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抱臂，“你说对了，想向我求婚的多了，是我不想接受。”
宋弦眼睫一掀，落在他脸上，“都快四十了，您行情真好。”
祁云翱面色更加阴沉，“你别败坏我心情。”
大虎忍不住乐，“别跪，宋弦，跪了你也别答应，你要答应，那我可要笑话你俩了。”
宋弦垂眼，顺着摸雪狮子的毛发，“不会的。”
本来高高兴兴退房回北京的，这一来一往，车厢气氛骤凉，佟文焕察觉到，好像是他起的祸端，便咧着嘴对宋弦示好。
“宋弦，回头我上你们工作室，你给我定制一样首饰，我也沾沾大设计师的光。”
宋弦：“你是满族吗？”
佟文焕瞪眼，一副夸张的面孔，“你怎么知道？”
宋弦面容淡淡，“我猜的，满族我就不给你定制了，你的祖宗打过我的祖宗。”
“我祖宗打过你祖宗？”
“对。”
“什么时候打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垂下眼睫，“你自己查吧，扬州十日。”
“……”
大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扯嘴，“咱们来这一趟图什么，到最后，我拉一车仇人回去。”
一车的仇人带着一路风尘回到北京，也没有再约的意思，各回各家。
祁云翱又回广州去了，宋弦也恢复了忙碌的工作，她要在伦敦设立工作室，还要准备自己的第一场直播。
转眼到了炎热的暑假，杨素真两口子上北京找女儿，看见那落了灰的厨房，杨素真直摇头。
她没想过宋弦能有今天的成就，再过两个月，宋弦就满三十一了，再不能拖下去，杨素真打算留在北京，去相亲角看看，能不能碰上合适的。
去了两趟她就不想去了，相亲市场跟卖猪肉似的，明码标价，一问不是北京本地姑娘，年纪还上了三十，立马就被淘汰，能多问两嘴的，不是二婚就是有一些毛病的。
杨素真心凉半截，寻思还不如回扬州找呢。
宋弦说过她几句，没有用，只能任由她自己折腾。
自打从新疆回来，祁云翱就没有联系她，宋弦习以为常，就是刚回来那几天，她有些出不来，总是会想他，想他那张臭脸，想他说的那些嘲讽话，想他对她那些好。
她和祁云翱的新仇旧恨，实在掰扯不清，如果他还继续撩拨她，她未必能坚持住，有时候她也会生出一些荒诞的念头，利用他生一个孩子，这辈子她就不用再结婚了。
没错，她比不过祁云翱，即便她走遍半个世界，她还是妈妈的孩子，注定在世俗的框框里走不出去。
她的第一场直播，人气爆满，当天她并没有上架珠宝，只是展示了上一回个人珠宝展的作品，和粉丝聊聊天。
在和喜做过那么久的助播，宋弦游刃有余。
很多熟悉的ID过来看她，她们依然叫她蛋蛋，有的说，蛋蛋和她想象中差不多，有的说，蛋蛋比她想象中还漂亮，也有人问，她和祁总是什么关系。
宋弦对着屏幕说：“祁总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朋友。”
至于那些，她是不是偷过祁总的猫，是不是曾经和祁总在一起，还有未婚夫吗，是不是在炒作，这一类的问题，她通通不回答。
祁云翱出现了，顶着和喜大号，给她刷了很多礼物。
她双手合十，“谢谢祁总，破费了，等您回北京我请您吃饭。”
祁云翱并没有与她互动。
八月初，ELISSA举办秋季新品发布会，宋弦接到邀请函，她知道，和喜做为ELISSA多年的战略合作伙伴，祁云翱极有可能会出现。
这一天，宋弦穿了一条灰色西装裙，搭配自家设计款锁骨链，简单清爽。
意料之中，祁云翱出现了，意料之外，他竟然带了他妈。
宋弦避无可避，朝母子俩走过去。
“阿姨，您好。”
她扭头，“祁总，好久不见。”
祁云翱喉管一个“嗯”，算是打发了她。
云舒青笑，“宋弦，你也来了。”
宋弦回：“是的，ELISSA的艺术总监，我在和喜的时候就很熟悉，过来给她们捧个场。”
云舒青看自己儿子，又看向她，“是吗？我还以为你俩约好一起来的。”
宋弦眼睫微垂，她不知道如何回这句话。
“你怎么回事，宋弦在这儿，话都不会说了。”
只听见一个浅淡的气声，“说什么？”
“说什么还要你妈教你，我不是让你好好追吗。”
“我追了，追不上，她说瘸子都比我会追。”
宋弦轻轻咬唇里的软肉，憋着一股气儿，心口有些难受。
他不也说跪不下么，怎么有脸跟他妈说这么话，她一点也没冤枉他，他的确追得稀烂。
云舒青哭笑不得，“追不上就好好反思，你还有理了。”
又说：“宋弦，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你就让他改，我这个年纪，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谈恋爱，我也教不了他，要么，这两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上一次你给阿姨设计，没有收设计费，不问他我自己都不知道。”
宋弦抬睫说：“阿姨，祁总给过我很多帮助，您是他妈妈，不用那么客气，我妈也在北京，我不太方便在外面吃饭。”
“我不勉强你，你们两个自己约，我出去透口气。”
云舒青走后，剩下两人，一个耷着眼皮，一个闷着脸。
“你妈还没回扬州？”
“没有，她在这里给我做饭。”
片刻后，他说：“这么大了还要她在这里做饭，你自己过那么多年，也没饿死。”
宋弦闷声说：“是没饿死，可是她来了以后，我可以过得好一些，活着又不仅仅为了不饿死。”
祁云翱脚下微动，贴近了些，低嗓说：“今晚跟她说，你出个差，过来陪我几天。”
有什么东西在宋弦胸口涌动，酸酸涩涩的，她眼睫颤了又颤，目光在他领口处抖动。
“这几天不行，她膝盖疼，我得带她去看医生。”
“什么时候行？”
“过几天再说吧。”
祁云翱下颌微动，宋弦在说谎，她一说谎他就能看出来，宋弦拒绝他，她不给他机会，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宋弦明明站在一起，却如同隔着山海。
他又一次心凉。
或许，宋弦真的不爱他了，纵使他不愿意承认。
“跟他没关系，是你追不上。”
即便没有齐歌，他也追不上她。
这个念头让祁云翱心灰意懒，真是报应不爽，他也尝到了单向奔赴的滋味儿，他跑回来那么多次，宋弦却一次都没有去广州，即便那里有那么多回忆，还有她送给他的猫。
离开北京之前，他上了大虎新开的酒馆，大下午的，酒馆没有客人，两人坐在靠窗的吧台上闲扯。
大虎：“你回来没找宋弦？”
祁云翱如同被人戳了伤疤，胸口一个扯痛，“不找了，找她没用，就会给我脸色看。”
大虎笑了，“你也有今天，以前不都你给别人脸色看，因果报应，最后栽在宋弦手里。”
他不出声。
“行了，宋弦不是任性的人，你低个头，换个舒坦不吃亏。”
祁云翱咽下一口酒，喉结滚动，“不是低头的事，爱会消失，她对我没有感情了。”
大虎听了这话，忍不住哼哧哼哧笑了起来，“你他妈的跟我这儿酸什么呢，宋弦对你没有感情，那睁眼说瞎话，我一看就知道，她爱你爱得不行。”
他定了一下神，“你能看出来？”
“瞎子都能看出来，没感情她整天拿个破平板赶活儿，还陪你逛大西北？没感情你晚回来半个小时，她能急哭？你俩净往死胡同里钻，出都出不来了。”
八月的日头跟火烧一般，窗外的柳条焉了吧唧的，祁云翱看得有些出神。
“把宋弦叫出来，我来跟她说。”
祁云翱指节在旧榆木桌板上敲打两下，“用不上你。”
有些事情不破不立，他不能再浪费时间，和宋弦隔着几千公里绕圈圈。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宋弦从伦敦回来, 已经是八月下旬，暑假快结束，她打算送她妈回扬州, 顺道去看齐一恒。
杨素真却有别的心思，相熟的同事给她留意了一个小伙, 和宋弦同龄，在水利系统做副科，虽然事业一般，胜在稳定, 家庭和她家也差不多，这一次回去正好叫宋弦接触接触。
宋弦却不同意, 她说她没有时间相亲。
“能要多久, 吃个中午饭，一个小时就行了。”
“我还要去看齐一恒，约好了的。”
杨素真不喜欢她去看齐一恒, 她不是没有慈悲之心，只是作为妈妈，她只想女儿能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有良人相伴，有一个稳定的家庭，齐一恒的病够呛能治好, 总是这么耽误着算什么回事。
“我不管你去见谁，反正这一回我也约好了, 午饭不行就晚饭，你迟一天再回北京, 都三十一的人了, 再过两年就是高龄产妇, 生孩子多危险。”
宋弦垂着眼睫默了一会儿，突然笑着看她妈，“妈，如果我不结婚，只找一个人生小孩，我自己养，你觉得好吗？”
杨素真横她一眼，“跟谁生？”
“肯定找一个好的，又好看脑子又好，小孩跟我姓，这样多好。”
“好，你问你爸去，看他以后还有脸出门吗。”
宋弦半真半假说：“我爸肯定同意，反正没有喜欢的我是不可能结婚的，图什么啊，我又不会伺候人，我还指着别人伺候我呢。”
“你多厉害，问我做什么。”
“我现在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如果你觉得说出去丢人，你就跟别人说，我领了证又离了，孩子判给了我。”
杨素真放下碗，也不管她吃没吃完，就收拾桌子，“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
宋弦抿嘴，她觉得她低估了她妈的承受能力，如果她真的未婚生子，她妈未必不能接受。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开始大胆设想，如果偷偷借用祁云翱的精子，怀上小孩，再偷偷生下来，哪一天被他知道了，会不会被掐死。
不会的，祁云翱没有那么狠毒，最多掐一下，不会掐死。
掐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她得到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小孩，如果是女孩儿就更好了，像欢欢那样，又高又漂亮。
第二天，大日头一照，她醒过来，想起昨夜那些念头，宋弦觉得自己疯魔了。
和喜的新品发布会在北京举办，紧接着是晚宴，邀请了不少明星名流，宋弦也收到了邀请函，这样的场合她必须得去，社交是每一个老板的必修课。
她选了一条修身复古礼服裙，黑色抹胸丝绒拼接银灰色双层裙摆，戴上她自己设计的颈链和耳坠，带些小傲娇的韵味，能看出曲线却不至于太露。
陆泽泽正好回北京，宋弦叫上了他，她知道自己的短板，陆泽泽常年混迹名流圈，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他是最好用的公关。
“齐歌怎么样了？”
“他说挺好的，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过两天送我妈回扬州我再过去看他。”
“过两天我就走了，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他。”
宋弦笑，“不用，你忙你的。”
陆泽泽又说：“你发现没有，和喜明年春季新品出了不少待嫁主题，他们以前不是很少做这个系列吗，现在也来抢婚庆市场了。”
宋弦把手上的宣传册子塞进包里，“不奇怪，婚庆系列销量走得最好，谁不想分一杯羹。”
“那也是，这个蓝花楹颈链设计到我心巴上了，要不是和喜出的，我都想马上入手。”
“和喜出的怎么了？”
陆泽泽哼一嗓子，“你不知道吗，我不喜欢他们老板。”
宋弦没接腔，不喜欢祁云翱的多了去了，不差陆泽泽这一个。
祁云翱一身正装，被一众名流围绕，他身侧是两个正当红的艺人小生，明星脸小，上了妆，总有些脂粉气，他不一样，他的脸称不上小，但是东方人最端正的长相，线条流畅，眼神坚定，抿着的唇线带着难以接近的孤傲。
宋弦穿越人群，缓步走过去，“祁总，恭喜，公司明年的新品给了我们很多惊喜。”
这些恭维话，祁云翱大概听得太多，面上平淡，只略点一个头，“过两天，你也去见一下吴总，他现在筹备宠物医院的事情，广州作为第一站，需要大家一起出出力。”
宋弦看着他，轻轻牵唇，“好的，谢谢祁总提醒。”
在新疆旅游的时候，她和他提过，国外流浪动物收留和养护的一些方式，国内流浪动物收容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宠物医院收费太过昂贵，养猫养狗的大都是年轻人，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支付宠物看病费用，所以才选择弃养，想收养流浪猫的人也顾忌会收到病猫，她提议，把部分公益费用投放在宠物医疗上，降低看病成本。
他和吴总筹备宠物医院，这是一件好事，她愿意出一份力。
宋弦去一趟洗手间回来，祁云翱已经发言结束，从台上下来。
陆泽泽饶有兴致地和几个富婆聊天，看见她回来，马上扯她的胳膊，把她拉到宴会厅过道外头。
“Ulani，你知道祁云翱要跟谁结婚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把宋弦给问懵了。
“什么？”
“祁云翱不是要结婚了吗，他跟谁结婚？”
宋弦有一瞬间的灵魂出窍，讷讷跟着他重复，“他跟谁结婚？”
陆泽泽蹙眉，“对啊，我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他老婆是谁，我以为你知道呢。”
宋弦怔了两秒，“你乱说什么，他不婚不育的。”
“我乱说什么，是他自己说的，有人问他，为什么和喜出了那么多婚庆系列，他说他要结婚了。”
她的手划过银灰色的香云纱裙摆，轻轻攥拳，对着陆泽泽扯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不可能的，肯定是一个噱头。”
陆泽泽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对劲。
“Ulani，你老实说，祁云翱是不是在撩你？”
“……”
他凑近，低声说：“你是不是傻，哪有拿自己结婚但噱头的，他能用多少回，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宋弦眼睫颤动。
不可能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祁云翱不可能结婚，他连女朋友都没有，上个月她才见过他妈，他还叫她过去陪他，就在刚才，他还让她去找吴总，谈筹备宠物医院的事情。
她咽一下嗓，喉咙有些干涩，“他连对象都没有，跟谁结婚。”
陆泽泽恨铁不成钢，“你就是被他骗了！这种男人在外面都装单身，私底下不知道偷偷谈了多少个，你想想，你以前是不是也是被藏起来的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