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绑架
余远度完蜜月回来，听父母提起余煦姑姑在他婚礼当天发病，现在转到连氏诊疗中心，强压下心里的疑惑。怒气冲冲赶到方奕扬的公司没找到人，和方奕扬两下一对才发现，余煦瞒着所有人，没回家住，也没在舅舅家住。
手机关机，两人分头去找。
打开病房门，姑姑睡着了，余煦坐在病床前发呆。付鸿佳正拿着电脑在工作。
方奕扬一言不发拉起余煦就走，付鸿佳没看清人，怔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后来想想，妹妹没反抗，这又是大白天，母亲的情况离不开人。
把余煦塞进车里，一眼看到她手上的淤青的绑痕，方奕扬气得发疯。“连怀谦弄的？”
“不是他。”
“不是他是谁？他是变态吗？”方奕扬撸开她的袖子没看到别的伤口，还是气愤不已，“你是不是疯了！”
余煦摇头，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望着车外来来往往的病人自责道：“我也觉得自己疯了……”
“连怀谦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你都忘了吗？你的理想呢？你想要的那些公道呢？不是说哪怕是当一回萤火！”
余煦痛苦地闭上眼睛。“暂时只能放到一边了。”
从小到大一直最坚持原则的人突然变了，什么能让人改变？
方奕扬失望透顶，但看到余煦泪水滑落，语气还是缓和下来，“我在黑市找到肾、源，也找了医院，尽快给姑姑转院！”
余煦还是摇头，“姑姑的情况非常不好，现在也就白天偶尔能睡一会儿……黑市找的，过不了排异那关……”
余煦倔强的样子让方奕扬有种想暴走的冲动。
“你爱上连怀谦了吧！别拿姑姑当借口，每次都说得冠冕堂皇，最后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心机深沉，满肚子算计！谁都能利用！”
余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慢慢转过头盯着他。方奕扬的话如一把刀，直插到她心上，一瞬间翻涌的委屈顶得她五脏六腑都像碎了一般疼。
原来他眼中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她自暴自弃道：“你说得对，我谁都能利用。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
下车使劲把车门摔上了。
方奕扬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冒出来了，愤怒压制不住，使劲拍了下方向盘，喇叭响突兀地叫了声。
刚走了两步的余煦听到喇叭声，紧紧握着拳头，她时常嘴硬，总是装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她怕孤独、怕无人理解、怕身后空无一人，那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默默站在她身边就够了。以前是奢望，但方奕扬自己要做这个人的，虽然她没说过，但她心里高兴极了。
到头来，方奕扬就是这样看她的。
心里的愤怒、失望、委屈混杂在一起，她满地找着砖头，只在路边花坛里找到一块鹅卵石，回头就狠狠打在方奕扬挡风玻璃上，砸出一个白点。
跑远了，余煦才蹲在地上，任眼泪不停地掉落。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觉得自己丢人，怎么永远学不会成长。
方奕扬不知道何时追了过来，站在她身后没好气道：“余远去找连怀谦了，你回家等着被清算吧！你的那些小伎俩以后都用不上了！”
余煦在草坪上薅了两把草，用力扔在他脸上，“用你管！”
马上要进病房了，方奕扬还跟在身后，余煦转过身使劲推了他一把。
“你走！”
方奕扬道：“我看看姑姑。”
余煦冷漠地又推了他一把，“走！”
付鸿佳嘴不严。
一个害怕他被发现已经回国。
一个想多在她身边多待一会。
余煦眼里的雾气和委屈让方奕扬败下阵来，转身走了。
余远找了一圈，没找到余煦，连氏没有预约楼都上不去，找法务部同学要到连怀谦的电话，助理接的，连怀谦不在公司。
无功而反，一身怒气跑到老婆的工作室里转圈唠叨，让老婆哄。
不光没得到老婆的认同，反而激发了程欣然的正义感，要联系余煦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一个余远都拦不住，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媳妇儿，瞬间感觉头都大了三圈不止。
余煦的手机被何华林拿走，还没补卡，谁打都是关机。
晚上余煦看到何华林夫妇在高架桥上跳下去双双死亡的新闻，瞬间吓得站了起来。连怀谦早已杀人不眨眼。
见她魂不守舍，姑姑以为她是累着了，不让她陪床，让她赶紧回家休息。
余煦低着头心情沉重地走出医院，差点撞到宋芷萱的车。
宋芷萱放下车窗道：“魂丢了？我这熬夜两天了，你不怕我把油门当刹车给你送下去！”
余煦上了车，“何妙妙怎么样了？”
“她还不知道父母已经去世的消息。你们学校的副校长赵德学今天来看过何妙妙，说是想收养她。你让我匿名发给警方录音是真的？”
余煦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我上次被你在卫生间逮到之前，遇到何妙妙在偷摘医院花坛里的花。她拿着一个红色发箍跪在地上哭，我一开始还以为她中邪了。她哭没能力保护妹妹，偷听到爸妈要杀妹妹给弟弟换心，不敢报警。弟弟妹妹她都喜欢。哭自己是个女孩，如果她是男孩，父母就不会再要孩子了，何妙妙祈祷过不要成功，没想到真的没成功。何妙妙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觉得自己害了弟弟和妹妹。我忍不住顺手查了，没想到是真的。车祸事发地没有监控，何妙妙的妹妹伤势过重，还没到医院就没了，心脏也不能用。何华林夫妇甚至觉得是妹妹在肚子里吸收了过多的营养，才会让儿子不健康。我录到了他们的对话，又有些担心小女孩和她弟弟今后的生活，就想起了赵校长，他和妻子没有孩子，之前领养过一个女孩已经出国留学了，我就把何妙妙的资料寄给了他们，希望给何妙妙找到一个家……”
宋芷萱沉默良久，“医院出于人道倒是没有撵走何立琨。但就算有了合适的捐献者，也不可能给他手术了。”
心情郁闷，余煦不想再去连怀谦家里演戏，更不想回家面对亲人的责问。
姑姑做完手术前，她只能躲着。
余煦让宋芷萱把她送到了酒店。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从猫眼一看竟是连怀谦，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余煦打开门冷漠望着他，不悦道：“全医院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刚才遇到了个医生，非要送我一程，转头就告诉你了？你不会是让所有人看着我吧！”
“哪个医生，我得通报表扬下。这几天我们经历太多事，我怕你有危险，倒是派了人保护你。”
“没记住名字，想起来告诉你。”余煦让他进了门，见他左顾右盼，知道肯定保镖告诉他，自己下午和方奕扬吵架的事。
“找到了吗？没找到回去吧！”
连怀谦讪讪一笑，“没有手机不会觉得不习惯吗？”
“不会！”余煦拿起遥控器随便换着台。
“可我联系不到你很不习惯，为什么不回家？”
“回哪个家？我哥度完蜜月回来了，正到处找我，估计见面就会把我拉回家三堂会审，挨骂都是轻的。我都多大了还要挨打，我也是要面子的。再说我哥要是在你家找到我，我有嘴也说不清楚，能逃一天是一天。”
余煦绕开他，在冰箱里拿出瓶冰水，半天没打开，连怀谦忙接过来打开递给她。
连怀谦忍不住问：“他今天怎么去医院找你了？”
“你问我，我问谁？”余煦一脸迷茫，“他是谁，你认识他？我就是跟他说了两句话！你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我砸他车，扔他一脸土？”
“保镖只是说是个帅哥，我猜是你前男友。”
余煦哼了一声，讽刺道：“就不能给你拍张照片吗？哦，我想起来了，看照片你也不认识，你又没见过他，改天我约他出来你们见见。”
“气性怎么这么大啊！”连怀谦捏了捏她板着的脸，直接躺在床上，一副要陪她住普通酒店的样子，“明天我们一起去你舅舅家拜访吧，然后你陪我回趟老宅。”
余煦皱起眉，“你别给我压力好不好！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结婚了，我还要上学呢！哦……我明白了，你在转移话题，你突然跑来就是怕我和前男友开房吧！你不是知道我在生理期！你快走吧，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连怀谦对她的驱逐令视而不见，“你为什么不想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还没和刘念彤分手就勾搭我这个小实习生，刘念彤见了我哥两次，说了那么多你的坏话，我哥对你印象不是一般的不好，一直觉得你对我不是认真的，外面肯定会有张悦芸李悦芸王悦芸存在。”
理亏的连怀谦无奈道：“我们各打五十大板，是你先主动亲的我，你当时不是也有男朋友吗？我们现在在一起了，前尘往事不用再提了。”
余煦耸肩，“我有男朋友的事我哥不知道啊，他一直以为我没谈过恋爱，就被你给骗了！他一直说你老奸巨猾！”
“你就不帮我解释一下？”
“我疯了？等着挨骂啊！”
两人还在斗嘴，连怀谦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接了电话，他的表情凝重起来。
“小煦，姑姑的情况不太好。”
余煦慌忙冲出门，电梯不来就想走楼梯。
连怀谦拉住她，“二十几楼，还是电梯快，你别着急。”
“手机呢？”余煦在电梯里抢过连怀谦的手机又慌乱起来，哭道：“我不记得表哥的电话了。”
“别急，姑姑已经在抢救了，我的车就在楼下，这离医院不远。我们很快就能到！”
没等余煦赶到医院时，姑姑已经宣布抢救无效去世了。
余煦跑到门口，听到表哥低沉的哭声，停住脚步不敢打开门。
她应该早点想通的，姑姑就不会死了。
是她无数次的犹豫不决，断送了姑姑活下去的机会……
付鸿佳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头，甚至怀疑自己在做噩梦。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这一天来临，这锥心之痛，依然让他无法面对。
母亲辛苦了一辈子，被病痛折磨了大半辈子。
现在对于母亲来说是一种解脱，可他还是自私的想多留母亲一阵子，有母亲陪着，再难的日子，都有依靠。
有时候，一直陪床他也会烦，想要像平常年轻人过得无忧无虑的日子。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听母亲再骂他几句，打他几下……
连怀谦拍了拍余煦的背，温柔地安慰她。
余煦缓过神，转身勉强对连怀谦笑了下，“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家里人都来了，我顾不上你。来日方长，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余煦打开病房门，轻轻关上门。
在病床前哭了一会儿，余煦哽咽道：“大哥……我们带姑姑回家吧！”
可能姑姑早有预感，这两天一直说着自己的后事，一直念叨着想回南山。
付鸿佳抹掉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
熟悉的街景再次消失在视野里，余煦忍不住哭出了声，十年前，救护车一路将她送到南山，给了她希望。
现在，她坐着灵车送姑姑回南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亲人。
付鸿佳同样近乡情怯，忍不住回头看水晶棺里的母亲，好像睡着一样，很想掀开盖子试试母亲是否还有呼吸。
他们带着渺茫的希望离开南山，那时候每个人的脸上还有笑容。现在，他带着母亲的尸体回家。不知道外婆看到，会有多伤心……
离着很远，余煦就看见头发花白的奶奶拄着拐杖在站在路口等着他们，爸妈陪在左右。
很多人都觉得死在外乡的人不吉利，奶奶却不觉得，坚持让姑姑在家里停灵一天再出殡。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世上最悲苦的事了。
奶奶轻轻抚摸着水晶棺，小声道：“明珠，妈年龄大了，明天就不去送你了……今天留你在家再待一天。是妈对不起你啊！瞎了眼非让你嫁给那个付元财，你的病就是累出来的啊……”
从部队匆匆赶回的付鸿图，跪在母亲水晶棺前嚎啕大哭。
付鸿佳跪在旁边，“对不起，妈走得挺突然的，没来得及通知你见妈最后一面……”
“哥，不怪你，多亏你这些年一直照顾妈……”
兄弟俩抱头痛哭，哭了一会儿，付鸿佳强打起精神，和大舅妈一起去给母亲准备寿衣。
再难过，也要先把母亲好好送走才行。
第45章 巧合
郊区的城乡结合部，但凡有点热闹，不少人都会在院外围观。
余煦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脸，她忙跑过去把方奕扬拖远了。“你怎么也回来了！”
“姐？”方乐伦手里拎着一大袋纸钱，远远看见余煦跑了过来。
余煦慌乱间压低方奕扬的帽檐，抱住他道：“低头别管！”
方乐伦双手双脚都顺拐了，斜着跑去奶奶家。
姐姐竟然是带着男朋友回来的？在葬礼上见家长，他姐也是独一份了！
倒是识相，余煦松了口气。催促道：“你快走吧！”
方奕扬突然想起上次在医院做配型，她也是这样突然抱住自己，过后只说头有点晕，看来当时他应该与家人擦肩而过。
见他不动，余煦又催促道：“我手机丢了，你帮我买一个吧！”
方奕扬从包里拿出新手机递给她，“同步好了。”
方乐伦都来了，方宏毅和郭冰晴应该就在附近，余煦只得再想个借口支开方奕扬。
“那你去帮我买个外套，南山好冷，今晚我要守夜。”
方奕扬打开包，余煦直接抢了过来，发现里面都是自己常用的东西。
倒是蛮会拿的……
方奕扬脱了外套给她套上。“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余煦红着脸答应了，一抬头，婶婶郭冰晴下了车。
“扬扬……”
仿佛被按下停止键，连风都停了，余煦立马感到没回头的方奕扬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余煦挡在方奕扬前面道：“婶婶，奶奶血压又高了，吃了降压药还是脸色不好，你快去看看吧！”
不是正经婆婆，本来郭冰晴也不关心，听而不闻，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最后变成毫不掩饰的爆怒，眯着眼睛地恶恨恨盯着儿子。
“忘恩负义的畜生，几年了你一直不回来！你自己说多久没接我电话了！你是不想认我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吧！我就知道你这个废物只会一事无成！你以为葬礼上我就不会教训你了吗？”
说完扬起了手。
方奕扬想推开余煦，反而被余煦先推开，郭冰晴的巴掌重重打在余煦耳边。
余煦头嗡的一下，这下手也太重了。
