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月不理他,走到沙发旁拿出包里的手机:“我给赵医生打个电话。”
赵医生是家里的私人医生,平时都是负责周凛月的后期护理。
之前的那场车祸,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即使到现在,她仍旧需要不断的去检查复查。
从电话拨通,到医生过来,前后也不过才半个小时的时间。
简单的检查过后,赵医生说他是最近劳累过度加上休息不足,导致的抵抗力降低。
也没给他输液,开了点药,让他吃了好好睡一觉。
医生离开后,秦昼曲起手指在她鼻子上剐蹭:“听到没,小问题。”
周凛月替他掖好被子:“那你就好好休息。”
为了方便监督他,她还特地搬来一张凳子,放在了他的床边。
秦昼眼底浮着淡笑:“监督我?”
周凛月点头,起身去捂他的眼睛:“秦昼,你快睡吧。”
她的手掌盖在他脸上,敏感的掌心传来睫毛扇动时的轻微瘙痒。
他拉开她的手,握回自己手中。
“你在这坐着,我怎么睡得着。传染给你怎么办。”
她摇头,郑重其事:“我身体也很好的。”
她从小就进行各种高强度的训练,闲暇时间还会去健身房做一些有氧。
这眼神倒是认真,清透明亮,像是一口清泉,站在井口就能将底部看得一清二楚。
秦昼掀开被子,拍了拍空着的身侧:“坐一晚多累,来哥哥身边躺着。”
她沉吟片刻,欲言又止,提醒他:“感冒......是不能做剧烈运动的。”
他轻微挑眉,待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后,又眯眼轻笑:“那我慢点动。”
周凛月的脸比他这个高烧患者还要红,她下意识退后几步,试图打消他这个可怕的念头。
“你还是听医生的,这种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不然容易诱发心肌炎。”
她语重心长的与他讲。虽然每多说一个字,脸上的温度都在不断往上升。
秦昼看她这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那点感冒引起的轻微烦躁一扫而光。
他不逗她了,笑容温和道:“那就陪我躺一会。”
他正经和不正经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在说话的语气上就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
周凛月犹豫了会,最后还是听话地脱鞋。
待她整个人都躺在床上之后,秦昼顺势侧过身子将她搂在怀中。
他的手搭放在她后腰,手指轻慢地抚过身子蜷缩而凸显出轮廓形状的脊骨。
他说让她陪他躺一会,倒真的只是躺着,也没碰她。
没一会儿,周凛月听见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想调整姿势,放在她腰上的手臂便越发用力。
他低下头来,将她按回自己怀里。
嗓音低沉,带些鼻音:“乖一点,别乱动。”
然后周凛月就乖乖听话,不动了。
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被他搂在怀里。
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有一只可达鸭的玩偶,那阵子姐姐选择去国外,父母不放心,也决定一起过去,最起码先陪着她在那边熟识环境。
周凛月独自一人被扔在家里,由当时的保姆照顾。
她年纪小,晚上睡觉害怕,开着灯也觉得床头床下都是幽灵。
那个可达鸭是老师送给她的。
从那天起,她每天睡觉都会抱着它。
只要抱着它,就会睡得很踏实。
后来父母闹离婚,搬家的时候那只可达鸭不知道被他们扔去了哪里。
可能是当成吵架后的垃圾一起卷走扔掉了。
周凛月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很怀念那只可达鸭。
秦昼的身上总是有股很淡的香火味,即使他不信佛,可姥姥还是让人在他家里弄了个神龛,并强迫他每天都去上个香。
秦昼敷衍到了极致,点燃就算完事儿。
周凛月却在这股淡淡的香火味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是突然惊醒的,梦里在坐过山车,突然到了俯冲的下坡,那种失重感让她瞬间惊醒。
眼睛睁开,正好对上秦昼带点探究的视线。
他侧坐着身子,睡前还放在她后腰的手,这会已经被她枕在脑后。
他眉头微皱,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确认没有发烧之后,他低声问她:“做噩梦了?”
周凛月摇了摇头,不算噩梦。
“那怎么突然抖了一下。”他替她把被子掖好,“冷?”
她告诉他:“网上说,睡觉的时候突然抖一下是在长个子。”
他半支起手肘,笑她:“不如先长长脑子。”
周凛月被他嘲讽一顿,想到他是病人,也没有反驳。
她看到手机里的时间,居然才三点。
睡前忘了拉上窗帘,天还是黑的。
她从床上起身,慢吞吞地把鞋子穿好,然后回头问他:“想吃什么?”
屋内暖意温香,床侧还有刚被睡过的痕迹,而床边,是睡到头发凌乱也毫无察觉的周凛月。
她一脸认真的问他,想吃什么。
大约是灯光太过刺眼,秦昼居然恍惚了一下。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接吻都没有,可在此刻,他才突然有一种,他们是夫妻的真实感。
秦昼一直不答话,她也不催,而是给出一个建议:“面?”
她也只会煮面。
所以不管他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最终答案都会变成面。
非常多此一举的问题。
好在,他没有给任何意见
而是点头:“都行。”
一楼很安静,客厅连灯都没开,怕吵醒还在睡觉的阿姨。
厨房里,周凛月先将水煮开,然后将面放进去。
秦昼换了件衣服,此时抱臂靠墙站着,看她做个饭都严肃的像在高考答卷。
不时回头问他:“放鸡蛋吗?”
他抬颚:“放吧。”
“几个?”
“都行。”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体格,最后放了四个进去。
他轻笑:“放这么多,想把我吃成高胆固醇?”
她身上还穿着那条白色连衣裙,睡了一觉之后上面全是褶皱。
她估计没照过镜子,连自己额前的刘海翘起来一缕都没有察觉。
“没关系的,少吃蛋黄就行。”她还是照常打进去四个鸡蛋,“我帮你吃两个。”
她煮面的手艺虽然一般,但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面端到客厅,哪怕动静弄得再小,还是将阿姨给吵醒了。
她身上搭了件外套,看见只开了一盏顶灯,刚好将餐桌四周照亮。
小夫妻一人坐了一边,面前分别放着一碗面。
秦昼那碗明显是PLUS版本,汤没多少,全是面,都快堆出来了。
而周凛月面前那碗,还没有个巴掌大。
阿姨走过来:“想吃饭怎么不叫醒我。”
看见桌上的面了,素到除了面就只有蛋,连根青菜叶子都看不见。
她眉头皱了皱,批评起秦昼:“你这个煮的是什么,哪有像你这样煮面的,清汤寡水,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周凛月默了默,握着筷子低头去看自己跟前那碗面。
她明明放了调料的,因为秦昼生病所以才做得清淡......
小姑娘连根头发丝儿都透着不敢言语的委屈,秦昼放下筷子去捂她的耳朵。
笑着拜托阿姨:“小姑娘听不得批评的话,您想想办法补救一下,待会夸她几句。”
阿姨一愣,好半天:“这面是......小月煮的?”
秦昼往厨房看了眼:“忙了半个多小时。”
手松开后,阿姨改口说:“这面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秦昼眼含笑意看着她,还没好完全的感冒让他此时的神情带些倦懒。
但他淡然到好像已经不难受了。
面对阿姨的夸奖,周凛月沉默片刻。
她其实......什么都听到了。
但还是配合地笑了笑:“谢谢阿姨。”
平心而论,那碗面的味道其实还行,但是过于清淡了。
感冒引起的嘴里泛苦,秦昼去外面抽了根烟。
天空已经染上一抹亮色,清晨的风带着寒意。
秦昼看着门前那棵悬铃木上已经所剩无几的树叶,想着等最后一片也掉落,冬天应该就要到了。
抽完那根烟,又吹了会冷风,等身上的烟味散了他才回屋。
周凛月手里拿着体温计,特地在门口等着。
秦昼脚步微顿,她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拿走他肩上那片沾了露水的落叶。
第37章
周凛月安静地站在那里, 捻着自己手里那片落叶。
清晨的天将亮未亮,她在门边站着,低垂眼睑。
睫毛如蒲扇。
身上还穿着那条睡到皱皱巴巴的裙子, 头发乱糟糟,刘海翘起来一缕。
她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 周围再嘈杂, 但只要待在她身边。
仅仅只是待着,仿佛就会受到这份安静的影响。
他反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阻隔了外面的寒气:“在想什么?”
周凛月抬眸冲他笑,她说她什么也没想, 就是突然觉得, 冬天好像要到了。
她靠着门, 越过他去看外面的天。
可门关上了, 她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又收回来, 重新看着他。
漂亮到像是琥珀的眼睛, 泛着恬静又温柔的光。
秦昼默默注视着这双眼睛,早就盘根错节的情绪在他心头扎根,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 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
只要窥见一点养分,就会疯狂的生长。
他突然很想再抽一根烟。
-
秦昼的身体素质好到周凛月都觉得不可思议,昨天烧成那样,结果睡了几个小时就完全恢复。
她在客厅接完爸爸打来的电话, 看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的男人。
犹豫的情绪在心口压了压, 她还是试探地询问道:“爸爸刚刚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几点过去。你病刚好, 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我一个人......”
她话还没说完,他将腕表戴上,眼神平静,打断她:“我没事,一起去吧。”
她还有话说:“可是......”
秦昼照旧打断:“别可是了。”
他将她由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打算就穿成这样回去?”
听到他的话,周凛月终于认真审视起自己的穿着。
那条白色连衣裙凌乱到像是被扔反复揉皱又摊开。
她的脸沾染一些潮红,羞愧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自己居然一直以这样的形象在秦昼面前。
她别开视线:“我......我去洗个澡。”
秦昼看着她离开时,慌乱的背影,心情愉悦,勾着唇角在沙发上坐下。
和周凛月在一起这么久,他对她的一些小习惯了如指掌。
非常磨蹭。
洗个澡最长时间能洗两个小时。
那次是高考前两个月,秦昼每周都会空出很长的时间来给她补课,以及做心理相关的辅导。
图书馆太过安静,说话都得压低音量,餐厅又过于嘈杂且人多。
所以最后的地点定在了酒店。
当然,是秦昼定的。
周凛月一开始还红着脸拒绝,秦昼笑着问她,怕什么呢,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她不语,头垂得更低。
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正视自己。
他谈笑的语气浮浪,却不会让她有不尊重的不适感。
当下最为贴切的形容词,将自己所有的词汇量全部搜刮一遍,也只想到一个。
——调情。
“我还不至于这么变态。”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
那种酥麻感让她后背发麻。
秦昼眼底笑意更盛,他好像很满意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天的补课持续到很晚,她打了个哈欠,一个小时前和家里人通过电话,说今天在同学家写作业,就不回去了。
她从不撒谎的性格让父亲相信了她的话。
直到那张试卷的错题全部弄懂,她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