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持,很硬气的,“我不会被骗的,我骗他还差不多。”
“那你现在去问他,祁云翱要是敢否认,我现在……现在不行,现在那么多安保,等我回去,我砸了他招牌!”
沉默,她不动,也不说话。
“你真以为他不会结婚啊,这种男人说不婚不育,只是不和你婚不和你育。”
宋弦如老翁入定。
陆泽泽觉得宋弦肯定被骗了,二十几岁被骗一回,三十一岁了还要被骗第二回 ,还是同一个渣男,想想都能被气死。
一抬眼,好了,渣男自投罗网了。
他可不是Ulani,他能把祁云翱骂到头臭!
祁云翱站定了脚,“怎么不进去,在这儿能看什么热闹?”
宋弦眼睫微动,“祁云翱,你要结婚了?”
他默默看她,“嗯。”
她咽口水,颈子在微微扯动,“跟谁结婚啊?”
祁云翱张嘴,鼻端有细微的吁气声,“你不认识,我也才刚认识。”
宋弦眼神木愣愣的,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这么短时间结婚,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结婚需要冲动。”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请柬,“这是给你的,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能来。”
宋弦伸手接过,“嗯,恭喜。”
陆泽泽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骂起,目前的局面,似乎是宋弦对祁云翱有意,祁云翱骗没骗宋弦,他还搞不太清楚。
祁云翱走后,他马上催促宋弦,“Ulani,看看新娘子是谁?”
宋弦打开请柬,她的指头捏紧了那硬纸片。
“李彦和?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会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宋弦定定看着上面的字,两三秒后,才说:“我不想去。”
“去啊,白吃白喝不给礼钱,膈应死他!”
宋弦合上请柬,“Luther,我好渴,你帮我去拿一杯果汁,可以吗?”
“我也渴,你要什么果汁?”
“都行。”
宋弦并没有等陆泽泽,她进了一个没人的偏厅,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她并没有哭,原来,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她像一条离开水的鱼,灵魂被晒干了,只剩下干枯的躯体。
原本她以为这辈子孤寡到老的是祁云翱,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她,她都没来得及要小孩,祁云翱就要跟别人结婚了。
祁云翱太狠了,他太狠了,亲手给她送了请柬,告诉她,他要和一个叫李彦和的结婚。
她不会去参加他的婚礼,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他。
宋弦心里有无穷无尽的恨意,她想,以祁云翱的臭脾气,和一个才认识的人结婚,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一定会像他爸妈一样离婚。
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宋弦?”
宋弦抬眼,想了好几秒,才想起这人叫什么。
这个时候,她并不想搭理他。
詹博提脚往里走,“真的是你,好巧啊,竟然在北京碰上你!”
宋弦:“好巧。”
“我来北京出差,这栋楼的电梯都是我们公司的,真是忙得要死。”
她扯唇,“你们好厉害。”
詹博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开始和她说,哪里哪里的业务在谈。
“你前两年不是在国外吗,结婚没有?”
“没有,你呢?”
“我啊,我都快离婚了。”
“是吗……”
詹博摇晃身子,“要么,你考虑一下我?”
宋弦淡淡说:“不用了,我暂时不想结婚。”
“结不结婚另说,你先给我一个机会,当初你要是给我一个机会,说不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呢。”
她站起身,“你先忙,我还得回去喂猫。”
詹博也跟着站起来,“我也没吃饭,你也领我回去喂吧。”
宋弦停滞片刻,“我养猫,都要先做绝育,你愿意接受吧,愿意的话我可以领你回去。”
他怏怏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别当真,感觉你出国之后,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她冷眉冷目的,“当然不一样,我出国,就是为了不碰上你这种油腻的男人。”
詹博滞了下,“我冒犯到你了吗?”
“冒犯了。”
她抓着裙摆,头也不回往外走。
令人作呕的男人又让她想起了祁云翱,孤傲的男人总是能保持清爽,这个念头一产生,宋弦更难受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她就是老死也不会再碰!
祁应元过世的时候,她曾经难过了一段时间,还去庙里找了师父,那师父和她说了许多话。
一切都是因缘的聚合与离散,缘起则聚,缘灭则散,没有对与错,不要太过介怀,外界发生的事情都是唯心所造,不必做无谓的争辩,也不要动气。
当时,宋弦并不能完全理解,她只记住师父的教诲,修身养性,与人为善,把功德修好,一切都会顺利。
但此刻,她把那些教诲抛掷脑后,她心里充斥着恨意,她把几年修的功德都散在祁云翱身上。
他不会过得幸福的,一定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祁云翱在手机里看到大虎给他发过来的监控, 宋弦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怔怔发愣。
有一个男人不知好歹, 这个时候去招惹她,还说想让她领回家。
“我养猫, 都要先做绝育,你愿意接受吧,愿意的话我可以领你回去。”
“当然不一样,我出国, 就是为了不碰上你这种油腻的男人。”
大虎给他发了语音,嘿嘿嘿笑, “我就说吧, 宋弦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回我看你跪不跪。”
祁云翱锁上手机,往兜里揣, 他想,这油腻男装的电梯拆不掉,在谈的这一笔业务也得给他弄黄了。
他没等晚宴结束, 就离开了现场,上戏院接他妈和姥姥姥爷。
到了家,云舒青才要下车, 被他叫住了。
“妈,你等会儿, 后尾箱有吃的,你提回去。”
云舒青站在车尾一会儿, 却没见他开后尾箱。
老两口进了胡同, 祁云翱才下车, 走到他妈跟前,“妈,你给我帮个忙,给宋弦打个电话。”
“给宋弦打电话?”
“嗯,她和我闹脾气呢,公司晚宴刚开始就跑了,这会儿估计想打死我,你替我说说情。”
云舒青皱眉,“你说你,脑子也不坏,怎么说个媳妇儿就那么难呢。”
他无声吁气,“谁说不是呢。”
“为什么闹脾气?”
“我骗了她,本来是闹着玩儿的,她当真了。”
“你给我说清楚,你骗她什么了?”
他顿了下,略一舔唇,“我骗她,我把她送我的猫给丢了。”
云舒青叹气,“你爸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会骑自行车了,这会儿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不叫人省心呢。”
她寻思,也就年轻人小打小闹,宋弦性子挺好,应该没有多大的事,这么多年,他就喜欢宋弦一个,可照他这个性子,够呛能顺利把宋弦娶回家,都说低头娶媳妇,他爸去了,她是当妈的,她不低头谁低头。
于是,云舒青给宋弦拨去电话。
宋弦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陆泽泽问她死哪儿去了,她没回,伦敦那边也发邮件给她,她看也没看。
但是语音电话响了,云舒青给她来了电话。
那个电话让她心口有拉扯的痛感。
电话快断的时候,她接了,她忘不掉祁应元的教训,长辈的电话一定要接。
“阿姨……”
“宋弦,你在哪儿呢?”
宋弦嗓子眼胀痛,说出来的话有些破音,“我在家里。”
“你不是参加和喜晚宴吗,怎么跑回家去了,阿姨想见见你,也没见着,是不是祁云翱惹你生气了?”
她咬着牙也压不住哭腔。
云舒青缓声说:“宋弦,你跟我说,受了什么委屈,阿姨给你做主。”
这轻柔的一声,像一把刀子,把宋弦干涸的胸腔划了一道口子,一股酸水奔涌而出,她胸腔克制不住鼓动,鼻端的气息一嗤一嗤。
“祁云翱,祁云翱,他要和,要和别人结婚了!”
那一头定了一两秒,“他要结婚了?他跟谁结婚?”
宋弦爆哭,泪如泉涌,“他和一个,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结婚。”
杨素真准备回扬州,这会儿在给宋弦洗洗刷刷,突然听到卧室里的动静,狐疑放下手里的活儿,凑到房间门口去听。
宋弦今晚难得那么早回来,她问了一句,宋弦只说有点不舒服,她也没放心上,宋弦的体质,来例假的时候都是软绵绵的,但这一回好像不关例假的事。
另一头,云舒青听得云里雾里,“你听谁胡说八道,网上乱传的多了,那些话可信不得,他要结婚,我这个当妈的能不知道吗。”
“不是胡说八道,他给我送请柬了。”
云舒青刮了自己儿子一眼,“你跟我说说,他要和谁结婚?”
“他要,要,和一个叫李彦和的结婚……”
“李彦和?”
这下,云舒青真是气着了,抬手就给了祁云翱一下,一下不够,又给了一下。
祁云翱没有躲避,任由他妈打。
“别哭了,他唬你呢,李彦和是我妈,他跟他姥姥结什么婚!没有的事,我现在就叫他给你赔礼道歉去,你擦干眼泪,使劲儿揍他!”
挂了电话,云舒青又给了他一下,“快四十的人了,你比你爸还不靠谱,你跟你姥姥结什么婚!”
祁云翱鼻端一个气声,“那我要跟我奶奶结婚,你不更生气?”
“……”
“我就吓吓她。”
“你吓吧,她哭得快背过气了,我看你怎么收拾。”
母子两相对着站了一会儿,祁云翱脚尖动了动,“妈,你跟我去一趟吧,她妈在家呢,我担心我一个人搞不定。”
云舒青气得脑仁疼,“你怎么搞不定,你多厉害,你这么会办事儿!”
他吁一口气,“走吧,咱们分工,你跟她妈说几句好话,争取明天带回儿媳妇。”
“你还派我活儿,你自己不会争取?”
“我也争取,不是分工么,广州那边那么多事情,我没有闲工夫天天回来和她玩老鹰抓小鸡。”
另一头,杨素真搬了一张矮凳,坐在女儿床边。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怀上了?”
“没有。”
“你和他谈了?”
“没有。”
“那他要和别人结婚,你哭什么?”
宋弦不说话,她只抹眼泪,因为躺着痛哭,抽泣抽得她胸口痛。
杨素真默默看了一会儿,问:“祁总有对象了吗?”
她咬一下唇,说:“我不知道,妈,以后不要再提祁云翱,他这个人坏得很。”
不管祁云翱有没有骗她,她的心已经死过一回,心如死灰的滋味儿她已经尝试过了,这一个多小时真的是痛不欲生,这世上没有死灰复燃的事情,她不会原谅祁云翱,死都不会!
“我不单单是你女儿,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以前,你总是让我按照你的想法来,我现在三十了,我希望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活,以后你要再让我相亲,我一定,我一定……”
她咬牙切齿的,眼角又冒出了泪水,“你看吧,我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以后我有女儿,我不会这么养她。”
杨素真叹息,“会骂人就厉害了?”
“至少不会被气死。”
长这么大,宋弦第一回 这样和妈妈说话,她任性了一回,把被压制的委屈说出口,她心底知道,管教她的是妈妈,包容的她也是妈妈。
杨素真站了起来,看到女儿伤心难过,她也不好受。
她曾经以为小姑娘就得严格管教,但是这会儿她有些动摇了。
宋弦上大学之前,除了学校组织的旅游,从来没有在外面睡过一觉,她长得漂亮,但是成绩并不算很好,只有勤奋才能保持中上游,只要成绩有一点滑坡,她这个当妈的就要念紧箍咒。
她把女儿养成了老实孩子,如果她没有管那么严,宋弦会不会更开朗,会不会更松弛。
这个问题无解,杨素真进厨房熬粥,拿出虾仁,又切了丝瓜,打了两个蛋,打算做一个丝瓜烙给宋弦当宵夜。
门铃响了,她抹了抹手,往外走。
“谁啊?”
“您好,我过来找宋弦,麻烦您开一下门。”
杨素真打开门,看到她看过很多次的一张脸,比手机里的还好看,让她惊讶的是,祁云翱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
祁云翱不卑不亢的姿态,“阿姨您好,我是宋弦的朋友,这是我妈,请问宋弦在家吗?”
云舒青笑说:“宋弦妈妈,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了。”
杨素真本来不打算给他好脸的,但是他竟然带着他妈上门来,这就不能不客气些了。
“不打扰,进来坐吧,她在房间里睡觉,回来就说不舒服,我才进厨房给她煮些吃的。”
祁云翱:“我第一次来,她住哪一间,我进去看看。”
杨素真滞了下,“左边那一间。”
他走过去,抓上把手,轻轻扭开。
屋里没开灯,但外头光线足,开了门可以看清房间的大致轮廓。
房间很干净,开间还算大,做了简单的分隔,一边是睡眠区,放了一张低矮的悬浮床和一个实木衣柜,一边工作区,一排书架和她的工作台,工作台上下放置很多藤编收纳框,里头放着各种工具,落地窗出去,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隐约可以看见猫爬架。
宋弦直挺挺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声,一点反应也无。
他反手把门关上,踱步过去,捏着裤腿儿蹲下。
“宋弦。”
半晌过去,她一动不动,屋里很安静,只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声响。
祁云翱伸出手,“宋弦,哪儿不舒服?”
啪一声。
还没触碰到一点皮肉,他的手就被弹开了,她下了劲儿,跟一阵疾风扫落叶一般,快狠准。
“滚开!”
祁云翱另一只手揉搓被打的腕子,低笑,“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再滚,行吗?”
宋弦登时扭头,眼含刀子般,割在他脸上,“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现在就滚出去!”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外头的两个中年妇女正客气寒暄,听见清清楚楚的吵闹声,都有短暂的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