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这半边天下,倒了。
魏琢险些站立不稳,他也顾不上看牧歌一眼,便急匆匆走了。
魏琢走后,牧歌紧抓着被褥的手慢慢松开来,她嘴角微动,浮出了一丝冰凉的笑意。
第005章 吃醋
◎魏琢不喜牧歌与其二弟接触◎
郭策的死,对于魏琢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
郭家没了郭策,顿时成了一盘散沙,郭策的弟弟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不是为了哥哥的死伤心,而是打算谋夺家财,其余的各房也心思各异,郭策的几房小妾,还趁机卷财逃了。
整个郭府都乱成一团。
魏琢到郭府的时候,为了震慑诸人,还当场命人砍了郭策二弟的一条胳膊。
魏琢昨夜一整夜都在外面,连魏王府都没回。
他不在,牧歌倒是睡了个好觉,晨起还多用了一碗南瓜粥。
魏琢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几乎很快就查到,那群对着郭策喊打喊杀的百姓,有一群行伍之人。
这群人做了易容,哪怕是抓了百姓过来一个一个指认,也未必能认清到底是谁。
不过这事,不查也知道是谁干的。
许州内外,除了魏琢的人,剩下的,便是一群忠于齐国忠于陛下的人。
而如今在许州有这个能力,又有这样手段的,唯有孔瑜。
如今四大谋臣少了一个,魏琢身边的另外三位谋臣,都齐聚魏王府,商议郭家的善后事宜。
贾肃道:“臣派出的探子回报,这几日,孔瑜除了上下朝,便没见什么人。他向来不是个安分的,越是如此,便越是可疑。”
贾肃在魏琢的四大谋臣里,排名第二,其智勇双全,也曾在几大战役中立过功。如今郭策死了,贾肃倒是成了魏琢身边最要紧的人。
这排名第三的谋士,名唤程池。此刻,他听了贾肃的话后,亦蹙眉道:“问题是,郭策喜欢王家小娘子这事,连我们都不清楚,孔瑜是如何知晓的,难道郭策身边,有孔瑜的人?”
贾肃道:“这也是一个疑点,我听闻,郭策对那小娘子早就有意,只是一直没着急纳进府里。也不知是怎么着,突然他就要强纳那王家女进门,又赶上事这么巧,他去征粮,就被人围堵。这桩桩件件,未免太过巧合。”
排名第四的谋臣名唤程照,他与程池是堂兄弟。起初他一言不发,这会儿倒是突然问道:“这几日,牧歌公主有何异动啊?”
程照这话一出,贾肃和程池都噤了声。
魏琢如今对那小公主正在兴头上,哪怕贾肃心有怀疑,也没有宣之于口。程照这算是给开了个头。
魏琢沉闷半响,倒也没介意他的无礼,而是径直道:“孤王的人日日都盯着她。她还是那般,不爱说话,整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发呆。”
倒也是有些异动的,昨夜牧歌,似乎心情不错,还特意打扮了一下。
不过这细枝末节的,魏琢并未同他们说。
眼下郭策死都死了,查清是何人所为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郭家这座金山,不能随着郭策的死而丢弃。
魏琢先是看了一眼程照,道:“郭策的丧仪,孤王要亲自为他操办。眼下,城中有不少风言风语,皆言郭策无德。孤王不想他死后还不得安生,这些流言,你需得亲自派人压制。光堵嘴是无用的,你要让百姓们知道,郭策这些年,为朝廷立下了多少功劳,他此番,又是如何被人污蔑的。”
说罢,魏琢又看向了贾肃:“征粮这事,就劳烦贾大人费心了,连同郭家那一堆烂摊子,你也得帮孤王一并收拾了。”
魏琢这才又转向程池:“程池,你需得时刻关注着南方动向,孤王与公主的婚典,不能有半点差池,你可明白?”
程池点头称是。
魏琢不是没有怀疑过牧歌,他也曾在寝房外,偷偷观察了牧歌许久。
可牧歌今天一整日,都在窗前静坐看书,看样子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魏琢也召来了近日侍奉牧歌起居的婢子,那些个婢子都说,公主近来并无任何异动,她来魏王府的时候,身边只带了青尤一个丫头。
青尤那个丫头,魏琢是知道的。做事还算麻利,头脑却不怎么精明,还是个碎嘴子,多话得很。
魏琢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他大概是想多了。
贾肃做事还算是利落,不到半月的功夫,郭家那群烂摊子,便已经被他收拾干净了。
郭家滔天的富贵,到最后也都流入了魏王府。
魏琢对贾肃的处置虽还算满意,可他还是感叹道:“再多的财帛,都是死物。没了郭老,孤王等于断了一臂。”
可魏琢再伤心,死人也不能复活。
郭策的丧礼之后,整个魏王府,都在忙魏王与牧歌公主的婚典事宜。
大红灯笼早就挂上了,府内一派喜气洋洋,连带着魏琢的几个弟弟,也从封地赶回来,参加魏琢的婚典。
魏琢二弟魏修的封地,离许州最近,他自然也是第一个到的。
当年,老魏王还活着的时候,最是看重他们兄弟两个。魏琢和魏修在兄弟几人之中,也最是年长,所以魏修便时常与魏琢争锋。
后来老魏王去了,魏琢接了摄政王之位,魏修便彻底没了机会。
他们兄弟不和,可因是同母所出,魏琢倒也没为难魏修什么。只是一直让人盯着这魏修,防止他再起事端。
这几年,魏修也算是安分,整日里修身养性,日子过得也算是和乐。
魏琢看在老魏王妃的面子上,对这位二弟还算是仁慈,知道他要来,还特意在魏王府收拾了房间,让他先住下。
魏修入住魏王府的那天,青尤也同牧歌提议,说今天天气好,想让牧歌到园子里散散心。
青尤笑吟吟地哄着:“公主整日闷在房里,怕是都要闷坏了吧。公主,其实这魏王府还是挺大挺漂亮的,听说魏王年年都要找人翻修的,园子里眼下还开着紫色的菊花,成片成片的,美得耀眼。”
青尤说完,也不见牧歌有什么表情,便又劝道:“公主,咱们哪怕是出去透透气也好呢。您整日就坐在这里,看到的都是四方的天,奴婢看着都心疼。”
牧歌叹了一声,这才放下手里的书道:“罢了,同你出去看看。”
牧歌到了后园才听人说,老魏王妃是最喜欢秋菊的,魏琢孝顺,哪怕是老魏王妃不在魏王府住,魏琢也会命人精心料理着这些秋菊,若是老魏王妃来了,多看几眼,魏琢也是高兴的。
牧歌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色的曳地长裙,她没有赏菊之心,只站在那颗秋梧桐树下发呆。
魏修行至身侧的时候,牧歌侧首看了他一眼。
魏修见状,露出极温润的笑意,他拱手对着牧歌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臣魏修,拜见公主殿下。”
魏家的儿孙们,各个都不尊陛下,猖狂至极。这魏修难得依规矩行了大礼,竟让牧歌有几分动容。
牧歌也微微点头,对着他回礼:“魏之长,许久不见了。”
魏修微一挑眉,随即笑了:“想不到公主殿下,还记得臣的小字。”
魏修站在风中,看着萧瑟枯黄的梧桐叶,感叹一声道:“说来,臣也是许久没来许州了。尤记得上一次见公主殿下时,公主才方举行及笄礼。还是父王在时,亲自为公主主持的典仪。”
魏修说罢,叹了一声:“不成想,再见面,殿下就要与臣成为一家人了。再过些日子,婚典结束,臣就要叫一声嫂子了。”
牧歌哼笑了一声,没接这话。
魏修见牧歌似有不满之意,便低声问:“难道真如传闻所说,公主殿下,并不愿意嫁给大哥?”
牧歌长袖一甩,坐在石阶上,她轻声开口问:“是吗?还有这样的传言?想必,以魏王的手段,定然还有些浓情蜜意的传言吧?”
魏修低头,微微一笑道:“的确是有,外面都道,年初时,大哥在战场上将公主救了回来。殿下心怀感激,愿以身相许。”
魏修说完这话,便仔细打量着牧歌的神色。
然而牧歌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似乎也没打算反驳。
秋风吹起牧歌前额的碎发,她微垂着头,魏修只能看到她细长浓密的眼睫,一眨一眨……
仿佛只有这般,才能让人知晓,这个人还是活着的。
魏修尤记得,三年前他在宫中参加小公主成年礼时,牧歌公主面上的笑容,是那般欢快肆意。
这才几年光景,便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清冷的美人,似乎更加惹人心动。小公主只是微微抬头,轻飘飘看了魏修一眼……可就这一眼,就让魏修平静的心,翻云覆雨。
也怪不得魏琢那般不近女色的人,用尽手段也要将小公主娶回来。
这般丽色,连魏修也别不开眼。
牧歌只坐了片刻儿,便觉得外面风凉,她起身之时,险些被脚下的树枝绊倒,而魏修反应迅速,立刻便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没事吧?”
牧歌是扭到脚了,她眉心微蹙,下意识便蹲下身去。
而她的一只手臂,还被魏修拽着……
偏逢此时,魏琢站在不远处,面色阴寒地望着他们。
站在魏琢的角度,此刻牧歌与魏修之间是极亲密的。
魏琢冷声开口:“牧歌,到孤王这边来。”
且不说牧歌本就不愿听魏琢的话,再者现下她这脚,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骨头了,竟疼得她头皮发紧。
而魏琢见到魏修扶着牧歌的那只手,怒气更甚:“牧歌,别让孤王说第二遍。惹怒孤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原本这几日,魏琢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闷着小公主也不是好事。连府上侍奉多年的婆子都劝他,若想得到女人的心,还是得哄着她、宠着她。
小公主身子娇弱,婆子还劝魏琢,在那方面事上,也要温柔一些,莫要伤了小公主。
魏琢听进去了,也想过要改,想过以后尽量捧着她、纵着她。
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的话,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魏琢那语气,那脸色,分明就是在威胁牧歌。
牧歌想,后果吗?还能是什么后果,魏琢惯会在夜里折磨她,每每都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有话说:
魏琢很强,各方面都很强那种。
第006章 狗贼
◎你方才明明答应我,白日里不会这样。◎
魏修始终扶着牧歌,他看见兄长那要吃人的眼神,正要替牧歌开口解释几句,魏琢便径直上前,从魏修手里一把拉过牧歌,然后将人扛在背上,怒气汹汹地离开。
魏修眼皮一跳,直觉不好。
他和魏琢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这个大哥是什么样的火爆性子,他清楚得很。
魏修害怕小公主吃苦头,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而魏琢也不顾牧歌的央求和抗议,一路扛着人大跨步往寝院走。
魏琢本就长得高大,又自幼习武射箭,牧歌被他钳制住的时候,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进了寝屋,魏琢直接将案桌上的竹简扫落,将小公主按在桌上,直接便去扯她的衣摆。
那才刚刚做好,牧歌只穿过一次的白色长裙,片刻之间就被魏琢扯了个粉碎。
牧歌起初还同他解释了一句,她说她脚疼,可是魏琢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想理会,他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半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牧歌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任由魏琢动作。
魏琢性子急躁,方才进寝屋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关门。
魏修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竟直接撞上了这等场面。
站在魏修的角度,他可以清晰得看到小公主细长白皙的小腿,以及那压抑到让人心疼的抽泣声。
魏修脸色一白,他下意识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门外的花盆,发出轰的一声响。
魏琢听到动静,这才回神,等他看清楚门外之人是魏修的时候,魏琢的脸色更加阴沉。
不过好在,魏琢还是扯开长袍,将小公主紧紧护在怀里。
牧歌也察觉到方才之事被人看到听到,下意识就往魏琢怀里缩。
委身给这魏琢狗贼,已经让牧歌够屈辱了。如今让旁人看到她这副惨状,她真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牧歌脚腕上的疼痛加剧,汗水随着额间滑落,她并非是依赖魏琢,而是这种时候,她不得不靠着点什么东西,来缓解此刻的疼痛。
而偏偏就是小公主这样细微的小动作,一下子就消减了魏琢的怒气。
魏修在门外躬身作礼:“兄长恕罪,吾是怕兄长误会,所以特意赶来解释。方才,公主殿下扭了脚,吾只是扶了一把,并无他意。”
魏琢冷哼一声,声音极有压迫力:“她是孤王的妻,是你的嫂子。孤王以为,这几年你在封地已经学乖了,没想到,竟然还是喜欢觊觎本属于孤王的东西。”
魏修惊得跪地:“魏王恕罪,臣绝无此意。”
魏琢懒得同他废话,一甩手道:“滚,以后孤王的院子,你不许踏进半步。”
魏修连忙起身告退。
待婢子们将门关紧,魏琢才将人打横抱起,轻缓地放到了榻上。
魏琢径直去看她的脚腕,牧歌这会儿疼得发抖,只是那双倔强的眼睛,却还像是不服输一般,奶凶奶凶地瞪着魏琢。
其实牧歌什么样子,魏琢都喜欢。她凶起来的时候,魏琢更是觉得可爱极了。
“先别动,孤王看看你的脚,是不是骨头错位了。”
魏琢脱掉她的袜,刚一按住她的脚腕,牧歌便疼得嘶了一声。
魏琢的手劲尽量轻缓,然后他闷声道:“摸着像是骨头错位了,这个不难,给你扭回去就好。”
说罢,魏琢抬起头看着牧歌,笑着问道:“方才孤王那样对你,是不是都要气死了?”
牧歌想,这个狗贼,他居然还有脸问。
她实在是忍不住想骂魏琢几句,谁知下一刻,魏琢便直接用力,将她的骨头正了回去。
牧歌惊得叫了一声,魏琢赶紧哄道:“好了,孤王方才就是不想让你把注意力放在脚腕上。”魏琢说完,一抬头便对上了小公主那双含泪的眼:“你别哭啊,你动一动,看看是不是不疼了?”
牧歌吸了吸鼻子,这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腕,果真是不疼了。
牧歌没想到,魏琢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魏琢看到她那眼神,便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耐心地解释道:“在军营里,也不能事事都指望着军医。再说行军在外,总有伤到这伤到那的时候,一般这点小伤,孤王自己就能给治了。”
牧歌不说话了。
战场艰险,从前牧歌跟着父皇逃亡的时候,也曾有幸见识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