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忧忍无可忍:“都什么时候了你注意力还能歪到这种地方!”
穆嘉翊这幅态度不靠谱,时忧也没打算和他商量下去了,直接把他拉到暗处躲着,在他出声音抗议之前就堵住他的嘴,“嘘,别说话。”
穆嘉翊眼睫微垂,眸光触及覆盖他半张脸的那只小手上,没出声。
嘴唇甚至能触到她的手心。
冰冰凉凉的。
等她所说的人彻底离开,才看到女孩松一口气。
她一边收回手,一边心有余悸地吐槽,“真是吓人……诶穆嘉翊你干嘛!”
男生抬手,在她收回之前准确地捉住了她的手腕,顺着方向一路摸到了手背、指尖,时忧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
“怎么这么冷。”穆嘉翊两只手把她的一只手完全包裹住,更为暖和的温度瞬间覆上了她的手。
接着,穆嘉翊又把另一只拿过来,团在一起为她暖着。
靠近温暖是人的本能。
时忧一下子没能及时收回手。
就这么让他握着。
两个人突然不说话了。
直到点的串串终于上来了,时忧才在他手中使了点力,“差不多行了……”
她左顾右盼,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嘀咕着,“万一有人怎么办……”
“刚刚不是走了。”穆嘉翊笑,“更何况,看见了又怎么样。”
时忧没说话,垂着脑袋不理他,整个人还是羞的。
结果穆嘉翊还故意在她耳边,装模作样地来一句,“呦,巧啊老王。”
“……”她没好气地抬起头,“穆嘉翊你幼不幼稚?!”
知道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偏偏拿一个更吓人的事情来唬她。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无――
谁知,刚一掀起眼皮,正好对上王胜仔摸着下巴的探究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忧刚冲上来的气焰瞬间焉了,表情僵在脸上,呆呆地吐出几个字:“老、老师好……”
“……”
救命。
怎么真的是王胜仔啊!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欲哭无泪地咬了咬下唇,无措看向穆嘉翊。
那人还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异性同学举止亲昵地单独吃夜宵、还正好遇见老师――并不是一件多么要紧的事情。
穆嘉翊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再为淡然不过地牵了牵唇角。
又拿出一串烤苕皮,语气随意地问了问王胜仔,“老王来一串?”
作者有话说:
PS:这家店最难吃的就是烤苕皮,阿翊真好心~
第58章 礼物
“别生气了, 不是没什么事么。”
距离偶遇王胜仔已经过去两三天,穆嘉翊还是得为这事儿好言好语哄着时忧。
还是那条回家的路,一路过这家小摊, 时忧就会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尴尬时刻。
她没好气地轻哼,无论多少次还是会因此岔气,“你没看到他表情多精明,就差把‘你们俩有事儿’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不也是没说什么。”穆嘉翊不以为意, “都说了, 渝城人是很亲和的, 心胸很宽阔的。”
时忧:“……”
这也不代表能允许学生明目张胆在他面前违反校纪校规吧?
穆嘉翊继续宽解, “别想这么多。”
“是, 的确不用想这么多。”时忧颇有些阴阳怪气地接过话,故意激他, 带着得意洋洋,“反正今天也是你送我的最后一天,易驰生马上就回来了。”
穆嘉翊不恼, 只是很诚实地叹了口气:“遗憾。”
“你弟要是天天在外面比赛就好了。实在不行, 直接转走去体校多好。”
时忧哭笑不得地摇头:“没想到,真是最毒男人心。”
“……”
时忧话多, 整条路下来,却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两个人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穆嘉翊在她身边的时候, 总是要比平常活泼一些的。
意识到这一点, 让时忧的情绪又好转起来。
家门口的那条长梯坎,她都是蹦蹦跳跳奔上去的。
“用完就跑。”穆嘉翊语气凉凉, 像形容一只小白眼狼似的, “想到以后不是我送你了, 就这么开心?”
时忧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摇头晃脑地朝他笑,不置可否。
为了故意气他,表情还弄得古灵精怪,很是夸张。
穆嘉翊比她低两三个台阶,无形中缩短了身高差,第一次能正正好好地站着和她平视。
这块很亮堂,昏黄路灯像是独独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聚光灯,照亮一片圆形的舞台。
她的脑袋后面正好还对着一盏,细细地为女孩的身影描摹金边,头发丝都散发着光亮。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得看到她瓷白细腻的皮肤,深深凹陷的酒窝,漂亮饱满的卧蚕,和缀满了一整个银河的笑眼。
是他的时忧。
她就这么歪着脑袋看着他,站在高处,静静地笑。
没走,似乎是因为知道,他还有事要讲。
穆嘉翊没忍心让她等多久。
突然又退了一步,低一级台阶,仰视地看着她,目光近乎于虔诚。
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袋,拆开。
是一条围巾。
时忧看到袋子上面的那个logo,不禁愣在原地,圆溜溜的一双眸子满是震惊。
“是送给我的吗?这太贵重了,穆嘉翊。”
他在吃穿用度上面都很讲究,她是知道的。
身上的一件衣服多有难买,一双鞋因为定制千金不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头戴式耳机价值五位数……
虽然他不会在相处的过程中特意拎出来讲,时忧也在别人的嘴巴里听到过无数次。
她都不在意。
因为穆嘉翊只是穆嘉翊。
她只在意穆嘉翊这个人,而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可是她没想到、更觉得没必要,让他买这么重的礼物给自己。
“我不要。”时忧执拗地摆手,“你退回去。”
他重新上一级台阶,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的距离。
刚好能让他就着这个位置,为时忧戴上。
穆嘉翊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低低地笑,“本人黑心商家,拒绝退货。”
他的身影压过来,笼罩在时忧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黄桷兰的清香。
冬天比夏天淡了许多,夹杂着的薄荷味更是完全消失。
这是穆嘉翊第一次为别人戴围巾。
他也没为自己戴过,所以动作缓慢而笨拙。
笑声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像是贴着她的耳廓绕圈,时忧呼吸都放慢了,眼下的几分钟变得格外漫长。
直到他重新直起身,脖颈间已经妥帖地系上一圈柔软的羊绒围巾,是最简单的戴法,他却对自己的作品格外满意。
“这下就不冷了。”他伸出手,满意地在她脑袋上轻拍两下。
以后换回易驰生送她回家,万一没围巾的那个还是她怎么办。
“可是……”时忧还是不想收。
转来前她身边也有不少家境好的朋友,时忧对这方面也略有耳闻,穆嘉翊送的这个品牌已经是奢侈品中的巨头,价格没有大几千根本拿不下。
穆嘉翊也是铁了心,很轻地摇头,没让时忧继续说下去,“小票撕了,颜色是特意为你选的。”
他要让时忧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只想给时忧最好的。
奢侈品虽然大多时候卖的只是一个情怀,可羊绒和羊毛的材质却仍是上等。
围巾通常都藏在脖颈与衣物间,不是太张扬的物品,不会在学生时代给她带来任何麻烦。
等到了过几年,他们毕业,换去一身校服的时候,他的礼物也没有过时,仍然能在岁暮天寒之时派上用上,在她身边占据一席之地。
――正如他一样。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以后”这两个字,光是想想就能让穆嘉翊嘴角带笑。
为时忧花这么一点钱就更不算什么。
暖黄色调的路灯照铺陈在穆嘉翊精致优越的面容上,他眉骨挺拔,眼窝深邃,冷冽的五官自带距离感,却在此刻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柔和。
更何况是当他带着笑,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时。
时忧怔然,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穆嘉翊接着解释:“压力别什么大,不贵的。”
“你净会睁眼说瞎话。”时忧小声抱怨,整张脸埋在这条崭新的围巾里。
“没骗你。”穆嘉翊还在宽慰她,“反正也是和你一起打工赚的钱,还沾了你的光。”
“……?”时忧眨了眨眼,愣住:“我们什么时候一起打工了?”
穆嘉翊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像在嘲笑她记性多差,“接待外宾,工资都打到卡上了。”
时忧回忆片刻,差点激动得在原地转圈――
“是哦,我都忘了!竟然才想起来!”
“不然为什么说你笨。”穆嘉翊把围巾的一角拎起来盖在她脸上,音色无奈又宠溺,“没头脑。”
“你别总这样说我!这不是变相在骂自己‘不高兴’嘛!”时忧不服。
现在改了,穆嘉翊在心里反驳。
是没头脑和很高兴。
-
俗话说,找到一笔被自己遗忘的钱简直比平白无故捡了一笔钱还要高兴。
就像从衣柜里翻出去年的衣服,结果摸出了两张红彤彤的纸币,那心情,直接就是原地敲锣打鼓过大年。
时忧回去查了查账户,的确是有这么一笔收入,正好是在上个月末这个月初打过来的。
穆嘉翊要是不提醒她,时忧还真会忘了去。
学校的卡是易保万的账户,时忧担心放在那儿不安全,赶紧去银行取了出来。
这样穆嘉翊的生日礼物就有着落了,预算甚至更加充裕,她都不用买mini,可以直接考虑那台在旗舰店主打的无人机了。
上天果然眷顾她,时忧的世界就该是围着时忧转的嘛!
回来之后,她整整齐齐地把那一叠纸币放在鞋柜里,易驰生这段时间若是急用钱也能拿一点走。
接着就去厨房开始鼓捣今天的大餐。今天可是易驰生比赛回来的第一顿,为了迎接凯旋归来的弟弟,她可得好好犒劳一下他。
没想到,等她忙前忙后从厨房里出来,家里已经坐了两个人。
除了本该这个时候回来的易驰生,还有不速之“客”易保万。
“……”
时忧在原地顿住,直到手里的瓷碗把她烫了一下,急急回过神放在桌上,这才避免一场事故。
既然回来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她心情不错,不想扫了自己的兴致,微微牵了牵唇角,挤出一个笑,用最平常的语气开口,“刚好,菜做好了,吃饭吧。”
易保万完全没有对自己的突然造访感到不自在,时不时还会充当“好爸爸”的身份过一把瘾,前言不搭后语地关心起两兄妹的学习和生活。
直到他把时忧的选科弄错、忘了易驰生主项是跳高以及上个月分明没给他们一毛钱还信口开河给他们转过五千之后,易驰生显然已经忍无可忍。
“你能不能吃你的饭啊,在这儿假惺惺装什么好人?”他咬牙切齿,极不耐烦,“要不是我姐松口让你留下,我都直接能把你扔出去!”
易保万对他这幅浑身带刺的模样惊了一下,“呦,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还真是随了你妈。”
“我妈脾气才不暴躁。”易驰生没好气反驳。
时惜莲更多的是精明冷淡,对他更是没什么感情。
时忧看了易保万一眼,没吭声。
对方接收到了她眼底的愠怒,没脸没皮地咧开嘴笑,“还是我们家女儿好,听话可爱,还烧得一手好菜,到时候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小子!”
听上去是在夸她,话里话外却都让时忧听着不舒服。
她可不相信重男轻女的易保万心里对她的评价有多高。
易驰生碗筷直接摔桌上了,“你他妈少说两句就不能吃饭了是吧?我姐怎么样关你屁事呢?”
“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啊!”易保万声音也狠厉起来,“还吹鼻子瞪眼了是吧?”
眼看着一场大战又要爆发,时忧适时出声调节,“行了行了,安安分分吃一顿饭不行么?你回来就是和我们吵架的?”
易保万没说话,重新拿筷子,毫不客气地把好肉全部夹走,开始低头扒饭。
上次被姐姐叮嘱过的事情还在易驰生心里,他此刻忌惮着,最后也还是没继续呛下去。
一想起这个杂种父亲还打过他姐,易驰生就气得牙痒痒,饭都吃不下去。
“你今天滚出去,找个地方睡,别他妈待在我们这。”他换了个态度说,不是刚刚带着火药味的干仗,只是单纯的警告与通知。
这房子是爷爷以前留给易家夫妇的新房,早就上了年岁,面积格外小,才一厅两室。
暑假前,易驰生独自转过来的那段时间,他和易保万两人独处,一人一间。
结果还没等时忧来,易保万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就装不下去了,几乎没回来过,以至于后来时忧和易驰生两个人能住得很舒服。
他要再回来,也不可能给他分出一个房间睡了。
易保万听到这话,冷哼:“好啊,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老汉儿的,你爹小时候对你最好了,净他妈不领情!”
“不需要!”易驰生铁了心要保护好姐姐和自己的安全,不可能让这种人和他们待在一起,整张脸阴沉暴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呢,凑合着过吧。”
易保万估计真被他这阴鸷恣睢的模样给吓住了,张了张嘴,还是没反驳,低头扒饭菜。
时忧松一口气。
-
易保万到底还是在吃完饭之后走了。
大概是看时忧和易驰生都在厨房收拾碗筷,他不想帮忙,也没脸待下去,一声不吭就从客厅离开了。
一场巨大的战役在这一刻终于结束,取得胜利的时忧和易驰生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一眼。
无声地露出笑容。
他们继续收拾着残局,时忧终于能和他说起自己之前发现的那笔钱。
“你这次比赛情况怎么样?”
易驰生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显然不太乐观。
不过这次比赛的田径也并非他的主项,时忧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继续努力。如果最近添置新装备要用钱,就从鞋柜上拿,别给姐姐拿光了就行。”
“不用,我自己还有点。”易驰生还在为自己的结果懊恼,本来想用这次的奖金给时忧买点什么作为元旦礼物的,又该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