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张口便要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在谢霁好笑的眼神下,她不可理喻,气鼓鼓道:“就要!”
谢霁看着眼前还没长大的妹妹,道:“只有对着爱人,才会心跳加速。”
他看着乐清,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乐清撑在他怀里,微微歪头,“可你爱我啊。”
她的眼睛澄澈,不掺一丝杂质,仿佛天山最圣洁的雪莲,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侮辱。
就是这样一双眼,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这样的假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如此真实。
谢霁被她如此认真的语气吓住,看着不懂事的妹妹,他撑起半边身子,认真看过去。
“我不爱你。”他这样说道。
他爱的人仍在北境的深处,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她在等他。
谢霁一直这样相信。
乐清直起身子,坐在他腰间,高高地俯视着他,执拗道:“你爱我。”
“我不爱你。”他仍然有把握。
“你爱我。”
“我不爱你。”
“你爱我。”
“我不爱你。”
...
喝醉了的人都这样胡搅蛮缠吗?
谢霁仍然慢条斯理地反驳着,他对孩子向来有耐心。
他以为的孩子忽然伸出手将他支起的半边身子往下推去,在他狼狈倒在床上还未回神时迅速倾下身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她与他离得极近,近地谢霁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他看见她扬起笑来,好似想通了什么,正当他想出声询问问时,她径直出声。
“我差点忘了...男主心跳加速,是在女主对他有所动作之后。”
谢霁眼里露出奇怪的神色,张口就要反驳,却在下一刻猛地瞪大了眼睛。
醉意不浅的女子扶住他的脸庞,托起他的下巴,朝着他的唇,吻了上来...
她的唇带着几分凉意,贴在他干涩的唇上,带出几分温暖。
浅浅的啄吻落下,他只觉唇侧一片酥麻,他明明知道应该迅速推开她,可在这一瞬,谢霁却慌了神,不知作何动作。
他就这样被动的承受着女子带来的怪异感受,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柔软的唇舌就这样贴着他的口,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却让这被北境人视作阎王的谢将军握紧了拳。
他的手指紧紧嵌入手心,刺出深深的印记来。
第91章 [VIP] 逃
第二日, 乐清是在昭卿的营帐中醒来的,因为她是暂住,也就没有新辟一处营帐给她。
昭卿与副将一起,她便一人占了他的营帐。
她捂着脑袋, 那里昏胀得令她忍不住痛呼, “嘶——”她刚动作, 脑后又因扭动传来剧痛,她吃痛捂住脖子。
这...
不就是喝了次酒吗?头昏脑胀她能理解,怎么后脖子还这么痛?
乐清难以理解地瘫在床上,她换了只手想揉揉脖子, 却蓦然发现手里还握着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疑惑地张开手,在看见那东西的瞬间,她眼睛里划过怪异。
这不是...
眼前的簪子浑身碧绿, 玉色通透,没有任何吊坠或装饰, 只有簪头处刻着云纹。
这是前世谢霁在斗兽场赢下的玉簪,她还记得, 当时谢霁在赶赴江东时取走了簪子, 说...
【留给我做个护身符。】
她奇怪地看着手里的簪子,这应该在谢霁那,怎么会到了她手上?
见鬼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几个陌生的画面:漆黑的营帐, 蜷缩的女人,冷漠站在床头的男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乐清捂着脑袋死活也想不起来。
系统突然出声, 【你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昨天?”乐清捏着手里的簪子, 脑子里一片空白, “昨天怎么了?我不是和昭卿喝酒吗?”
系统沉默一会,【喝完呢?】
乐清怪异非常, “喝完就会营帐啦,还能干什么?睡男人吗?”
系统表情古怪了一秒,乐清敏锐地察觉了系统的愣神,她咬牙,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我不会...把昭卿睡了吧?”
系统瞪大眼睛,【怎么可能?那是你弟!】
乐清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睡昭卿,不然她罪过就大了。
“那你停顿什么?”乐清没好气地将手中玉簪放下,走到镜子前,梳理起自己的头发。
这还是昭卿特地从集市小城淘来的,透明度还不错,能照出她的头发丝。
南若厘真是太棒了。
等等...
乐清凑近镜子,仔细看着里面的人,这嘴唇...怎么这么红?
被虫子蛰了?
这时,系统轻声道:【睡倒是没睡,就是强吻了别人而已。】
乐清惊得梳子都掉了,那骨质短梳滑落她的发梢,顺着她起身的动作落到了地上,发出“铮——”的一声。
乐清无暇顾及,“强吻?谁?我?我强吻谁?”
她话都有些说不清,系统缓缓道:【某个酒鬼,半夜跑进别人房间,睡了人家的床,拿了人家的簪子,还亲了人家。】
乐清脸都僵了,她视线落在一旁的玉簪上,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系统注意到她的视线,利落点头,【没错就是谢霁。】
【你还拉着人家,非要人家说他爱你,还要听他心跳加速的声音,他不肯就死命亲他。】
系统机械的声音传到她脑中,在她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它的话...
死命亲...谢霁...爱你...
脑中忽然闪现一个画面,女子趴在男人胸口,一手抬起男人的下巴,一手捂在他心口。两人双唇相接,女子阖上眼睛浅浅吻着男人。男人瞳孔微张,眼里明晃晃地震惊...
乐清捂住耳朵,将自己缩成一团。
啊啊啊啊,可怕的不是醉酒,而是酒后还有人帮你回忆。
系统道:【还好谢霁及时将你打晕过去,否则你要是再多说几句,那马甲都要捂不住了。】
乐清抱着双臂,将脑袋埋在里面,不发一语。
系统见状安慰道:【别太伤心啦,好在还没掉马,你依然可以在三年后离开他们,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乐清不理它。
系统又道:【反正谢霁傻,你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骗骗他就好。】
乐清闷声道:“他才不傻,他们一个比一个机灵。”只有她最傻。
系统:【那...你去道个歉,就说认错人了?】
乐清瑟缩道:“社恐犯了,不敢见人。”
系统没法子了,【那怎么办?】
乐清也纠结着,见了尴尬,拖着更尴尬。
不然...偷偷走了?
她眼睛一亮,反正就快会试了,她就说赶着上京,然后迅速离开不就好了。
乐清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绿玉簪上,它怎么办呢?
她的眼里划过思索。
.
陈副将看着递到眼前的簪子,有些不解,他挠挠脑袋,“小虞小姐为什么不自己给将军?”
乐清浅浅一笑,“我急着赴京赶考,就不等大哥哥了。上回大哥哥与哥哥对战落了这玉簪,我碰巧拾到,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归还,陈副将可以帮我转交给他吗?”
她声音带着请求,陈副将忙应下,“好好,末将拿给将军。”
乐清笑容拂面,将手里的玉簪递了过去。
陈副将摸着这通体碧玉的簪子,啧啧称奇,“这簪子我虽然偶尔在将军那见过,可这样看还是第一次。”
他手指划过簪体,被冰凉的簪子冰得一颤,“这簪子居然是冰的,将军居然还日日带在身边。”
乐清笑道:“这是琅琊王氏前任家主给夫人的定情物,江南夏季燥热,这是他特地寻的冷玉打造的玉簪,四季皆凉,听闻那前家主夫人平日最喜把玩它。”
陈副将将玉簪捏在手里,眼底满是赞叹,“真不愧是最文雅的琅琊王氏,讨好媳妇都要玩出花来。”
乐清笑意不减,冲陈副将道:“那我便先走了,陈副将还簪子时可莫要提我,我怕大哥哥不高兴。”
陈副将收起玉簪,点头道:“这是当然,小虞小姐也莫要忘了我老陈啊,以后常来北境啊!”
乐清含笑走开,心底狂呼着:这辈子都不来了!
陈副将目送乐清骑马远去的背影,心底涌出几分不舍,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般。
唉,也不知道欣欣还记不记得他。
陈副将边叹气边转身离开原地,留下一片被踩平的雪地,又是一阵风雪,转眼便覆上了新的白色。
.
谢霁从北边巡视回来便回了营帐,他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暗卫递上的折子。
在看见“西北边有奕军出没”时,他眉头微蹙,正要细看,门口传来陈副将的声音,“将军。”
他动作不变,仍然盯着手里的折子,道了一声:“进。”
陈副将踏着步子进了将营,谢霁视线不动,“何事?”
陈副将掏出怀里的簪子,往前走了几步,将它放在谢霁的桌上,“将军,这是麾下一名小兵拾到的,末将一眼便看出是你的,便来归还了,应当是将军与昭卿将军比武时落下的。”
他将乐清的话复述了一遍,面上一副十分诚实的模样。
谢霁看着那原本应该在他枕头下的玉簪,将它捡起,脑中涌出几分奇怪。
怎么会落在校场?那日他明明没有带它。
昨日早起还被他握在手里,今日便没了。
那就只有昨晚...
想起那人,他双眼微眯,不露声色道:“陈副将怎么知道是我的?”
陈副将怕露馅,一股脑道:“将军每日将它带在身边,末将偶尔见过,印象深刻,在小兵递上来时便认出来了。”
谢霁状似了然地点点头,“哦。”他将尾声拖得长长,令陈副将心脏砰砰直跳。
谢霁抚过簪头的云纹,“你将那小兵找来,他为我找到了玉簪,要好好谢过他才是。”
“这...这。”陈副将也不知将军为何今日如此难糊弄,嘴里含糊着,“这...这小兵被派去购买物资了,晚上才能回。”
“不用将军亲自见,末将好好夸奖他便是了。”他怎么找得出来?人都已经跑出北境几百里了。
谢霁又道:“那边让他回来了再来我这。”
陈副将咽了咽口水,一脸为难,这还怎么瞒?
谢霁瞧见陈副将额头的汗水,轻笑道:“只是让那名小兵来见见我,有何难?难不成,他插上翅膀飞了?”
陈副将实在装不下去了,咬牙道:“其实是小虞小姐让末将还来的,她说一直没有找到时间归还,让末将替她还了。”
谢霁扬起眉,“她是这么说的?”
这个小丫头,怕是酒醒了不好意思见他。
陈副将点点头,“确实如此。”
谢霁指尖划过玉簪,那冰凉的触感令他清醒了几分,他带着玩味的眼也慢慢冷了下来。
那个夜晚里柔软的亲吻令他有了短暂的迷乱,手下冷玉的冰凉好似夏日的冰块,将他从那情迷中拉了出来。
他唾弃自己在那瞬间不愿推开的迟疑,小虞不是她,只是长得像她,像那个世界的她。
他不该将小虞当作那人的替代品,就算只是一瞬的迟疑,也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小虞的不尊重。
下回,若她还是如此,他定要狠狠骂上一顿,对于成年男子,不得如此孟浪。
他还在思索间,陈副将看着他不顾寒冷地抚摸玉簪,道:“这簪子通体冰凉,就算再名贵,将军也不要多接触啊,北境本就寒冷,跟那江南又不是一个季节,没事碰它做什么。”
谢霁一晃神,眼睛划过几分茫然,又迅速隐去,对于陈副将的劝解,他不打算接受,嘴上却说着,“嗯。”
陈副将见他听进去了,满意点头,思维发散又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这琅琊王氏就是有格调,哄媳妇都要用如此名贵的冷玉,若是我这个大老粗,定是几只鸡腿了事,哪还用得着这玉簪做定情信物。”
他话里透着粗俗,谢霁也被他逗笑,他唇角勾起,正要调侃,“你这...”
脑中迅速划过一道灵光,他沉下脸,声音喑哑,“我何时提过琅琊王氏?”
陈副将没有感受到眼前的危险,仍然说着,“小虞小姐说的啊,她还说这是那王氏前家主为了讨好夫人特地做的呢。还真是为了媳妇高兴什么都顾不上,若是我啊...”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眼前的谢霁确实握紧了手中的玉簪,眼底迅速划过危险的光。
他从未在军中提过玉簪的来历,当年赢得这玉簪时旁人都以为他败了,是那斗兽场管事的私下给的他。
知道玉簪在他手上而且知道来历的,只有他、斗兽场的管事、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