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色心中一紧,皮笑肉不笑道:“小公子的名声,谁人不知?”
贵妇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继续道:“我是他夫人。”
李姝色淡淡“哦”了一声,管她是谁家夫人,来了她的店就是她的客户,鼓起的钱包来,就别想鼓着回去。
小公子姓张,那么眼前的就是张夫人,又听见张夫人眼睛瞥一眼两位孕妇说:“那是我家两妾,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带她们逛衣服,她们有孕,本就心情烦闷,如果能穿着好看的衣服,纾解心肠也是好的。”
李姝色嘴角弯起:“定不负夫人期望。”
两孕妇还真是活泼,从楼下逛到楼上,从衣服看到画册,随手指的小玉都记下,随后让模特穿给她们看看效果。
不过,李姝色全程还是有些提着心的。
毕竟,去年刚进城的时候,与那小公子可谓是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如今,因着叶菁眉,他没能够上门寻她的晦气,但是也很难说,那件事就过去了。
至于他夫人今日上门,也不知道是真来买衣服,还是说要来寻寻她的晦气,亦或是两者皆有之。
李姝色小心应付着,坚决不提小公子这三个字。
那边两位孕妇选好了衣服,李姝色麻利地吩咐人打包好,正要送她们出去的时候,张夫人突然开口道:“我瞧你店里的衣服不错,不过你这店开在西街,离抚远候府着实远了些,妇人出行多有不便,不如你每月拿着画册去府里一趟如何?”
李姝色没有直接应下,有些犹豫。
又听见那狐狸眼说:“是啊,老板娘,我们月份大了的话,不宜出门走动,不如你就拿着画册去抚远候府,也省得我们姐妹来回跑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李姝色便应了下来,毕竟她不一定非得要自己去,可以遣别人去,而且都说这小公子有十几房妻妾,在她眼里,可都是潜在客户和目标客户。
她道:“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小店开门做生意,自然无有不应的。小店每月有新款衣服,换季也会上新,每个月我都会派人□□你们,能为你们服务也是小店的荣幸。”
这样,三驾高大的马车,才满意地离开。
李姝色看着她们离开的马车,还心想,这小公子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还挺有福气,妻妾成群,两位还有了身孕,并且正妻大方,妻妾还挺和睦。
*
第二天就是春闱的日子,李姝色难得地起了个大早,知道沈峭要去考试,早早为他准备好了要带的东西。
看着李姝色忙里忙外,神情紧张的样子,沈峭不免笑出声:“是为夫要考试,你怎么比为夫还要紧张?”
李姝色深吸一口气:“我当然紧张,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看这几日?”
沈峭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别紧张,相信为夫。”
这句话有股神奇的魔力,李姝色抓住他的手臂,拿到脸颊边,亲昵地蹭了蹭说:“夫君,你一定好好考,不仅是为了我们,为了爹娘,还为了你心目中的抱负。”
沈峭:“嗯。”
沈峭乘坐马车去了贡院,李姝色则在家里烧香静坐,真真端的是比沈峭本人还要焦虑。
沈峭的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到了地方,门口排队进场的学子太多,随行的马车也多,不得已下了马车,徒步进去。
刚下马车,就被人叫住,来人正是成天和王庭钧混在一起的学子,名叫吴成,两人见过几面,见面的时候他也大多跟在王庭钧身边。
吴成说:“沈兄,好巧,你也这么早到?”
沈峭应了声:“巧。”
吴成往他身边看了看,问:“怎么王兄没有跟你一起?”
沈峭回:“我们没有提前约,不知吴兄怎么说这话?”
吴成皱了下眉,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便舒展眉头,道了句:“没事儿,可能是我听岔了。”
贡院还有段时间才开门,迎接学子进考场,大多学子站在门口静候,有的还在翻着手里的书,有的脸上胸有成竹,有的则是阖目静心。
刚开始吴成还站在沈峭身边的,又过了会儿,就看不到他人了。
再之后,沈峭的衣袖突然被人一拉,回头看去的时候,竟是吴成焦急的脸色:“沈兄,快,与我去救救王兄。”
“什么?”沈峭猝不及防地被他拉着走,走了两步便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
吴成回他:“他从马车上摔下来,现下脚崴了,根本走不动路,还强行要进考场,我力气小,托不动他,只能拉着你一起了。”
沈峭有些莫名:“他家小厮呢?”
吴成:“说是去叫大夫了,他人现在正在他家马车旁呢。”
沈峭闻言,便任由他拉着,他们随即进了条不远处的小巷。
进去没多久,沈峭就甩开他的手,冷声问:“王庭钧和马车呢?”
吴成转头,面无表情,哪里还有刚刚焦急神色。
这时,沈峭的身后响起一道声:“王庭钧自然好好的,可是你沈峭,就说不准了。”
沈峭转身,看到了张秋生,以及成日里跟着他的两个学子。
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看向吴成问:“王庭钧知道你背地里和他搭上了吗?”
吴成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你说话何必这么难听,我害的又不是他。”
沈峭冷声:“是啊,你没有害他,你害的是我。”
吴成一脸无畏:“说话要拿证据,时间不早,我该进考场了。”
说着,抬脚错身离开。
张秋生直接放他离开,朝着沈峭轻蔑一笑:“不必震惊,他家穷,只要给他点银子,他自然就会把你引来。况且,你不去考,榜上还能多出个名额,他还能够上一够,一举两得。”
说白了,就是利己。
沈峭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王庭钧曾经跟他说过,张秋生曾言,他不会得省元,所以他也能猜出他背地里肯定会作妖。
他沉默不语,张秋生还以为他是认了命,哈哈大笑起来:“沈峭啊沈峭,这你可怨不得旁人,因为想要把你拉下去的人可太多了,少了个你,还可以少个竞争对手,这么说来,那些学子们还得要感谢我呢!”
沈峭:“呵。”
第69章 [VIP] 心疼
眼看着贡院的门就要打开, 学子们就要有序入场,但是奈何王庭钧到现在还没有等到沈峭,正伸着脑袋, 踮着脚尖, 左右寻找他。
这时, 突然肩膀被人给拍了下,回头一看, 竟是吴成。
王庭钧道:“你来得正好, 快帮我看看,沈峭到了没?”
吴成脸不红心不跳道:“他家住的远, 或许还没到, 王兄莫急, 沈兄是最重时间观念的人,或许等下就到了。”
他这么一说,王庭钧的心便定了定, 想来今天考试, 沈峭也不能迟到。
不过,他们约定到了就在这里相会, 等院门打开,一起进去, 他也不能违约吧?
然而, 就在贡院的门打开,学子们一个个走进去, 他仍不见沈峭身影的时候, 王庭钧有些慌了:“吴成, 你说沈峭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吴成看着即将燃尽的香, 催促他道:“王兄,赶紧进去吧,否则错过时间,这趟就白来了!”
王庭钧却不肯动,他无论如何都要等沈峭。
吴成叹了口气,率先进了院门。
王庭钧直接急得在原地跺脚,咬牙看着即将一点点既然燃到根部的香,深深叹口气,难不成沈兄已经进去,他没有察觉到?
他正要转身进去时,远远瞧见有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缓缓朝他这里走来,他定睛一看,正是沈峭!
但是他捂着肚子,脚步有些凌乱,王庭钧连忙冲过去,一把扶住他的手臂说:“这是怎么了?”
沈峭如墨的眼神看一眼香炉,来不及和他解释,只道:“快进去吧。”
王庭钧也知道时间紧急,忙扶着他走了进去。
刚踏进去,身后贡院的大门就缓缓被人关上。
*
会试连考三场,每场三天,最后一天考完,李姝色亲自去接的沈峭。
但看到众多学子出来,李姝色张大眼睛左右望着。
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沈峭的身影,忙跑过去,待近距离看见他人,却发现他嘴角有块青紫,便皱眉问:“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沈峭身旁的王庭钧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他刚刚已经知道了真相,原来还和自己有些许关系。
沈峭摸了摸她脑袋,安慰道:“我没事,回去再说。”
李姝色乖巧点头,但是眼底却是压制不住的怒火和心疼,她说:“好,回去说。”
手指紧紧捏起来,究竟是谁打伤了沈峭?!
王庭钧将沈峭扶上马车,随后转身缓缓向李姝色拜了下,李姝色有些不解地问:“好端端地,你干嘛拜我?”
王庭钧脸上有挥之不去的愧疚:“识人不清,害得沈兄受累,这一拜是你们夫妻二人应该承受的。”
居然还和王庭钧有关?李姝色不动声色地说:“人心隔肚皮,一时失察也是有的,既然夫君都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怪只怪那个欺骗了你的人。”
提到吴成,王庭钧瞬间咬牙道:“那个小人,我不会放过他的。”
随后,便转身走了。
李姝色看着王庭钧离开的背影,沉默三秒后上了马车。
*
进了马车后,李姝色便迫不及待地问:“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刚刚王庭钧说和他有关?”
沈峭沉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遍,李姝色越听小脸越是沉,她没有想到,这张三宝居然这么阴毒,想要生生毁了沈峭!
他将沈峭打伤,那么沈峭必定就不能参加考试,而下次会试,就要再等三年,如果下次他故技重施,那么沈峭这辈子岂不是都不能参加考试?
李姝色气结:“卑鄙!无耻!小人!”
沈峭握着她捏起的手指说:“都过去了,别为这点事气坏身子。”
李姝色眼眶瞬间红了:“夫君,那你岂不是带了一身伤考试?这九天六夜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峭安抚她道:“为夫心里有准备,只是些轻伤,若说不碍事,大抵你也不会信。为夫只说,这一身伤不会白挨。”
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张三宝的,新仇旧恨,一并来算。
提到这个,李姝色眼中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夫君,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报官,”沈峭冷哼,“他无功名在身,居然敢当街殴打举人,怕是活腻歪了。”
李姝色赞同点头:“对,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现在就去报官!”
沈峭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安抚暴躁的小兽般道:“嗯,这件事交给为夫处理,还要拿到吴成的口供,所以先不急。”
*
虽然沈峭表面风轻云淡,但等回去的时候,李姝色第一件事就是扒开他的衣服,仔细瞧了瞧他身上。
腹部有一块未消的青紫,李姝色倏地眼睛起了层水雾,出门吩咐小玉去拿最好的伤药来。
小玉动作也麻利,很快就给她拿了来,她用手指抹了药油仔细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动作小心翼翼,眼眶是红了又红。
又想到他刚刚在马车里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三宝要对付他,但是他为了能给二老报仇,主动跳了进去,虽然惹了伤,但是抓住了三宝的把柄,这次三宝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
但是,李姝色心疼之余,便是气啊,气他这么不顾自己的身子,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然每天劈柴也有锻炼,但是以一敌三,他怎么能够轻松撤身?
她嘟着嘴巴,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也不能伤害到自己的身子,如果他来一记闷棍,你岂不是就错过了考试?”
沈峭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后知后觉也感觉自己当时有些鲁莽,如是为此错过考试...
他道:“娘子说的是,以后不会以身涉险了。”
李姝色抬眸,娇嗔地瞪他了眼:“还以后!你难道还想要再来一身伤吗?我知道你能忍,可是带着这一身伤考试,你都不知道我会心疼的吗?!”
说完,就放下药油,气愤地转过身子。
李姝色生气是真的,她觉得仇人的把柄什么时候都可以抓,不必急于一时,也不能让沈峭如此冒险,而且就差点错过了考试,岂不是抱憾终身?
这不跟现代忘带准考证,进不去考场一样?以后想起来,无论如何都会后悔的。
沈峭看出她是真的生气了,忙站起来,系紧衣带,从身后上前拥着她,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耳畔,他低声哄道:“不生气了,为夫错了,下次坚决不会以身犯险。”
李姝色还是气,气张三宝,也气沈峭,现在想起来,不免觉得庆幸。
也是那张三宝看清了沈峭,觉得自己带两个人就可以完虐沈峭,而没有多带人,或者带专门的打手,否则沈峭还真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