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帮姐姐填个资料好不好，我今天的任务完不成了。”
男孩犹豫着，感觉她不像坏人，点点头。
“你叫什么呀？”
“马瑞。”
“几岁啦，上几年级啊？”
“九岁，二年级。”
“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吗？”
马瑞摇头。
“行吧！”余煦知道小马瑞是不想给，从帆布包里拿出7号和10号球衣。
“你喜欢哪一个？现在换上拍张照片姐姐就可以送你哦。”
马瑞低下头想了半天，指了指7号。
拿到球衣迫不及待脱下T恤，胸前有一道巨大如同蜈蚣一样的疤痕，换上球衣，脸上终于有笑脸，拍照时举起剪刀手。
外籍老师注意到他们，过来摸马瑞的头，问他有没有事。
马瑞直摇头。“我填表，这个姐姐送我球衣。”
余煦继续发着宣传单，也送了另外两个小朋友球衣，让家长帮她填写了资料。
马瑞的妈妈骑着电动车匆匆赶来把孩子接走，老师回到学校里余煦才离开。
方奕扬开车接上她。
余煦边系安全带边道：“马瑞至少做过换心手术，疤痕很大，很可能是心肺一块移植了。我查到他在老家确诊扩张型心肌病后，到连氏医院住了不到一周就等到了捐献。”
方奕扬调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但我对比过，马瑞吃的药，确实是免疫抑制药。心肺两个器官在黑市上能卖两百多万，再加上手术和后续医疗费用，还有这么贵的学校，马瑞父亲没有这个能力。”
马瑞的父亲马齐志是余煦在牧场灰色小楼里遇到的医学教授，原在大学任职，儿子确诊后不久，就辞了大学的工作，入职一家小医药公司，表面上与连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邻居都说有两三年从没见过马瑞的父亲出现。
方奕扬眉头紧皱，“为了孩子，马家什么都不会跟我们说的。我们也能体会到亲人生病等待器官救命的焦急，如果连氏目的是为了医疗救命用，你还想曝光他们吗？”
“你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器官克隆移植无法监控。伦理上，器官不算生命。器官克隆极有可能将被作为一种商机来看待，器官移植和后续治疗足以掏空普通一家三代的所有积蓄。如此大的利益，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再疯狂一点，比如，有钱但人品有问题的罪犯，可能会因此复活重生继续犯罪，那后果不堪设想……”
余煦长叹了口气，法律不允许是对的。她能理解方奕扬的想法，他从小不愁吃穿，见过的苦难有限。“连氏医院克隆器官移植，那些通过正常途径捐献的器官去哪儿了？器官离开人体的时间是有限的，血型都匹配上了，临时给别的患者用几乎是不可能的。大概率是直接当成医疗废料处理。捐献人五脏六腑被掏空，死无全尸，这本身就违背我们几千年来的文化，捐献家属都带着亲人的一部分还活在世上的期盼，连氏这样做不光是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对器官捐献人和家属来说，简直是丧尽天良、罪恶滔天。”
方奕扬心情有些复杂，他站在患者家属的角度，只想让自己亲人活下去。
“如果有一天国家研究器官克隆用于医疗并严格监管呢？”
“克隆器官研究现在不成熟，有极大的缺陷，也充满了未知。如果开放，后果无法估计。”
是有很多器官移植者死于吃抗排异药后的自身免疫系统疾病。
但他们不是上帝，做不到万全。
余煦打断了方奕扬的沉思，“明天我去找欣姐，你陪我去吧，大艺术家给我们点婚礼意见什么的。”
方奕扬问：“如果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我没有信仰，教堂太严肃、草坪蚊子多……”余煦耸了耸肩，认命道：“我想象不出来，我不会结婚，很难喜欢一个人。”
方奕扬转移话题道：“国外有很多很漂亮的古堡，海岛婚礼也不错，宾客会很喜欢。”
余煦点点头，“阳光沙滩是不错，就是太贵！亲朋都拉到国外，太浪费钱了。古堡我也很喜欢，但你说新郎新娘洞房时会不会有个吸血鬼突然，旁观加油？”
方奕扬：……
这车开得有点怪？
第40章 傻气
凌晨两点，方奕扬打开门，薛嘉超大半夜拖着行李箱拎着酒上门。
“这么快杀青了？”方奕扬揉了揉眉心，还好他还没睡。
薛嘉超双眼干涩不停地眨着，看起来极累，“你楼下怎么增加了安保系统怎么升级了，我摘了口罩，刷了半天脸也进不来。”
“下次提前联系我。”
“比我的房子靠谱，干脆我也搬过来算了。”
这幢大楼二十二层，独立矗立在公园旁。
一层六百多平方。方奕扬买了顶上两层，二十一层用做办公，顶层一半居住一半做了储藏室。
见他没搭茬，薛嘉超知道他不会把一直上锁的储藏室让给自己住了。想想也是，余煦都没这个面子呢，在这连间卧室都没混上。
“我最近没什么时间上网，这几天都在跑网剧的宣传……”薛嘉超解释道。
他今天忙完了，还是在经纪人那听说了余煦有男朋友的事。马上推了活动赶过来。
方奕扬接过酒调侃道：“带这么多过来？不怕明天起来脸肿了？”
“在这住几天，陪陪你。”薛嘉超一脸认真，脚踏上往楼上走的楼梯，被大力拉住。
方奕扬道：“煦煦在楼上睡觉，别吵醒她。”
薛嘉超跟着方奕扬来到办公室的阳台，叹了口气道：“也不用这么卑微吧！煦煦和那人吵架了？”
“可能吧！”
方奕扬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转头去拿冰块和酒杯。
薛嘉超咧开嘴笑了，又觉得不合时宜，马上收敛起笑意道：“不是因为我吧，工作室新招的人，没什么经验，已经让我开了。那些CP文都是瞎写的。”
方奕扬倒是不知道有CP文，透露道：“不是因为你，很快就会分。”
薛嘉超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被余煦揍了，虽然他挺想看余煦哭的，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分了好，我下部戏里有个小角色，让煦姐去试试，离着远很快就忘了。要是那个老男人敢来找她，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方奕扬手扶着冰箱门问：“你就不怕被封杀？”
薛嘉超扬着眉毛大声道：“我怕什么，我现在挣得钱省着点也够花一辈子了！实在不行我还能啃老呢！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獐头鼠目、贼眉鼠眼、鼠心狼肺、鼠窃狗盗，看见他我非打得他抱头鼠窜！是不是上次一起跳伞认识的？见色起意的老男人！”
方奕扬笑出了声，薛嘉超心里还是怵的吧，不然不会用自己最怕的老鼠形容连怀谦，估计这辈子会的关于老鼠的成语都用在了这。
两人坐下来，都以为对方遇到了感情问题，谁也没有先开口，赏着月，一杯一杯默默喝着。
偶尔薛嘉超讲个笑话，回忆一下上学时候的事，方奕扬的回应也不多。
薛嘉超喝得多，脾气上来开始骂连怀谦。
方奕扬依旧沉默着，他每天都要看着余煦与连怀谦虚与委蛇，哪怕只是视频。他心里也烦躁极了，马上要克制不住了。
以往和薛嘉超说的余煦幸福就好渐渐像是空话，他受不了，时时刻刻都在煎熬，早晚会疯。
今天余煦和他大吵了一架，具体为什么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余煦冷冷看着他，一瞬间他的心仿佛都冻成了冰。
薛嘉超喝得越多，声音越大，哼着不成调的歌。
接了经纪人电话彻底疯魔，大半夜要吃泡面，一股气噔噔噔跑到楼上厨房。
接了半锅水，随手一扭也不管有没有打着火，往锅里面磕了五个鸡蛋，一半在外面，还有一半蛋皮进锅。芝士片包装没拆就放进去，西红柿从冰箱拿出来就投篮，水花四溅到过万的衣服上也不心疼，从冷冻里掏出肥牛、虾仁全怼到锅里，小小的煮锅满满登登，泡面光拆了包装，已经没地方放，也已经忘了要放。
余煦被吵醒，闻到一股煤气味，薛嘉超坐在厨房地上，脸红得像猴屁股。
见她醒了指着胃，眼角下垂委屈地喊饿，他好久没吃饱了。
余煦皱着眉关煤气，开了窗户和新风系统换气，把薛嘉超扶到沙发上，去挽救他的饭。
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手刚想开火，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向楼下跑去。
薛嘉超醉成这样方奕扬没管，那他得什么样。
方奕扬低着头背靠在阳台栏杆上，修长的指手捏着酒杯，垂着的右手夹着根烟，点燃却没有吸。
人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余煦感觉他站不稳向后一仰就会掉下去。
听到脚步声，方奕扬抬眸，漆黑如深潭的眼定定地跟随她的身影。
方奕扬随手把烟按灭，烟头扔到了地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撕了半天才撕开，递到余煦嘴边。
她吃了糖，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后退，怕他会掉下去。
方奕扬暗沉的眼睛明明没有一滴眼泪，余煦却感觉到他很难过。
“喝多了吧，别再喝了。”
见方奕扬点头，余煦觉得他有点呆萌，趁机揉乱他半长的头发问：“不开心？婶婶给你打电话了？”
方奕扬眉峰蹙起，瞳眸深不可测，“你。”
余煦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记得吵架的事，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关上阳台的门。不放心，又上了锁，把钥匙塞到自己兜里。
见方奕扬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余煦蹲在他面前解释：“对不起，我不应该霸占你的床，我明天就搬回舅舅家！我不是要故意和你吵的，是你说我笑得很蠢，声音难听，还攻击我的剪得视频一点美感都没有。我都不说话让着你了，你还一直说一直说，我才打你的……疼吗？”
余煦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前一阵还暗暗发誓要对他好一些，没想到今天被他说了几句就破功。
方奕扬摇头，抱枕打的能有多疼，目光不肯离开她的一分一毫，余煦的眼尾有一个小小的痣随着她眨眼在慢慢晃动，透着俏皮可爱，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咧开嘴笑了。
“真是喝多了，你傻了！我那是痣，不是脏。”
尽管余煦挥开了他的手，方奕扬还是又摸了一下，“我知道。”
余煦懒得理醉鬼的倔强。
方奕扬突然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搬走，住在这吧！离我近一些，我安心。”
“我喜欢你！”
方奕扬和余煦同时循声抬头，薛嘉超大吼着走过来。
他眼疾手快跳起来挡住薛嘉超要熊抱余煦的胳膊。
薛嘉超还在叫嚣：“煦姐，我喜欢你，我爱你！煦姐！我饿！我要吃泡面！求求你了！我都一年没吃过泡面了！水怎么还不开！”
“屁！之前在高原上你少吃了？”余煦十分无语，对方奕扬道：“你控制他几分钟，我去给他煮面。”
余煦重新拿出个锅，煮了三包泡面。端出来的时候，薛嘉超坐在地板上，正对着抱枕骂骂咧咧，甚至打了抱枕两拳。
方奕扬则在一旁举着手机录着，她不禁摇了摇头，表情包的素材源源不断，薛嘉超就不想想原因？
一大锅面，薛嘉超抱在怀里吃得干干净净，白衣服上都是油点子，连汤都喝光了。
两人抢了半天，也没抢下来。倒不是抢着吃，实在是太多了，怕他吃完难受。
没多一会儿，薛嘉超捂着嘴冲向卫生间，吐了。
余煦十分嫌弃，去倒了杯水。
方奕扬实况转播，“真神奇，只吐水，没有一点面和肉，胃门口估计有个网！只进不出！”
余煦边笑边一阵阵反胃。
吐得昏天黑地的薛嘉超靠在墙上问：“为什么有的人说七分饱、八分饱？老子只有饿和撑。”说完又吐了一堆水。
“小时候，我每天就是不想上学，想长大，总觉得长大是一件什么好事。”薛嘉超捂着胃，“我现在想回到小时候，至少吃多少都不会胖。”
方奕扬抬脚碰碰他，“公司不好就解约吧，违约金我借给你。不喜欢的戏就别接了。你这一部戏接一部戏的接，没沉淀和积累下什么，早完会消耗完自己，也对不起喜欢你的粉丝。”
“我再想想吧！再说你借什么借，不是说好了我过继给你一个孩子……”
薛嘉超还没说完，被方奕扬捂住嘴，刚返上来的胃液没出口又咽了回去，憋得脸都紫了。
余远觉得让新娘忙自己的婚礼是不对的，对自己的审美也没什么信心，只能拼命地催促余煦。
余煦忙得焦头烂额。她准备了一堆方案，程欣然选择了最简单的教堂婚礼，既不想自己的婚礼太累，又想办得简单又有仪式感，只请关系亲密的亲朋。
教堂档期很满，约不上。程欣然十分随意，哪天结婚都行。
没想到婚礼公司说周日有对新人临时取消了婚礼，程欣然立马定下了周日结婚。
还有三天，余家人忙得人仰马翻。好在程欣然早就为自己做好了婚纱，而余远的平常穿得最多的就是西装。
余远的房子因为楼上漏水重新装修过没多久，简单布置一下，临时通知亲朋周日来参加婚礼。
余远正在外地出差，婚礼当天凌晨才从外地赶回来。两人对于婚礼的急切心照不宣，都不想再浪费时间。
余煦大半夜被叫起来看着表哥不停地换西装，最后没听妹妹的意见，选的是程欣然称赞过的一套。
第41章 偷吻
天都亮了，余远坐在沙发上抖着腿，开始后悔没早订制一套西装。
新郎穿旧衣，新娘子会不会嫌弃他丢人？他甚至都没有看过程欣然婚纱的样式，不知道会不会不搭。
实在不行，等以后空了再办一场？会不会不吉利？
到了教堂前，余远还在心神不宁，肩膀突然被余煦轻拍了一下。
一转身，穿着洁白婚纱程欣然美极了，余远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眼眶湿润，激动道：“老婆，你真美……我好幸福！”
程欣然垂着眼睫，掩饰着眼底的遗憾，“老公，对不起……”
余远立刻火冒三丈，“你不是现在跟我说你不嫁了吧！咱们可领过证了！”
程欣然忙抓住余远的手，紧张道：“不是，我爸临时来不了了，可能只有我走向你。”
余远长舒一口气，“没关系，只要是你肯走向我就好！”
余煦翻了个白眼，她哥真是沉不住气，要是逃婚谁还会当面告诉你，傻不傻。
“欣姐，我把我爸借你用用？免费的！”
程欣然忙点头。
大家都默契地没问程欣然的父母为什么事不参加婚礼，本来也是对女儿漠不关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