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这几日除了背书刷题,满脑子想的便是速食了。
没错,她打算发明一套赶考速食。
说到素食立马想起了泡面,但这东西没营养,吃个两三顿的还凑合,五天,少说也得准备十顿饭,别说小孩了,她一个大人整日吃泡面都顶不住林夏拿出一张纸,研着墨念念有词,拿起笔依次写下,豆粉、芝麻糊、蔬菜干、泡面、豆干、果干、坚果…… 蛋白质,碳水,维生素都有了,撑个五天,应该没问题。
瞧了瞧,林夏又拿笔把豆干勾了。
天太热,怕是放不住。若是不小心吃了变质的东西闹肚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林夏把需要做的东西告诉了清明。
去往县城上香之后,林氏、清明的心态明显好了许多。听明白林夏的要求后,清明赶紧着手准备,之后几日除了看书,一群人的时间便用于学习如何制作简单的饭了,只要会烧水泡一泡便是。
十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大河村离县里毕竟也有些距离,考试前一日一群人便装好东西,驾着车往烧烤店去了。
春朗早已等待许久,抱着好久不见的闺女一阵稀罕。
县里的人格外多,街上多是身着长衫,背着书箱前来赶考的女子,烧烤店今儿过了晌午便闭门了。
刘济青不知从哪儿得知林夏也要赴考的消息,硬是要拽着人住到自己家里,盛情难却,林夏只得承诺考完后到她家里抵足共眠。
这次来赶考林家一共是四人。
林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团子天然懵懂,只知是一场不知模拟了多少次的考试,林进安一向跟只狐狸一样,面上总是瞧不出情绪,秀玉则是东张西望,四处瞧着街景,他纯属是来凑个热闹。
本该紧张的气氛,便半分也无了。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一大早绚烂的阳光便让人睁不开眼,林夏却片刻不敢放松,凭着上辈子大考小考十多年的经验,硬是让一行人多带了几件厚的衣服。
逢大考必下雨,有备无患。
团子跟在林夏身后懵懂的看着四周,白发苍苍的老头念念有词的站在她身后。
林夏姐姐说他们要排队进场了,她要一个人在考场里待够五天,等把五张卷子都写完,他就又可以出来到母亲店里吃烤肉了,他最爱母亲做的烤肉了。
门口查验的人员看到眨巴着眼睛的小团子,正要皱着眉强调小孩不得入内,却倏地看到了她身后背着的包袱,了然这也是此次考生。
虽不知水平如何,那女子笑着看了看,感慨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团子父母的身契在林夏手里,律法上是仆,团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民,春朗没有姓,便以林姓自居,求着林夏给团子取了个大名,林夏想了想,大笔一挥,“天佑”。
听着挺土的,春朗,清明二人却极是喜欢。查验之人在林天佑三字旁打了个圈,又招呼两旁捕快查验行李后放几人进去,她们的行李不少,可跟旁人比起来也不算扎眼。
几人拿着号牌寻找号舍,团子本来兴冲冲的打算五日后与父母团聚,眼下也被紧张的气氛感染。
林夏摸了摸她头上扎的小丸子,团子仰头瞧着这个姐姐一如往常的笑,又安下心来。
她走到自己的号舍,小大人一般记着林夏姐姐的叮嘱,把东西归置好。
一张坑坑洼洼的桌子,身后三块木板拼起来的小床,破旧的瓦片……瞧得人直皱眉。
开考的锣声响起,官员下发试卷,小孩儿把准备好的木板铺在桌上,正襟危坐。对面的考生瞧着这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小孩,有的满脸兴味,有的漠不关心,小姑娘倒是丝毫不介意。
她在做事时出乎意料的专注,拿到自己的卷子检查了一遍之后,便提笔作答了。
……林姐姐骗人,这题哪有她说的那么难!
鹿一样的眼睛,惊诧着瞪得溜圆,小姑娘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一字一句的读题,一笔一划的作答,生怕是自己看错了题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檐上的瓦片已经有些漏了,午间猛烈的阳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映在白色的卷子上,刺的人眼睛生疼。
小姑娘揉揉眼睛又摸摸肚子,皱着小眉头叹了口气,她饿了。
年岁这么小便来赶考的孩子,考官自然稀奇,经过团子号舍前女人总要停留一两步,瞧瞧团子的卷子。
眼下考官又一次经过却闻到一阵引得人直淌口水的香浓味道。
小姑娘正撅着屁股烧火,锅里面煮着白白的面条,她先是拿开罐子,挖了一勺红色粉末撒到了锅里,顿时香辣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锅里咽了咽口水,又不情不愿的转身从另外一个包里拿出了些干菜,撕开丢进去两块。
林姐姐和爹爹百般嘱咐,吃面时一定要把菜干放进去一些,不然日后便再不给他吃了。
不爱吃菜的团子,一脸愁苦的看着漂浮在汤里的绿色菜干,不到一会儿面和菜便都软了,团子忽然感觉到一道阴影罩在自己头上,她抬头一看,却是不知何时离去的考官大人。
泡面霸道的香味在号舍里乱窜,周边的考生啃着干粮,心有戚戚的咽了咽口水。
考官吩咐随性的人把饭盒给他拿进来。三菜一汤,考官去瞧着面前的饭碗,却有些食不下咽。
第五十四章
日头渐渐向西沉去, 光芒将大地染的一片金黄,考场窗户靠上小而窄,下午采光不佳, 很快, 室内光线便昏暗了下来。
几名考生纷纷点起烛火,奋笔疾书。
林夏眨眨酸涩的眼睛,放下了手中的笔, 她是个一认真做起事来便全然不顾时间的性子, 眼下倒是专心致志把卷子答完了,却把自己弄得饥肠辘辘。
考场内光线有些昏暗了, 林夏点着灯打算煮一锅面, 暖乎乎的吃上一碗,一觉睡醒交卷便是。
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寂静的考场中显得格外明显。
对面的考生们无暇他顾,每一日的试卷都要在次日巳时交, 试卷内容庞杂,体量并不算小。
拿带来的油纸盖好试卷,熄了蜡烛,林夏便上床休息了。
该说不说,考场这样的环境,若说能休息好那是不可能的, 四周时不时便有试卷翻动的声音、官差换班的声音,考生开回走动的声音……
林夏一向粘枕头就着,和对这考试压根不上心的秀玉二人成了一众紧张兮兮赶考的人中两个睡得格外香甜的异类。
另一边的团子小大人似的长舒一口气,放下爱, 也按部就班的上床休息了。
几人中最惨的大约是林进安了, 她本就是个觉轻的, 眼下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是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其实第一日还好,考场里人多繁杂,自然是什么奇葩都有的,后面几日必然有人答题并不理想,大约是秉着一种损人不利己的信念,便要深夜弄鬼了。
虽然有考场纪律约束无法制造些旁的动静,可让身边的考生都睡不了觉,便是轻而易举了。打个喷嚏,咳嗽几声,摔了东西之类的,考官又不能说对方喧哗,遇到这点下作事儿也只能自认倒霉。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到第三天晚上,零零散散的几个考生,果然开始做鬼,方才有些睡意,耳边便响起不小的动静。即便是是林夏这样沾枕头就睡的性子,也被扰的睡意全无。
林夏索性坐起了身,喝了个哈欠,看着卷子上毫无头绪的题开始头痛。
草稿纸是没有的,但不得不说深夜里人的脑子就是好使,林夏盯了半个时辰,渐渐有了头绪,捋顺后提笔一字一句写了下来。
卷子答完已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夜晚的蝉鸣声小了许多,那几个捣乱的人约莫也已经睡去了,考场里静悄悄的,不知为何,今天晚上有些凉,又套了件外衫。林夏铺好油纸放下笔,上床休息了,第二日连开考的锣声都没听到,林夏直接一觉睡到了交卷。
对面的考生神情复杂,瞧着有些同情却又有些幸灾乐祸,题已经做完的林夏,在一堆此起彼伏的喷嚏声中深感莫名其妙。
熬过第三日晚上,第四日晚就好多了,毕竟只剩最后一日,第五日巳时交了卷,便得已离开考场了。
林夏索性又开始挑灯夜战,却不妨后半夜开始下雨了,雨势还不小,硕大的雨滴坠落在破旧的瓦片上,一声又一声,听的人心头直颤。
考场日久失修,不少号舍漏雨了,考生瞧着滴落在试卷上的雨水和已经晕开的字迹欲哭无泪,悲愤不已。
另一边的团子倒是规规矩矩,按着林夏的嘱托,该吃吃,该睡睡,该做题做题。
他的座位离考官最近,这么小的孩子,考官也的确好奇,时而便走到他跟前瞧他作答。瞧这孩子进退有度,举止得体,考官难免心生喜爱。
于是最后一日上午小孩儿睡到开考锣声响起却依旧没睁眼时,考官特意走到跟前叫醒了她。
团子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幅云里雾里的模样,考官却是看着团子桌上的油纸满眼赞赏。这一场雨怕是令不少人只能三年后再来,这孩子年岁小,自然不可能是她的主意,但这孩子的家人,却撑的一句心思妥帖缜密了。
考生坐在宿舍里等待着官差把卷子收走,随着一声铜锣声响,三年一次的考试结束。
考生三三两两往考场外走去,不少人刚出考场便苍白着脸,软倒在地,很快被家里人扶走。
林夏几人瞧着却是状态都不错,当然,除了林进安,这可怜的姑娘,没一天睡着的,如今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活像个被吸干了的倒霉蛋。不过她这副样子才是考场常态。
春朗驾着马车在考场外等着,见一行人出来了,赶忙打招呼往这边走。
“家里已经烧好了水。我还做了些软和、好克化的吃食,回去好好洗漱一番,吃的饱饱的睡一觉,这次也是遭了大罪了。”
说着,春朗抱起团子摸着小孩的头,小孩软软的靠在母亲肩上,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一行人正要走,却见身后身着长衫的女子走了过来,林夏转头一瞧,却是自己斜对面的考生。
“姑娘留步。”
女子脸色苍白,被小厮搀着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原来是瞧中了林夏在考场上的吃食。
林夏挑挑眉,泡面的生意她没打算做,毕竟这东西造价昂贵,适用范围又小。林夏索性将大致做法直接告诉了女子。
女子愣了下,笑着直接说,在考场实在被馋坏了,自己想把那面的调料方子买下来。
林夏也笑了,“那就明日吧,来城中的秘制烧烤铺交易”。
两人都已没有精力,三言两语敲定事情后便告辞。
烧烤铺里春朗做了许多好吃的,疙瘩汤,蒸蛋、馄饨、白粥……清淡的食物正和几人的胃口,泡面这东西香味浓郁,引人垂涎,但却实实在不宜多吃。
林进安仓促吃了一点东西直接回屋,一头栽在了床上。
剩下几人好生洗漱了一番,都松了口气。各自回房安睡了,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将近午时。
昨日要买方子的小姐派了下人过来,林夏把方子写了下来,以八十两银卖了出去。
瞧着几人的身体都没什么大碍,春朗终于松了口气,她也是这几日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不少人考试出来后伤了身体缠绵病榻的。
她也没指望团子能考得什么功名,最初林夏要团子去识字读书时春朗极是开心,毕竟这年头能认个字儿不做睁眼瞎,着实也算上辈子积福,而考功名这种祖坟上冒烟的事儿,着实不是她能肖想的,眼下自己闺女能进一次考场,她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虽然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但春朗笑的开怀,只觉得团子给他光宗耀祖了。
林夏也松了口气,考前的气氛太凝重他一个新婚没几天的人,支撑着着实有些辛苦。
不一会儿,又听得敲门声,只见刘济青身着身着红蓝相间的官差服,提着两个坛子走了进来。
女子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英气,通身几分正气凛然的气概,只眼下却似乎有些疲惫,她笑着说道。
“也不知为何,每次瞧见那些读书人走出来,两条腿都直打晃,想来那里面怕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去南街铺子买了几份鸽子汤,你们都起来喝了补一补。”
林夏笑笑接下了她的好意。
“还有一件事儿,你们前些日子备考,我没好意思打搅。前几日我和小草订婚了。婚期定在入秋,到时天儿也凉快些,你们都来热闹热闹。”
林夏结婚时,刘济青带着一帮子捕快没少去给她帮忙。托刘济青的福,林夏在村子里。地位虽算不上水涨船高。这也是肉眼可见的没人找事儿了。
“云安知道了定然高兴。”林夏笑道。
“只是姐姐也要保重身体才是,我瞧着你眉宇间有些疲惫,是最近公事太忙?”
“唉”,刘济青放下腰刀,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前不久那个案子。”
“那个镇上男子莫名失踪的案子?花楼里竟无任何线索?”不应该啊,林夏喃喃自语。
“线索自然是有的,只是花楼那地方,老鸨张嘴前便能绕无数个心眼子,我多方打听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前段时间花楼已经失踪了三名男子。”
“这三名男子可有何共同之处?亦或是接待过相同的客人?”
刘济青略带赞赏的看着林夏,“你是有这个天分的,过来同我一起办差吧。”
林夏笑了笑。
“那三位男子都曾被接去一个有权有势的女子家里,那女子是县里恶名昭著的家伙。”
“这差姐姐办不下去了?”林夏笑着问道。
“啧,我怎么总觉得你幸灾乐祸呢?你怎么知道我这差事就办不下去了。”
“既是臭名昭著又有明显的可疑之处,却还安然无事,姐姐又满面愁容,提起那人恨得咬牙切齿,明摆着调查受阻了。”
“是呀”,刘济青实在气得慌,“那家里推出一个下人顶包,都查到她头上了,实在叫人憋屈的慌。”
“此事县官大人……”林夏沉默片刻问道。
“还说呢,官官相护!真他爹的都不要脸了!便是县官大人拦我,若非如此,我早冲进去他们家拿了那女人了事。”
“啧,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林夏叹道。
“姐姐想拿那女人?”
“那么多男子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八成怕是已经……街里街坊平时对我不错,眼下杀人凶手就在眼前,我却拿她没有办法!也不知日后还有多少人要命丧她手!”刘济青说着,怒意难消,狠狠拍了拍桌子。
“那姐姐眼下可有法子?”
刘济青瞧着更是颓丧。
“别无他法,眼下只能叫县里的男子少出门,除此以外,便是离那女人府中远些,可只有做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林夏顿了顿,刘济青是个耿直不绕弯子的性子,她这法子并不正派,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