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了吗，自然有一些变化，眼神更加笃定，笑容更加恬淡，但也没变，一样智障地“啊”着嘴。
【我过几天回北京，你把雪狮子送过去给我，过完年再接走。】
他的猫，他要看几天，合情合理，宋弦断然拒绝不了。
她很快就回复了。
【可以，到了和我说一声，雪狮子跟我在北京。】
祁云翱的要求，宋弦的确觉得很合情理，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他也会想念，猫的寿命就短短十来年，她没有办法拒绝祁云翱见雪狮子，正好她要回扬州，祁云翱带着雪狮子，省得她找人寄养了。
离过年还有三天，祁云翱回到了，那天天很冷，宋弦套着被子一样羽绒服，把雪狮子带下楼。
祁云翱身姿挺拔，淡漠的神色，俊逸冷傲。
这么冷的天气，他还是线衫套大衣，宋弦看着都难受，但是她不出声，她没有资格管。
养猫养久了，他的手法很利索，打开航空箱，把雪狮子放到后座上。
宋弦在身后说：“我初六回来，你什么时候走？”
他关上车门，转过身对上她，“还不确定，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宋弦：“……什么事？”
祁云翱张口请她帮忙，属实难见，她本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但祁云翱接下来的话，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盈盈她妈把她们两个带到上海，我奶奶好几年没见到孙女儿，也联系不上，我才拿到了地址，想请你去上海，把她们两个接回广州过年。”
“……”
她理解他，他不好出面，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想让她过去，但是她就不用过年了吗？
宋弦有些为难，“你要早点说就好了，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晚。”
“不晚，大年三十都不晚。”
“……”
他说得轻巧，他是不晚，她爸妈还在家等她呢。
“可是我也要回扬州，我是后天的飞机票，要么年后再去接吧，我早点过去，初三初四可以吗？”
祁云翱定定看她数秒，宋弦有些扛不住，视线漂移而去。
“不是我叫你去，是我爸叫你去的。”
宋弦后脊一僵，脸色瞬间阴凉。
他掏出手机，点动两下，“你自己看，我家门前的雷达，看到他回来了。”
宋弦瞟一眼，灰□□面里，有一个灰白的人影在浮动。
她头皮发紧，“你这什么啊？”
他收起手机，“雷达，红外线能扫到我们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灵魂。”
鸡皮疙瘩从宋弦四肢翻涌而出，即便是光天化日之下，即便穿着被子一样的羽绒服，她还是觉得冷到骨头里。
祁云翱面色冷淡，“他说，临死前有些话想跟你说，你骗了他，说没空回去，他也没怪你，现在就想让你去接一下他那两个女儿。”
宋弦嘴唇嚅动，她很无力，“我没有骗他，当时我在准备雅思考试，真的很忙。”
“你自己跟他解释。”
她仿若七魂六魄都丢了，呆愣愣的。
两人在冷地里站了一会儿，祁云翱脚尖微动，“明天能去上海吗？”
宋弦咽一下嗓，“可以。”
他耷拉眼皮子，“行，我给你订票。”
她垂下眼睫，“不用了，我自己买。”
应当去的，因果报应，这是她种下的因，就得接受这样的果。
第93章
到上海之后, 宋弦先给狄蓉打去了电话，表明来意。
狄蓉一句“不用来，她们不回”就挂了电话。
这是意料之中, 宋弦习惯做事之前做好预判，提前想好解决的方案, 她通过狄蓉的电话号码查出她的社交账号，盈盈出国念书后，狄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小女儿欢欢身上，欢欢在国际学校读初二, 这会儿正在放寒假，宋弦通过狄蓉发布的视频, 知道欢欢今天晚上要上钢琴课, 于是，便守在狄蓉家门口，想等欢欢一个人的时候再出现。
当初她给欢欢送了一只布偶猫, 两人因为这只猫有一些接触，所以，她和欢欢还算熟悉。
可惜, 宋弦没有机会单独接触欢欢，她看见母女三人一起出来，似乎要送欢欢去上课。
让她意外的是, 母女三人，十四岁的欢欢是最高的, 估计已经有一七五了。
欢欢和祁云翱一样，都是奶奶养大的, 也不知道老太太喂了什么, 把两个孩子养那么高。
宋弦没有时间思索, 在她们上车之前，叫了一声：“盈盈，欢欢！”
母女三人回头，狄蓉脸色微变。
盈盈认出了宋弦，但是她不答应，只有欢欢一脸迷茫，认识宋弦的时候，她不过八九岁，那么多年过去，早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姐姐。
宋弦走过去，“欢欢，我是宋弦姐姐，姐姐给你送的蛋卷，不记得了吗？”
说到蛋卷，欢欢这才想起来了，她有些拘谨，“姐姐，你怎么来了？”
宋弦笑着说：“你奶奶想你们了，让姐姐过来接你们回广州过年。”
欢欢看一眼妈妈，她也爱奶奶，但她还是个孩子，一切都得听妈妈的，离开广州的时候，她还没有手机支配权，现在有了，也没有奶奶的联系方式。
狄蓉面色不好看，“她不回去，等她十八岁了，可以自己决定了再说。”
宋弦转头，“盈盈，你呢，你满十八岁了，可以决定要不要回去看奶奶。”
盈盈瞪她一眼，“是谁叫你来的？”
“是你哥哥叫我来的。”
“我没有哥哥。”
宋弦顿了下，“是祁云翱叫我来的，奶奶在家想你们，想让你们回广州过年。”
盈盈冷笑，“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怎么还替他办事？”
她牵唇，“是分手了，我不是替他办事，这是你爸爸的心愿，你爸爸也不想奶奶到老也见不上你们一面，所以，别的事情我可以不办，这件事我要办，我不希望你和欢欢以后后悔。”
欢欢眼睛冒出了水光。
盈盈默了下，“那个祁云翱把我和我妈妈告了，这辈子我都不想见到他。”
宋弦点头，“我知道，我来接你们回去看奶奶，又不是回去见他，他不在广州。”
短暂的静默，她又说：“他把你们告了，要求剥夺你们的继承权了吗？他只要求赔偿，你们给赔偿款了吗？他要求强制执行了吗？他没有吧，当初我带走他的猫，他悬赏二十万找猫，还想报警抓我，我也没有把他当仇人，因为我知道，你哥哥他不是坏人。再说，现在是回去看奶奶，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她转过头，对上狄蓉，“盈盈妈妈，我也只是受人之托，您不要怪我，盈盈欢欢多个哥哥，总比多个仇人强，她们不回去，以后，奶奶的东西都是祁云翱的，岂不是便宜了他。”
狄蓉沉声说：“你先回去，欢欢还要去上课。”
“好的，晚点我再联系您，明天后天走都可以，只要赶得上年夜饭就行。”
往回走，宋弦心里有些感触，或许，狄蓉也需要一个台阶，只是她送台阶过来，她的年夜饭泡汤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跟她妈说。
大年三十，宋弦带着盈盈欢欢，从上海飞到广州，祁云翱叫人到家里做了年夜饭，老太太在家里等着。
时隔四年，祖孙三人相见，泪水涟涟，宋弦也跟着掉眼泪。
蒋老太抓着她的手，要留她一起吃年夜饭，但是宋弦已经买好了回家的飞机票，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祁云翱在北京接到了蒋老太的视频，他看见老太太和两个女孩坐在饭桌前吃年夜饭，盈盈摆着一张臭脸，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宋弦虽不精明，但是她真诚，牢靠，事情到她手里，总能办稳妥，笨拙的稳妥也是稳妥，就像当初做直播，她总是把脚本背得滚瓜烂熟，她的上级给她的评价都不错，她走之后，曹仁守说，像宋弦那么好用的下属不多了，孙信业更不用说了，他是一个能看到宋弦天资的人。
当然，也包括他。
“祁云翱，我做不了厉害的女人怎么办。”
如果是现在的他，或许会跟她说，宋弦，你就是个厉害的女人。
祁云翱已经知道，用会不会游泳来评定猫，用会不会爬树来评定鱼，那猫和鱼终其一生都以为自己是愚蠢的。
天底下的出色女人不应该是男性视觉里的霸气，进攻，情商满格，不应该是这一种两种，而是千种万种，勤奋的，质朴的，坚韧的，坦荡的。
当然，除了早恋那段，早恋是智障行为，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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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弦到家已经快跨越新年，杨素真给她热了饭，吃了饭便洗洗睡了。
她是这么计划的，初一在家陪爸妈，初二初三去苏州外婆家，初四去探望齐一恒父母，初五约一下老同学，初六就该启程回北京了。
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初三，她接到电话，某个有影响力的自媒体人“向前”给她伸来橄榄枝，他们团队要做几期珠宝创业者的专题访谈，询问是否方便到归弦工作室采访。
那是一个粉丝上千万的自媒体账号，他们的账号之所以出圈，是因为他们的内容细腻，不浮夸，有深度，视频审美舒适，专业，高级。
宋弦自然一口应允，高兴之余，她也有些疑惑，她看过他们不少的作品，业内号称“年入过亿”的创业者才有可能上他们的访谈，她是一个初创者，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们的青睐？
问了陆泽泽，陆泽泽说他并不认识向前的人，据他所知，向前还没有做过珠宝类的专题，这一次估计出了什么岔子，主角不够，才临时找她补上，让她好好做准备，至少气势上不要输给别的老板。
宋弦深以为然，向前大概缺一个垫底的，才找上了她。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时间很紧，宋弦必须马上回北京，她给齐一恒打了电话，他笑着说没关系，工作要紧，以后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
向前给她发来提问稿，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宋弦和对方提出修改，既然不能在业绩上打败别人，那她就不要与大老板们正面交锋，用产品和理念来凸显Ulani Song的优势。
初八开工，向前的人过工作室做访谈，录制还算顺利，让宋弦意外的是，田苑竟然是向前的幕后老板之一，而祁云翱是珠宝类专题第一位受访者。
这其中的关联，似乎不用再多猜测。
毋庸置疑，祁云翱是她的贵人，一直都是。
向前向她发出元宵晚宴邀约，为了这一次晚宴，宋弦专程定制了一条烟雾紫鱼尾礼服裙，还拿出了她曾经获奖的帕拉伊巴套链。
陆泽泽陪她参加晚宴，对于宋弦突然的审美开悟，他有些吃惊，他以为宋弦租的，但是并不是，宋弦有一点很奇怪，她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到了晚宴现场，田苑言笑晏晏，迎接各位宾客，站在她旁边的是祁云翱。
田苑穿了一条裹胸修身黑裙，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可以看出来平时很自律。
陆泽泽偷偷说：“看见没，那女老板多有韵味，怪不得能搞定那么多老板，你穿这么好看的礼服，还披大衣，岂不是浪费了。”
宋弦垂首看看自己，“……”
“我帮你拿大衣，Ulani，把你的胸挺出来，咱们又不是没有。”
祁云翱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宋弦从善如流，“好的。”
她和陆泽泽走过去，展露笑颜，“田总，幸会，祁总，晚上好。”
祁云翱垂着眼睫看她，喉管一个冷淡的“嗯”。
田苑笑，“Ulani，今晚好美，等会儿咱俩合张影，我要放在你的访谈里。”
“谢谢，您更美，这是我的朋友鹿商，他在米兰做珠宝设计师。”
陆泽泽伸出手，“田总幸会，我在意大利见过很多美女，但像您这么美丽的东方面孔，真是少之又少。”
田苑笑得很开心，“谢谢，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希望下次有机会可以在意大利见到陆先生。”
两人加上了微信，陆泽泽并不搭理祁云翱。
“那，先不打扰两位了。”
“好，请便。”
祁云翱突然出声，“你这么穿不冷？”
宋弦怔了一秒，“还好，这里有暖气……”
他一个浅淡气声，“你在伦敦米兰可以这么穿，外面冻坏了没人管，这里是北京，你是宋弦不是乌兰妮，别冻瘫痪了赖北京不好。”
宋弦一时失语。
陆泽泽接腔，“祁总真会开玩笑，我在国外那么多年，也没见谁冻瘫痪。”
祁云翱淡漠的双眼看他，“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据我所知，截肢的就有几个。”
他稍稍转眸，“你是设计师，手冻坏了拿什么吃饭，我建议你把衣服穿上。”
宋弦深深觉得，应酬是她的短板，如果没有Luther，她会更加尴尬，明明她已经独立自主了，在祁云翱的眼神压制下，却不知道如何自处，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叫她极度不自在。
最终，她接受了祁云翱的建议，在几人注目下，穿上了大衣。
田苑笑问：“Ulani，以前，你老板就这么管你的吗？”
宋弦微微抿唇，“祁总都是为了我们好。”
陆泽泽又气又无语，走远了一些，才臭骂祁云翱几句，“Ulani，你是不是骗我，你是不是和祁云翱搞到一起了？”
宋弦没有否认，“是啊，都几年前的事情了。”
“几年前了，你怎么还那么听他的话，他凭什么管你啊，你的胸不是你自己的吗！”
宋弦无力反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祁云翱的，她也很气她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只能是宋弦，不能是乌兰妮。
祁云翱为什么要跟她妈一样，把她压制在框框里。
一直到散场，她都没有和祁云翱碰上面，但她也没有把大衣拿下，或许，在她潜意识里，露胸已经超过了她的舒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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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祁云翱就离开了会场，他打开手机，QG并没有更新。
祁云翱心底升腾起一股躁意，这毛病得治了，有什么看头，指头一点，取关了QG。
就这么一个动作，他有了新的发现，QG的动态全部不见了，再关注，又可以看见。
祁云翱下颔微动，他似乎触碰了齐歌的某种用意。
回到四合院，老两口在看元宵晚会，他进房间拿走了他姥爷的手机，给宋弦的紧急联系人拨去电话。
那是她的爸爸，如果没猜错，他曾经与这位父亲有过一面之缘。
“喂——”
是中年男人的声音没错。
“您好，这问是宋峰宗宋先生吗？”
“是我，你哪位？”
祁云翱咽一下喉，“宋先生，祝您元宵快乐，我这里是和喜总裁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