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岸晓左右瞄了一眼,带着执月去了月洞门口守着了。
江昼阔步上前,迎身走来的姑娘纳入怀中,狠吸了一口怀里淡淡的桃花香,江昼眼眸幽深,让人酥痒的沉声喃喃道:“声声,瘦了。”
看着人身上还披着厚氅,江昼总算有些面色缓和,还算知道好好顾着身子,江昼眼底闪着幽光,手上有些怜惜的抚了抚宋晏宁额角的碎发。
拉开了些身子,宋晏宁道:“只是冬日天凉,吃的不大多,今日都三月初九了,声声连大人的生辰礼也没送出去......”
今日之后,怕是有些难见,她也得在闺中好好学着掌家,待嫁之仪。
江昼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骨节分明的指间占有般的捏了捏宋晏宁的后颈,惹得人面上浮现几丝红霞。
宋晏宁面红,还是乖乖的没有避开人的手,将旁边四角镂仙鹤的半人高小案桌上摆着的盒子拿起,有些红着面道:“我手艺有些不精,大人勿怪。”
江昼就这宋晏宁的手,将那匣子打开,只见最上方,竟是一件儿叠放齐整的衣袍,月魄色暗纹云锦,上面绣了兰叶修竹同缠枝的如意纹,有些像宋晏宁今日穿的这一身。
宋晏宁有些羞赧,这匹云锦还是上次皇后娘娘赏赐的,是她去请了悦香楼的师傅,做了许久才做得这一身的。
都道生辰应当穿新衣,新的一岁才能辞旧岁迎新岁,驱灾辟邪,最好还能是至亲之人做个一两身衣裳。
宋晏宁同宋晏舸生辰自来都能收到一身陆瑜亲手裁的衣裳,只是江昼身边,江老夫人年事已高,自然没有心力再做一身衣裳。
许是江昼年岁渐长,也不需要这些孩童才能满足的要求,但宋晏宁还是想为江昼的生辰裁身衣裳。
旋即,见江昼的目光放在匣子旁边的红色一物上,宋晏宁轻轻咬了咬樱唇,有些不好意思。
温沉的声音道:“相思子?”眼神原是看着人询问,见到宋晏宁的动作,眼底幽暗一瞬。
宋晏宁轻轻点了点头,是她串的相思子,还不小心扎了手呢。
在宋晏宁面前的江昼却呼吸粗重了一声,旋即,宋晏宁仰脸,正好见面前的光影按了下来。
江昼的丹凤眼很好看,平日看人的时候清清冷冷,若是入了心,就有深深的漩涡,总能让宋晏宁不自觉的溺身进去。
江昼轻笑一声,让宋晏宁耳廓一酥,江昼轻轻唤了一声:“声声......”
清淡的气息扑在了鼻尖,江昼轻轻贴在那樱唇上,眨眼压住眼底的波涛,沉哑着声音道:“声声赠我相思子,我岂敢负相思意。”
宋晏宁眨了眨眼,杏眼氤氲,娇气清媚的姑娘,看着让人有些忍不住想欺负,满足他那有些越矩的私欲。
江昼紧紧捏了一下指骨,克制下来,宋晏宁怀里还抱着的梨花木匣,轻声道:“声声的生辰礼,我甚是喜爱。”
宋晏宁抿了抿嘴,旋即见这个动作仿佛有些什么刻意一般,愣了一下,见江昼眼眸沉沉的看着她,忙错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手上那木匣,这是宋晏宁不大好意思时候的小动作。
姑娘面色红的比外头那垂丝海棠还娇俏,江昼不好再逗她,也生怕她扣匣子扣坏了指甲,从宋晏宁手上接过,拉着人的手问道:“声声串相思子时刻扎到手了?”
宋晏宁只想转移话头,忙点点头,细声道:“指间被扎了好几次......”
江昼闻言,看向手里这如削葱根般的指节,皮肉细嫩,指间还有些透着薄红,串相思子、做衣裳时被扎的指间早已经恢复那完美纤细的模样。
旋即,只见江昼拉着宋晏宁手,一个温凉的问轻轻飘飘如柳絮一般的落在了宋晏宁的指间。
不等宋晏宁挣手,江昼便抬头,轻轻捏了捏,像是有些怜惜,“下次衣裳可以交给下人,不要伤了自己。”
......下次。宋晏宁自然留意道江昼这句话,除了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心下被填满的愉悦。
往后成亲了,自然有下次,下下次......
回去姬云阁的路上,岸晓陡然留意到宋晏宁左手手指指间被丝帕裹着,忙上前拉起人的手,边关切问道:“姑娘,可是何时伤着了?!”
宋晏宁手上一抖,忙护住道了声没有。
只见好像还有丝丝酥麻传来,让宋晏宁有些不清楚是丝帕的经纬摩擦传来的,还是江昼那温凉的一触留下的,让宋晏宁指间还是有些忍不住轻轻一颤。
等回去时候,玉嬷嬷过来,同宋晏宁说道方才在花厅,两家长辈决定的婚事,两人的生辰八字是百年一遇的良缘,合适良辰吉日除了今年的九月十九,便是来年的五月十二了。
听着玉嬷嬷说的话,宋晏宁皱了皱眉,来年五月,还有一年半载呢......
见宋晏宁面上表露,玉嬷嬷暗自好笑,道:“侯爷和老夫人那边自然觉着今年的九月十九,前前后后也只有半年的时间,虽说姑娘的嫁妆豆蔻的时候便已经备着了,只是这成亲三书六礼,各种嫁衣嫁资......”
边听着玉嬷嬷的话,宋晏宁心下越凉,这一年半,太长了。
“这侯爷和老夫人觉着,既是两家接秦晋之好,自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嫁女儿又不是赶女儿,且姑娘年后五月也才破瓜年华,还笑着呢。”
见宋晏宁垂着头不说话,玉嬷嬷不好再逗人,笑道:
“哎呀,姑娘放心。是九月十九的婚期!那江世子是个细心人,早将悦香楼掌柜请来为姑娘裁衣,那头面啊,也是江世子去求了皇后娘娘,让宫里的人预备着呢,就等着明儿姑娘看了样式,就准备打造了......”
宋晏宁眼底闪着光亮,到了杯茶听着玉嬷嬷再说侯爷夸江世子上心,体贴云云,面上笑意藏不住轻笑出来。
九月十九,日子具体起来,宋晏宁才真切的感觉到,她真的真的同江昼走在一起了,将是上表天地,下拜高堂,诉清风明月知,传往事来人晓的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哈哈哈哈成亲啦要成亲啦啦啦啦啦啦
第92章
三秋季节,飒飒金风送爽,桂子飘香,红妆十里。
近日,要说京都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话头,自然是那定远侯府的晏宁县主同护国公府世子江大人这一桩婚事了。
圣上亲赐婚服,皇后礼证,早在两月前纳征的时候,那一百六十六担的聘礼就络绎不绝的从侯府的正门抬了进去,赚足百姓的围观。
旁边说话的夫人看着这平宁街到居华街街铺地的红妆、长长的流水席,笑道,“你有所不知,那聘礼的活鹿,那几箱鲜食果蔬,还是早些时候江大人亲自让人去猎来和各地搜罗的......”
在京都议论的间隙,定远侯府同护国公府早忙中有序的奔走忙活得热火朝天,宋晏宁早就起身沐浴,开面,弄妆,着华服。
姬云阁延至侯府,四处披盖红灯红绸,喜气盛况。时间还尚早,陆瑜忙着招呼事宜,齐婉一大早便带着丫鬟过来姬云阁相帮。
绞面的全人请的是忠勇侯的夫人,面如银盘,笑容和善温婉,见面前乖乖坐着的姑娘,虽还未换上华服,头上也无甚钗饰,却称的人越发清水出芙蓉,难掩殊色。
忠勇侯夫人手持长线,面上带着笑意,分别在宋晏宁光洁的额头,面颊,下巴处弹了三下,唱祝:“上敬天地父母,中祝夫妻和顺,白头到老,下弹子孙满堂.......”
长线绞得面上生疼,宋晏宁忍着疼,认真听着唱祝词,眉梢涌上喜意。
旁边的齐婉见绞面结束,忙让旁边的岸雨上前,从托盘里拿了个如意玉佩,道:“夫人笑纳,讨个吉利。”
忠勇侯夫人笑呵呵的接下,又说了起子的吉祥话。
虽说执月执画擅梳发描妆,但这种时候,陆瑜也不敢让两个小丫头来,几天前就预备着让玉嬷嬷过去梳发,不等陆瑜多说,这皇后身边有经验的梳发嬷嬷就来了。
嬷嬷手巧娴熟,轻易的就挽起个齐整的发髻,凤冠是十日前宫里就差人送来的,凤冠厚重,上头有一对儿衔珠的玉凤,另有一对儿镶珠的如意云蝠步摇,此外还有几支牡丹小簪,雍容华丽。
嬷嬷跟在裴氏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前些时候江世子找娘娘如何精心安排婚事事宜。
当时暗叹这定远侯嫡女实在命好,得冷情冷性的江世子这般上心,今儿近着一看,谈吐得体,尤其这身段,虽瘦却纤侬有度,模样更是数一数二的清媚桃花面,云鬓楚腰,也不难怪江世子惦记这般久要将人纳入院里。
婚服上头是用南海明珠滚摆绣了一圈,莹润光泽,上头宫绣了只凌风而起的凤凰,丝线上乘,流光溢彩,绣着并蒂莲的腰封束起一把纤腰,便是常年跟着宋晏宁的几位丫鬟看着也不住惊艳面红的多瞄了几眼。
嬷嬷替宋晏宁描完眉,笑着叹道:“县主模样生得好看,便是不描妆也是独一份的好相貌。”
宋晏宁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看着格外乖巧。
等人妆梳得差不多,一边的齐婉听了下人过来的汇报,忙进了红绸遍地的內寝,喜气洋洋道:“可是收拾好了?听着那江世子带着迎亲仪仗出了居华街了!”
宋晏宁正带着手镯,旁边的嬷嬷闻言忙使唤岸晓道:“快些端些小些的点心来给你家姑娘,顺便准备漱口的茶水。”
原是出嫁的姑娘是不应当再食,但这晏宁县主病弱些,看着今日是气色养的大好,但还是有些不敢马虎,礼仪规矩也得顾着人的身子。
今儿护国公府热闹,便是跟着江世子这个新郎官去娶亲的都跟着数十人,前头还有江昼亲近的小辈,江三公子江记同武安侯世子程几道。
两人分别着了水华朱色同小红色的圆领锦袍,面色清俊白净,但最吸引百姓的,还是高头大马上跨坐着的新郎官。
白马矫健,上头挂着喜气的红绸,上头的江昼难得着一身正红色,红色锦袍新郎服称得人多了几分容貌昳丽却不女气,玉面俊眉,向来见惯江世子面色清冷的模样,这眉眼缓和,带着的喜意的江世子都让人愣神一瞬。
旋即叽叽喳喳的闹着笑起来,若是这江世子往日也这般温和些,怕是每日去上值都是掷果盈车了。
锣鼓喧天,红绸盖地。宋晏宁方由人搀着盖上盖头,便听着来报信的丫鬟道,姑爷已经过了拦门礼,往正厅去了。
杭绸红盖头上绣着龙凤呈祥的瓜瓞连绵缠枝纹,将宋晏宁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低头也只能看得见脚尖的一方,这让原先分外喜悦的宋晏宁也有些紧张起来。
热闹声越近,旁边稚童笑着道新娘子好看,便是隔着个盖头,也能看得见姑娘纤纤袅袅的身段,漏出那绣了飞凤翎羽的纤手,在红色的称盖下,越发白皙如葱根。
旋即,这只白皙的手被一节骨分明的手接过,主人正是挎着红花,相貌英俊的新郎官。
宋晏宁察觉到手上的人一变,忙稍稍低了眉眼看,正是那熟悉的修长好看的手。
上厅坐着宋老夫人,宋竭和陆瑜,旁边还坐着一干长辈亲属,江昼执着宋晏宁的手,另有玉嬷嬷的搀扶,缓缓跪在了绣墩上。
陆瑜眼眶通红,想来是昨夜也没好睡的,宋竭面色沉静,也能看得出眉宇间半喜半忧。
宋晏宁咽下喉头的哽意:“今朝晏宁,得觅良缘,辞别祖母爹娘,无法膝前尽孝,惟愿祖母爹娘身体康健,年岁无忧。”
话音一落,宋晏宁眼眶不住红了红,这个有祖母、父母兄长的定远侯府,她终是要离开了。
“声声,定要好好的......”陆瑜眼眶里的泪滚了下来,忙用绢帕压了压,同旁边的宋竭互相拍了拍手各自宽慰。
宋老夫人混浊的眼颤了颤,只道:“惟愿你们两人兰芝千载,琴瑟百年。”
宋晏宁同江昼给诸位长辈敬了茶,江昼放开了手,从旁边程几道手中接过亲迎书,郑重的交到了宋竭手上,“小子亲迎,求岳父岳母恩准。”
宋竭搂着泣不成声的陆瑜,颤声道:“准。”
未几,锣鼓再次响起,便是从现下起,宋晏宁除了到夫家,脚也不能沾地,旁边的宋晏舸上前,缓缓屈身,将宋晏宁背起。
宋晏舸常年行军打仗,手臂有力,背脊宽厚安稳,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背着宋晏宁出了正厅,宋晏宁忍着哭,暗自隔着盖头抹了泪,陆瑜的哭声渐远。
宋晏宁回头看,却只能看得见红色的杭绸,什么也瞧不见了。
宋晏舸沉声道:“声声,别回头。”
宋晏宁哑了声音:“哥哥......”
往日很远的一段路,在宋晏舸安稳的背上,却也好像一会儿就过了,宋晏舸将宋晏宁放在那八人抬着的红色挂如意结的大轿上,眼底翻涌着情绪,旋即还是轻轻隔着盖头敲了敲宋晏宁的额头。
“声声,别回头......”
别回头,安喜乐。
新娘花轿不回头,既是一路顺遂,一生坦途之意,也是意在新娘夫妻和顺美满不回娘家。
踢轿门,过火盆,驱除凶邪,新婚夫妻日子美满,府宅兴旺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