上那人的狠毒和鸟尽弓藏,还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见宋晏宁无心应付她,宋苡绮也懒得自讨没趣,同邱氏雀跃的左看右看。
行至御花园的岔路口,见一个穿着服饰规格更高一些绛紫色衣衫的太监在花藤下等着,见宋晏宁一行人过来,忙迎了上来行礼,问安道:
“宋二夫人和诸位姑娘安好。皇后娘娘嘱咐奴才在此处等候五姑娘,恰好嘉阳公主想念五姑娘得紧,不若先去叙叙旧。”
“嘉阳公主?”且不说她与嘉阳公主算不上相熟,怎的就要半道让她过去呢。
像是看出了夫人和几位姑娘的疑惑,小黄门笑着解释道:“五姑娘不知,这依着礼制,便是见了天家的孕妇,辞行后便是要直接就回府的,不然旁的冲撞了紫气。”
宋晏宁了然点头,时人皆信小孩有灵气,便是天家的孩子也是这般,所以才会省亲看望妃嫔都这般算着日子了,也知从宫里回府的后一天便是要呆在府里的,没想到探见了之后便是不得见外人了。
宋晏宁压下心里的心思,对着小太监和善笑道:“那还烦请公公带路。”
皇后为人和善,与长乐长公主在闺中便是密友,后来皇后嫁给了长乐长公主的嫡亲弟弟,两人更是亲上加亲,只可惜长乐长公主在今上即位时分娩血崩仙逝去了,是以皇后怜惜江昼自幼失持,对江昼亦是多番照拂。
翊坤宫是中宫,宫殿前后有无数的朱门和回廊,殿前面的台阶用汉白玉砌成,一大早就被洒扫过,看着格外亮堂辉煌。
“娘娘,五姑娘来了。”翊坤宫门口的宫女快步进来通传。
宋晏宁随着小太监的引路进入翊坤宫主殿,见坐有嘉阳公主,还有傅度和傅陵,嘉阳公主今日着正黄色嫡公主服饰,亦如往常给宋晏宁的感觉一般,美貌大气。
宋晏宁只匆匆打量一遍殿中的都有哪些人,微微抬眸见上首坐着的皇后娘娘,垂身行全福礼。
软糯好听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皇后娘娘万福,凤体金安。”
上天总是对美人有优待,软糯的嗓音一开口便将人吸引了过去,不是时下众人皆爱的清泠叮咚,却能不经意的挠到人。
都道瓜田李下,五姑娘被私选为京都最娇气难养的女子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人连嗓音也是被养的娇娇的。
“五姑娘快些平身。”皇后看着才走进宫里这一段路就面色有些压不住苍白的姑娘,不敢让她多受累,要是这便晕倒了可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