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帷帽的女子见人毫无礼节的盯着看,虽隔着帷帽,时旭同见不到她的面容,但也有些嫌恶的往后撤了两步。
时旭同不满的啧了一声,方要上前又在小厮又一次的催促中拐了脚步,自然是正事要紧。
掌柜接过小二手里的帖子,对着两人笑道:“耽搁姑娘正事了,让三喜丫头快些引姑娘上去。”
旁边的丫鬟点点头,没说什么,两人都有些神秘的很。
不等三喜将人送到门前,那隔间的里出来一男子,面色白白的,不见胡须,湖洗楼京都第一食楼,见得人多了,自然知道这人怕是就是宫里的人。
全禄开门见人来了,面上带着殷勤的笑意,“姑娘来了,里边请,主子在里头等着呢。”
三喜止步,见带着帷帽的姑娘点点头,便无声的告辞。
湖洗楼的隔间隐蔽性极好,每处隔间都是不同花种的如意雕花缠枝双开扇门,全禄推开门,躬身道:“姑娘,里面请。”
等小丫鬟也跟着进去,才进屋关上了门。
屋里,程妩掀了帷帽,露出那张明艳的脸,看着前面坐着看似潇洒悠闲的人,勾唇笑道:“五殿下,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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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傅消唇角笑了笑,回道:“程姑娘。”
全禄眼观鼻鼻观心,躬身为程妩添了盏茶,便退回旁边。
傅消神色如常,望着这楼下商贩,汲汲营营,为了那几个铜板早出晚归,但有的人生来就居高位,生来便拥握别人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权势,血统。
傅消看着面前的程家大姑娘,眼底闪过几丝幽色,笑道:“程姑娘差人递信过来,我险些还未认出。”
程妩抿唇,却看着街道两边增了两倍的护军防备说道:“听说七月初一那日,乞伏东胡的皇室便前来大靖朝贡了。”
傅消顺着人说道:“不怪戒备森严些,乞伏与大靖前前后后纠缠百年,圣上自然怕出些什么岔子。”
程妩看了眼人的侧脸道:“殿下近日,倒是与定远侯府走的有些近。”
傅消闻言一笑,眼底有些暗芒:“程姑娘所言何意?”
程妩道:“殿下莫要误会,也只是我家丫鬟偶然遇见全公公常在这湖洗楼买那糕点往平宁街去,而那晏宁县主也极爱这湖洗楼的荷花酥,是以才这般猜测。”
傅消勾唇一笑,有些冷,道:“是吗?”
不等程妩作何反应,傅消回道:“不过程姑娘所言极是,正是某送予县主的。”
程妩闻言心舒一笑,“殿下,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殿下所求,我可以帮殿下。”
傅消道:“哦?程姑娘觉得,我所求何事?”
程妩道:“殿下那日在清荷宴不是有意接近晏宁县主?既殿下意属晏宁县主,我自会帮助殿下。”
傅消目光愣了下来,半眯着眼,道:“程姑娘所言倒是有趣,不知该如何帮啊?”
程妩心思扭转,不待开口,便听闻外头传来几声格外响动的动静,程妩适时噤声。而后,隔壁屋子像是进入了人——
几人都熟悉的女声惊诧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似是那边几人都忘记了关窗,声音时断时续的传来。
时旭同酒劲上头,有些头昏脑涨的,只慢吞吞的回道:“表妹息怒,这宋晏宁同江昼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纯安烦闷道:“天天不是喝花酒就是赌博,怎的你安插的人这般没用,连清玉苑也去不得!”
时旭同被骂了一路也恼了,翻了白眼道:“表妹即嫌弃,怎么不自己安插人进去,那护国公府本就是铜墙铁壁,更遑论江昼的书房,能找到个外院洒扫的就不错了......”
程妩闻言眉心一跳,这不是,纯安吗?这是,胆大包天,在护国公府安插了人手啊。
傅消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瞥了眼暗自思索的程妩,依照这程家大姑娘对江世子的痴迷程度,怕是早出去就将此事告诉江家了。
一位皇宫公主,敢在朝中众臣家中安插眼线,说得轻巧些,只是纯安没脑子。偏偏傅闻知晓了,怕定会将纯安背后的时家算上了,时家有胆子在傅闻信任的亲侄院里安插奸细,还有什么不敢的?
傅消暗自一笑,纯安这蠢货,真是会给时家找事啊。不过,定远侯府,怕是难翻身了,如此,这颗棋子便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了。
傅消猜的不错,程妩回去就去了花厅。江蓠正巧招呼着人布膳,见程妩跨了进来,眼底闪过几丝讶异,招呼人道:“大姑娘来了,先坐会儿,侯爷和几道不消片刻就过来了。”
江蓠旁边的大丫鬟召意面上也闪过几丝诧异,忙吩咐丫鬟伺候程妩净手。
无他,只是武安侯阖府皆知,大姑娘除了初一十五和逢年过节,基本上从不与家中一起用膳,都在自个的院子里,平日甚至连人也见不着。
武安侯一进来见到程妩,面上一喜,笑道:“妩姐儿来了。”
后面的程几道似是被训过,面上带这些不服输的恼意,见到程妩也乖乖的唤了声“阿姐”。
程几道今日被武安侯训了好几次,恼着不愿说话,只有江蓠对程妩时不时的关心几句,偏偏程妩回应的冷淡,也渐渐歇了下来了。
饭后,程几道规矩的跟江蓠见了礼,闷声不吭转身就走,武安侯见状佯装骂道:“这混小子,每日逗鸟赏花,不思进取,还说不得了?”
江蓠拉了人,轻声道:“侯爷。”
武安侯哼了哼。
程妩追上程几道,看着人的背影唤道:“程弟。”程几道回头:“阿姐?”
程妩理了理方才急忙追认走得有些凌乱的珠花,笑道:“我有事同你说。”
程几道微微凝眉,有些疑惑,只见程妩身边的绿珠拿出一张信笺。程几道见状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只听程妩道:“你且多跑一趟,将它交给江世子。”
见程几道面露拒绝,程妩笑道:“你放心,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你且看看上面的内容,十万火急,我一女眷见江世子诸多不便。”
程几道不放心,皱着眉将信展开,果真不是什么抒情的小诗,而是十万火急的事,程几道眉头一紧,道:“稍后我也要去护国公府,我定会亲自交到表兄的手上。”
暮色四合,澄波澹澹芙蓉发,绿岸参参杨柳垂,今日不仅是雷神的诞辰,亦是荷花的生日。晚间宋苡岫得空来宋晏宁的姬云阁,邀宋晏宁一处去拜荷花仙子。见宋晏宁恹恹的还有些惊讶。
宋苡岫将手上的绣的荷花帕子递给宋晏宁,道:“今早就听丫鬟说你去了护国公府,怎的现下精神都没了?”
宋晏宁摇摇头,看样子有些不大愿意说,宋苡月也没多强求多问,笑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荷花自古便是花中君子,今日可是荷花的生日,怎能不去拜一拜?”
宋晏宁笑着应声,身边的执画几人有眼力的忙下去备清酒之类,就摆在姬云阁的小亭里。荷花相貌清丽娇美,品性洁净不染,姑娘家给荷花过生辰,求的也是赐予姑娘家荷花的品性。
宋晏宁思绪杂乱,只暗自把玩着宋苡岫递来的荷花帕子,道:“二姐姐的帕子绣的栩栩如生,竟是越来越好了。”
闻言,宋苡岫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一笑,“七月初一便是乞伏来京都朝贺的日子,长春侯一家也暂时先入了京都,上次见傅公子的主母有些满意我这绣活,我便想着要不要绣些绣品送过去。”
宋晏宁道:“自是可以,只是乞巧节也到了,不若二姐姐等到乞巧节在将绣活给人送过去,也算有个名头。再且,二姐姐还要修补自个儿的嫁衣,可得仔细眼睛。”
闻言宋苡岫也反应过来,绣好嫁衣才是正事,若是时不时的做些绣花给人送过去,到像上赶着似儿的,左右嫁入门楣横绣直绣都行。
宋苡岫正想着,见宋晏宁身后倒了盏茶,视线倒是被宋晏宁手上的粉色玉镯给吸引了去,姐妹俩没什么艳羡之说,宋苡岫当即问道:
“你这粉玉成色竟这般好,早前就听闻这玉若是偏了桃粉,便是桃花玉了。”
闻声宋晏宁搁下茶盏,摸索着打量一番,轻声道:“丞相大人送予我的。”
宋苡岫一惊,手拐到方斟好茶的瓷盏,溅出几滴,也没人管,宋苡岫用锦帕捂着有些压抑而微张的嘴,问道:“江世子?!”
宋晏宁点点头,没啃声。
宋苡岫说了亲,自开春的所有宴会基本就没有赴宴了,身边的丫鬟也是终日跟着宋苡岫守在瑶水居的,哪能知道宴会发生了些什么,是以现下听闻才这般讶异,这江大人名声在外,京都谁人不知?
只是知的多听的多了,也知道这江大人传闻不喜娇气女子,谁料竟跟五妹妹有了纠葛。倒真是说出去,怕是京都众人都会不愿相信的程度。
且这江大人看着冷冰冰端庄整肃,五妹妹又体弱多病要人细心照顾着,这么个性情冷淡的公子,虽学识品行均不差,但难免让宋苡岫担忧,这怎么看也不适合啊。
宋苡岫微微颦了眉,道:“这般说来,声声私下与江世子.......”
宋晏宁忙否认道,“二姐姐放心,我与江大人,始终恪守礼节,从未逾矩.....”
闻言宋苡岫倒是放心了些,道:“这般说来,声声也快及笄了,等二房的三妹妹和四妹妹亲事一订,夫人也该着手相看了。”
知晓是宋苡岫提醒,宋晏宁乖乖点点头,只是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侯府的难关和乞伏朝贺之事揭过。
宋晏宁是没料到江昼竟早就知晓她的动作,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江昼本就是负责监察司台,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
当时听言宋晏宁第一反应是羞愧无地自容,自己那些手段全被人看在眼里,现下细想,江昼当真对她容忍,甚至有些放纵......
她还需要再去护国公府见江昼一趟,今日仓促,她只匆匆的说了长公主和钱嬷嬷真相,并未提醒他必须保住阿善,必须去皇陵一趟。
有时候神话还是可以当真,果真是雷神的诞辰,方才戍时末,便猛风飘电黑云生,江昼一身赤色官袍,夏日衣袍轻薄,被雨水打湿了洇染出更深的颜色。
江昼眉目冷峻,难见的在眉眼间淤了些郁气,长调不敢耽搁,翻身下马,用剑柄扣了扣户部衙署的门扣。
一头发有些许花白的老妇佝偻着身子,嘴上碎碎念着“哪位大人啊......”
“吱呀”一声,老妇见到来人一怔,长调冷着脸将台令举到人的面前,道:“监察司台,提人。”
老妇本是个做伙食的,以为是哪位大人忘记拿了公文回去才折返回来,倒是一时将她吓住了。
老婆子有些结巴:“大,大人,明日休沐,诸位大人都回府了。”
几瞬没人啃声,旁边的牧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招招手带了十数劲衣挂腰牌的人跨进门,路过时道:“婆子放心,我们提的是下人。”
雷声滚滚,婆子有些没听清,各个人高马大带着配剑,哪见过这阵仗,忙缩到门后一角,暗自瞥到门口那还跨在马上的赤色官袍男子,雨大,这大人就这般淋着雨,阴郁着脸。
老婆子暗自打了个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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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京都的雨季来得格外迅猛,方才五六日,就见定湖的水位上涨了不少,残荷滴雨,听取蛙鸣一阵。
清玉苑,长幕端了个铜盆跨进书房,昨夜主子又歇在书房。
长幕递了递棉帕,道:“大人,已将那阿善同云珠安置在一处了。”
江昼眉眼难得一见的有些青黑,想是昨晚没大睡好,称得人有些冷郁。拭了手,那修长如玉的手边将帕子随意挂在小架上,转头淡声问道:“几道送的那信怎么回事?”
长幕想是才想起来,忙道:“回主子,程大姑娘信上说,纯安公主和买了时家买了个公府外院洒扫的小厮,每日向他们汇报清玉苑之事。”
昨日一看着,自然就被牧寻打了剩半条命丢去柴房了,且忙着去户部提人,也忘了同主子回禀。
但这公府如铜墙铁壁,这清玉苑更是固若金汤,便是能买通个外院的小厮,也丝毫见不得清玉苑半分檐角。
江昼冷嗤,冷声道,“找个人多的时辰,将他丢去时府。”
长幕忙应声称是,这是,要闹到圣上那给时家挠挠痒了。
长幕退声走了出去,便见清玉苑的大丫鬟焕英带着人进来,应是端着早膳。
焕英见来人一笑,见了个礼,道:“长幕大哥,世子可是起了?”
长幕点点头,旋即有些微微皱眉,但想起向来负责主子起居膳食的牧折去了汀州接那钱嬷嬷去了,他现下也要忙着去处理那外院洒扫小厮,便也没说什么,只招手让人赶紧去伺候。
焕英面色一喜,带着人身后的一干丫鬟鱼贯而入,进去便见主子正换着衣裳,着了件中衣,简简单单的素色,却仍称得人背型挺拔,身形欣长。听到不寻常的动静,主人回身冷眼。
焕英忙屈膝:“奴婢为主子更衣——”
江昼冷声道:“不必,出去吧。”
焕英身形一闪,见身后的丫鬟已经将膳食摆放妥帖,只好躬身退下,行至门口,焕英像是想起什么,道:“世子,三日后便是二姑娘的及笄礼了,奴婢可要去库房提个头面当做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