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余顾就觉得,这是她想要去的学校。
“想去A大?”江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靠着讲台,视线落到册子上。
“嗯,终于找到目标了。”余顾有些开心,之前是只想让自己往前走,可现在有了目标,就知道该往那条路走了。
“不了解一下专业,了解一下它王牌什么吗?”
“那还是要了解一下的,了解一下分数和排名,至于专业,高考完再看吧。”余顾歪头想了想,“我妈前段时间和我聊,她说,有时候大学比专业更重要。”
说完,余顾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江祠以后想去哪所学校什么专业,便问:“你呢?”
你想去哪儿?我们以后还能在一个地方吗?
余顾没发现,问出口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紧张,期待又害怕听到江祠的答案。
“A大。”江祠淡淡地说。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你也想去A大吗?”余顾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嗯。”
江祠看余顾眼角眉梢都往上抬,嘴角弯出可爱的弧度,顶了下腮帮,调笑般问她:“这么开心?”
“当然啦!”余顾经江祠的提醒,才发现自己嘴角已经扬了起来,开心被揭示出来后便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我们可以在一所学校呀!”
江祠没忍住想了一下以后一起上学的样子,丝丝密密的甜就开始漫上来,将她包裹。
他其实是刚刚才有的目标,本来最初想的是,之后余顾报哪儿的志愿,他就去哪儿。
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在哪儿都能长成参天大树,重点是,身边有没有太阳。
两人就在一个午休定下了目标,看似随意,却是这个年纪的无畏。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知道,立下一个目标,那便马不停蹄追逐。
这是最无畏恣意的光阴,哪怕垂暮之年想起,也会热血满腔。
课照常上,高三的生活依然热血又枯燥地度过。余顾和江祠一起上学放学,回家的时候奶奶总会给他们一人准备一碗夜宵,周末的时候会给他们做红烧肉或者鱼或者别的好吃的,美其名曰加餐。
今年冬天冷,可温度总是在零度上下徘徊,阴冷狡猾的风不断从各种缝隙中钻进去,让人打一阵又一阵冷颤。
可都这么冷了,还是不见雪。
大家都说,今年估计不会下雪了。
没有雪也不妨碍学习的进度,只是在每场闲聊中都会听到似有若无的遗憾,今年不能看到雪了。
大概是天性,南方的孩子总是格外喜欢雪,喜欢看雪花纷纷散散飘落下来,大的就如同鹅毛,小的如雪粒子,可不论大小,洁白从天空缓慢降落又将大地银装素裹,这个过程就是浪漫又唯美的。
余顾很喜欢雪,但每年冬天,她的房间都会搞得暖暖和和,下雪天是不让她出房间的,生怕她因此感冒病了。
所以冬天到来的时候,她就开始盼,她好想玩一次雪。每次天气预报说降温有雪的时候,她都会在偷闲的时间里往窗外看一眼。
江祠注意到了,问她看什么,余顾就回过头,亮着一双眼说:“看有没有下雪呀!”
“天气预报说会有雪。”
不过天气预报大概是个骗子,说了那么多次,没有一次下雪。
余顾虽然没说什么,有时候也会跟别人聊天,说“今天大概是不会下雪”,嘴角虽然是淡淡上扬的,但江祠知道,余顾还是有些低落和遗憾的。
因为那双亮熠熠的眼睛,在说不会下雪的时候,就暗了下去,几不可察的变化,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江祠垂眸,视线回到桌面上的试卷,但怎么都读不进题目。
越临近期末,越忙,任务也重,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饶是江祠,也觉得有些吃不消,睡得更迟,才能在完成学校的任务的同时完成自己每天的计划。
余顾明显地表现在身体上,明明穿得很厚,可就是给人空荡荡的感觉,整张脸也瘦了下去,变得更清瘦,衬得眼睛更大。
不过虽然瘦了,累了,黑眼圈重成熊猫,两个人一双眼睛还是亮亮的,整个人很有精气神。
当事人觉得有些累,但还不算难熬,毕竟一次次超越自己,把不会的题做对,真的很有意思。
可余奶奶不觉得。她看着都变瘦了的两个人,心一横,把准备过年的老母鸡杀了,给两人炖汤喝,里面放了些补品,想着快快把两个孩子的肉养回来。
其实距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大可以过年的时候再炖给两人吃,可奶奶就是忍不住,看着瘦下去的两人,心疼得要命。
炖了,喝了,一滴不剩。
虽然肉不见长,精神倒是更足了,每天精神饱满地起床去学校,准备期末考,考完就能放寒假啦!
作者有话说:
来啦!提一句,小酒已经好久没有接触高考了,而且和文中的高考形式不一样,但我文中采取的是很早的高考方式,是简化的,分数采取的不是赋分制,而是实际分数,这边解释一下。关于熬夜学习,小酒的建议是量力而行,江祠和余顾在这种学习模式下精神保持的还是很好地,大家采取保证自己精力充沛的学习方式就好。还有志愿,江祠没有乱填,而是,他足够自信,他有能力,在哪儿都能发光,他可以变得足够强大,在沙漠也能让自己开出花来,所以他觉得和余顾在一个地方就很好,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变得强大,只要他想。A大对于当时的余顾来说是有些困难,但是她是一个无畏阳光的少女,她定下目标后就会即刻起而行之,所以A大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最后不行,至少也尽力过了。就这些啦,爱你们!明天过年哈哈哈,还有惊喜(可以猜猜mua)晚安。
第52章 轻狂
期末考试定在2019年的1月31日, 腊月二十六,四天后过年。
这天余顾醒得很早,窗外的天还是黑漆漆一片, 摁亮手机屏幕, 发现不过四点。本想再睡一会儿, 但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干脆起床再看会儿复习资料。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和江祠提了一嘴, 江祠扭头看向他, “紧张失眠?”
“不是,就是想到考完期末考,就能放假过年啦!”余顾兴冲冲,经历了上次的联考之后, 她对待考试的心态就平静了很多, 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失眠。
“最近休息得还好吗?”江祠不放心, 多问了一句。
“挺好的呀。”余顾看着街上的景象,漫不经心地说。
现在还很早, 五点多,六点都还没到。因为连绵的雨, 天更昏沉, 云层一团团笼罩着天空,黑夜的映衬下,竟有几分沉闷的压迫感。
街上只有几家小吃店开门了。几盏亮起的店面就像是黑夜里的星星, 氤氲着热气,藏着人间美味。
很多店虽然没开门, 但临近过年, 几乎每家店都做了些装饰, 年味很浓。
有些店门口的树上挂了小灯笼或者小雪人,有些干脆直接在门上贴了四个字,“招财进宝”,有的喜欢贴倒福。
余顾很喜欢过年的感觉,热闹又开心。在过年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熬个夜,也可以喝一两口酒,每个人脸上都是喜庆的,遇到什么事,闯了什么祸,一句“大过年的”,就都化解了。
到班里之后,两个人没有再聊天,而是进入了复习备考状态。
天微微亮的时候,教室早已坐满人书声琅琅。
因为每周都有考试,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大家的心理素质都慢慢被训练出来了,甚至觉得考试都快了很多,眼睛一睁一闭,听着笔尖与纸页摩挲的沙沙声,期末考就过去了。
最后一门考完,回到江祠。
大家被压着的心就都飘了起来,不知道谁带头喊了句“寒假我来了!”,班里的人都纷纷欢呼起来,便将座位挪回原来的样子,又将清空放到外面的书和东西都搬进来,开始收拾寒假的书包。
“终于结束了一学期!”李御收拾东西很快,本来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笔记资料都放在一起,习题家里有很多新的,只要将老师发下来的答案解析整理好就行。
他转头一看,发现另外三个人都还在收拾,心情愉悦又有些得意地开口:“不是吧不是吧,你们怎么还没收拾好?”
余顾的笔记分得很开,还有不同科目的错题本,加上空了爱在本子或者便签上随手写点什么,所以东西比较多,因为考试,东西都拿出来清空,现在再重新整理有些麻烦。
她看着李御洋洋得意的样子,鼓了下嘴,软软地回怼:“那你先回去吧。”
“我要现在走出这间教室,徐牧绝对把我头都拧下来。”李御转头,在教室找寻徐牧的身影。
徐牧平常会和他们笑嘻嘻开玩笑,但班里面的秩序规则定的还是很严格的,迟到早退自习课聊天都是不允许的。
“那你早收拾好也没有用呀,不还是得和我们一起放假?”余顾无辜地耸耸肩,好像在替他惋惜。
李御:......
刘岑噗嗤一声笑出来,江祠没忍住也抿唇很浅地笑了一下。
李御看到两人笑他,哼了一声,想找江祠求助:“江祠!你有没有觉得余顾变毒舌了?”
江祠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你活该。”
李御:他就是贱,问江祠就等于白问。
谁都知道江祠偏心余顾。
东西收拾得快差不多的时候,徐牧来了教室。
“期末考考完了,大家回去好好过个年休息一下,放心,成绩没那么快出来,出来也是下学期再分析点评,会让你们有个好年的。”
大家都欢呼起来,毕竟以前过年前就出了期末考成绩,每次走亲戚吃饭都像是历劫。
“好了,知道你们归心似箭,我就不多废话了,那些安全问题你们要注意,照顾好自己身体,准备明年最后几个月的奋战。”
徐牧看着讲台下一个个的眼里都是蠢蠢欲动,有人甚至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抱在腿上,被这群猴逗笑了,也不多说,让他们看着黑板上的寒假作业再核对一下,不要有遗漏,就去办公室整理试卷了。
徐牧一走,大家彻底欢呼起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还有的更急,徐牧前脚刚走,后脚他就已经窜出去,嘴里喊着“芜湖,放假咯!”。
声音在楼道回荡,久久不息。
余顾收拾地慢,刘岑和李御都纷纷和他们挥手告别,说着新年快乐,寒假快乐。
江祠也已近收拾好了,不过不着急,坐在旁边翻着余顾放在一旁的便签。
这本便签已经被写了一大半,每张上面的句子都不同,不知道从哪一张开始,每张便签的角落都会画上一束花,或者一些q版的图案。
江祠翻着前面没有画的那些便签纸,想了想,从笔袋里拿出笔,低头将花补上。
他不是强迫症,但他就想在前面没有画花的便签上画上花。
就好像,那段他颓废的时光,已经被摒弃,他一直参与着余顾的生活。
从最初开始。
江祠画得认真,没注意到余顾已经收拾好了。
余顾收拾完,看到江祠正专心地在她便签上作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本便签成了两个人共同的习惯,她写句子,他画画。
她时常会觉得疲惫,每当有这种感觉时,看一会儿便签力量就又会重新盈满胸腔,而江祠的简笔画画出来的花以及别的小图案,又给沉闷厚重的便签带来了些有趣灵动。
江祠的画很有趣,寥寥几笔,加个小表情,那些花和鱼或者小猫小狗,就好像有了生命和灵魂,从便签纸上蹦出来。
她有时候发呆,看到那些简笔画,就会像,如果没有经历那些事情,江祠是不是就会套上冷漠的外壳,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一段颓丧的时光,是不是可以比现在更自由更快乐?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江祠会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是永远的天之骄子,家境不错,父母恩爱,成绩很棒,说不定还会跳级去大学,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会自在逗猫,会和人打篮球,想笑就笑露出八颗牙,做题的空隙可能会在草稿纸上随意画些可爱的简笔画,男生对他欣赏女生对他钦慕父母对他放心老师对他赞许有佳。
那会是江南镇最风光的一个少年,凭借自己的天赋达到这边很多人都难以达到的一个高度。
或许,是会被写在报纸上的天才少年。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经历了这些,他偏偏经历了这些,一身骄傲被折碎,骄傲被遗忘,无端承受了亲人的屈辱离世和众人的唾骂。
他差点,差点就放任自己掉落进了颓丧的悬崖,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的江祠,是一个生活美满的天才少年,只会说,这是一个□□和杀人犯的儿子,江南镇破败的疯狗。
不过万事都会有转机,江祠现在在慢慢往前走,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幸好,幸好。
幸好这个少年愿意重新拾起他的骄傲拼完整。
江祠画完,才发现余顾一直盯着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在想什么?”他将便签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淡定地问,只有红到滴血的耳朵出卖了他被余顾看着的心动和紧张。
“在想,你画花画得好好看!”余顾晃了晃头,不想再去想那些让江祠不开心的,真心实意夸他。
“我妈很喜欢花,以前我爸回家的时候,每天都会带上一束花,不一样的,有时候会是几种花组合在一起。”江祠看到便签上的花,想到从前,声音带上回忆的温馨,“有时候我没事,又无聊,就会对着那些花勾勒线条。”
余顾起先愣了一下,江祠主动提起了当初,不是痛苦的回忆,是美好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当一个人可以慢慢回顾当初,能够心平气和说出来的时候,说明他有在往前走,将痛苦的压迫逐渐削弱,减轻负担。
他或许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折磨的日子,但他已经从那段痛苦的地狱中走出来,他背负着任务往前走,而非深陷泥潭。
“那下次我送你花。”余顾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只知道江祠已经渐渐不那么痛苦,心里开心得不行。
余顾眼睛很亮,比初春的溪水还要清澈。
江祠觉得心脏被戳了一下,酥酥麻麻。
教室里人已经不多了,因为下雨,外面的天是阴郁的蓝,还有些昏黑,衬得教室上方的灯更加明亮。
他没忍住,揉了一下余顾的头,发丝很软很细,和她人一样,柔软又芬芳。
“哪有女生送男孩子花的?”江祠低笑,觉得余顾真的好可爱。
他不用余顾的花,那些便签,就足够让他心动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又湿又冷,好在街上是很热闹的。家家户户都出来买年货,老人居多,有些还带着孩子,每个人手上都提着红袋子,一只手就提了好多,两只手都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