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笑道:“只是我近日酷爱习书法和棋谱,公府中江大人和二表妹都是同龄里的各种翘楚,是以客居多请教些。”
听言,宋晏宁眉心一闪,想起方才在书房江昼那温润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后跟她解释,耳廓方退下的热意的又升了起来,好在扑了阵冷风,让她有些清醒过来。
宋晏宁回神笑道:“那确实了,二姑娘的棋局,也是世家姑娘中的翘楚呢。”
虞嫣看了看湖边那大道上,络绎不绝的世家姑娘和夫人,道:“方本来打算接我那三妹妹,想来她现下也去牡丹园那边了,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晏宁县主可要一同过去牡丹园了?”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跟着起身,走在了人的旁边。
台阶是昨日婆子小厮才用心的洗刷一边的,干净得紧,说时迟那时快,虞嫣下台阶绊了自个裙子,步履不稳,“啊——”了一声,径直往宋晏宁这边倒!
宋晏宁忙伸手接住,执画站在宋晏宁身后扶住宋晏宁!
虞嫣回神,没有预料到的摔倒,反而是宋晏宁的手扶住了她,虞嫣笑了笑,眼底闪过几丝谢意,没等抬头,目光定在某处,便狠狠一凝眉!
待抬眼,虞嫣已整理好思绪,抿了抿嘴,感激道:“多谢晏宁县主!”
宋晏宁笑道:“无事,虞嫣姑娘可还好?”
“无碍,只是今日这裙子有些长了些,才这般失礼了。”虞嫣不大好意思道。
宋晏宁笑笑,见虞嫣身边的丫鬟也接过人搀着,便松了手。
执画方要开口,便仿佛见着虞嫣的视线时不时的往宋晏宁这边看了看,像是在看姑娘的手腕?
虞嫣脚有些崴到了,是以走的慢了些。宋晏宁看了看几眼,让执画也去跟着搀扶人,道:“虞姑娘不若先回凝月轩歇息片刻,让府医上门看看,落下病症可不好。”
虞嫣方才便直走神,现下也是神色淡淡,道:“县主说的对,只是现下老夫人那边等着去拜见,我若是无故旷了长辈,岂不是失礼至极?”
闻言,宋晏宁也没在说什么,许是护国公府高门朱户,规矩比之侯府,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嫣垂眼,道:“只是怕是要麻烦晏宁县主也跟着我去跑一趟了。”
宋晏宁一顿,也未曾跟着去拜见江老夫人,况且还是江昼的亲祖母,便也跟着去一趟。
江老夫人早年出身并不显赫,是已经没落的雍州戚氏嫡长女,戚氏早个百年,可谓各地州世家之首。
只是日有阴晴,月有盈亏,戚氏逐渐没落,但戚家家风向来注重其容固宜有度,出言尤贵有章,无怪虞嫣便是崴了脚也要去拜见江老夫人。
了云院距离牡丹园也颇近,近些年江老夫人将掌家之权全拨给二夫人虞氏之后,甚少过问家中之事。但今日宴席,不乏有些要拜见江老夫人的,是以了云院也有些热闹。
宋晏宁方跟着进了了云院便感觉到,这些丫鬟挑外头本就是侍仪规矩出挑了,了云院里匆匆端茶的丫鬟便是衣袂飘起的弧度都大差不差,左右两边的朱瑾栽盆以中庭为轴,左右摆放看不出丝毫的偏差。
虞嫣的声音也放的低了些,笑道:“看样子,怕是好些人在老夫人的院里呢。”宋晏宁跟着拾级而上,临了还是低头还是理了理腰前的环佩,放沉了步子。
屋内倒是没有宋晏宁想的那般严肃,还不时有几声笑语,宋晏宁面上和缓和不少。屋内的人听闻一阵珠翠环佩琳琅规律的声音传来,也纷纷的禁了声看向门口。
宋晏宁微垂着眼,进来也只匆匆的看了眼,许是夫人都走了,现下都是些小辈,间或还有几位公子,到是意外的看到了钦阮,旋即又明白,钦阮的祖母与江老夫人是表姊妹,也理该来拜见一番。
虞嫣倒是没有让人搀着了,脚步有些不稳的进屋,“老夫人,嫣儿来晚了,可莫要怪罪。”
江老夫人方才被跟着见礼的宋晏宁吸引了注意力,现下回头看,这虞家丫头脚步有些不妥,忙问道:“这腿脚怎的了?”言毕,又让人赶紧搀着虞嫣坐下。
虞嫣抿了抿嘴,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方才出亭子有些不小心的崴了一下,还多亏了晏宁县主。”说罢,虞嫣侧头看了眼宋晏宁。
屋里的众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宋晏宁匆匆抬眼,看了眼坐在上首的江老夫人道:“老夫人福安,小女子宋家晏宁拜见老夫人。”
江老夫人面容端庄,即便布着皱纹,仍可见其仪态娴雅,许是常年守规谨言,江老夫人看着面容多了几分严肃,目光如炬,简单的虚虚眯着眼,有几丝审视的意味。
江老夫人见人面色似有些病白,但行礼有度,不出一丝错处,是个知礼懂事的小辈,浅笑一瞬,道:“是定远侯独女?出落得不错。”
旁边的虞氏闻言看了两眼,笑道:“说起来,现在的孩子,真是勤奋得紧,宋世子接了世子封令便让跑去乞伏跟着打仗了,那气魄,倒是许多京都世家公子都没得的。”
江老夫人闻言倒是眼底闪过几丝赞赏,道:“太平盛世,每日打马溜鸟的一大曹呢。”
下面坐着的程几道缩了缩脖子,外祖母这话,跟说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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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见丫鬟安排宋晏宁坐下,虞氏接话道,“倒是了,要是记哥儿能有这般勤奋便好了。”记哥便是虞氏所生的儿子江记,排行三。
江老夫人没接话,只是问道:“说的倒是,怎的不见记哥儿?”
虞氏招了招帕子,笑道:“那小子,现下怕是去清玉苑搀着他二哥呢,前几日听闻世子那得了好画,这不,忙不停每日得了闲暇都去清玉苑转上两圈。”
闻言,宋晏宁捏着的帕子紧了紧,抬眼就见虞嫣似有似无的眼神往她这边瞟了几眼。
宋晏宁:?
提及世子,家中也没谁敢说下去,这话头便揭过去了。这时虞氏身边的丫鬟跨门进来,后头跟着两位丫鬟。
善青屈膝道:“回老夫人,回夫人,宫里将首饰送过来了。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巧云女官说,是皇后娘娘赏得呢。”
虞氏闻言,哎呀一声,站了起来,面上是止不住的喜意,看着老夫人道:“皇后娘娘此礼实在贵重。”也实在让人有荣与焉。
虞氏本是着了巧云女官,托宫中匠人为江矜做个及笄簪子,宫中巧匠极天下巧手,亦是颇大的面子了,谁料皇后知晓了,竟直接赏赐下来了!
善青道:“还请老夫人和二夫人过目。”言毕将那金累丝宝亭垂莲簪端了上来,莲花嵌了红玛瑙,看着格外华丽端庄,江老夫人面上也带着些笑意。
不等开口,就见门口的桂嬷嬷笑道:“老夫人,三公子和世子爷来了。”
闻言,亭中的小辈倒是挨个起身,没敢坐着。未几,就见换了身月白钩银丝宝相花的锦袍的江昼跨了进来。后头跟着个身量矮他半个头的公子,一身石青色团锦锦袍,拿着把山水涧鸣折扇。
虞氏起身道:“世子爷来了,方还说呢,记哥儿定是又去缠着你了,还怕叨扰你公务了。”
江昼面色淡淡,只道不是什么大事。好在在座的无不熟悉江昼这冷淡淡的模样,也没什么多想的。
江老夫人使唤身边的摘月道:“快些给世子爷和三公子看座。”说完转头看两人,“这皇后娘娘赏赐了簪头给二丫头,后头还是要给娘娘备一份礼。”
虞嫣接话道:“这头面上的玉看着倒是厚重难寻,嫣儿不是行家,倒是觉着跟姑母手上的祖母玉镯相似呢。”
闻言,几人的注意力看向虞氏,虞氏摸了摸镯子,这还是当年她嫁进公府,江老夫人赏的,为了显示公府对她的认可,她也甚少摘下。
虞氏笑道:“皇后娘娘那里自然是上好的东西。”
虞嫣看了眼坐在她旁边安静听着的宋晏宁,又暗自看了眼左边上首的那个修长的身影,自顾饮茶也赏心悦目,道:“说起来,这玉,晏宁县主带着的芙蓉玉也是格外罕见,今儿嫣儿倒是见了好些好物呢。”
闻言,江昼和江老夫人均是一顿,虞氏来了兴趣,看向宋晏宁,问道:“你这丫头都这般说,竟是何种好物?”
宋晏宁闻言手上一顿,原是圈在手上的温润凉物,宋晏宁倒是还觉出几分烫意。
宋晏宁暗自看了眼江昼,复见虞嫣一脸好奇的望着她,宋晏宁只好拉起几分纱袖——只见那桃花玉镯毫无杂质,便是江老夫人离得有些远都见得着其玉之纯净。
虞氏一愣神,绢帕拭了拭额间,见这位世子爷还在淡定的饮着茶,好似真的不知其玉眼熟。江老夫人倒是不避讳,直直看了江昼几眼才移开。
虞嫣笑道:“方才不经意瞥见便觉好看的紧,现下果真如此,不知这玉县主何处得的,竟这般稀罕?”
江老夫人虚虚眯了眯眼,在宋晏宁开口前道,“听闻宋二公子常年流转昆仑一带,这般好玉自然不缺了。”
虞嫣讪笑两声,见旁边的宋晏宁看字扣着手不知怎的接话,有些不甘心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只是这玉倒是有些像宫中品质,早些年......”
“昆仑一带桃花玉甚多,不足为奇。”江昼接话道,而后看了眼有些无措的小姑娘,看向江老夫人道:“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不若我同二伯母先去招呼客人。”
江老夫人眼底带着几分探究,笑道:“是我疏忽了,自是来客重要,你们且先去忙着。”言毕看了眼下面坐着有些病弱的姑娘,不辨神色。
江老夫人发话,下面的小辈也跟着连连称是,起身告辞。
宋晏宁起身,等了等钦阮,出了月洞门,钦阮见四下无人,才拉着宋晏宁问道:“你那手镯怎的回事?”
宋晏宁一顿,囫囵道:“旁人赠的。”
钦阮道:“旁人不知晓,当初我祖母还曾说过,这桃花玉镯,乃是当年国公爷寻来送给长乐长公主的,成色极好,连宫中也难得一见此物。”
宋晏宁脚步一顿,她知晓桃花玉镯难寻,竟没想到,江昼竟将此贵重之物赠予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钦阮了然,道:“今日可不得了了,江大人竟没跟你说过吗,姑祖母向来注重礼节,这般若是让她误会,日后可怎办,索性只有江老夫人和虞夫人知晓,旁人都看不出来。”
宋晏宁微怔,方才明白虞嫣此举,江老夫人本就是出声雍州戚氏,格外注重礼节,他们这般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约,自然是犯了江老夫人的忌讳。
宋晏宁就这般满怀心事的回了牡丹园,陆瑜见人魂不守舍的,笑着帮人理了理头发,“怎的魂不守舍的?”
宋晏宁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道:“方才那是哪家夫人和姑娘,怎的从没见过?”
“糊涂了?那是长春侯夫人啊。”陆瑜点点人的脑袋。
宋晏宁道:“竟是长春侯夫人?”
“乞伏朝贡是国之大事,他们也是昨日才到呢,往些时候长春侯夫人来府上下聘书你也在自个院中养病,没见过也正常。”陆瑜指了指长春侯夫人旁边的那位身形高挑些的二八姑娘,“这位就是长春侯的嫡长女。”
宋晏宁明白般的点点头。
陆瑜看了看姑娘,道:“这次长春侯夫人来,也是要将二丫头的婚期商酌定好才回禹州了。”陆瑜叹了口气道:“二丫头一嫁,可就轮到四丫头和三丫头了。她们的婚事我做不得主,想来近日二房也忙不得为两人张罗,倒是你,小半年就及笄了。”
宋晏宁一噎,干巴巴道:“哥哥们都还未成亲,我何须着急。”
谁也没想到,陆瑜倒是没算准,今日宴席一散,在百官休沐之际,圣上的圣旨便下来了,掀起一片哗然。
彼时宋晏宁在几人的伺候下,方绞了发,准备过去用晚膳,白芨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不等宋晏宁开口问,白芨便道:“姑娘,圣上圣旨下来了。”
宋晏宁搁下漱口的茶盏,“怎么说?”
白芨道:“是二老爷的处置,圣上竟将二老爷特赦归家,保留官职!”
宋晏宁惊起,便是茶盏掀翻打湿衣裙也没反应过来,还是岸雨忙拉着宋晏宁的手擦拭水渍,宋晏宁才回神,吩咐道:“快些伺候我更衣!”
宋晏宁原是打算直接过去留风院,才行至亭湖旁边,就见宋晏舸匆匆往闲云堂走,宋晏宁忙唤住人。
宋晏舸回头,见正是宋晏宁,有些皱眉:“怎么也是临近七月了,晚间风凉,怎的就穿了这般纤薄?”
宋晏宁顾不得回道,忙走到人面前:“哥哥可是要去闲云堂,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