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家俊停止咀嚼花生,心说:事实正好相反!有向易水在,可能性不大也得大。
只是屈家俊不能明说,含糊不清道:“总要是试一试。”
“对了,这部剧女主角的演员是张之桃。”屈家俊说了个话外题。
“嗯?”
“你不认识?”屈家俊诧异,手擦了擦裤腿,掏出手机划拨几下,然后把手机屏幕怼到祁光跟前,“张之桃可是你的头号粉丝。她现在用的微博号以前还转了你的好多照片,曾经有人讽刺她居然肤浅地喜欢你光靠脸的人,咳咳,不是我说的,是那个人原话,后来被她直接怼了回去。对了,你复出到现在的每一条微博她都转发评论点赞了,你没注意到吗?”
祁光分辨着屏幕中的年轻女子,道:“注意到了。”
祁光当然知道张之桃。
以前组合每场演唱会,签售会与接机等活动张之桃必到场,她是他的唯粉,总是给他送许多昂贵的礼物——他没收,还曾通过关系跟他吃过两顿饭。
“哦,对,启丰影视老总就是张之桃大哥。”屈家俊感慨道:“她实力运气都很好,年纪轻轻,出道四年里就演了四部大ip剧,每部都很有看头,演技非常扎实。”
祁光笑道:“这么厉害。”
祁光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
毕竟当年因容貌焦虑半夜和他哭诉的小女孩成长为熠熠发光、自信大方的女孩,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屈家俊道:“在片场多个认识的人,你也能轻松自在一些。”
祁光笑了笑,不置一词,起身道:“吃饭了吗?我刚炒了几道菜要尝尝吗?”
“不用,不用,我吃了才过来的。”
屈家俊知晓那对矜贵且相貌精致的母女要过来这里用餐,哪敢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祁光似乎明白屈家俊的顾虑,道:“要不打包一份带回去吃?”
屈家俊还是摇头,“真吃过了,食物都到嗓子眼了,改日再尝尝你的手艺吧。”
祁光便不再劝了,进厨房将饭菜端出来。
屈家俊在一旁帮忙,犹豫了下,他问道:“祁光,你是怎么离婚的?”
祁光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简短道:“生活理念不同。”
“这样……”
屈家俊没再说话了,看着用心将清蒸虾挨个排列整齐,并缀上精致青萝卜小花的祁光,又想起威逼利诱他监视祁光、暗中费心为祁光谋划前程的向易水,不知怎的,心里头五味杂陈。
——
送走屈家俊,祁光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一下自己。
很快,祁光迎来了今天的第二波客人。
“爸爸!”
祁光将喜笑颜开的向宝珠一把抱起,“宝珠。”
“汪汪汪。”
“喵……”
冬日与秋分一猫一狗初次见面分外热情,在门口就闹成了一团。
时隔两日,向易水再次见到祁光,不禁有些紧张,克制了下,她道:“先进去吧。”
一家五口回到客厅。
向易水一心二用,边不着痕迹环顾祁光的新住处,边偷窥祁光,害怕他脸上出现任何因她到来而不快的细微表情。
“爸爸,这里好小,都没有我的浴室大。”向宝珠满是心疼看着祁光,“爸爸,我把我攒的压岁钱都给你,你租一个大点舒服点的房子住好不好?”
向易水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了,呼吸不过来。
目前凡是涉及到祁光遭遇到的种种“困难挫折”,她都将其归咎到自己身上。
因为这是事实,如果不是她三心二意伤害了祁光,祁光就不会和她离婚,独自在外辛苦拼搏,还要住这么小的房子里。
祁光摸着向宝珠的头,笑道:“不用宝珠的压岁钱。这里就爸爸跟秋分住,足够了。而且爸爸的工作要经常到外地,房子也不需要多好。”
向宝珠知道祁光心意已决,只能闷闷点头。
三人,哦,还有一狗共同进餐。冬日只吃特定的猫粮,对其他的食物不感兴趣。
餐桌气氛很好,向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向宝珠分秒必争跟祁光说话。
祁光回馈了同等的思念之情。
吃完饭,祁光将在墨脱搜罗的给向宝珠的礼物拿出来:奇形怪状的石头,极具门巴族特色的竹编小笼等玩意儿。这可把向宝珠乐坏了,一个劲儿摩挲着礼物,笑盈盈向祁光道谢,“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爸爸想着她呢!
祁光含笑注视着向宝珠,“不客气。”
向易水在餐桌下点了点向宝珠的小腿,向宝珠忙从兴奋中回神过来,“妈妈,你帮忙把我给爸爸的礼物拿过来好不好?”
向易水依言去拿放置在客厅的礼物。
向宝珠挨个向祁光展示,“这是兔子抱枕,爸爸可以放在沙发或者床上。”
“装菜放水果的盘子,爸爸看到了吗?盘子底下是水仙花。”
“还有秋分的衣服,是宝珠亲自挑的哦。”
……
礼物多是向易水挑选的,力保充斥祁光私人生活的每个角落,让他一接触就能想起向宝珠,从而或多或少想起她。
祁光似没察觉向易水的小计谋,温柔看着向宝珠,“谢谢宝珠,给爸爸准备了这么多礼物。”
向宝珠有些心虚,看了看向易水,道:“妈妈给宝珠提供了好多意见。”
“嗯,也谢谢你妈妈。”
向易水顿时悲喜交加,喜的是祁光提及了她,悲的是祁光说话时眼皮抬都不抬,更别说看她了。
不过相较于祁光那晚说不爱了的平静到无温度的神情与态度,向易水更能接受祁光现在似有若无的漠视。
漠视总归比平静更具“感情”,前者是主动,后者是自然而然的被动。
说来悲哀,一贯高高在上的向易水,对祁光的情感需求竟降得这么低了。
由于后天就要试镜,祁光需要一定时间看原著小说、剧本,读透吃透角色,所以就没留向宝珠在这里太晚,八点左右就提醒她回家了。
“爸爸……”向宝珠瘪嘴,她舍不得爸爸。
“明天周日,宝珠有空吗?明天上午我们去博物馆转转好吗?”
向宝珠点头如捣蒜,“有空有空,只要能跟爸爸一起,宝珠都有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
向易水也雨过天晴。
“爸爸,那以后我还可以来这看你跟秋分吗?”
向宝珠吃力抱着秋分,秋分不懂即将到来的离别,亲热舔着她的小脸。
冬日喵喵喵不停,似是争宠。
祁光答应向宝珠,“当然,只要爸爸在这,宝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祁光送向宝珠与向易水到小区门口,司机正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
向宝珠问:“爸爸,我今天穿的裙子好看吗?我好看吗?”
今天母女俩又穿了一套祁光以前买给她们的亲子装。
“嗯,宝珠跟裙子都好看。”祁光笑道。
他亲自挑选的裙子,自己当然是满意的,向宝珠此刻就像嫩生生水灵灵的芽儿,让人不住想咬一口。
尤其是向宝珠听到称赞后露出小白牙,眼睛弯弯,颇是可人得意。
向宝珠说:“妈妈跟宝珠长得像,裙子也一样,宝珠很好看,妈妈也很好看,对不对?”
沉寂的心急剧跳动了起来,向易水等着祁光的回答,像教堂告解厅中真诚忏悔并渴望得到真主赦免的信徒。
面对向宝珠认真求夸的小脸,祁光迟疑了片刻,“宝珠觉得呢?”
“我觉得妈妈比宝珠更好看。”向宝珠会跟向易水吵架,但这不妨碍她是个妈妈迷,她要为妈妈打破沙锅问到底:“爸爸觉得呢?”
“……”祁光妥协道:“都好看。”
向宝珠一头扎进祁光怀里,乐不可支,“我就知道。”
祁光无奈护着怀里柔软香甜的向宝珠,对向易水投来的灼灼视线无动于衷。
向易水这次倒不如何失落了。
尽管向易水早已暗中吩咐司机适当慢一些,分别的时刻仍是悄然而至。
向宝珠恋恋不舍上车,“爸爸。”
祁光将给向宝珠带走的礼物搬到后备箱,转身回来看向宝珠。
向易水一错不错凝视着祁光。
上海临海,夏末初秋晚风疾,祁光转身刹那,及眉的刘海被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额上浅浅的旧疤,他的眼睛很亮又很深邃,迫人沉沦。
一如十几岁的他。
一股难以排遣的怅惘突如其来,向易水怔怔想: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他,但她已然不再是原来的她了。所以只有她怀念从前,想回到从前。
“爸爸,你晚上要多想我。”
“嗯。”祁光答道。
他一向说到做到,除去睡觉工作,他总是要想她的。
“爸爸,你也要想妈——”
向宝珠突然被向易水捂住了嘴。
向宝珠茫然,她还不知道爸妈彻彻底底决裂了。
祁光懂得向宝珠没说完的话,但没接,只道:“路上注意安全,回到家跟我说一声。”
向宝珠点头。
直到车子开远,祁光身影消失在一排木棉树后面,向易水才松开手。
向宝珠:“妈妈?”
“谢谢宝珠替妈妈说话。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主动要求的。”向易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半晌,振作起来,“不过妈妈会努力让爸爸自己说想妈妈,宝珠不用担心。”
向宝珠歪头看着向易水,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哪不对劲,只能答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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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试镜2
第二天,祁光差点起晚了。
《今夕何夕》原著情节着实引人入胜,他熬夜一口气看完,甚至忘了专研、理解方琼玉这一角色。
得亏调了闹钟。
祁光做了好几个向宝珠喜欢的饭菜,准备带过去当午饭吃。
到了博物馆,祁光一眼就看见了向易水。
祁光这才注意到向易水等待的姿态竟是如此:仿佛在晚风中偶作簌簌的蓝花楹树枝,不安,孤独,清冷。
祁光想:他也曾是这样吗?
在夜中似是无尽的等待。
那为什么得不到向易水的心疼?
发自内心的疑惑将祁光的好心情轻易浇灭,并留下一地泥泞。
祁光走近,“宝珠呢?”
向易水转身过来,眉间几缕愁思瞬间消退,整个人亮了一度,“宝珠去洗手间了。”
向易水示意祁光看走廊对面的洗手间,很近,向宝珠一出来他们就能看到。
“宝珠怕你来了找不到我们,让我在这等你。”向易水解释道。
“嗯。”
祁光没说她们完全可以打个电话或者发消息告诉他在具体的位置等待即可。
向易水如此聪明的人怎会想不到这个办法,但兴许是为了能单独和他相处,哪怕就几秒,她宁愿选择干等着。
二人的“独处”让向易水本能感到心跳加快,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墨脱医院的那晚,悲上心头,但今时仍能和祁光和平共处,她又不住庆幸高兴,包括上一次见面亦如此,总是百感交集。
向易水生涩问道:“你吃早餐了吗?”
“嗯。”
说是博物馆,本质上是个人收藏展,加上位置有些偏僻,来参观的人不多,但自门进来的人大部分都偷瞄了向易水好几眼,实在是她的相貌气质太惹眼。
再有祁光这个戴口罩遮掩大半张脸的人站在向易水身旁,就更加醒目了。
向易水对那些或偷窥或光明正大欣赏的目光浑然不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祁光身上,“这是什么?”
祁光提了一个袋子。
“午餐。”
“等宝珠出来,就去拿存放吧,怪的。”
“嗯。”
向易水绞尽脑汁,终于又琢磨出了一个不无聊也不唐突的问题,“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可能下雨,你出门带伞了吗?”
祁光的视线从洗手间门口旁边墙壁上的有关昆虫分类介绍的海报上移开,看向向易水的脸。
向易水惴惴,“怎么了?”
是被她问烦了吗?
向易水这副不安且忧虑的模样,无论祁光见了多少次还是觉得违和刺眼,祁光淡道:“雨伞带了。”
他还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装了不少的东西。
“那就好。”
向易水低头。
祁光不经意瞥过向易水不时小幅度挪动的双脚,高跟鞋带在纤细白皙的脚踝上勒出了淡淡红痕。
“妈妈爸爸!”
向宝珠终于出来了。
祁光要抱向宝珠,向宝珠非常心动但还是拒绝了。先前主动投入祁光的怀抱,都是在私人场合,当下馆中有很多与她同龄的人,她不能再忽略自己已经是五岁的大小孩的事实了。
祁光贯来尊重向宝珠,笑着牵起她的小手。
向宝珠另一只手牵着向易水,满足喊道:“爸爸妈妈。”
向易水与祁光齐声回应她,乐得她咯咯笑。
向易水转眼看向含笑的祁光,她的快乐不比女儿的小。
这是昆虫博物馆,展示出来的多是标本:蚱蜢,螳螂,独角仙,蜈蚣,蝎子,蜘蛛等昆虫。
向宝珠拉了拉祁光的手,“爸爸你看,好像你以前给我的捉过的磕头虫。”
磕头虫前胸与腹部好像一个卡扣,当它被人抓住时,它身体收缩,不断磕头,若是被翻面朝天,卡扣就松了,它会“咔”的一声弹起来,空中调整姿势位置,让自己在落地时面朝下,六肢着地。
向宝珠以前不喜欢玩磕头虫,一则她从磕头虫单调的表演中得不到太多乐趣;二则看磕头虫傻头傻脑挣扎的模样,她有些心生不忍。
祁光定睛一瞧,还真是。
向宝珠说:“明年清明节,再回去祭拜大爷爷他们,爸爸再给宝珠捉两只磕头虫好不好?宝珠要把它们养起来。”
向宝珠称呼的大爷爷,是祁光的爸爸,毕竟死者为大。
祁光答应道:“好。”
只是他跟向易水已经离婚了,不知向南是否同意他带宝珠回去祭祖。
祁光朝向易水看去。
向易水立即明了,点了点头。
如果向宝珠能回广东祭祖,向易水自然也能借着陪她的由头跟回去,趁机多与祁光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