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身上带着有麝香香囊的姑娘已经有些脸色发白,想将香囊揪下,站在皇后身边的巧幸已经反应过来,安排着外头的宫人忙将夫人姑娘们看住,尤其是不要让谁借机偷拽东西。
皇后咽了咽声,朗声道:“今日之事突然,但关乎龙嗣,只得劳烦诸位夫人姑娘在此多待片刻......”
寒风寂冷,没过了几刻钟,就有消息过来,娴妃肚子里的皇嗣......没保住。
霎时一亭静寂,同消息一道过来的还有宫中的数位嬷嬷,好在那些御林军只是在腊梅园外候着,有些顾忌着冲撞了这些世家夫人和姑娘。
虞氏嘴唇抖了抖,看向身边三位姑娘道:“快些看看你们香囊可带着些什么了不得的香.....”
宋晏宁忙摇摇头,今儿她香囊带的是上次江矜送的那芙蓉香,丁香菖蒲为辅,都是调和的清香。好赖今儿江矜江悦带着的也是上次江矜送的芙蓉香,四人暂时心下稍稍安定。
龙嗣没了是大事,将参宴的世家夫人和姑娘控制在一处,也怕真有有心之人胆大包天谋害龙嗣。
时间等得久了,在小亭中的围炉无人加炭渐渐熄了下来,灌入的寒风几息之间就带走了剩余的几丝暖意。
凛冽风刺骨,渐渐的落了雪,岸晓伸手捂了捂宋晏宁缩在披风里的手指,岸晓穿得没多御寒,片刻两人的手都是一片冰冰凉凉的。
见姑娘耐不住的轻咳两声,岸晓有些着急,恨不得身形高大些,替人当着寒风:“姑娘方才身子大好,今儿再吹了这烈风,怕是有的罪受了......”
话音未落,就见远处那御林军守着的门口,进来一人,岸晓一愣神,忙轻轻晃了晃背对着出口的宋晏宁,“姑娘,是世子爷!”
见江昼一身春辰色夹绒锦袍外罩汉白玉色的厚披,撑着把夏十八景的油纸伞过来,站在亭子里的诸位夫人姑娘都有些愣神的静了静。
霁月清风的公子站在阶前,收了伞,隔着膝高的红栏,伸手摸了摸新婚妻子的耳侧,不辩神色。
宋晏宁指间冻得有些发青色,江昼伸手捏了捏,是捂不热的冰凉,眉眼冷下来,同他身上落下的冬雪一般不遑多让。
宋晏宁轻咳了一声唤道:“大人......”
隔着红栏站在外面淋雪的男子没回,伸手解了身上的厚披,不顾一亭子讶异的眼神,披在了宋晏宁身上。
宋晏宁皱眉,看着江昼穿的有些少,还淋着雪,有些拒绝道:“大人,我不冷。”
江昼抓着宋晏宁冰凉还妄图解下披风的手,皱了皱眉,“听话。”
宋晏宁不动了。
江昼眼见旁边看着他的二婶和几位妹妹也是冷得有些发抖,眉眼愈冷,看向旁边的一位管事宫女:“怎的不见续炭火?”
声音冰冷,目如冰刃,像是一眼能将人看穿,宫女心下一抖,颤声跪着回道:“回江大人,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们......”
“皇后吩咐你们,将各家夫人姑娘置于此处吹着寒风?”
管事宫女一愣,方要解释,就听江昼冷声道:“都是世家女眷,若是今日查出皇嗣与诸位女眷无关,却让众人在此害了风寒,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宫女是时贵妃的人,知道这责任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好担,是以才这般暗自扣下换炭火的宫人。
江昼这般施威,宫女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让人上来将围炉烧暖些。
未几,亭中再次烧起暖炭。
江昼姑娘着外男的身份,守礼没有跨进亭子,就在宋晏宁旁边的红栏外撑着伞躲雪,宋晏宁烤了炭火,冻僵的手指有些回温。
宋晏宁忙提起过长的披风,到江昼身边道:“大人,我暖了,你快些披上披风。”
江昼拉住宋晏宁解系带的手,见人手上确实有了几分暖意,冷峻的眉眼才缓和不少,江昼道:“披着,你下来,我带你过去。”
江昼朝旁边的虞氏几人点点头,拉起走到身前的小妻子,手上虽烤了炭火,但还是有些凉,江昼握了握手上凉凉的纤手,像是想将热意传给人。
亭子里的诸位夫人姑娘,只能见男子长身玉立,带着旁边纤弱清媚的女子执伞缓缓没入雪景中,渐渐消了身迹。
江昼带着宋晏到了一处后殿,里头正好坐着三殿下和嘉阳公主,江昼朝两人点点头,让身边的宫人给宋晏宁上盏热姜茶。
没等多久,听御医说查出是什么物件儿了,不等宋晏宁多过深思,江昼便拉过宋晏宁,轻声道:“回家了。”
日昳时分,簌簌落下的雪渐渐停了,楠木的马车渐渐出了西皇门,向居华街驶去。
马车里,江昼手上捏着帕子替宋晏宁拭额角的冷汗,眉眼间酝着冷色,时贵妃要让皇后背下谋害皇嗣,得罪各个世家女眷的名头,若是他不赶到,怕是怀里的人再吹上半个时辰的寒风,烧得越发滚烫!
宋晏宁意识昏沉,脑袋重重的,眼皮也重重的,想睁开眼睛却没有丝毫气力,等宋晏宁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宋晏宁动了动手指,不等唤人,就一时嗓子痒得咳了起来,屋外候着的岸雨听见动静忙推门进来,将手上方熬好的汤药搁在小桌前。
上前给咳喘的宋晏宁顺着背,宋晏宁闭着眼,气息平稳才问道:“几时了?”
岸雨给宋晏宁靠了个绣合欢的迎枕:“戍时了。”
不等宋晏宁问,岸雨便道:“世子爷抱着姑娘回来时传了府医,世子爷便一直守着姑娘,方两刻钟前,三殿下来清玉苑找世子爷商议事宜,才出去的。”
宋晏宁有气无力的轻轻嗯了一声,想来三殿下是担心牵连皇后娘娘。宋晏宁用了些热热的汤药和暖胃粥,倦意上来,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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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风寒来势汹汹,等宋晏宁再次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宋晏宁微微睁眼,先是见了那挂在床帐四角的四时花香囊,微微侧头,就见江昼微微斜坐在罗汉榻上,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几张属官呈上的公文。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对身强体壮的男子来说却是有过于热了,是以现下江昼穿了件轻薄的云天蓝绸衣,衣裳泛着盈盈的光泽,称的人风姿冰冷,琼佩珊珊。
宋晏宁往后撑了撑手,想要起身,听着动静,江昼搁下公文走了过来,修长有力的臂弯直接将宋晏宁半抱着起身,“可好些了?”
宋晏宁咽了咽还有些干哑嗓子,倒是不像昨晚那般撕疼了,忙摇头,细声道:“大人,我无碍了。”
听着人的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哑意。
宋晏宁接过江昼递来的温水,问道:“二婶同几位妹妹何时回来的,身子可还爽利?”
江昼:“放心,她们三人都没什么大碍,祖母那边让声声好生修养几日,也不急在这几日请安。”
等用了午膳,江悦江矜两人来了清玉苑,彼时宋晏宁正巧躺得够了,坐在一边小塌上翻看着棋谱。
宋晏宁因着一直呆在寝阁,便也没梳发髻,方才由着江昼为她擦了身,便只穿了件中衣,披着个外氅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听着簌簌的落雪声。
江悦两人见宋晏宁青丝只用了一根玉簪挽起,交领的中衣露出些雪颈,几丝没挽齐整的发丝百年垂在雪颈旁边,面上的病容反而称得美人如梨花娇弱。
宋晏宁笑着招呼两人坐下,又让丫鬟上了些茶水点心。
江悦道:“现下坐在这好似还不真实一般,昨儿可是连母亲也有些吓着了。”
宋晏宁微微颦了眉,问道:“昨儿之事,最后是怎么个处置法?”
江矜幽幽叹了一声,旁边的江悦道:“那丹落小雅不是跳舞时献了枝腊梅给皇后娘娘和娴妃娘娘?”
“那腊梅本没什么关系,只是小雅公主拿着的那梅花用了乞伏的保养鲜花的方子浸泡过,正巧与娴妃这几日用的安胎药相冲,这才下了身子.....圣上为了安抚虞太保和娴妃,将娴妃晋升位份,封为娴贵妃了。”
宋晏宁一顿,虽说丹落小雅是无意为之,但却也是谋害了皇嗣,乞伏这次欲与大靖通商的路还压着不谈,怕是两个邦交越发紧张了。
宋晏宁轻声问道:“那圣上如何处置丹落小雅?”
话音一落,江悦面上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
旁边的江矜接话道:“圣上,给小雅公主封妃了。”
宋晏宁霎时一惊,连手上的点心也没捏住,原来昨日娴贵妃流产时,傅闻一直未现身,正是在一处荒殿里同傅闻颠鸾倒凤!
宋晏宁眉头紧皱,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乞伏臣服之心不诚,谁都能看得出来。傅闻这般护着自己的皇位,怎么就能将同大靖征战数年、隐患颇大的部落的公主纳入后宫?
确实不像是傅闻的作风,今日当朝,张御史等数位官员联合上疏,丹落小雅本不该纳入后宫,败国公主,怎配在天子之侧?更遑论还谋害了娴贵妃肚子里的皇嗣,实在可担大罪!
谁料傅闻一反常态,不顾御史台和列位官员的反对,统统驳回。
而这时,本应该规劝傅闻、管束后宫纪肃的皇后娘娘,却病倒了,请了几日的御医也不见好。这事也慢慢的搁置,最后渐渐的也无甚大臣上疏规劝。
冬日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断,眨眼又是一年岁末。
除夕一大早,方卯时,宋晏宁察觉到身侧有些响动,也跟着睁开了眼。现下还没有掌灯,外头挂在小廊上的灯笼盈盈的烛光影影绰绰,隔着镂花才窗子打进屋里。
烛光照着坐在塌边、系着散了的中衣系结的男子身影有些朦朦胧胧,宋晏宁轻哼一声,移了身子从后面抱住那劲瘦有力的腰腹,迷茫的睡脸枕在男子后背。
江昼方从塌间起身,后背还有些被褥之间余留滚烫,听着后背传来的轻轻的心跳声,温沉有力又让人安心,让本就没彻底醒来的宋晏宁又有些迷糊了。
江昼察觉到小妻子的动作,轻笑一声,让脸贴在后背的宋晏宁也察觉道轻轻震了震。
江昼转身,见宋晏宁身上盖着的锦被滑到纤细的腰间,身上只穿着的系带的鹅黄色小衣,布料可怜的遮着身前的蜜桃,江昼指间动了动,旋即抬手拉过锦被,将身前那似雪中红梅一般的暧昧痕迹一并遮起。
隔着寝被,江昼侧坐着微微附身,吻了吻宋晏宁的光洁的额间,“今日起这般早?”
宋晏宁轻轻点点头,那赤着的双臂再次探出锦被间,就这般揽过男子的脖颈,轻声道:“大人,除夕了,安康喜乐。”
江昼眼底闪着跃光,最后也忍着只吻了吻宋晏宁微启的樱唇,笑道:“嗯,声声也是,平安喜乐。”
前日就停朝了,今日江昼也是要赶早去监察司台安置相关事宜,用不了多久便回来赶着祭祖。
两人胡闹一阵,宋晏宁也有些清醒了,咬了咬微微红润的唇,披了件厚氅便跟着起身,余光见江昼正换着衣裳,宋晏宁忙上前帮男子着衣裳。
男子身形修长,宋晏宁这般站着,勉强能及人的肩颈,微微抬眼,能见人清俊分明的下颌。
宋晏宁心下一动,忙踮脚轻轻用唇碰了下,却不料人正巧低头,落在了人微微凸起的喉结上,唇下的喉结动了动,宋晏宁像是烫着一般忙移开脸,眼神躲躲闪闪的。
江昼像是轻轻啧了一声,喉头动了动,拍了拍宋晏宁的臀,哑沉着嗓音警告道:“卯时了,别胡闹。”
面前的姑娘被江昼这轻佻狎昵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捏着个香囊呆愣,江昼伸手接过香囊,自个儿挂好,捏了捏人红红的耳垂,嘱咐道:“一会儿去了云院穿得暖和些,昨日晚间又落雪了......”
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国公府里的人员多,一大早宋晏宁便穿了件美人蕉色的夹袄和一件绣狸奴滚雪的披风去了了云院给老夫人请了安,而后便跟在虞氏身边,给虞氏安排的除夕家宴打下手。
旁边还跟着一身棠梨夹雪色的袄裙的江悦,梳了个朝云髻,看着越发温婉沉稳。
说来前几日冬至宫宴,皇后娘娘久病尚未好,主持宫宴事宜也是时贵妃负责的。
宋晏宁同江家几人去探看皇后时,有意无意听出皇后娘娘有将江悦指给傅度的意思。
后来虞氏被留在皇后寝宫说了半时辰的话,回来后便盯着江悦的礼仪和管事历练,想来这事八成是成了。
只是皇后娘娘这病托着快月余都不见好,实在有些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将指婚之事耽搁到年后。
虞氏自来都是做事妥帖的,莫说江悦和江矜的嫁妆,便是二房庶女的嫁妆也早按照规矩着手备着了,便是突然来个婚约也好处理。
就在三人说话时,从了云院出来的江矜同夏氏也跟着靠了过来,夏氏手上拿着个汤婆子,穿的实在暖和,看见三人站在小亭外核对晚间膳食用材,笑道:“二嫂嫂怎的不进去坐着,在这吹着寒风,可莫要将身子吹坏了。”
虞氏将单子递给旁边的宋晏宁和江悦,眉眼带笑道:“正巧在外头遇到婆子过来禀报,这才一时没顾上寻个背风处。”
几人说话间,几个丫鬟们抬着些果蔬走了过来,不等人反应,其中一丫鬟直接朝宋晏宁摔了过来,几人惊呼一声——
站在宋晏宁旁边的江矜忙伸手拉住宋晏宁,陡然,江矜脚下踩着丫鬟篮子里滚下的柑橘,两人一时没站稳,在惊呼声中,往旁边的小丛里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