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茅房都是建在屋子外面,特别是他们分到的落脚点,不仅偏还没有围院子,周围更是长了不少大树,走两步再转头往回瞧,屋子就已经被茂密的树叶挡得严实,大半夜的迷了路也没人觉得奇怪。
“没事就好,咱们晚上谁再出去方便还是两个人一起吧!”
大伙儿见她没出什么事都松了口气,可经过这一吓更觉得这村子让人慎得慌,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了屋子。
“白夏你换屋了,今晚你跟我睡一块,可把我担心死了!不能再让你一个人睡。”
见她要往原定的屋子走,周沐瑶立刻急忙忙地拉住白夏的胳膊,视线盯着脚背,像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后怕。
听完这话,白夏诧异地转头看向还没走的邵曾远。
因她情况特殊,先前就跟邵曾远说好了,慰演这一路上她都跟大家一起,吃穿用都一样,甚至更差都没关系,只一点要求,就是晚上需要一个人一个屋子。
“白夏,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要是再出什么事,等裴团长回来我不好交代。”
邵曾远虽然不太喜欢周沐瑶,但是整个下乡的班子里,白夏也就跟周沐瑶熟一点,又见她对白夏的失踪这么上心,那脸上的慌乱可不是随便能装出来的,这才同意了她的建议。
白夏眯眼瞧了瞧今天格外殷勤的周沐瑶,要不是她身上的精气还是浑浊的灰色,她都要真的以为对方是个多关心她的挚交好友了。
“好吧,你房间在哪?”
白夏从善如流地点头,虽不知道周沐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倒也不是不可以探一探。只是今晚只能等到她睡着后再恢复魂体修炼了。
*
“白夏你今晚真的迷路了啊?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往屋子去的路上,周沐瑶几乎是紧贴着白夏身侧走。
先前她从山间滑下来时衣服上沾的泥土,早就被裴延城仔仔细细的弄干净了。
就连被她自己扯破的上衣下摆,那倔脾气也不容拒绝的让她把衣服扎进了裤腰里,加上她今天穿的又是一身深色,留下的那点泥巴印子也根本看不出来。
想来裴延城考虑得倒很周到。
要是干干净净的大姑娘出门,回来的时候沾了一身脏污,就算没出什么事,你一言我一语也难免传出些难以启齿的流言风语。
“有啊......”
白夏拉长了调子。
“真的?遇到了什么?”
周沐瑶神色一振,攥着白夏胳膊的手收紧。
白夏垂眸扫了一眼,抬起脸双眸微眯盯着她瞧:
“你啊,往日见我躲还来不及,现在竟然主动跟我一个屋,还不是有......”
说着两人就推开了房门,白夏还没踏进去就感觉到不对劲。
屋里藏着一个人。
呼吸急促又粗重。
压在舌尖的话头停了下来,深深地瞧了周沐瑶一眼,而后抬腿走了进去。
原先见她突然在门口顿住,周沐瑶还以为白夏发现了什么,好在只是她多虑了,怀着忐忑的心思也跟着进了房门。
“白夏,我去找张姐借一下针线,我才发现我衣服炸线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进门还没有半个小时,刚收拾好床铺,坐立不安的周沐瑶就急忙忙地抓起一件衣服,找借口溜了出去,也不等白夏回话,跟有人在赶她一样。
听到对方还体贴地将门关严,正弯腰在床边换着自带枕套的白夏,勾了勾唇。
怪不得要跟她一个屋,还特地选的最偏的屋子,原来是有客人呐。
在身后的气息贴近之前,白夏猛地将枕头朝来人的脸砸去。
枕头打人不疼,却将那人吓了一跳。
“不愧是团长夫人,这警觉心可比周沐瑶那傻子强上不少。”
“徐昌平,你对象刚出门呢,你现在出去兴许还能追上。”
来人正是先前被白夏拿开水烫过的徐昌平。
话落,白夏就一脸嫌弃的将枕头随手丢在床边的木凳上,啧,沾了脏东西不能用了。
“你不怕我?”
事先埋伏在屋内的徐昌平穿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深更半夜的,头上不知道抹了多少发油,整个往后背过去跟粘了胶水似的,她一枕头打上去竟然纹丝不动。油头粉面的脸上,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挂了一副圆圆的小眼镜,显得一双眼睛更加猥琐。
“就你?”
漂亮的桃花眼懒懒地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轻蔑极了。
她这幅傲气的模样刺激的徐昌平浑身颤栗。美,美极了,就是这么带劲,待会求饶的时候才会更美。
再娇艳的花朵,也只有被摧残的那一刻才能体现出它的惊艳。
藏在平光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狠戾,仗着不在军区,四周又僻静无人,嚣张极了,作势就要朝面前孤身的白夏扑去。
手却还没碰上对方的衣摆,就被白夏一脚踹得直往后踉跄。
“看着不胖,这一脚踹得还挺费劲,估计是姿势不对。”
白夏挺俏的琼鼻不满地轻哼,趁着被踹懵的徐昌平还没回过神,紧跟着上去又是一脚。
这一脚直接踹上了徐昌平的下颚,带得他整个往后仰倒过去,狠狠地砸倒了靠墙放的脸盆架,老旧的铜盆磕在地上发出哐哐哐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你敢打我?小贱蹄子,你以为你还是团长夫人呢?裴延城的尸体估计这会儿都不知道漂到哪去了!”
徐昌平捂着脸,只觉得下颚骨像要碎掉一样的刺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没了眼镜的遮挡,看向白夏的视线更加阴毒赤|裸,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漂亮的玩物罢了。
“教训畜牲而已,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不信,我再敢一次给你看看。”
白夏不想再听他垃圾废话,拾起地上的铜盆就往他头上招呼,半夜三更,哐哐哐接连不断的巨响,就跟敲锣似的。
一直不放心她的邵曾远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白夏?出什么事了?”
透过纸糊的窗户洞,正好能瞧见邵曾远的身形。
白夏隔着枕头一脚踩在徐昌平的脸上,把他还没出口的叫喊都堵回了肺管子,一边利索的抽出床单给他捆住手脚,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邵曾远。
“我没事,只是床底下突然跑出一只大耗子,正打大耗子呢。”
被他形容成耗子的徐昌平脸色涨的通红,不知道是被枕头堵住了口鼻无法喘气憋的,还是被下手狠毒嘴也毒的白夏气的。
“要我帮忙嘛?”
听她声音不慌不忙应该的确没事,邵曾远松了口气。
“已经打死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去吧。”
再捂下去估计真要死了。
“那行,你们睡吧,我先走了。”
邵曾远以为周沐瑶也在屋里,没多说什么,脚步顿了两下还是转身朝自己屋里走。
“求......求求你,我...错了,我色迷了心窍。”
脸上的枕头一松开,徐昌平就大张着嘴剧烈喘气,因为缺氧眼珠都开始翻起三白眼。
此时头顶上他垂涎已久的美艳小脸,正笑得一脸无辜,声音也是无比轻柔:
“你看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周沐瑶刚出门,那时候出去兴许还能追上,结果你偏不听,现在呀,晚了。”
话落白夏又将枕头重新盖在他脸上,抬起一只脚朝他胸口踹去,这一脚尽了全力,直接生生踹断了徐昌平的两根肋骨。
“什么晚了?”
沙哑的声音忽然从窗外响起,因为不放心自家媳妇的裴延城,安排好手下的兵,又悄无声息的返回了小旺村。
第21章
身形纤细柔弱的白夏, 此时正一脚踩在地上人的胸口,穿着球鞋的小脚,看上去不过巴掌大, 力道却十足,让地上的人根本挣扎不开, 那人痛的身体蜷缩看不清脸, 但瞧身形体格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成年男子。
在门外就感觉到屋内有两道呼吸的裴延城,心口猛地提了起来, 他进村后就先清点了人数,确认媳妇一人住后才寻过来。慌忙推开门, 却怎么都想不到, 眼前会是这幅场景。
短暂的诧异过后, 根本顾不得地上多出来的人, 迅速把门从里侧闩上, 就大跨步上前将媳妇抱在怀里。
“受伤了吗?别怕都没事了。”
这副紧张的模样, 好像全然没瞧见刚刚他媳妇打人快准狠的模样。
已经去水边清洗干净的裴延城, 露出了冷峻的一张脸,浓黑的粗眉配着高挺的鼻梁显得野性十足, 却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样, 露出了懊悔又后怕的神情,还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自责。骨节修长的十指不带一丝暧昧地迅速检查着白夏的身体,只想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感受到握住她胳膊上的指尖都在轻颤,白夏眨眨眼, 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抬手一把握住裴延城的手, 他的指节格外修长,她手都握不全, 还露出了有些苍白的指尖。
“我没事,有事的是他。”
葱白食指指向地上的人影。
半天没听到徐昌平的动静了,即便她已经被裴延城抱离,脚更是早就没踩在他胸口了,对方却依旧没发出一点声响。
白夏有点忐忑,该不会真这么不经打吧。
她现在虽然无法使用术法,但对上拢共就没训练过几天的文工团干事徐昌平,可不就是单方面压制。
看起来结实的徐昌平被揍得昏死了过去,反观漂亮娇俏的白夏,除了鬓角落下了几缕发丝稍显凌乱,连气息都没喘。
“他没事。”
抬手将白夏垂落的发丝温柔地捋在耳后,就着对方握住自己左手的姿势,裴延城将白夏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动作轻柔,声音却闷闷的,余光扫都没扫地上的人。
现在是没事,之后却有事了。
两步走近蜷缩在地上的人,漆黑的眸子不带有一丝温度。
原先盖在那人脸上的枕头此时歪斜在地上,露出了半张脸,即便添了几块青紫,裴延城也认出来了这人是徐昌平。
“他怎么处置?”
白夏手还被裴延城牵着,也走上前跟在他身侧。看向无比狼狈的徐昌平,眼神还有些嫌弃。
入室不轨,妄图破坏军婚,对女同志耍流氓,买通周沐瑶策划这一切等等,数罪并罚,不管怎么判,徐昌平牢饭是吃定了。更别说他们叔侄俩早就在黑名单上挂着了。
不过即便是这辈子已经完了,也分是痛快地结束,还是痛苦的残喘。
“我把他带回去,你就当做今晚没见过他。”
裴延城轻启薄唇,对白夏说话语调温柔,但落在昏迷的徐昌平身上的视线,却像两把悬而未落的利刃,似乎正盘算着第一刀先从哪下手。
以防吓着媳妇,还是把他带上山比较方便。
话落裴延城就顺势踢了徐昌平一脚,这一脚看上去幅度不大,像是没用什么力道,但其中的暗劲却直接把徐昌平从昏迷中疼醒。更巧的是裴延城踢的就是他才断裂的两节肋骨,不偏不倚,军鞋前边硬邦邦的胶皮头就踹在伤口处。
“疼疼疼......咳咳咳......”
徐昌平闭着眼神情恍惚的抽气,贴着地面的半张脸,直接吸进去一大捧泥灰,猛一下被呛得直咳嗽,这一咳嗽又带动了断裂的肋骨,一来一回好不受罪。
钻心的疼痛彻底让他恢复了意识,映入眼帘的,就是阴沉着脸看向他的裴延城。本就比一般人高大的身形,躺在地上从下往上看时,更是挺拔得吓人,一时间徐昌平突然想到了旧社会寺庙里,四大护法天王的骇人雕像。
以为自己也死了,顿时就哭出了声:
“我死了?我被白夏那个骚|娘......”
嘴里的咒骂还没出口,就被裴延城扯起旁边的枕头堵在嘴里。他的力道可比白夏重多了,推得徐昌平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地上,更隔绝了那双污秽的眼睛,企图看向白夏的视线。
见裴延城枕头用的这么顺手,白夏莫名有点小得意,这枕头多好用,不仅能遮住那张猥琐至极的脸,整个耳朵也都清净了。
单手将人提到了屋外的竹林,裴延城两三下解下了徐昌平身上的床单,却根本没等他有逃走的动作,直接咔嚓两下,就干脆地卸掉了他的双臂。
脱臼的胳膊不仅疼痛难忍,还根本使不上力,就在他闷声哀嚎的当口,裴延城已经利索地扯起地上的一根藤条,将他脱臼的双手在背后捆了一个结。
被夜里的冷风吹了几分钟,徐昌平也清醒了。
他没死,却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