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妩心中暗自比较,难怪她在见到宋晏宁的时候便不生好感,知道上次祺云郡主及笄宴她与江昼私下接触,心中更为憋闷。
“我险些忘了,晏宁妹妹在汀州应该是没跑过马,晏宁妹妹要是愿意,我可托大教一下晏宁妹妹。”
宋晏宁闻言皱了皱眉,即便她不会骑马,但也不想这个程姑娘来教罢?
“多谢程姑娘好意,只是实在要辜负程姑娘一番好心了,我不大喜欢跑马。”
一边的钦阮直接道:“晏宁是不喜欢,不是不会。而且,本姑娘的马术京都的贵女根本就没人比得过我,何须你来教。”
“是我考虑欠周了,钦姑娘确实是最能教习晏宁妹妹马术的人。”程妩总能一派大气的谈笑着,但宋晏宁还是捕捉刚才程妩眼底闪过丝丝不耐。
见程妩走了过去,钦阮道:“这程妩怎的今日对你这般热情,奇怪的很。”京都的贵女都分着各自的圈子呢,寻常也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宋晏宁方想开口道不知,便想起祺云郡主及笄宴那日,执画说程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被拦着了。
想来程妩跟江昼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把她当做假想敌。不过也没错,她是在接近江昼,但是没奢望江昼倾心,也没想搭进去自个的姻缘。
不过,万不得已,这好像也是最稳妥的。
这时,入口传来一些杂乱的马蹄声,众人回头,赫然是三位皇子带着众位世家子弟踏马而来,嘉阳公主也在一侧,一身黄色的骑装称得她面如美玉,风姿卓越,高贵却不疏冷。
另外还有一银红色绣金丝挑凤的姑娘,美艳张扬,但面生得很。大抵是宫中的哪位庶出的公主,若是世家子女,早在这几次宴上面熟了。
宋晏宁随众人屈膝行礼。
三皇子傅度剑眉星目,给人如谢宴修一般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感,但又多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严。
六皇子傅陵亦是气质非凡,玉面郎君,桃花眼下带着一点泪痣,增添了美气。跟在一边的五皇子傅消一身青黛蓝锦袍,对比与三皇子的温其如玉如沐春风和六皇子的相貌出众扎眼,这位五皇子倒是较为低调中庸,面上带笑,眼中无利芒,是个潇潇洒洒庄庄其士的公子。
见几位皇子边说边笑,看着模样,也是瞧不出任何不和。
傅度打马过来,温和浅笑道:“诸位姑娘快些免礼。”
“这位姑娘是谁啊?”话音在头顶升起,宋晏宁闻声抬头,看见刚刚还在一旁的那个桃花眼美艳的姑娘来到了她的跟前。朗声问道。
宋晏宁这才知是在问她,便沉稳回道:“定远侯府五姑娘宋家晏宁。”
纯安公主面上划过一丝不明,笑了笑朗声道:“原来竟是前些日子名动京都的五姑娘,果真是娇颜难掩,怪不得惹得那进士——”
方才就见这公主对自己不大友善的眼神,一听她前边那几句宋晏宁心思越沉。
“纯安不认识也无怪,你在宫中拘久了。”傅陵浅浅打断她的话。
见傅陵出声帮宋晏宁说话,莫说方才想要解围的嘉阳公主和众人,有些面上藏不住的,直接面露狐疑。这六皇子傅陵,那可是实打实的无情狠厉啊,说好听些,江昼是冷心冷情,但要是遇到什么路见不平的事,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位殿下,那可就不会多看旁人一眼的。
“六哥........”纯安心下惊疑,但她跟着她母妃时贵妃,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在汀州那几个月和北乞被定远侯一家迷惑住了吗?连母妃的话也不听了。
但纯安也只敢心中抱怨,面上不敢露出不满,要说这宫中,她最怕的除了父皇母妃,那边是这个跟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了。
宋晏宁暗自瞧了眼旁边的江昼,谁料直接对上了对方漆黑的眼——
宋晏宁一笑,这人却转向一边了。
“......”莫不是在介怀她那日所说的话?
在众人面色各异中,傅度一笑,道:“诸位公子姑娘可莫要再耽搁了时辰,听闻六弟去了北乞之后自诩马术了得,这可就得问问丞相愿不愿意让一让贤了。不若比试一番?”
傅陵转头看后头的丞相大人,见这位丞相大人今儿怎的有些兴致不大好?心知江昼亲近傅度些,傅陵也没多大的兴致,方要婉拒,便听他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自然可以。”
江昼打马上前到六皇子旁边,转头看向人道:“到时候,还望殿下多谦让才好。”
宋晏宁原先站的位子正巧对着傅陵,江昼这般一上来,倒是将六皇子挡了个严实,宋晏宁便见今儿江昼着一身霜色锦袍,因着骑马腰佩只挂了一香囊和玉佩,边角绣制精美绝伦,素白修长的玉手执握缰绳,身形修长,便是只看后背也让人觉得皎如玉树之姿。
玉马锦衣,郎君独绝。
正当看着,宋晏宁见江昼像是后背长眼睛一般倏地转头看过来,宋晏宁仿若被抓包一般,两人视线交汇,宋晏宁面上友好挂起一抹笑,谁知不笑还好。一笑便见前面这人面上意味不明,直接越过她看向别处,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宋晏宁:“........?”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世子:吃醋了
第28章
傅陵听江昼竟也要比试,心下有些意外,但也当即爽快应下这桩比试。
当然也并不是每位贵女都会马术,毕竟也只是少数人御马厉害,是以也有许多不骑马的姑娘在马场外头的垂柳边小溪边踏青闲聊。
此处往上可见草场广阔,往下一排排垂柳做隔,又有小亭供姑娘们吃茶赏景。这上巳节也随意得很,便是郊游踏青来去自由,或是三三两两去采山肴野蔌,或是闲坐煮茶吃些点心都乐得随意。
“这纯安公主自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晏宁可莫要放在心上。”钦阮看着身边瘦弱的好友宽慰道。
这时贵妃受宠,连带这六皇子和这纯安公主最得圣上喜爱,难怪时家飞扬跋扈,狗仗人势得很。
宋晏宁没忙着回话,只拉住好友的手,装作不经意问道:“那边那位姑娘倒是未曾见过——”
钦阮顺着望过去定睛一看,恍然笑道:“哦,那是我那江家的表姐江悦。”
只见江昼负手站在一株翠柳旁边,有些面色缓和的跟一位女子说这话,这女子鹅蛋脸,细柳眉,朱唇皓齿,婉风流转。
头梳飞仙髻,着一件儿莲青色绿萼绣梅的骑装,娉婷站在一处,煞是和谐。
钦阮指了指现下旁边马车出来的一位冷美人,笑道:“这是江家表妹江矜。”
江矜虽跟江悦是一母同胞,但江矜的长相更为肖似母亲虞氏,瓜子脸,眉如新月,加上饱读诗书和独有的冷冷的气质,自来被京都众人称为京都第一才女。
前世宋晏宁不是在闺阁呆着就是被江昼养在别院,自然江家其他的人都未曾见过了。
宋晏宁拉了拉人的手,笑道:“阮阮方才不是说小厮将你的乌冬牵来了吗?你先去跑马,我感觉身子有些不大爽利,去歇息歇息。”
钦阮闻言一脸紧张,“可还严重。”
“不打紧不打紧。”
等送走了钦阮,执月忙上前道:“姐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宋晏宁随口道:“骗人的。”
随即带着人径直绕着鹅卵小路走去,快到了马车边果真见江昼迎面过来,这执月那还能不明白,忙落后几步,缩小存在感不打扰姑娘发挥。
宋晏宁褔了福身子,唤道:“大人。”
江昼方才就见来人芊芊弱弱的走来,比她身边的垂柳还扶风几分。
“嗯,五姑娘。”江昼眸色渐深,旋即问道:“五姑娘这是要?”
宋晏宁闻言,“哦,原是想邀几位姑娘去小亭煮茶,”说罢顿了顿,玉雪的脸上满上纠结,看着前面这晴冷如霜雪的男子道:
“只是往日都是轻装简行,什么茶叶点心也不曾备,可否跟大人讨点茶叶?”
话毕,旁边的执月先站不住差点一个踉跄,姑娘的这个理由对别人适用,对她自个来说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果然,江昼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轻装简行?”
原先觉着自己的这个由头既能显得她不娇气,用度质朴些,又能找话头凑近人,现下被问得面上也有了热意。
宋晏宁顺着视线看过去,她那马车单从外头看都不知道比寻常姑娘的精致舒适多少倍,“......”
好在江昼知人窘迫,没让人呆愣多久,便道:“茶叶怕是我也没有了,今日驾马而来,不过五姑娘既煮不了茶,何不去挑匹马儿,打马赏景也是以一趣事。”
宋晏宁面上的热意褪下,闻言便道:“我不大擅长选马儿,若是选不好到时候怕伤了就不好了。”
江昼道:“五姑娘若不嫌弃,某可以代劳,为姑娘挑选。”
宋晏宁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欣喜,有些巧笑嫣然道:“那既如此,就劳烦大人了。”
江昼神色幽深看着人转身去寻骑装,背影看着明艳活泼极了,姑娘是藏不住事的,接近的借口也很拙劣。
但从花朝节到现在,江昼不得不承认,他没有拒绝这些拙劣的靠近的借口。
方要转身就见凉亭那自家妹子好好看着自己,又眼神挑挑宋晏宁的背影,又暗含深意的笑。
江昼皱眉。
江悦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造次,转头继续跟江矜和虞家表姐煮茶闲聊了。
执画从马车里的小箱笼里挑了件淡蓝色交领窄袖骑装,裙摆绣雅致的玉兰,边角用金丝挑绣祥云,摆至小腿肚处,配双小短靴,这还是昨年的了。
宋晏宁骑装一年就那么一两身,基本也不没曾穿过,今儿一看,虽比不上人家的飒爽明艳,倒也雅致好看。
只是先前的发髻珠翠到底不适合跑马,执画也只好将就着随意挽个发。
执月开口道:“姑娘方才是找借口跟江世子独处吗?”
见人问得直白,宋晏宁一愣,“竟这般明显吗?”
执月方要脱口而出“嗯”字,想想姑娘面皮薄,还是道:“也没有,只是奴婢们伺候姑娘久了,姑娘方才拒绝了钦小娘子,现下又跟江世子一起挑马匹,才觉得奇怪罢了......”
“江世子是个好人......”
“诶——”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心领神悟出声。
宋晏宁左看右看,实在对两人一头雾水。
待宋晏宁收拾好已过了一盏茶时间,宋晏宁到了方才的位置便见江家大姑娘又过来了,宋晏宁迟疑了一瞬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江悦和江昼闻声回头,只见这五姑娘到底是五姑娘,即便飒爽的骑装也能穿出怜弱的味道。
江悦眼神善意,笑意盈盈道:“五姑娘安好,还是初次见五姑娘呢,江家江悦这厢有礼了。”
宋晏宁浅笑回礼:“江姑娘客气,唤我晏宁便是。”
江悦捏着帕子压压嘴角,眼神暗暗的往自家哥哥那看,道:“方才在亭中原是要邀姑娘上去一叙呢,见姑娘同我哥哥相谈甚欢这才没过多打扰。”
宋晏宁知人好奇,瞥了一眼江昼见人没什么意见才道:“原是我麻烦江大人帮我挑选马匹,江姑娘可要一起?”
江悦扭头看旁边长身玉立的哥哥,笑的别有深意,在人警告之前,江悦道:“既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了,我与妹妹都是不爱骑马的,晏宁妹妹有空便来这边找我们玩。”
看人走上小亭了,江昼率先转身:“走吧。”
宋晏宁没话找话,“听闻当年大人还没弱冠就将秃发的勇士给战败了?”
江昼眸光低垂,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道:“不敢居功,京都的好儿郎甚多,当年若是令兄在京都,也是一样的骁勇。”
宋晏宁噤声,心里赞同的点点头,兄长自然是最厉害的!
江昼见旁边的姑娘闻言像是夸了她自己一般,眼底都是自豪,笑道:“可曾学过骑马?”
宋晏宁忙点头:“学过半月的。”
定远侯府有个较小的校场,去年宋晏宁身子好些的时候,也是陆瑜让得空回来的二哥哥宋袭教她骑马,马术还谈不上,骑着走还是能的。
“那便选匹温顺些的。”江昼指了指马厩里最边上一身形稍小一些的黑色的母马。
方让小厮牵了出来,就见程几道骑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跑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匹撒欢跑来的白色骏马。
程几道近些道:“表兄不是有入月了吗,怎跑着马厩来了,也不怕入月多想。”
旁边的跟着跑来的入月附和一般的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不高兴的绕着人转了个圈。
宋晏宁就见江昼面色从所未有的缓和,眼带笑意的抬手摸了摸入月的头安抚着。
入月,是意为踏雪无痕寻梅去,行云有影入月来。全身通体雪白,眉间有似月牙般的乌毛,有影入月。
入月是当年先皇赏给长公主的楼兰进贡的宝马良驹所留下的后代,也算是对长公主的念想了。
这般算下来,她虽知侯府有灭门之祸,但尚可挽救,家人也都在身侧,她还能承欢膝下,而江昼,长公主在他尚在襁褓中便仙去,父亲也追着隐居去了,倒是没有一日享受过双亲的疼爱。
而滁州,不,现下应该是汀州她的庄子,还有个鲜血淋漓的真相等着他,这让宋晏宁一时之间有些踟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