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多久,嘈杂声和丫鬟小厮们惊慌失措的声音越近。宋晏宁远远见一行人拐过亭子,径直往这边过来!
岸雨和岸晓站在一边搀着宋晏宁,“姑娘,咱们还是回避些,旁的冲撞了姑娘......”
宋晏宁方要点头,便见打头的人,正是江昼。愣神间,监察司台的人着统一玄色官袍,挎着刀一排排四散而开。
宋晏宁见这些监察司的人虽看着吓人,但却避着物件和妇孺,心下定了定。
江昼见到宋晏宁倒是眉头皱了皱,现下这般荒乱,说白了刀剑不长眼,若是不留神,冲撞了受伤了,惯是不看顾好自个儿。
站在江昼稍稍后头的宋速忙跑着跟上,看着有些瘦削的面上挂着少见的谄笑:“嘿,右丞大人,这便是侯府的花园,留风院还在前面呢。”
说话间瞥见在不远处亭子那边的宋晏宁和几个丫鬟,宋速眼底划过一丝狠辣,提高声音,指着前面那有些病弱的姑娘道:
“大人!这是定远侯独女,许是知道些什么呢,大人大可将之缉压!不怕那宋竭不说实话。”
说完见斜前面的江大人没动作,又看了看身后跟着右丞的几位近卫。
长幕没反应,长调冷冷瞥了一眼宋速,嗤,自作孽不可活的东西。
果然,就见前面的让人微微冷笑一声,有些寒凉,宋速在后方也只能看得见人一角下颌,似有冷意如刀的锋芒。
江昼冷声道:“宋大人,哦不......宋录士,需要你教本官做事?”
声音冷凉,却如寒霜天气般的冰刃,像是要将人刺穿。
虽说对着宋速说话,却连哥正眼也不瞧,仿佛看一眼都是浪费。
宋速被这冷意甚至泛着杀意的言语吓得一颤,跪着道:“大人恕罪,恕罪......是下官嘴贱越矩......”
江昼眼底讥笑,叫他一声宋录士是高看他了,下官?真把自个儿当盘菜了。
不用江昼吩咐,长幕伸手钳住人,皮笑肉不笑道:“宋录士,请下去门外等着吧。”
听着外头传来细微的动静,宋晏宁回头,见母亲带着玉嬷嬷走了过来,宋晏宁忙上前拉住,“母亲怎的来了?”
陆瑜压低声音道:“所说确有准备,到底是你父兄已被收押入了昭狱,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怎的今日入室搜物之事如此让我心慌......”
宋晏宁顿了顿,上一世便是如此,不过来的可不是江昼,而是早已掌了大半兵权的安国公。
宋晏宁拍了拍陆瑜的手:“母亲放心,我们早已有了准备,况且这今日来的是江大人,江大人刚正不阿,定不会让侯府蒙冤。”
前面的话陆瑜也就囫囵听了下,后半句倒是引起了不少注意。
正巧,江昼见陆瑜过来,同宋晏宁站在一处,江昼抬步一顿,还是走了上去——
江昼走到人跟前,陆瑜和宋晏宁已见礼:“江大人。”
江昼同宋晏宁对视一眼,江昼轻咳一声,散了大半的冷意,温声道:“夫人礼重。”
旋即,见陆瑜直起身暗自打量几眼江昼,玉面郎君,虽看着如霜如雪般冷清,眼底确时有些温和的。
江昼道:“还请夫人放心,今日监察司台只是奉命搜查,若有不周指出,还请夫人包涵。”
许是江昼太过客气,让陆瑜也有些受宠若惊,看了眼姑娘和面前绯色官袍冷淡矜贵的大人,两人视线也无甚交集,如同陌生人一般,陆瑜才放下心来,道:
“大人言重,大人今日如何搜查都是应该的。”
江昼看了眼低垂着脑袋的水紫色百褶堆花裙的姑娘,低垂着脑袋,江昼轻笑一声道:“夫人放心,我自会让下头的人注意些。且侯爷和世子现下只是暂时收押昭狱,若是真无证据,自然不消几刻就平安归家了。”
早就听闻江世子学识出挑,没想到品行亦是拔尖的。江昼身居高位,威严亦是深厚,这般话对陆瑜起到了极大的安抚作用。
看着江昼转身过去吩咐人,陆瑜暗叹,果真是难得一见的郎君。
陆瑜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姑娘,自家姑娘眼里水生生的,看着越走越远的郎君看了几眼,陆瑜越看越像这是失落的模样。
诶,难怪声声这般念着,只是看江世子这般目不斜视的模样,分明是没将声声记进眼里。
陆瑜幽叹,捏着绢帕揉了揉额角,实在让人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出自《诗经·卫风·木瓜》。意思是:你将木李投赠我,我拿琼玖作为回报。不是为了答谢你,珍重情谊永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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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纠正一个错误,江昼是傅闻外甥,不是侄子,非常抱歉,之前写错了~(鞠躬~哭泣)相关内容已改正,非常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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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七月二十八,今日京都发生了让人震惊的大事,那宋家二爷当朝检举其弟定远侯叛敌通国,罪证藏于家中主院,圣上震怒,当即将还在朝堂上的定远侯父子押入昭狱。
圣上指派监察司台负责搜查,凡遇通敌物件,立即查杀。
平宁街外站着的百姓绘声绘色,将早上朝堂的风云讲了出来,但靠近定远侯五丈远的地方早已被监察司台带刀的大人围了起来,一干看热闹的人只得在远处窃窃细语。
街边,宋苡绮和宋苡熙分别拉着邱氏,站在街边尽头的柳树边。
邱氏翘首,见前面侯府的门口侍卫森严,因着心慌,额角冒了些细汗。
宋苡熙眼底忐忑,问道:“母亲,是不是,今日之后,侯府便是我们的了?”
这话让邱氏心里像是被敲了一记钟,方才还有一丝的良心谴责,现下全是喜悦和期待,邱氏眼底凉着,抿了抿唇,透出几分无情狠辣。
邱氏拍了拍宋苡熙和宋苡绮的手,道:“自然是,不用今日,一个时辰过后,我们才是侯府的主人。”
宋苡绮心下缓了缓,不用去那小院子了。邱氏接着道:“到时你们父亲官复原职,而我们二房买卖官权只是受了反叛的宋竭指使,被胁迫着才犯下这般错误,只为了帮宋竭培养爪牙。”
两人心底沉了沉,旋即忙不迭的点头。
邱氏笑了笑,有些可怖的云淡风轻,“到时候,四丫头要寻什么五殿下,三丫头要找什么身家好的贵子,都能如愿......”
不待邱氏多说,只见前面那摆了石鼓的门口走出两列带刀侍卫。旋即就见一身绯色官袍的男子如同闲庭碎步一般走了出来,身后一左一右近侍一日抱着个东西——
邱氏自然知晓,那是梨木镶边木匣,装着着宋竭的“罪证”!
旁边的宋苡熙见不远处一身绯色官袍,摆脚白泽凌云,周身气度,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宋苡熙眼底闪过几丝异样,江大人,尚未婚配罢?
不待三人多想,就见站在高阶上的冷面郎君像是看到几人一般。
江昼招了招手。
旁边的侍卫意会,忙整齐有肃跑下去,边挤开围观行人:“监察司台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看着没几息便被围住,邱氏三人一慌,邱氏颤声,看着前面服制高些的监察司卫道:“大人,这......这何意。”
长幕未答话,斜冷了一眼,旋即撤开身,对着越走越近的江昼躬身道:“大人。”
江昼走上前,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慌乱的三人,神情不明,但却是冷极。
宋苡熙见前面面如冠玉的郎君,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细声开口道:“大人,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我们是......”
江昼嘴角升起蔑笑,出声打断:“带走。”
旁边的长幕冷喝一声:“给我拿下!”
邱氏三人惊恐一叫,还没等反应,嘴里就被塞了帕子,绑起来。
旋即,邱氏在挣扎中,眼睛瞥见定远侯府门口那边押着一人出来,赫然是宋速!
邱氏瞳孔睁大!不对!怎的会是这样,明明想在应该被绑着的应该是那群狼心狗肺的人才对!
在邱氏挣扎之间,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长调压着宋竭将人推搡到二房这三个女眷旁边。
长调高声道:“宋速嫁祸污蔑当朝朝廷命官!现押入监察司台,由圣上裁夺!”
渐渐的,百姓间响起了些议论声,无非是宋家二爷坏事做尽还不够,要将兄弟也拉入深渊一道赴死,真是心毒如斯啊......
见人撤走,长幕见还站在远处的大人,拱手道:“大人,可要现下进宫?”
江昼没吭声,长幕顺着人的视线看过去——门口那定远侯家的娇姑娘提着裙摆站在外边,看清人还冲这边笑了笑,姑娘娇俏,笑靥如花。
长幕忙低下头,就听旁边传来江昼温凉的声音:“备马,速速入宫!”
陆瑜走上阶前,见宋晏宁望着街角笑意盈盈,阳光打在脸上,眼底像是盛入了容光。
陆瑜疑惑道:“看什么呢?”
宋晏宁一顿,回头看到了身前的母亲,就见陆瑜早转头吩咐跟上来的玉嬷嬷:“快些备些柳枝桃枝,侯爷和行安到底是去了狱中一趟,得好好去去晦气。”
玉嬷嬷哎哎应声。
陆瑜看着打开的正门,嘱咐王管家:“这门也先别关了,等下好好洒扫一番,用火盆熏熏......”
宋晏宁眼底含着笑意,见陆瑜忙前忙后的来回折腾,上一世被诬陷反叛这个坎,终究是过去了啊。
宣明殿,傅闻看了眼立在殿中的几人。
傅闻看着下面跪着的宋速,眼底阴沉,这人知道他先前的打算,他念在宋苡月堕了孩子的份上,饶他一命。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同时家勾结在一起!
带着玉扳指的手骤然抓起御案上盛满滚茶的盖碗砸了过去。
宋速额角骤然剧痛!旋即温热的血珠缓缓留了下来,宋速颤着身子:“圣上......圣上,饶命!冤枉啊!都是时家公子指使!”
茶水四溅!同样站在大殿中的江昼袍脚溅了不少,白泽刺绣上雪白的毛发有些溅开的浅黄茶渍。
江昼身形不动,垂下的目光冷凉。
傅闻阴着眼,沉声道:“右丞,将人拖下去!仔细审!”
江昼躬身道:“臣遵旨。”身后的鲁长史闻言忙让人压着宋速,带了下去。
傅闻目光一转,看向殿中身长玉立的人身上:“右丞认为宋速所说真假如何?”
江昼眼底晦涩不明,抬眼道:“臣以为,宋速合该安律法处置,但宋速所说,仍需探查。”
傅闻不啃声,探查?怎的探查?但今日即便是宋速拿出物证,也不能将时庭如何,不过是构陷官员对时家来说也只是个不痛不痒的罪名。
时家敢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将自己完整的摘了出来,这般举动,倒是学着他当年......
念及此,傅闻看了眼这个外甥,恭敬站在一边,对他自来十分敬重。
傅闻念及此,顿了顿,道:“舟之办事自来让我放心,对了,上次何故知道时长页贪污而去探查了?”
听了上半句,江昼面上划过一丝讥笑,躬身回道:“回圣上,是臣院里有位嬷嬷老家在直沽,臣许她回去省亲,回来才无意中听说盐价之差。”
傅闻闻言点点头,道:“舟之,你且着手查查,这时家!蓬莱和交州那两处矿山,用作什么了?!”
江昼敛了敛神色,躬身谨言道:“臣,遵旨。”
申时末,日头渐渐西斜,日光透过支起的镂花窗,将外头的竹影零零散散的打投近屋里。
江昼愣着眼,将身上的官袍退下,递给旁边的牧折,道:“拿去扔了。”
牧折一顿,看到摆脚的绣制上有少许滴溅的茶渍,心下了然,除了上头的人,现下谁还有胆子将茶渍溅到世子身上。
牧寻敲了敲门,道:“大人,二姑娘方才过来了。”
江昼皱眉:“她来作甚?”
牧寻道:“属下回绝了,只说大人现下不得空。”牧寻顿了顿,“二姑娘说只是问了一下今日之事,得知定远侯父子和家中女眷无虞之后便离开了。”
江昼心里想着事,也并未觉着不妥,只简单的点了点头,没再多管。
这边定远侯府倒是合意融融,大房听着宋晏舸将这几日的前因后果到来,无不暗自后怕。
刘氏捏着帕子,抚了抚心口道:“幸好侯爷和世子留神,不然过几月便是至哥儿同齐家姑娘成婚,岫姐儿的婚期又在即,这不是作孽吗?!”
难得宋孜认同刘氏所说,家中在年前还有俩桩婚事,二房这般,是要将所有人都毁了!
陆瑜暗叹,兽中最毒虎狼心!
宋老夫人道:“瑜儿,你明日,让人好好收拾一番如意轩和烟云阁,将宋速一家的东西,全部给我收整好。”
听着宋老夫人沉声安排,厅中一干丫鬟心思不住琢磨,老夫人这是要将二房一家给赶出去了。
陆瑜闻声,起身应是。
宋老夫人念着儿孙去狱中待了一遭,也不多啰嗦,训诫众人应心思坦荡、为人正直云云就让几人退下了。
众人告安,宋晏宁行至假山小亭处,见陆瑜带着湘云在一边等着。
宋晏宁上前道:“母亲可是忘了什么要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