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余煦眨了眨眼，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姗姗来迟的薛嘉超气喘吁吁跑到现场。“刘老师……您好……”
余煦嘟起嘴，手指不停地戳薛嘉超的肩膀，表情委屈极了。
“我一大早来了，你连人影都不见，说好的给我当助理，让我体验一把当大明星的感觉呢？我这演尸体都演了小半天了！”
薛嘉超哪见过余煦这副模样，不敢躲，挠了挠后脑勺道：“堵车不能怪我啊！我昨天在S市有个活动，飞机延误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刘念彤追了两步，“等一下，我们加个好友吧……”
薛嘉超怔了一下，忙拿出手机，补救道：“刘老师，我特别喜欢您的戏！”
“不是你，是她。”
余煦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啊好啊！其实我是您的粉丝，我特别喜欢您演的……”
刘念彤听着余煦报着自己的资料，有一瞬的恍惚，都是团队准备好的通稿，只有无脑粉丝能如数家珍。离开前她又回头深深望了余煦一眼，余煦用力地挥手，眼里溢出的喜悦让刘念彤放了心。
薛嘉超尴尬道：“我晚来一会儿，连刘念彤都喜欢你了？我听说她特别不好相处……”
余煦眼中带着玩味，“她不过是好奇罢了。”
薛嘉超偷偷扫了余煦两眼，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会让人好奇的点。
长得漂亮？圈里也不缺吧！她这个新人才第一天拍戏。
余煦翻着刘念彤的朋友圈，很少发，但每次发的照片中都能找到连怀谦的身影。
这么多年，两人被偷拍了无数次，还没有官宣，刘念彤还真是不值钱。
第15章 故意
薛嘉超大三回国参加说唱比赛，实力非常一般，没进前十就被淘汰。
胜在颜值出众，典型的浓颜系帅哥，眉目英挺深邃，性格阳光开朗，很圈粉。
参加比赛不久就和现在的公司签约。歌一般舞不行，毕业后早早就被公司打发出来演戏。立了个学霸人设，混迹于各大网剧演深情男二。
这部悬疑剧的班底很好。
薛嘉超演了多部偶像剧，想换换戏路，但没面试上主角。
无意间在黑袍的画展上遇见了卫导，投其所好从家里拿了一幅送给卫导。
笔触稚嫩，以为是假画的卫导仔细看了作品日期，惊得站了起来，没想到薛嘉超还有这样的人脉。这种黑袍早期作品更有收藏价值，坐地起价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可以让薛嘉超演剧本里以油画为线索破案的单元，正好画家黑袍神秘，从不在公开场合亮相，多借几幅画给剧组，对剧后期宣传也是个噱头。
薛嘉超是为数不多知道黑袍是方奕扬的人，借画方奕扬不给面子，且卫导要求借一幅女孩肖像画。方奕扬几乎不画人像，见过唯一一幅是余煦，曰辟邪。
不甘心的薛嘉超找上余煦。
余煦拒绝后看到剧组官宣女一换成了刘念彤。
借画她可以帮忙，条件是也想试试演戏。
角色很小，试戏卫导很满意，何况余煦软磨硬泡让方奕扬临时画了个背影。她就是本人，也学过跳舞，和剧本情节对上了。
助理小哥给薛嘉超撑着伞遮阳，他一把抢过罩在余煦头上，“方奕扬呢？”
余煦偏了偏头，瞥了薛嘉超一眼，嫌弃道：“让他来干嘛，他最近那个气压太讨厌了。他看着你，你能演下去？”
薛嘉超突然想起卫导一直想见黑袍本人，他演画家不像，方奕扬可就是啊！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可能是同学朋友们都把他当明星，只有余煦和方奕扬还是没变？期待三个人一块开黑？但他是一直被虐的那个啊！这兄妹俩在一块，伤害加倍……
余煦见他垮着脸，笑道：“他在酒店里呢！也不知道那破公司能挣多少钱，天天忙忙忙！不过晚上应该有空一块儿吃饭，你请我们呀！”
薛嘉超觉得胸口闷疼，“煦姐，先别说晚上，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去买！”
“蒜香排骨、蒜香茄子、炸酱面，再来几瓣生蒜。”余煦走在前面，真当薛嘉超是她的助理。
薛嘉超脸都黑了，飞快道：“煦姐，您别搞我了，下午那场吻戏借位就行……”
“我就想吃，不行吗？”
“行！”薛嘉超敢怒不敢言，大不了他也吃，小声吩咐助理买臭豆腐。
吃过午饭，张知韵坐到候场的余煦旁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你好。”
余煦忙打了招呼。
“你的妆有一点花了，正好刘老师的化妆师闲着，我让她帮你补一下吧！你跟我来休息室吧！”
“谢谢。”余煦一脸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化妆室里刘念彤也在，她温柔地问：“你是哪里人啊？”
“南山，很小的一个地方，不过我妈妈是B市人，小时候占了个便宜，户口是B市的。”
她们刚查过薛嘉超，也是南山人，不知名的小城。刘念彤点头，看来这个余煦是薛嘉超的地下小女友。
“你之前还演过什么？”
“特效的算吗？我在一个游戏里演过猫女，不过不是我的脸，就是建模……”
刘念彤仔细看着眼前急于表现自己的女孩，真是除了脸，没有一点相似。
“签公司了吗？我们工作室正在面试新人。”
余煦激动地回头看向刘念彤，化妆师正在给她眼线，她一动，眼线挑上了天。余煦又连声给化妆师道歉，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谢谢您！我今天就是来玩的，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不上学演戏的，我下个学期要读研了……”
刘念彤不说话，房间的气氛骤降，化妆师解围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学霸啊！”
余煦一脸害羞，“就是卷子做得多……”
补完妆，余煦站在刘念彤面前期期艾艾道：“能不能……”
“签名是吗？”
“谢谢您！”
余煦高兴地合不拢嘴，还没出化妆室就接通了妈妈的视频。
余霞板着脸问：“不是实习去了吗？这个时间你不上班视什么频！好好工作，小心被炒了！”
方立恒挤进半张脸，“崽儿，啥时候回来？我给你灌了腊肠，你要是最近不回来，爸寄给你！”
余煦调小了音量，“妈妈，我不是喜欢刘念彤老师吗？你们看！刘老师给我签名了。”
刘念彤放下了戒心，命令张知韵道：“想办法签下她，进会所调教下。”
余煦的戏份很少，不到六点就全部拍完。
演死人比较晦气，卫导按规矩给了余煦一个红包，下部古装剧想让余煦试镜，试探着黑袍下次展览的时间。
“黑袍应该没时间办展，他特别忙。”薛嘉超抢答道，“多谢卫导照顾余煦。”
卫导迷惑地瞥了薛嘉超一眼，“你和余煦一个经纪人？”
“不是，她是我姐！不是，她就跟我妹妹一样。”薛嘉超嘴瓢得极尴尬，私下叫煦姐叫惯了。
卫导摇头，总觉得薛嘉超下戏后傻呆呆的，收工离开。
余煦回到酒店，方奕扬正坐在电脑前忙碌着，桌上井然有序地放着一堆文件。
“怎么样？”她把胳膊撑在桌上，挑着眉问。
方奕扬头都没抬道：“你的平板一直在蹦出消息，私家侦探汇报说除了工作，连怀谦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生活。今天正常上下班、应酬后没带女人回家。暂时没发现连怀谦有固定情人。”
“够无聊的。”余煦一点也不意外方奕扬能发现，她的密码从小到大都一个。
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方奕扬气结，冷哼道：“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我说的是你！”余煦用力弹了方奕扬的脑门一下，“我今天化妆了，专业化妆师化得就是不一样。”
方奕扬抬眸注视她，反倒觉得妆有些多余。刚想怼一句，余煦一脸全世界都知道老娘最美你敢乱说话就死定了的样子。
“还行吧。”
余煦甩了下头发，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英气，又美又飒。
“你敷衍得不错，今天我高兴，晚饭我请，超哥估计还得两个小时能收工。”
方奕扬一顿，松懒地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扬，灯光给他凌厉的下颌线镀上了光。“你不是想帮嘉超！你进这个剧组是接近刘念彤？连怀谦还有两个弟弟，连怀谦和刘念彤在一起十年，都在传他们婚期将近……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余煦看着窗外灯火辉煌，小声玩味道：“灯下是最黑的。”
刘念彤努力这么多年，临门一脚失败更难接受吧！
影视城出名的餐馆没几家，余煦在街上走了一圈，进了门口狗仔最多的一家，在朋友圈发了定位。
她下午婉转拒绝刘念彤和张知韵，她们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
没想到薛嘉超带来刘念彤家里有事，请假回B市的消息。
余煦立马预定机票，直奔机场。
高级病房里，刘念彤的养母杨舒云坐在病床前满脸担心。温和道：“怀谦你和彤彤那么忙，不用专门抽空过来，你伯父这是老毛病了。”
连怀谦压低声音道：“我们再忙也要过来看看，下次您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伯父突然晕倒，可大可小。”
抹了抹干涸的眼角，刘念彤轻声问：“妈，医生怎么说？”
杨舒云站起来将他们引到了病房外的休息室，让秘书倒茶，坐下道：“你爸这都是血压不稳定闹的，已经没事了。你也知道，你爸一忙起来就忘记按时吃药。你平常多打电话说说他，我和你哥哥姐姐的话，他听不进去。”
杨舒云的目光和善，但刘念彤不敢直视，只忧虑道：“爸爸年龄越大越像小孩了。”
连怀谦揽住刘念彤的肩膀安慰：“我已经让连氏诊疗中心的专家来会诊，伯父一定会没事的。病情稳定下来就转到连氏诊疗中心吧，那边条件更好一些。”
杨舒云眼中闪过慌乱，“只是小毛病，不用麻烦了。”隐隐听到连怀谦的手机一直震动，忙道：“怀谦，你有事先去忙，我和念彤在这边就好。”
“好，一会儿有个重要的会，我过两天再来看伯父。”
连怀谦一走，杨舒云瞬间卸下伪装，眉毛拧到一起，怒问：“婚期什么时候定不下来？连怀谦什么意思？”
被盯得头皮发麻，刘念彤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表现得胸有成竹：“我还有两部大戏没播，我得奖后怀谦当众求婚，咱们两家股价还能涨一涨。连伯父要求我婚后隐退，现在结婚多可惜。”
“就你？你当评委都是瞎子？”杨舒云咧嘴嘲讽一笑，“连夫人肯见你吗？如果没有刘氏捧着你，你哪来的戏拍！别太自负了！我们和连氏已经不是以前并驾齐驱的时候了，比你年轻漂亮、家世好想嫁给连怀谦的大有人在。抓不住他趁早嫁给曲狄新。”
“放心，连怀谦会帮我搞定评委。连夫人本来就深居简出，她很喜欢我送的茶叶。”刘念彤应付了两句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嫂和姐姐没来？”
杨舒云不耐烦道：“刚走。”
刘念彤的姐姐刘雅姝也是领养的，比她大两岁，唯唯诺诺只会逆来顺受。只要刘雅姝在，养母的枪口就不会对着她。
杨舒云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你小心竹篮打水。”
繁华的街道，热闹的人群都与她无关。余煦的秀发零落而蓬松，冬日里的寒风吹得她几乎破碎。连怀谦的车刚开出医院，远远就看见了满脸红疹的余煦，倔强地挺直了背，眼神迷茫而空洞。一眼就让人感到她此刻的艰难和无助。
连怀谦脱口而出：“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停在了马路中间，郭助理忙转过头问：“老板，怎么了？”
连怀谦一言不发，也没有下车。
接下来的会议极为重要，不能迟到。自己和她还不认识……
郭助理顺着连怀谦的目光只看见一辆离站的公交车和几个等公交的人，提醒道：“老板，我们和客户约的十二点，是否需要延后？”
过了一分钟连怀谦才道：“走吧。”
连怀谦的车刚离开，余煦的蓝牙耳机里传来方奕扬的声音，“连怀谦眼睛又不瞎，根本看不上肿成猪头的你！”
“谁说的？不是停车了嘛！再说谁告诉你，我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
方奕扬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有病！”
刘念彤的商务车缓缓从医院开出来，倒是张知韵先看见了脸有些肿胀的余煦，刘念彤看到时司机已经开过了，她忙吩咐道：“老蒋，调头回去！”
张知韵有些诧异，签约的事余煦已经拒绝，她还在想别的办法。“念彤，咱们下午的飞机还要回剧终，你现在……”
受了养母一肚子气，刘念彤恨意难平，只有亲手把这个余煦同样踩到泥里，心里的怨气才能消散。
打开车门，刘念彤脸上的表情已调整得温柔如水。“余煦，你怎么在这里？”
“刘老师？”余煦一脸困窘地抹掉眼角的泪水，“知韵姐。”
看出余煦的犹豫，张知韵催促道：“先上车，我们送你回去，这不能久停。”
第16章 故意
张知韵知趣地换到后座，刘念彤抽出两张纸巾递到余煦手中。
“你这脸是怎么了？”
余煦嘴上不说，委屈的眼泪忍不住似的又流了下来。“没事，有点过敏。”
刘念彤用纸巾轻轻擦拭余煦脸上的眼泪，关心地问：“看过医生了吗？”
“看医生了，医生给我开了药。”余煦一脸受宠若惊，打开包给刘念彤看。
“你和她们一样叫我彤姐吧！工作室我是百分百控股。你再考虑下签约的事。”刘念彤拧开矿泉水递给她，“看起来蛮严重的，还是先把药吃了吧！”
“谢谢……谢谢彤姐！”余煦无助地哭泣道：“我爸爸妈妈不同意我拍戏，连男朋友都不理解我……”
“薛嘉超？什么时代了，还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套！他还对粉丝说自己是单身呢！太过分了！看回剧组，我怎么收拾他！”
“彤姐，超哥不是我男朋友……”
刘念彤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又劝道：“女孩子的未来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父母年龄都大了，眼界上难免有些落伍。现在的男人啊，还没结婚就要替你做主了，太霸道了。要是有一天他不爱你了，你的青春不是耽误了？机会也没了。”
“他现在就不爱我了……昨晚他点外卖是故意点错的，我吃完就过敏了。以前他不会的！他以前对我很好很好的，在一起刚一年他就变了……”
余煦哭得极伤心，勾得刘念彤心里也不是滋味。
爱，是个多么难琢磨又虚无缥缈的玩意……
这么多年，刘念彤总觉得自己争不过一个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