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泽惊讶,“哪来的分红?
“我在和喜有股份,就一个点。”
“Ulani,你竟然是个富婆!你连一辆自行车都不愿意买!”
宋弦觉得他的反应太过夸张了,“我不买自行车是因为这里的自行车太贵,而且还容易被偷,我用两条腿走路,别人偷不了。”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和喜股份的?”
她顿了下,“因为我表现好,我是优秀员工。”
陆泽泽要探个究竟,“你给我展开说说,和喜的优秀员工是怎么评定的。”
宋弦垂下眼睫,沉默片刻,“我们公司开播第一年,我是祁总助播,有一场直播大场,那天销售额突破了三千万……”
“你是祁云翱助播?”
“嗯。”
“你是蛋蛋?”
她抬眼,“我是蛋蛋。”
从那之后,陆泽泽对她另眼相看,再不说她穷了,不过,宋弦的一些做派,总是将她的富婆形象打回原形,比如,她嫌弃西餐难吃,又嫌弃中餐贵,总是自己煮一些清汤寡水的面条吃,加一个蛋,两片午餐肉,不能再多了,她说,她手艺不好,东西放多了不好吃。
“Ulani,你存钱做什么?”
“存钱买原石,买大克拉裸石,买无烧红宝。”
陆泽泽看她脖子上那颗米粒大的帕帕拉恰,“买了拿来做什么,也没见你戴大颗的啊。”
宋弦笑笑,“我拿来胸口碎大石。”
陆泽泽觉得,别看Ulani有时候笨笨的,但是她勤奋,而且运气不错,总是能给人惊喜,大大小小的珠宝比赛,她能参加就参加,一年下来,还真的被她中了几次奖,伦敦都去了两回,都是去领奖的。
毕业之前,BCU为学生举办了几场招聘会,她还拿到了两个offer,一个在伯明翰,一个在伦敦。
陆泽泽没有留在英国的打算,他要去意大利,继续做他的新锐设计师。
两人一起回国过中秋,中秋过后,陆泽泽邀请她去北京玩儿。
正好老宋公休,他老早就想上北京玩一趟,宋弦合计过后,打算自驾出行,带着爸妈和雪狮子一起进京。
后尾箱塞满了东西,有一半是雪狮子的,猫粮倒不碍事,麻烦的是猫砂和猫砂盆,没有这些玩意儿,雪狮子不会拉屎拉尿。
一路往北,杨素真抱着雪狮子坐在后座,探个脑袋问:“这个叫你去的,他有对象了吗?”
“没有,你别打听他了,他不喜欢女的。”
杨素真顿住了,啧一声,“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怎么尽认识这些人。”
宋弦嘟囔,“妈,你怎么算数的,我才二十八。”
“二十八跟三十是同一梯队的,你以为你还年轻?”
宋弦不出声。
老宋嘿嘿笑,“在国外,三十岁也不老,四十也不老。”
这一句又迎来了杨素真的机关枪,“你说不老就不老?这是国内,我们是中国人,二十八就该结婚生孩子了,我也不愿意她留在外头,老外有什么好。”
在宋弦的人生大事上,杨素真总是能把父女俩说成哑巴,无一例外,车厢又安静下来。
宋弦和老宋轮流开车,一共开了十二个小时,总算到了北京。
第二天,陆泽泽请一家三口去听民俗音乐会。
没顾得上寒暄,就入场了,演唱的有很多都是有名气的民谣歌手。
老宋乐在其中,杨素真放下老师的姿态,也听得入迷。
陆泽泽凑近了,悄悄问她,“你信吗,前两天我竟然听到你和祁云翱的绯闻。”
宋弦皱眉,“你不要靠那么近,我妈会以为你想做她女婿。”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
音乐响起,前奏有些熟悉,主持人也是一个音乐人,他的报幕低沉又散漫。
“下面是晓月老板的《探清水河》。”
桃叶儿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的这个明阿公细听我来言呐
此事哎 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
老宋轻轻摇晃脑袋,他五音不全,也不会唱,但是上哪儿,他都是一个乐呵呵的捧场王。
一更鼓儿天,姑娘她泪涟涟
最可叹二爹娘爱抽鸦片烟呐
耽误了小奴我的婚姻事啊
青春要是过去 何处你找少年
陆泽泽察觉身旁的人有一些动静,他扭头,目光蓦地一顿。
“Ulani,你哭什么!”
宋弦指尖抹过脸颊,牵唇,“哭我的青春,太穷了。”
“你是富婆,哭个屁啊!”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在北京玩了几天, 陆泽泽带宋弦去拜访一位在圈内很有名气的珠宝大师,老宋和杨素真也玩累了,正好酒店附近有一个宠物展, 国内大的宠物用品商家都参展了,听说有很多宠物用品打折, 样品赠送,两口子打算带着雪狮子去转转。
这一次去算是去对了,各大品牌都在搞活动,新品猫粮试吃, 样品赠送,买猫粮送猫垫子等等, 转了半圈, 两口子就薅了不少羊毛,购物袋装满各种赠品。
到了宠物区,老宋眯着眼, 一只只看过去,看得津津有味,他和杨素真说, 平时两人都要上班,雪狮子自己呆在家里太孤单了,买一只猫带回去给它作伴。
杨素真不同意, 家里就那么大,养了一只就到处都是猫毛, 平时拖地收拾家的是她,老宋只知道撸猫, 买了一只他还想买两只, 反正猫毛他也看不见, 再说,何必千里迢迢买一只猫带回去,扬州又不是没有猫舍。
她把雪狮子交给老宋,自己找卫生间去了。
祁云翱回北京过中秋,受大虎朋友之邀参加宠物展,那人自己做了一个猫粮品牌,现在出了一款主打性价比的流浪猫猫粮,想请他一起做一个关爱流浪猫的公益活动。
那人带他参观了自家展会,又领着他转悠一圈。
到了宠物区,那人笑问:“祁总,以前你悬赏二十万找的猫,现在找到了吗?”
“没有。”
“那真遗憾,爱猫的都听不得丢猫的事情,要不是我家里那猫胆小,我都给它植入芯片了,丢了好歹能追踪在哪个位置。”
祁云翱看向拥挤人群,“缘分尽了,怎么做都是丢。”
“那倒是。”
那人伸手指引他,“祁总,这边请。”
祁云翱目光倏忽一顿,不动了,他转回头,“我想看看猫,吴总自便。”
“好的,那咱们再联系。”
祁云翱朝那团雪白踱步走过去,他并不觉得那是雪狮子,山东狮子猫虽少,但也称不上罕见,长得一样也不稀奇,无非是雪白长毛黄蓝异瞳。
走近了,他心神微动。
它不只是长得像,安安静静坐着看柜子里同类的样子更是神似。
雪狮子就是这个样子,带一点孤傲,以前他曾经以为那猫是养不熟的,你摸它,它高兴了,乖巧地任你摸两下,不高兴就走开,你不搭理它,它也不在乎,它是一只享受孤单的猫。
祁云翱捏着裤腿儿蹲下,在伸手之前,先抬头问那拉着牵引绳的中年男子,“这是什么猫,长得挺好看。”
老宋笑呵呵说:“这是狮子猫。”
“它会咬人吗?”
“咬是不咬,不过也说不准——”
他话还没说完,祁云翱已经伸出了手。
老宋:……
雪狮子从来没有咬过人,但是这是北京,这会儿人多嘴杂,万一它毛躁起来,咬了人就不好了,京城地界,消费和扬州可不一样,老宋也不想节外生枝。
不过,摸都摸了,看雪狮子没有反抗的意思,他也没再说什么。
祁云翱却没有停手,他知道雪狮子脖子那里有一道伤痕,是当初才捡回家的时候,它和皮皮打架,被咬伤的,要拨开那些长毛才能看得清楚。
可惜,它再不任由他动手,扭着脖子躲到中年男人的脚边。
老宋蹲下身子,摸摸它的背,然后把它抱了起来。
“重吗?”
老宋依然呵呵笑,“差不多十三斤。”
他又问:“是母猫?”
“是母猫。”
“您就养这一只?”
“是啊,它绝育好几年了,也就养这一只。”
祁云翱略微舔嘴,有些话再问不出来。
这是北京,哪有那么巧的事情,看这大叔抱着猫,胸前挂着相机,手臂上还有一个大购物袋,想必也没有闲情和他聊养猫。
他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有些走不动道。
雪狮子被他抓到之后,去做了一次体检,他问那宠物医生,它有多大了,那医生说,猫只要成年之后,就不太能看出年纪,不过按照医生的经验,雪狮子没有繁育过,也没有绝育,应该是八个月到一岁左右,四年过去了,算起来,雪狮子也有五岁了。
祁云翱心里不好受。
五岁相当于人的青壮年,再过三四年它就该老了,如果在他之前,它只有一个主人,那么到现在,它是否又换了主人,下落何方?
宋弦偷了他的猫,如果不好好养着,他非撕了她不可。
他扭头往回走,到了宠物区,那大叔身边多了一个中年妇女,她接过那大购物袋,利索往肩上一甩,大步子往外走。
祁云翱穿越无数的人群,视线跟随着两人。
他听见两人对话,不甚清晰。
“去接她做什么,你以为想去就去,我们的车进不了二环。”
“那回酒店吧,我看它也该拉了。”
这样的展会人流很大,停车场都会爆满,两人走了很远的路,才在一个停车区慢下步子。
祁云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他只觉得被扛在肩头的猫越看越像雪狮子,特别是看他的眼神,孤傲忧郁。
他站在停车区出口处,看到了一辆挂扬州车牌的车,透过车玻璃,还可以看到一团雪白。
这世界就是这么巧,他没有追踪芯片,在北京看到了他的猫。
祁云翱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扯唇,转身往回走。
也没有那么巧。
回到广州,因为一次直播事故,主播口语,引发退货潮,公司遭受损失不说,评分还降低了0.01分,祁云翱在会议上对运营总监李升峰发难。
会后,当事主播胡彦林找到了他,承认错误,又哭哭啼啼表示,最近家里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她精神有些紧张,才出现了那样的直播事故。
祁云翱并不关心她家里出什么问题,但是这个时候,作为老板,他也不得不问,她有什么困难,是否需要公司帮忙。
胡彦林抹眼泪,“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要离婚了。”
祁云翱面色无波,“离婚,我不笑话。”
“我想要儿子的抚养权,可我儿子的户口跟着老商在香港,所以,我现在发愁,就算我儿子跟我,户口怎么办,不跟我,我又很难受。”
祁云翱没有兴趣听她的烦恼家事,点一个头,“你需要公司法务?”
“暂时还不需要,谢谢祁总,有需要我会找你的,其实,结婚一点儿也不好,真的,还是你明智。”
祁云翱不痛不痒说:“我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工作好,你有钱了,我相信下一段婚姻会更好。”
“我会努力工作的,没有钱怎么养我儿子,现在除了我儿子,我谁都不想要。”
她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又因为嫁给老商,以为有了庇佑之所,一直没有买自己的房子,现在想在广州买房,把儿子接过来,一时之间,又有些捉襟见肘。
胡彦林丧气,一时大意,敞开了心肺,“祁总,我告诉你,我谁都不羡慕,我连白心雅也不羡慕,我就羡慕宋弦,当初我和她,还有严听雪挤在一个宿舍里,谁能想到,宋弦有时候傻乎乎的,竟然考到英国去读研究生,还留在伦敦做珠宝设计师,我在公司那么长时间,还在原地踏步,感觉自己除了做直播,其他什么都不会。”
祁云翱垂下眼睫,一个气声,“你是什么都不会,等直播做不下去了,你就扫厕所去。”
“我有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过了这个风口,直播不做了,我除了扫厕所,还能做什么。”
他开始赶人,“出去吧,下次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你回深圳带小孩。”
若是放在以前,出现这样的错误,他非得要责任到人,让胡彦林掉一层皮不可,可现在不知道是年纪上来了,还是当久了老板,已经深谙何为打工挣钱,仅仅是打一份工,挣一点钱,只有及格的员工,不存在完美一说,他也被磨去了棱角,包容心变强了。
总之,他懒得训他们。
剩下的半天,祁云翱有些不在状态,胡彦林提那智障做什么,伦敦又有什么好,北京她尚且水土不服,她能在洋人地界生根发芽不成?
发霉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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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弦在伦敦工作两年,年薪四十万人民币,她的老板是一个法国人,也是一个有个性的珠宝商,总是变着法子叫宋弦,我的卷心菜,我的美人鱼。
在他眼里,宋弦就是一个勤奋又聪慧的小可爱,她会把青花瓷印在珠宝上,这很神奇。
在伦敦,同事关系也很平和,没有什么职场交际的烦恼,只要完成她的工作就可以,老板并不会占用她工作以外的时间,更不会束缚她的创作自由,宋弦的作品也有了一些名气。
在这两年,宋弦去了很多博物馆,看了很多古建筑,也走遍了欧洲。
有时候她也会生出孤寂,掺杂着一点危机感,她很矛盾,也会自省,传统教育把她困在框框里,再加上妈妈时不时的念叨,总是让她以为,现在的自由并不真实,甚至缥缈,她三十岁了,如果没有强大到在国外飘荡一生,那再过几年,她是否还能适应国内的生活。
过完三十岁生日,宋弦选择回国。
陆泽泽北京米兰两地飞,他让宋弦回到北京先别急着回家,他要带她去social。
他总是有各种局,像个交际花似的,脸上打了玻尿酸,恢复期没过,宋弦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发面馒头。
跟他去了两场,宋弦觉得有点累,名媛淑女们都在聊医美,她插不上话。
陆泽泽说她,“你以为你还年轻,三十了,你还不该做吗?”
宋弦摸摸自己的脸蛋,“你觉得我老了吗,我觉得还能再熬几年。”
“你就是抠!”
“……”
陆泽泽要带她去参加一个流浪猫救助的公益活动,可以带她的一个作品过去,如果被人买了,捐给流浪猫救助站,权当做善事。
这一次,宋弦欣然答应,她喜欢这样的活动,可以撸猫,还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