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听鬼故事——卿顾我【完结】
时间:2023-04-16 23:06:59

  他呼吸乱了,心里疼,巨疼。他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越发喘不过气,得杀死他。杀死他,把她抢回来。他颤抖着吻她,毫无办法,绝望地看着她,可她还在说,换气的途中颤颤地挣扎着,卑微地求他。
  “别把我给他……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她一边哭一边抖,声音细碎地不成句。她从未这样过,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矜娇的,傲气的。他听懂了,眼底泛了血红,似乎要浸染了眼泪一起掉落出来。
  他颤抖着把她从他亲手包裹的锦被中释放出来,她终于获得自由,扑到他身上,细细地喘着气,深深地望着他,然后伸手扯他的衣服。
  他们没有吹灯,屋内澄黄的,亮堂的。动情的眸子映出对方的身影,眼睛不眨地对视,要把对方刻在骨血里的架势。
  他将她压在温软的锦被上,温驯地急切地将她从那件华丽的嫁衣中寻出来。她配合着扬起头,一串泪珠顺着脖颈沾湿了衣领,正红的潮湿的衣料很快就褪去,白玉般娇嫩的肌肤映在烛火中。
  她又觉得冷,蹙起眉缩到他怀中,又喊他的名字。
  他总是应着她,十几次,几十次也没有不耐,直到他低头吻她,所有呼唤都交织在错落的呼吸声中。
  皱皱巴巴的衣料滑落榻下,他温柔地与她十指交扣。那瞬间谁都未曾合眼,酒气不知是否散去,但两人都清醒着,或者是强撑着没有彻底沦陷。
  得记住啊,痛苦也好,欢愉也罢,都得明明白白地记住啊。
  天亮之后,再也不会有了。
  泪水混合着汗水滚落,顺着他的下巴落到她颈窝。她被烫得轻颤,但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却弯起来,笑盈盈的。将他尽数纳入其中。望着他。她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不会再忘记了。
  她要生生世世,要下一个来世,她也一定能找到他。
  姜乾风风火火地冲入渡月坊,秦小曲坐在通往二楼的木梯上,一双狐狸眼静静地望向他。
  姜乾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渡月坊,急切道:“莹莹呢?”
  秦小曲朝他露出一个孱弱无力的笑:“三郎,我不该唤你来的。你得等今夜过去,再带她离开。”
  姜乾被她笑得心中稍惊,蹙着眉抬步走上楼梯,拉开她径自往二层走去。秦小曲身子轻,力气却不小,攀着他的手臂往后一带,指尖没有热意,生生停住了他的脚步。
  姜乾甩开她的手臂,有些愤怒地转头望着她:“秦小曲,要是她在这儿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秦小曲笑了,毫无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睛,目光中带了几分明灭不定的情谊。
  “三郎,陪我喝点酒吧。”她小声恳求他。
  姜乾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顷刻间又移开,他沉着脸往二楼走,却听身后秦小曲轻声道:“盛齐也在。”
  姜乾脚步一顿,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却踌躇着没有别的动作了。
  秦小曲接着说:“她要嫁人了,嫁给不喜欢的人了,对么?”
  姜乾回头,面色不虞地低头望着她。她站在楼梯下,表情淡淡的,雾蒙蒙的眼睛,那小巧的尖下巴因着仰头的动作显得越发可怜,像猫,也像狐狸。
  姜乾有些心软了,神色却不变,移开目光,近乎喃喃地开口:“我不会让她出嫁的。”
  秦小曲眨了眨眼,小声问道:“你有办法吗?”两人相对无言,她又无奈地笑了起来,“你没有办法……但是我有。”
  姜乾蹙眉望着她,没有开口多言。秦小曲安静地看着他,仿佛对他的沉默,以及那不惜得对她多说半句话的样子习以为常。
  然后,她又露出那种让他心软的神情,娇滴滴地求他:“三郎,陪我喝点酒吧。”她重复道,“陪我喝点酒,我告诉你那个办法。”
  姜乾皱眉与她对视片刻,随即抬脚下楼,习惯性地往一个靠窗的位子走去。
  姜乾落座不久,秦小曲就端着一壶温酒掀帘进来。她安安静静地替他斟酒,又伸手将那青玉的酒盏规规矩矩地放在他掌心。
  她掀起眼皮,柔柔地抬眼望着他,见他将一盏酒饮尽,才微笑着问他:“三郎,莹莹就是福安公主。对吗?”
  “你也看到那些画像了?”姜乾干笑了一声,有些恼恨又有些难受地盯着她。片刻后,他抬手捏起她的下巴,指尖重了几分力,在她白嫩的皮肤上落了一个红印,“后悔了?”
  他挑眉望向她,恨恨道:“秦小曲,我早说过。给你那些钱,不是为了让你当老|鸨的。”他顿了顿,哑着声音,“你要是早点想清楚,现在该是我的妻。”
  秦小曲任他抬着她的脸,神情乖顺,却又有些说不出的蹊跷。姜乾皱眉与她对视,眼神里含了几分探究。
  秦小曲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探过身就要吻他。她微凉的唇蹭过他的下巴,随即被他用力地推开。
  她跌回桌前,手肘重重地磕在桌案上。她不娇气,也不喊疼,只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姜乾果然又心软了,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右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扶她。
  秦小曲静静地望着他,片刻后低低说了声:“不后悔。”
  姜乾一怔,脸色又阴沉下来,他望着她,那懊悔消失了,显出几分憎恶,“我就那么差劲?你就那么讨厌我?”他生硬地问她,“到现在,我比不上……你躺在那些油腻男人身下换来的银子?”
  秦小曲没再回答,撑着桌子仰头朝他淡淡地笑,轻声道:“对不起呀。”
  姜乾眼神泛起几分恍惚,昏迷前的那个瞬间,还用怨憎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秦小曲抿了抿唇,怔怔地看着姜乾倒在桌案前的席榻上。她缓缓爬起身,蹭到他身边,从他的衣襟中摸出一块玉质的令牌。
  她将那令牌小心翼翼地藏入衣袖中,随后俯下身凑近他身旁。秦小曲长长的睫毛翕动着,狐狸眼中含了几分深切的情谊,欲言又止的,可最后只字未吐。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披上那件黛色的斗篷,快步消失在渡月坊的门外。
  深秋了,天亮得也晚。但仰头时,她看见东面的天际已经泛起一抹难以名状的异色。那是一条接连着深紫色和橙黄的色带,它的出现预示着黑夜的结束,黎明的到来。
  它预示着时间无情的流逝,是岁月留下的,永不停歇的脚印。
  秦小曲深吸了一口气,紧握住那块从姜乾那里偷出的令牌,翻上他的马,朝姜国的王宫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小曲,我的狐狸宝宝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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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故国旧事 十三
  ◎“奴愿意替嫁。”◎
  秦小曲跪在殿内, 身子佝偻着缩成极小的一团。她跪伏于地上,听到沙漏细碎的声响于耳畔回荡,晨光透过雕花窗缝照到她的裙摆旁。
  在这片寂静中, 她心想, 原来王宫是这个样子啊。
  “秦小曲。”姜国的国君坐在御案前,沉思着望向地上匍匐的少女,“你抬起头。”
  她依言抬头, 目光扫过案上那块白玉的令牌, 竟微微放松下来。秦小曲勾起唇角,眸中含着挥而不去的婉媚之态, 那是浸染风月多年才能沾染上的风情。
  国君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块令牌, 有些头疼地皱起眉。那姿态简直就是个老父亲,准备着手处理儿子在外一时风月留下的烂账:“这混账干了什么糊涂事?”
  秦小曲眨了眨眼,眉间一动,忽然笑开了:“奴不是为了三殿下来的, 三殿下没有做任何事。”
  国君正烦躁地将令牌往桌案远处推,闻言却停住了动作,有些诧异地望着秦小曲。
  秦小曲恭顺而诚恳地道:“奴是为了长公主来的。”她咬了咬唇,字斟句酌地补充道,“为了长公主的婚事来的。”
  国君表情几分怔忪,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说下去。”
  秦小曲将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她小声道:“王上,奴愿意替嫁。”
  沉默,漫长而压抑的沉默之后,国君开口了, 语气中满是探究:“你究竟是谁?想要什么?”
  姜乾并不是糊涂人, 若是个与他一度春宵的普通花楼女子, 是决计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宫闱秘闻,更不可能有这番胆色说出这种话。
  秦小曲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那御案后的君王,声音却极其平淡:“奴生于渡月花楼,生父不详。奴的生母……花名为青舞。”
  她对上国君不明就里的目光,突然笑起来,笑容有几分苦涩:“王上。奴的母亲本姓覃,单名梧。覃是《周南・葛覃》之覃。梧,从木旁,是梧桐之梧。”
  君王的目光一动,闪过一丝惊诧。秦小曲瞧见了那神色,笑着轻轻颔首:“王上。奴的生母,是前朝君王的十七女。”
  覃,是前朝国姓。
  “王上方才问奴所求为何,”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奴想将母亲,葬在覃昭陵。”
  国君眸色一沉,不置可否地望着她:“小曲姑娘,前朝战乱之时,昭陵尚未完工。你是想姜国大兴土木,为你母亲再修昭陵?”
  秦小曲平静地垂下眸,并不作答,只低声道:“王上,奴是糊涂人,心中并无家国百姓,只有一点私心。前朝国君荒淫无道,嫔妃子女不计其数。北部战乱之时,前朝皇室南下避祸,途遇北上抗敌的草莽起义,也遇流民作乱。南下之时,随行士兵虽不在少数,但要护住后宫一众柔弱女流,终究不易。”
  “奴的母亲本是宫婢所生,不得圣宠。因此兵乱之际,被弃于道旁,受歹人奸污。”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依旧极其平静,看不出太多沉痛,好似这番话早已在她心中重复了无数遍。
  “往后之事,母亲也未曾言明,只说被人卖入了楚地的低贱勾栏。”秦小曲深吸了一口气,垂头笑了笑,“渡月坊虽也是烟花之地,但好在位处都城,常有贵客往来,因此不敢轻易作践姑娘……但偏地的勾栏,却有许多难以想象的酷烈手段。”
  秦小曲微蹙起眉,话至此处,才带了几分颤抖。
  她抬眸去瞧桌案上的白玉令,盯了许久方继续道,“母亲几次想要逃离,却都被捉回,几顿毒打下来,几乎奄奄一息。她厌憎楚地,却被迫在那处留了五载春秋。北部是母亲出生之地,她又听说姜家称王,便一心想要回来。”
  她用接近喃喃的声音道:“母亲说,姜家多忠义之人。”
  “母亲再次回到姜国时,已有孕在身。且一路风霜,形容憔悴。她这些年来身处勾栏,除此之外不知何以为生。好在她年少时精通音律,一手琵琶弹得极好,凭此又入青楼,以教习姑娘乐律为生。”
  秦小曲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曼曼地娓娓道来。虽中途略有几分哽咽,但又很快平复下来,不疾不徐地道尽了深宫女子生逢乱世的,血淋淋的一生。
  “后来,我十岁时,她遇到一个人,然后就死了。”她微笑着语气里没有伤痛,只有欢欣,“那是一个末等的武将,母亲在阁楼上远远瞧了他一眼,当即就变了。”
  覃梧不再从容,不再温柔,甚至不再悲伤。她像是古旧的绢缎,在看到那人的瞬间便被撕裂开来,露出蒙尘的秀丽外表下,那被污秽的,蛀空的,斑驳的内里。
  她站在阁楼上笑,秦小曲在楼下仰头看着她的母亲,突然就觉得,她好像疯了。
  “那天夜里,她哭着求那武将进了她的屋子。然后用一把火,将整间房都点燃了。”秦小曲在叙述中出了神,目光缥缈地往窗边望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武将是当年北上抗敌的草莽之一。”
  “他大概,就是第一个,在路边奸污了我母亲的人。”
  秦小曲回过神,重新跪伏在地上,温顺道:“王上,青舞这个名字是有罪在身的。奴所求不多,一求王上赦免青楼女青舞的罪名。二求王上允准母亲葬入覃昭陵。”
  她勾起嘴角,轻轻地笑起来:“奴不信轮回转世,只求今生不悔。想让母亲葬入昭陵,只是奴的一厢情愿――她一生坎坷皆因生于荒淫前朝而起。奴听闻前朝国君极重身后之事,昭陵自其登基便开始修建,南下之时,更是深恨不能移山而去。”
  “我就想将他最瞧不上眼的女儿,葬入他永生都无法躺进去的昭陵。”
  秦小曲的恨意终于在这最后一刻倾泻,她的声音极沉极冷,却又带着滔天的怒火。
  她仰头对上国君的眸子,语气坚毅:“这是奴一生的追求,若王上能全此心愿,奴愿肝脑涂地。”
  国君皱起眉,深深地望着她,这个与姜凝一般大的女孩:“你说,你愿意替嫁。”
  “奴愿意。”
  “你知道福安公主要嫁去何处?”
  秦小曲一愣,随即紧攥起手,轻声道:“奴想过,极有可能是……雪国。”
  “就是雪国,”国君沉声道,“如此,你还愿意嫁?”
  秦小曲紧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肯定道:“愿意的。奴身如浮萍,本无定处。往何处去,都可。”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匍匐在地上,低声道:“奴出生花楼,于脂粉香妆上颇有心得,可仿得公主六七成相似。奴心诚……请王上恩允。”
  姜乾是正午时分被人拍醒的,在清醒的刹那,他望着渡月坊外那一条狭长的河道,秋叶随风飘落水上,顺着水流一路朝东而去,忽然间,竟生出了今夕何夕的疑问。
  “三爷!你怎么躺在这?!你在说什么胡话?”身旁的小厮被他一句今夕何夕吓得不轻,差点就要以为三殿下脑子坏掉了。
  姜乾回过神,总算察觉到不对,他探手往自己空空如也的衣襟中一掏,脸色登时就变了:“令牌呢?!”
  他转头对上小厮错愕的眼神,急声道:“秦小曲呢?”
  小厮忙道:“小曲姑娘拿着您的令牌进宫了啊!这不是您授意的么?”
  “我没有!”姜乾回身扳过小厮的肩膀,厉声道,“她进宫做什么?还有……”
  他表情猛地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秦小曲在渡月坊中求他喝酒的神情――她有办法阻止姜凝和亲?什么办法?
  他木然地垂下手,心中慌乱不已:“公主呢?”
  小厮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他心里有底:“今日一早盛小公子就将公主抱回宫中了。”他有些八卦地凑到姜乾身边,“公主是不是和盛小公子好事将近了?”
  姜乾脸色一黑,正欲说话,只见另一个小厮站在渡月桥头气喘吁吁地四处张望。
  身旁的小厮直起身朝他挥手:“三爷在这儿呢!”
  那小厮目光落在姜乾身上,急冲冲地跑到他身边,喘着粗气尖声道:“爷、爷……公主,公主被……”
  姜乾一把拉住他,厉声道:“公主怎么了?!”
  “公主被王后娘娘关起来了!小人感觉这事不妙,就立刻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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