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好友是真心关心自个,宋晏宁方要犹豫要不要她早知道的真相告诉钦阮,就见前面一阵嘈杂。
许多世家公子和姑娘三两成群咱在一边,而中间则站着一男子,手上依稀可见确实拿着方才岸晓递给蓝溪的荷包。
众人见宋晏宁和钦阮驾马过来,也纷纷转头看过来,宋晏宁遂歇了解释的心思。
众人没想到,最先引人注目的是这宋五姑娘骑着的那匹白马,通体雪白,额间有月牙般的乌毛,有影入月来。
这、不是江世子的入月吗?
众人面上心思各异,许多人按捺不住好奇的看看江世子,再看看跨坐在马上那个有些病弱的姑娘。
知晓江世子如梅上雪,如高山潭水不化的冰,也不敢多看,再次暗自打量这宋五姑娘。
程妩见此也面色渐冷,暗暗绞紧了帕子,江昼对谁家姑娘都冷冷淡淡就算了,偏偏怎么就对这宋五姑娘另眼相待了?不就是相貌好看些,江昼何时也是这般肤浅的人?!
不待宋晏宁多做反应,入月不顾在场公子姑娘的心思各异,径直跑到江昼身边停下,还亲昵的蹭蹭江昼伸出来摸它的手。
宋晏宁一时在上下不得。
江昼见状眼里染了几丝难以见得的笑意,伸手稳住了马鞍,好让人安全下马。
纯安公主暗暗咬牙,轻轻夹马腹,来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晏宁,冷笑道:“宋五姑娘,你不解释解释这时家的公子怎的有你的贴身荷包吗?”
宋晏宁闻言见众人侧身让出来,一男子着一身松绿色劲衣,手上拿着个提花锦绣海棠的荷包,见宋晏宁望过来,还有些面上羞涩笑了笑。
宋晏宁莞尔一笑:“恕晏宁实在不懂纯安公主何意?”
纯安看人还在一脸淡然,再看看哥哥警告般的看着她,只压下心中的火气,不待她开口,众矢之的的男子一脸诚恳,以哄人的口吻道:
“晏宁,方才是我不打小心将荷包掉了出来,让他们看到了,你可莫要生我的气......”
宋晏宁虚弱的轻咳了两声,细声细语道:“这位公子,你倒是说说我是何时将荷包赠予你的?”
不明就里的众人见这宋五姑娘能撑着身子前来宴会已是不易,现下一咳,面上更是煞白了,身形纤瘦伶仃,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时章阳说得斩钉截铁,有鼻子有眼一般,这也不像是谁人指使的。
“哎,这男子说话怎么这么像撒谎?宋五姑娘容貌迤逦,家世出众,能看得上他?”
“哎呀,情之一字难说......”
“我看不像......”
“......”
时章阳豆大的眼睛有些不定的乱瞟了一下,想起方才丫鬟的叮嘱,忙道:“是方才你去马厩选马的时候,就我们两人——”
这次不等宋晏宁开口,旁边站着的江昼嗤笑一声,面带讥讽出声道:“方才马厩?我记着,是我跟五姑娘两人在选马啊。”
这冷冷的话音一落,哗然四起。
倒不是这时章阳污蔑人家清清白白的宋五姑娘,而是这江世子啊,从来不为女子出头,出头便罢了,这话还说明两人方才还私下往来,一时间众人不经揣测。
嘉阳公主见众人有些不可控,忙出声对有些心虚的时章阳喝道:
“谁让你污蔑人的!还以这般拙劣的借口,万幸方才五姑娘荷包丢了在找荷包途中被我撞见,否则不是被你破了脏水了?”
旁边的宋晏宁闻言面色难掩委屈,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姑娘家的名声极为重要,你这般污蔑人,莫不是要让我投湖自尽?”
岸晓也哭腔道:“姑娘方才荷包丢了就找了许久,焦急得很,竟是被人如此诋毁.......”
“看样子怕是被人偷了啊......”
“我看也是,一个时家的旁支,肯定想着攀上五姑娘一步登天......”
听着众人左一句右一句给他定罪为窃贼,时章阳心下发慌,他心悦程妩,那人便是吩咐一句,他下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察觉到程妩用眼神暗暗示意宋晏宁的几位庶姐,时章阳心下一横,道:
“实不相瞒,是宋四姑娘差人将荷包拿给在下——”
“你胡说!”宋苡绮闻言惊起,拂开蓝溪拉着自个的手,向前呵斥道。
宋晏宁娇唇微张,拭泪的手都顿住,震惊看着语出惊人的男子:“此为何意?”
岸晓忙扶住人安抚,“姑娘......”
时章阳继续斩钉截铁道:“正是宋四姑娘身边的丫鬟——”
“你话说清楚些,什么叫做本姑娘身边的丫鬟,分明是那程——”
见宋苡绮嚷着要解释,宋晏宁轻咳一声,出声打断:“此事暂歇,今儿就作罢吧。”
说完用帕子捂着娇唇轻咳两声,众人只道宋五姑娘是看到自家庶姐暗害自己伤心得不行,但为了维护定远侯的名声,只能忍气吞声。
这话才是让宋苡绮有口难辨,说什么都变成了狡辩。
傅陵左右看了眼,面带讥笑出声:“真是一处好戏,怎的宋家一个庶女让你污蔑一个侯门嫡女你就随意污蔑了?真是听话啊。”
知晓傅陵往日残暴折磨人的手段,时章阳有些站不住,面带讪笑,只盼着人能放了自个一马,好在傅陵意不在此,转头见这江昼的马儿有些亲昵的蹭蹭宋晏宁,本就漆如点墨的眸光逐渐加深。
江昼抬眼,对上傅陵漆如点墨的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旋即倒是傅陵率先移开了眼。
“什么?”宋晏宁有些没打听清的凑近了人一些,抬头看着旁边这个长身玉立的人。
察觉到有些温香软玉的人凑近,江昼不动声色,没有再次开口。
就在宋晏宁以为自个幻听之际,看见眼前多了一块帕子,一块白色的素帕,其上仅绣了几株清竹,宋晏宁抬眸看着江昼怔了怔。
“脸上花了。”江昼解释道。
宋晏宁这才想起来,方才她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定是脸都哭花了。宋晏宁连忙抬手想接过江昼递来的帕子。
谁知江昼突然往旁边移了一下。
宋晏宁:?
“大人........”宋晏宁恍然看着江昼,只见江昼皱着眉敛着那双清冷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但面色是可见的冷了下来。
“你的手伤着了。”听着这人声音透出两人都未察觉到的冷意。
宋晏宁闻言注意力才回到手上,原本白嫩的手现在遍布交错勒痕,泛紫或通红,宋晏宁翻着看了看掌心,手心微动撑开些就迟觉到一阵痛意。
掌心大多破皮渗血了。刚刚她一直在用力拽着缰绳,对常骑马的姑娘来说倒是不会如何,宋晏宁因病弱管得严,最重的活怕就是抬着瓷碗喝药了。
这般的用力拽缰绳还是第一次,难怪看着这般触目惊心。
宋晏宁想避着伤口,有些哆嗦拿不稳帕子,江昼皱眉想叫人来帮她擦净,但一看方才公主已经带着大家回去看台,莫说她的那两个庶姐,便是世家的姑娘的人影儿都见不到。
而方才还在宋晏宁旁边安抚人的岸晓早溜到一边没影儿了,她自个还一脸高兴想着给姑娘和江世子创造了独处的机会。
见宋晏宁擦好了脸,江昼拿过帕子,去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洗,拧干。
“过来。”
江昼洗净帕子唤了宋晏宁过去河边。
宋晏宁听状走了过去,在旁边与江昼一同蹲下,眼神疑惑的望着江昼。
“手。”
声音低沉,相较于方才泛着冷意的话,缓和不少,耳边像是能感受到这人的说话的气息冷竹的气息。
宋晏宁愣愣的伸出双手,突然察觉到江昼温热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宋晏宁何曾与男子有过接触,当下便一惊,不适的扯了扯手,却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嘶......”
“莫要乱动。”江昼见她爪子受伤了还不安分,手下用了点力的握住她乱动的手,但又想到小姑娘精细程度又不敢太使劲,只能出言让她安分些。
江昼虚虚的捏着她的手背,用拧干的帕子先帮宋晏宁小心的净手。
世人常传,护国公府的世子自幼天资聪颖,遗传了长公主和他父亲的聪慧,弱冠便官拜丞相,无论家世还是才学和相貌,都是当之无愧的京都第一公子。
宋晏宁看着面前专心帮她处理伤口的男子,能感觉到江昼手掌传来的温热。
江昼许是常握笔和执剑,手上有些薄薄的薄茧,手掌温热,修长有力,与掌心里宋晏宁的削葱根般的软软的小手形成对比,到底是面皮薄,宋晏宁面上渐热。
悄悄抬眸,看到眼前芝兰玉树的公子正低垂着眉眼,薄唇有些紧紧的抿着,眉目除了几瞬皱了皱眉外,能感觉到他的眉眼比平时都云销雨霁了。
宋五姑娘周边的人都精心的护着她,她的手是极漂亮的,手掌白嫩,指尖还透着些弱不胜力的粉红,几个甲面饱满圆润,如精巧的小贝。
只是这手上的伤和勒痕未免碍眼了些。
他常年骑着入月,自然知道入月脾气和这缰绳也没硬到能将人勒伤的地步,果真是,太娇气了些。
“上马吧。”江昼看了看她,知晓她也不方便上马。又道:“五姑娘是否介意与我共乘一骑。”
江昼见小姑娘在一旁踌躇犹豫不上前的模样。补充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此处距离回去大概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走回去大概天都黑了。
见人点头,江昼翻身上马,俯身用手掐住了宋晏宁的臂膀将人拽到了上前,察觉到纤臂上桎梏没了,宋晏宁才放松下来,其实她方才没好意思说,骑了一会儿,她现在腿侧也是被磨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在马背上稳稳当当的坐着,宋晏宁便能清晰的察觉到独属于江昼身上的冷竹香,看着清冷,但是静心且安心。
腿侧酸疼,身子渐渐放松了一会儿,便清晰察觉到后背传来的江昼的心跳声。两人的距离可不是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宋晏宁羞窘,身子往前顷了顷。
“莫要乱动。”身后传来江昼的声音,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身后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以及他的吐气声铺在耳边。
想到头顶的发旋似是被江昼喷洒着气息还萦绕着她,脖颈顺着耳根红了起来。,耳垂红的像滴血一般。
江昼见前面的小姑娘乖乖的自己缩着看着前面,眉目松了松,怀里满是小姑娘的纤背。
江昼低着眉眼,宋晏宁可能是因着刚才的慌乱,发冠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了她的纤细白净的脖颈边。
小姑娘的颈上还带着之前便见过几次的璎珞平安锁项圈,这个年纪家中也不放心她摘下平安锁,细微之处也能看得出定远侯府对这小姑娘的宠爱关切。
前面的交领漏出了依稀可见的锁骨,江昼愣了一下立马移过了眼,见宋晏宁通红的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带着的玉兔捣药耳铛随着晃动着,突然间觉得这耳铛晃动着有些让人心情杂乱。
第31章
随即,四周都渐渐沉寂了下来,只听得见周边鸟儿的鸣叫和入月的马蹄踩在草地上的浅浅的蹄声。
实在过于安静,宋晏宁腿侧疼辣,暗暗的动了点,看着面前的绿柳和三春之桃,宋晏宁有些不大自在的开口道:“其实晏宁心中一直感激大人对晏宁的帮助,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宋晏宁往后微微的侧头,只看得见身后男子精劲的肩,如有清风从男子的肩上过,抚了抚她的面颊,清风仿佛让她身上的鹅梨暖香和这人的冷竹香交织起来。
“........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晏宁能办到的定尽力相办。”
“既不知如何报答,帮我绣个荷包罢。”
宋晏宁闻声一顿,心下暗自疑惑,方才在溪边的时候,她的视线还在那香囊上划过,记得那劲腰玉带上青色暗纹的香囊几极为精巧,若是让她绣出来的香囊,实在有些难以拿出手。
江昼像是想到什么,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道:“上次五姑娘的香囊在下看着确实绣工尚可,不知可否让五姑娘为难。”
“上次.......”宋晏宁暗道不好,咬唇道:“上次.......”上次的香囊她嘴硬说是她自己绣的,这下可好,莫不是还要让岸晓再绣一次,可这不是太没诚意了些。
宋晏宁等了半天没听到江昼换个要求,反而说了让她窘迫的话,“五姑娘双手受伤,在下不敢着急,只要五姑娘得空的时候能帮江某绣一个便好了。看五姑娘的绣工应该跟身边的丫鬟是同一个女工先生,挎的小包绣工极为相似。”看今日她的丫鬟身上挎的包绣工跟送他的那香囊如出一辙,便知是这小姑娘身边的丫鬟的绣的。
知道江昼知晓绣香囊的事,宋晏宁羞窘,还是细细反驳道:“上次......上次那香囊的画图是我画的,我也绣了一点。”所以不完全是她让丫鬟代替........
无人看到江昼在宋晏宁身后眼中的笑意渐深,嘴角都抿起了愉悦的弧度。
“嗯,某知道。”
上次的香囊上面绣了几株修长的翠竹,绣工虽达不到绣娘的水准,但胜在清秀雅致,里面似乎是加了片脑、大黄、桃花、菖蒲来调和香性,闻着还有竹子的清香。
江昼眼神染上笑意,如早春冰雪消融,又如霁月清风过,宋晏宁心下微动,问道,“不知上次的香大人闻着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